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女子是……”阜阳王萧环一向是往日温润如玉的面容。
“这是臣家里的一个丫鬟,不过臣看她可心的很。”玄羽说着,手便随随便便的搭上了映晨的肩,俯身贴耳,指尖绕着一缕青丝,看似亲密无间。
“你说,可是?”
“那是自然。”映晨随着话音揽住玄羽的腰,却觉的自己的脸烫的厉害,一定很红吧,所幸还有一层脸皮遮着,不过即使是这样,耳根那里一定也红了吧。
萧琪却敏感的发现这个丫鬟很是眼生,而且……虽然那姿势是揽着玄羽,可掌心却努力隔开。
映晨看到萧琪眼底的疑惑,轻轻一笑,揽上玄羽的脖颈。
她笑着,纤细的指尖在玄羽的脖颈上游走。
“羽……您看,您是不是先把这宗卷交给皇上?我们再……也不迟。”她贴着他的脸颊,芬芳的唇沿着他银色面具的边缘下滑,一寸寸香味侵入他的理智。
这个女子,第一次这般主动呢。
玄羽得意的想着,偏头,一个吻轻轻落在映晨的脸颊上。
铺天盖地的桃花香味。
映晨震惊了,她只是演戏,他却假戏真做!
“说的极是,那还就皇上先过目这些了。”玄羽恋恋不舍的起身,对皇上笑道,“臣情难自禁,望皇上见谅。”
皇上衣袖一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见谅什么?”
三位王爷微微一笑,随着皇上的步子走过去,萧琪抢先一步,接过玄羽手中的宗卷,恭恭敬敬的递给皇上,“请父皇过目。”
皇上微微一笑,伸指捻开书页。
一直被绑着的珍贵妃忽然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身后的木架被她弄到,发出一声巨响。
皇上一惊,丢下宗卷。
阜阳王萧环一改温良之风,迅速挡在皇上的前面,萧玉也紧张的拔出剑,怒目而视。
萧琪快步跑过去,伸手试了试珍贵妃的鼻息。
“父皇,她畏罪自裁了。”
没有人看见,玄羽拉着映晨走开的地方,有一摊浓黑的血迹,那里,有一截白色的衣袖,捡起宗卷抽去几张墨纸,满意的笑了笑。
畏罪自裁?
也好。
皇上犹豫许久,走过去,将那女子翻个身,看着她眉清目秀的面容笑了笑,缓缓伸出双手,阖上了她不甘的眼。
巧儿,看够了这皇宫的污浊,你便闭上眼吧。
动作却在一半时停下。
他凝视着她半开半闭着的眼,微笑,巧儿,你便看着我,记住我,记住宫门一入深似海,记住君王喜怒难分明,记住……这渺小的所谓的爱情,永远都抵不过高高在上的皇权宝座。
映晨看着皇上晦涩的笑,忽然悟出一点真情的感觉。
很可笑,这就是皇宫里可笑的真情。
这样想着,映晨的手掌便完全的贴在了玄羽的腰上。
玄羽一惊,看着映晨后怕的表情,心情大好。
皇上在几个人的注目下,缓缓的阖上了珍贵妃的眼。
你,从此便安心睡了吧。
从此,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你了。
你仍旧是那个身居养性的珍贵妃,黄泉之下,来世再见,决不生于帝王之家。巧儿,可好?
萧玉的剑一点点的滑回剑鞘里。
他长呼一口气,回头捡起宗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皇上。
皇上颤抖着手翻开。
“这里面记录的字那里去了?”
半响,皇上暴怒的声音从牢里传来。
第五十六章 浮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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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从容的走过去,接过宗卷大略翻了翻,里面几页记录着重要文字的地方被撕去了,而且很明显,是刚刚被撕去的。
“阜阳王!”玄羽愤愤的抬起头,“这可是皇上斩杀犯上之人的重要罪证,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遗失在大理寺中?”
萧环神色冷峻,“我马上派人去查,左相何必着急若此?”
“因为这是我主审的案子!”玄羽怒道,“犯人畏罪自裁,宗卷又诡秘遗失!阜阳王说的轻巧,我怎能不着急?”
“本王定在三日之日给你一个答复!”
映晨轻轻扯了扯玄羽的衣袖。
稍安勿躁!
这可是她这师父第一次这么着急发脾气啊。
唯一比得上这一次的,就是碧桃谷那天他找妫芷那次吧。
映晨眸色暗了暗。
原来有些事,真的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比如说她回楚宫,本来,不过就是去看看她的母妃,让她安心,可谁知,偌大的楚宫,竟也无法容得下她一介女流。
她还记得,她说她要楚国上位。
她还记得,她说要帮助师父除去萧氏父子。
她还记得,她说要主宰这天下苍生!
可这些,她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她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了,早日扬名天下,早日主宰苍生,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后归田走马,与相爱之人执手一生……
这种生活,想着就很美好。
映晨抬起头,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打量着牢中的几个人,皇上神色憔悴,双眼浮肿,发福的脸颊上还有着往日俊朗的影子,阜阳王温润和煦犹如春风,正阳王英武不凡身材魁健,安阳王……文质彬彬风流倜傥。
一个个都是顶尖的人物。
映晨又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师父,温润而不失霸气,风流却气质文雅,果然不是那些俗物可比的。
师父,你可……听到的我的心?
映晨微微一笑。
耳根处又是一层薄红。
“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很焦急的样子,“皇上,安阳王妃她……她……”
“她怎么了?”玄羽出声问道。
她是他的妹妹,是她宫里的副宫主,所以,纵使只是一个虚名,他也要问问。否则,于心不安。
“她……她她她吞金自杀了!”
那个太监找不到进这里的门,在墙外慌慌张张的转着,只听见里面有人问话,还以为是安阳王问的,便口快的一股脑答了出来。
“她还说不怨殿下,只恨她所托非人,愿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玄羽一句句把这些话听到耳里,记在心里。
这可是她嫁入王侯门户的第一天,最荣耀的一天,也是与世永诀的一天。
萧琪黑着脸听完,迅速的向皇上告退,然后又迅速的消失。
这个挨千刀的死太监,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来报这件事。银辰的死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皇上导演的一个剧本,却不想,这剧本还未引起滔天巨浪,便先拍到了玄羽这沙滩上,直接被毙了。
以后找机会弄死他,让他再乱说话!
玄羽拉着映晨的手紧了一下,回过头对着映晨又是释然的笑。
“我们……去看看我妹妹吧。”
映晨默然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那个女子是为她而死的。
更何况,她是那样无辜的一个女子,那样一个美貌的女子,这样死了,她于心不忍。
皇上咳了一声,冷着脸带着余下的两个儿子回了皇宫。
这晚宴恐怕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吧……
悠远的夜空没有回答。
映晨紧紧跟在玄羽的身后,奔向安阳王府。
倘若她还在府里做他的侧妃,她的现状又是如何?该不会也被逼吞金而死吧。
墨离,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映晨想了想,瞧瞧拉住玄羽的衣袖,附耳道,“我先回去了,可好?”
玄羽笑道,“那是自然好了,不过路上要多多注意点。”
“嗯,我知道的。”映晨莞尔一笑,对玄羽做了一个你废话好多的鬼脸,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玄羽笑着看映晨走远的背影,眼角却看见萧琪弯腰捡起来什么。
“王爷,走啊。”玄羽佯装身子不稳,上前时不小心撞了萧琪一下,萧琪手中捡起的东西又蹦了出去。
“呦,不好意思,王爷掉了什么,臣来帮您找找?”玄羽挑眉笑道。
“不必了,不值钱的东西。”萧琪自认倒霉,但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看着玄羽。
玄羽装作没有听懂萧琪的意思,和萧琪并肩走向安阳王府。
映晨在一棵树后停下,看着两个人貌似亲热的离开。随后,笑着从树后转出来,曳地的裙角被杂草勾了一下,映晨没有在意,停在萧琪刚刚站过的地方,捡起了那枚石子。
镂空的石子,轻的几乎没有重量,可从镂空的地方里,时不时的冒出淡灰的烟雾。
映晨想起自己刚刚在大理寺那里碰下的石子,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微微笑了笑,便是这个又如何?
映晨随手将石子扔入离她最近的草丛中。
随即,听见草丛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哀叹:“哎呦妈的,打死老子了。”
听着声音不甚耳熟,难道……难道是最近新来的忠义王的小儿子?据说草原蛮子不讲理的很,而且一身的腥臭味,让所有的人避之不得,所以那忠义王的小儿子便独自谁在草丛中了。
不会吧……
“他奶奶的,等让老子捉住他不得好死!敢打扰老子睡觉,不想活了!”
草丛中又是一阵嘟哝。
映晨吓得两腿灌了铅似的迈不动步。
天哪……您还能让我活的更悲惨点么?
映晨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等了半天那草丛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映晨心情大好,原来是个睡着的人啊,那就快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吧,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到了澄心宫下,映晨一抬头就看见依旧看着的窗。
映晨给自己加油,一跃而上。
可谁知冻了这么长时间,腿脚有点不灵便了,于是,在险些就要以一个堪称完美的姿势飞跃进屋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她的膝盖磕在了墙上。
然后,映晨没出息的趴在窗台上,低声朝宫里喊道,“瑞珠??小朱子??你们快来救我啊!!”
第五十七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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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珠跪在屋里,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窗外有声响,再仔细一听好像还是桃侧妃的声音,一激动,顾不得膝盖酸麻,站起来飞奔向窗口。
可惜……
腿太麻了。
就在要抓住映晨的一刹那,瑞珠的腿软了一下,于是瑞珠的身子一歪,刚好撞上了映晨搭在窗框上的手。
两声惊叫,一样惊慌。
映晨跌坐在草地上,满脸的辛酸。
早知道迟早要碰,就不让瑞珠来救自己了,免得露丑。
这下好,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
还好小朱子闻声而至,一边埋怨瑞珠不小心一边馋起映晨。映晨闪了腰,走路很不方便,两只脚一崴一崴的,痛得她呲牙咧嘴的叫。小朱子看不过,干脆打横抱起映晨,一脸悲壮的走回澄心宫,瑞珠满含歉意的抚着脚踝站起。
小朱子悲壮的看着窗口的瑞珠,愤愤的想,这下完了,碰了这丫头,宫主还不得杀了自己啊……
是夜,孤鸦盘旋,夜空深寂。
折腾了好长时间的安阳王府再一次传来一道惊悚的消息:
澄心宫的桃侧妃自尽了!
早已焦头烂额的萧琪又奔向澄心宫,而刚刚与萧琪对立起来的玄羽为了找到萧琪为王不恤的证据,也紧紧的跟了过去。
这次同去的,还有半路叫起来的右相,沈觉。
澄心宫很空阔,很冷清。
梨木桌子上拜访着一盘未动的饺子,一个个晶莹剔透,是难得的可爱。桃花儿一如既往的侧躺在小榻上,嘴角含笑,面容安宁。很显然那妆容是精心化过的,粉衣粉裙,精致可爱,眉心一点嫣红,灼灼如相思。
“桃花儿……”萧琪显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伸出手,颤抖的去抚摸桃花儿发髻。
却在半空中被小朱子拦下,“死人魂魄未散,还望王爷不要打扰。”
“她是本王的侧妃,本王为何不要打扰?”萧琪眼睛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咄咄逼人。
“还望王爷遵守祖制。”小朱子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道,“自大燕以来,逝去之人在三日内除净身外不得乱动,以期……”
“够了!本王给她净身!”萧琪抬手打断小朱子的话。
“王爷……”瑞珠哭哭啼啼的走过来,“这是桃侧妃留下的一封信,说是……说是王爷亲启,奴婢等人可算……算是盼来王爷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瑞珠的身子稍稍有些颤抖,脸色通红。
萧琪瞟向榻上的映晨,太真实了,真实到感觉她还活着一样。
可她若活着……岂会如此含笑等待自己?
是自己辜负了桃花,还是时光辜负了自己?不曾给自己那样施展宏图抱负的天地,只给了自己无尽的悔恨。
这怕这些悔恨,一辈子也忘却不了了、
自己,便背负着骂名与内疚,坐上那鎏金宝座,再开盛世。
萧琪颤抖着一点点的展开信纸,桃粉色,一如她平日的习惯,纸的背面是两滴蜡油,泼辣辣的向四周延展,好像情人眼中的泪滴,打湿心底。
“王爷,请您耐心的看下去。”
这样恭谦的调子,萧琪的眼前便出现了那个将沁香阁翻腾了一遍的女子,眼眶通红,披头散发,眼中的泪落而不落,惹得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怜惜。
“妾本是扶春居桃花,姐妹多扶持桃花,幸得以见得王爷。”
扶春居初见,她便是这样的一袭粉衣,说话神情都极似他心中的映晨,那时他不以为然,却在她怒而断琴弦后,引为知己,违抗了皇后的命令,带回了这个可能会很危险的桃花。
相逢便知是劫数,只是桃花,你何苦用命去赌?
“然王爷怀温软香,坐拥娇娘,桃花体态浅陋不堪入得王爷法眼,又失王爷爱剑,罪不可恕,得闻王爷已迎娶副宫主,亦是绝代佳人,桃花卑微,不敢苟活于冷宫。”
桃花……你,可是在怪我?
怪我无法抗拒皇上的命令,怪我抛不下这蝇头虚名?
萧琪苦笑,情深情浅,怎抵万世太平。桃花,我所能给你的,也只是千秋万世功德之中的一小部分,你或许,在我心里真的渺如蝼蚁。
桃花儿,我抛不下这些,你恨我吧。
“桃花儿手心有远山痣,意为疏远所爱,桃花将死,不敢隐瞒。”
这……萧琪被这封信中最不协调的一句话弄糊涂了。他翻到下一页,依旧是那娟秀的字迹,只是被泪水泡的有些模糊不清。
“桃花未入宫前已有心上之人,奈何王爷法眼不识慧珍,桃花不敢违抗王命,自然前来。今日命终,桃花只求净身之人为桃花的心上人,王爷若不许,桃花自然无能为力,王爷若许,便告知瑞珠,由瑞珠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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