李鹭越说到后面越是大声,阿诺的脸上已经僵硬,在她有限的脑袋里还来不及消化这么多东西。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吼回去的时候,李鹭已不在原地,阿诺腹部恶狠狠的锐痛,原来是被李鹭膝盖猛地砸中了,那感觉就像把腹隔和着内脏一同顶到了脊椎那面。
阿诺痛疯了,她从来没有那么疯过。她发狠地怒骂那些试验体,命令他们对袭击她的女人进行全面的报复,可他们瑟缩了,不论是阿诺还是李鹭,都有他们所害怕的无法匹敌的战斗力,李鹭身上的气息则更是比阿诺亲近得多。他们犹豫疑惑地互相偷看,发现谁都没有当出头鸟,于是就都贯行了人类自古以来就学会的生存守则― 闷声发大财。
白兰度听到试验工厂传出的异常响动是在凌晨时分,他彻夜未眠,内心纠结的各种情绪让他无法人睡,举杯直至现在。
他撩开窗帘往下看,见到庭院的护卫匆匆赶往试验工厂支援,心脏就开始擂鼓一般地剧烈跳动。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赶到试验工厂,或许,或许有那个可能,能够见到她… …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出去,有人在劝诫他
要注意安全问题也不顾了,那种直觉是如此的分明,好像有一种强大的磁力在指引方向。
然后他果真见到了李鹭。
就在试验工厂外围的矮墙外,他当时还差着有十来米的距离,矮墙突然轰然崩塌。在护卫们射出的照明下,伴随这折射了昏共光亮的烟尘和砖砾,李鹭那道已经不再熟悉的身影倒飞了出来,重重地磕在一棵双人合抱的巨桑上。
阿诺的攻击是简单而且有效的,比起一些技术流的依靠力量叠加造成伤害的技巧,阿诺完全靠为量就能得到更好的效果。所以她的动作只需要一击,也不需要旋身者借助冲势。
阿诺一记飞踢踏在李鹭胸骨上,李鹭被震得头昏眼花,但她很冷静,在后背穿破砖墙撞上桑木的一瞬变换了姿势,手臂和腿部垫住了身体,这也使得她即时做出反应,避开了阿诺随之而来的第二记膝撞。她左手生痛,一时没有忍住跪倒在地上。
那棵树木除了因李鹭的撞击而留下的浅浅凹陷外,又多了一个深陷的坑道。
阿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扭了扭脖子,一脸的不在乎。阿诺挑衅地注视李鹭:“继续说啊,你还能说什么,我看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了你还能说什么。你只是一个失败者,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记住你。白兰度他不喜欢你。”
阿诺精神亢奋,根本没注意到白兰度就在她身侧不远的树丛后面。虽然注意到有人群和灯光,那只不过是家族里的兵丁罢了,和她无关。
白兰度也一脸震惊地看到李鹭从地上爬起来,她面上沾满了尘灰,不但需要注意阿诺的攻击,也需要戒备周围不断增多的人群,她似乎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必死的境地,而最为该死的就是她居然还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一个人在他耳旁问:“少爷,要不要帮助阿诺小姐?”
白兰度看得出神,他所有的神志都被李鹭的存在所吸引,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坚决地摇了头。不过即使神志清醒,心理也有所准备,他难道就能点头攻击吗?
李鹭往阿诺脚边吐了口唾沫,脸上带了非常不屑的神色:“废话说够了么,走狗?”
阿诺面孔扭曲、抽搐,是白兰度不曾见到过的狰狞。她大吼道:“闭嘴,闭嘴,闭嘴… … ”一边向李鹭撞了上去。
“这就是你所制造出来的吗,白兰度?你究竞制造了什么东西出来?”李鹭叹息着,在阿诺如同风暴袭击的拳脚相加中避让。对方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也只能避开了要害,损伤在不断地增加。
白兰度完全愣在那里,他见多了试验体之间的争斗,看惯了他们的极限耐受力测试,原以为已经看习惯了的,不会再有惊奇赞叹的感觉。而现在看到李鹭和阿诺,他却感到了恐惧。不是赞叹不是惊奇,而是纯粹的恐惧。
他究竟做了什么东西出来。遭受了那样的击打一定很痛,他对阿诺的各项测试数据一清二楚。李鹭却像什么也没有感受到,脸色都青白了,依旧不退不让地防御,并伺机反击。
他究竟制造了什么出来!
光线和嘈杂的人声让阿诺更加兴奋,她体力完全充盈,发泄一般地宣泄积聚多日无法用出的能量。
白兰度心里纠结挣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一个死了的李鹭更适合他,把她做成防腐处理,而后冻在冰棺里。可是那样的李鹭和记忆里的李鹭有什么区别,永远都是静态地等在那里,无法拥抱也无法制造更多的回忆。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这样呆站着的白兰度渐渐意识到,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眼睛里所追逐的是李鹭,并且也只有一个李鹭。没有阿诺,没有其他。
李鹭耳机里又传来通讯的声音。
“你在哪里?”是杨的声音。讯号清晰了许多,再也没有杂音。李鹭知道自己人已经越过了信号干扰区域,真正地进人了多维贡的腹地。
李鹭觑个机会用力踢开纠缠着乱打不放的阿诺,呛出一口血沫才说:“先去接奇斯。”
“已经接到了,七十九分钟后开始轰炸,我们正在潜入对付多维贡的地对空力量,你赶快撤离。”
“你开什么玩笑,美国联邦都不会这么做。”李鹭一边躲避阿诺的攻击,一边低声抱怨。
“联邦炸这里又不会得什么好处,干吗要炸?况且,咱们的幕后老大发话了,这一票要是干得漂亮,播多拉可以歇业至少十年。”
“你要是早点说,我也不必那么麻烦地去炸中控电脑了。”
“下次我们会及时通知的。”
“这个笑话很冷。”
“就是因为笑话冷,所以才要跟你说。”
“事后怎么处理?”
“交给我们进行情报操作就行,到时候再说成是恐怖组织与毒袅的火拼,有哪个国家愿意出面讨伐的。总之,这是三不管地带,要怎么拿捏是我们的事。
“你们搞得定吗,他们的防空力量…… ”
“放心。”
李鹭看看天色,黎明将近,树林里也即将泛起鱼肚白。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是阿诺终于站稳了脚步,重新反步扑。
“好,你们行动吧,我会把这里弄得更加混乱的。李鹭说,她按下了最后一个曝炸遥控装置,顺了阿诺的攻击,向后仰倒贴服于地,在确认阿诺冲势猛入了林子的时候,反转了身体,将头部都遮掩了起来。
瞬间,林子里的火焰冲天爆发,阿诺被庞大的气浪卷起来,狠狠地掀在试验工厂的围墙上,一时头晕月脑胀。浓黑的烟雾腾腾冒出、扩散,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安静的黎明前夕。
许久之后,白兰度慢慢问过神,眼前一片黑暗。身上沉重地不知道压了什么。他略微移动,发现肩膀痛得无比厉害,紧接着脖子也感到一片湿腻。
发生了…… 略恍惚几秒之后,白兰度用力推开掩在他身上的护卫,周围狼藉一片,有呻吟着不断地蠕动的人体,更多的是完全失去知觉或生死不明的人。覆盖在他身上的一共三个人,背上被热浪舔出了严重的烧伤。
他茫然地站起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阿诺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她额头被碎片弹中,血液激起了她更加血腥的意志,李鹭是研究人员们口中的“元祖”,是她能够成为现今这副模样的根源,可是在阿诺眼中,李鹭除了是自己的障碍外什么也不是。她就是对白兰度有这样的执著,从爆炸余威里站起,发现李鹭正在往大屋去,阿诺心里惊慌,她大概能够知道李鹭的打
算,她这是要去杀了白兰度少爷!阿诺什么也不再想了,紧紧追随在李鹭身后,她从地上捡起散落的枪械,对李鹭就是一串连发。
在两人这个水平的反应速度之下,枪械已经无法取得优势,李鹭左躲右闪,没有受到伤害,可是枪声把愈来愈多的人聚集起来。
李鹭想起,这里是多维贡,多维贡两大家族的总兵力是八万的雇佣军!奇斯的面容在眼前一晃而过,李鹭做好了与他永诀的心理准备。不论是阿诺的攻击、阿基斯家族的人海战术,还是即将到来的轰炸,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素。如果回不去……李鹭想起,那个男人追求了她这么久,结果什么也没得到,还染上了一身的毒瘾。
是的,绝对不能死了。她坚定地抬起头,看着已经到她面前的阿诺,还有四处包围过来的佣兵们,好像和阿诺很熟识似的对阿诺说:“敌人这么多,我们是一起走还是分头走?”
阿诺一怔,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鹭笑了起来:“虽然阿基斯家的人多,可我们是杜洛斯家的王牌啊,我们不会死的! ”说完,转身飞奔起来。
雇佣兵们还不知道袭击试验工厂的实体是什么组织或人物,但看到李鹭那完全法瞄准的速度时就混乱了。
阿诺狂喊道:“杀了她,把她杀了!她要去杀白兰度少爷,赶紧杀了她!”
可是阿诺忘记了,她木身的存在是阿基斯家族的机密,只有家族护卫队才知道。
携带的自白剂已经用完。这种自白剂是一种精神控制类药物,市而上不会流通,她手头仅有的几支都是朵拉提供给她的。她在密林和婴粟地里穿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夜也即将过去。
最后,她停了下来。她看到了前面那栋十分隐蔽的平房。隶属于阿基斯家族的为数不多的核心研究员就在里面。
她平静下呼吸,从拷问中她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用暗号手法敲开了们,为她开门的年轻人在看清她面孔的时候愣了,还来不及示警,一枚子弹洞穿了他的头颅。里面的研究人员被声音惊起,可是也来不及逃跑了,还有谁的速度能比踏人门内的这个恶魔要快呢……
阿诺回到大屋,这边总算有认得她的人了,便放了她进来。她一看白兰度不在,立刻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心只想把白兰度找到。她才冲出院子,就看到白兰度情恍惚地从远处走了回来。
白兰度愣愣地看向奔向自己的阿诺,在高塔灯的照射下,阿诺见到自己一脸完全信任和高兴的笑容让他更加混乱。他究竟要的是什么?是这个人吗?他究竟在意的是什么?是他的研究成果,还是那个曾经和他志同道合一般在试验室度过快乐时光的学生?
对于旁人要求他进人地下工事暂避的请求,白兰度一概不闻。他站在庭院里往罄粟田的那边看去,李鹭就在那个方向从他视线里消失,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好好呆在这里,李鹭还是会回来找他的。
席巴管家来到了他和阿诺的身后,对白兰度说:“少爷,不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这段时间如果你想外出,请一定要在我和阿诺的陪同下。”
“嗯。”白兰度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不论外出还是在这里,他相信李鹭一定会来找他。
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多维贡的混乱正式开始了。隶属于阿基斯家族的雇佣兵侵人了杜洛斯的地盘,并且发出了攻击的子弹。枪声引发了兵人与农夫们的愤怒。杜洛斯家的葛兰和阿基斯家的玛丽死在一起,本来就使得局势一触即发,愤怒的杜洛斯所属护卫队及佣兵团发起了反击。
枪声和炮火声音交杂,最后甚至还出动了空中武装夺取地区制空权。潘多拉的成员正在对地图标示的最后一个地对空暗岗进行破坏,为潘多拉的大举侵入做最后的准备。白兰度和葛兰的婚礼取消了,可是时机依然是千载难逢。这一次,执行组的成员除了z 坐镇后方负责总联络之外,其余人员均被派往了这里。
他们听到远近交杂的交战声,不由得而面相觑,看来事情闹大了。
埃里斯在暗哨外的山岗上望风,咋舌道:“这是李鹭干的吗?她做了件么挑起了两国争端吗?〃
朵拉很是担心,她也在通讯器里要求z 尽量联系上李鹭。
“不用担心她,〃 z 专有的衬碱音在通讯器里回响,“做好你们的事情就行”
杨这时候说:“终于来到了。”
天空上从东北的方向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多维贡此时已经陷入了滚滚的浓烟中,不论是阿基斯家的还是杜洛斯家的,从两个小时前开始就发现对空暗哨陆续失去了联络,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家族搞的鬼,就连现在也以为这不过是对方的空中打击罢了。
但是他们猜错了,飞机临到头顶他们才发现这不是多维贡常用的军用直升机,而是携带了大影单药的轰炸机。它们的机身没有漆上番号,型号从“二战”服役机到现役机种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从军事博物馆里开出来的一样。它们如同鱼类排卵一般,从洞开的机腹投下弹药。
潘多拉为了这次行动出尽全力,不但出尽自己能够调动的机种,还出资要求沙漠雏鹰和S。Q。等雇佣兵团或私人武装进行空中力量配合协作。
在越南战争后被禁用的燃烧弹居然也投人了使用,但是仅限于烧毁缨粟田和麻黄草田。燃烧弹破碎后,液体燃质飞散得到处都是,火势随风蔓延。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此时,浓密的火焰和被火焰照亮的黑烟是如此的明显而可怖,它们不断延伸,渐渐逼近武装部队驻扎的营地,以及农夫们的居址。现在,空气中充满了罂粟草燃烧后生成的毒烟,整个多维贡如同落人了炼狱油锅之中。
白兰度听着四处传来的报告,心里居然是很平静的。他活了这么久,并不怕死。他所害怕的是在生命流逝的过程中,被逐渐忘却和抛弃的美好。
他终于承认他后悔了。
研究和试验曾经是他的一切,是他承担家族责任的必须。他曾经以为,如果不能从事这项自己最爱的事业,他就一无所有。现在,他是阿基斯家族的家长,有属于他的试验工厂,制药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看起来他应该再无遗憾,可是谎言可以一遍又一遍对别人重申,却骗不过自己。他后悔了,他失去了生命中值得保留的美好事物,记阶然存在,记忆中还属于他的李鹭如今却视他为敌,于是对过去的追思成为了嘲笑他所作所为的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懊悔上刻划。
他站在院子里,慢慢地回头。身后不断延伸的罂粟田充斥着火焰和浓烟。他紧紧盯着烟雾弥漫之处,就像盯着自己已经消逝难再回归的过往。
在阿诺和席巴管家注意到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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