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都是如此这般的尴尬,也唯有在晚上的时候,她睡着,或是他睡着,才可放松片刻。
“到了,我们走吧。”
玄羽叫醒陈应,转身下了马车。
陈应揉了揉眼睛,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恍若一梦。
“这里是……右相府啊。”
陈应下了马车便看见沈觉和魏青并排站在石阶上,眼色清凉。
“对,右相念你甚久了。”
玄羽带着陈应走过去,对沈觉笑道,“大人,毫发无损。”
“多谢大人了。”沈觉只是说着,却拱手望向陈应,“你可真是狠心……一去便是这么久,你怎么不想想孟凡杨那两个孩子?若不能好好照顾他们,何必带他们來?若是能照顾,你这一走这么久都了无音讯,算作什么?”
陈应本以为等着自己的是一阵疾风暴雨,听到了沈觉这番话,才想起了那府中的几个儿童,于是慌忙问道,“右相可好?魏大人可好?他们可还好?”
“都好都好。”魏青接道,“你安然无恙的回來了,洠в惺裁幢日飧龈玫牧恕!
四人皆是笑着。
“走,咱们进屋去说去。”沈觉笑了笑,拍拍陈应的肩,低声道,“好小子,果然回來了。”
陈应最初只觉得有些不习惯,她一直记得沈觉如此清廉,怎么会和魏青这种人混在一起,后來想想,自己能够出道还多亏了魏青,而且沈觉,他根本就从未清廉过。
因为他本就是玄羽的属下。
这样一想,反倒释然了,转身馋住沈觉,笑道,“多谢了,大人请!”
第六章讨论
“国士九死一生,多难多福。此番回京,可有其他打算?”四人刚刚坐定,魏青便含笑问道。
“不敢有其他打算。”陈应笑着回答,“为国为民,始终如此。”
“唉,你们都别问了。”沈觉含笑拦到,“这么长时间了,谁不知道国士是什么样的人啊,为国为民始终如一,再多问也是这个答案。这大半夜的,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嗳,难道你们还洠в谐远髅矗俊毙鹗馈
“还洠С阅兀庑┨欤蚁嗖倮途昧耍觳怀苑挂彩浅J隆!蔽呵嘈Υ稹
不多时,吃食已摆了满桌。
陈应看着红木桌子上各式各样的糕点和小菜,心里有些久违的熟悉感。在草原待了这么长时间,唯一吃到的中原糕点还是玄羽带去的五味糕,酸甜苦辣,各色俱全。
“來,国士请用。”魏青今天很是殷勤,又是布菜又是斟酒,转头回眸望向玄羽,依旧是笑着,“左相不吃点么?”
“呃,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玄羽起身,衣角似是无意的拂过陈应的脚背。
陈应忽而笑了起來,“算了,你们不要逼他了,中毒的身子,咱们还吃得下去?”
中毒?
沈觉和魏青对视一眼。
难怪这两个人一直都洠г趺此祷埃丝坛掠θ缁ǖ男ω蹋鸲僮〉囊陆牵趺纯炊季醯闷婀帧
“敢问国士……是怎么回事?”魏青小心翼翼的开口。
“也洠裁础!毙鹎老却鸬溃安还堑阈∩税樟耍餮溉毡愫昧恕!
沈觉脸呈愠色,看了看陈应。
随即望向玄羽,“你过來。”
起身转入内室。
玄羽苦笑,跟着沈觉走进去。
沈觉掩住门,继而怒色道,“怎么回事?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折磨自己?”
“我洠в小
玄羽自己也觉得这回答假的狠,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仅仅只是站在了那里。
“别忘了,你可是绝尘宫宫主,大雁皇族唯一的后嗣。你若是不在了,大雁皇族可就是真正的覆灭了。到时候,你后悔也來不及!”
沈觉面色如霜,死死盯着发呆的玄羽。
这,可能是素來以好脾气著称的他第一次暴怒吧,而且还是对着玄羽。
他的主上。
门外的陈应听不到内室一丝一毫的动静,握着酒杯的手也抖了抖,面色如常,只有魏青时不时的叹口气,自言自语几句:“他怎么就中毒了呢?”
怎么就中毒了?陈应放下酒杯,轻轻一笑。
“这就叫,多行不义自毙自吧。”
“什么?”
魏青洠в刑宄掠δ墙七接锏幕卮穑俅挝实馈
“哦。”陈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笑道,“洠裁础!
只是指尖微微用力,掐住了杯身,笑容僵硬。袖子一松,藏在里面的硕大的珍珠也滚落了出來,恰好停在了魏青的脚边。
魏青弯腰捡起那珍珠,眼睛忽然一亮,这可不就是那草原之眼吗?其水可治百病,其粉可通五内,世人皆是求之不得,怎么就被这险死之人这么好命的捡到了呢?眼睛咕噜噜一转,已计上心头。
“哎,活佛,这是”魏青佯装不解。
“这是草原之眼。”陈应看着魏青的脸色,心内耻笑,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拖下去,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何时!
“草原之眼……”魏青恍然笑道,“这就是那可治百病的草原之眼?国士是如何得到的?说起它來,安阳王可是寻了很长时间呢,不想国士如此简单的就带回來了?安阳王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我倒不觉得安阳王会高兴。”陈应淡淡说着,伸手去取那珍珠,“因为我是草原的活佛,我有责任,也有权力來守护这草原之眼。”
“活佛?哎呀……”魏青看着陈应伸來的手,心下纠结。
于是慌忙起身跪下,“既是活佛也是国士,地位如此之高……令世人仰慕。”
“不敢不敢。”陈应去扶魏青,冰凉的指尖触及魏青的脖颈。
其意蕴不言而喻。
要命还是要珍珠?自己看着办吧。
魏青相信这个沐浴了血与火的人,要杀了自己就是易如反掌。可心里的贪念,对安阳王的依赖,还是促使他更大胆的攥着珍珠,抬头看向陈应。
陈应一直眯着的眼忽然睁开,双目毫无波澜宛若古井。
冰凉的指尖一直都游走在魏青的颈间,嘴角轻勾,淡淡的看着魏青,似乎在笑,又似乎洠в行Α
魏青硬着头皮跪在那里,心里却算计着,两位丞相为何还未出來?
他们再不出來,自己可就有性命之忧了。
安阳王给自己安排的暗卫呢?安阳王不是说给自己安排了很多暗卫吗?现在还不显身來救自己,难道安阳王从來就洠в懈约喊才殴滴溃空庑┛栈凹倩岸际怯脕砗迤约旱模
陈应看魏青洠в兴亢了墒值囊馑迹哪诒梢摹
和他那个贪财爱富的乖女儿魏淑媛一模一样,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既然你这样的喜爱这些东西,那你便下黄泉赏玩去吧。
陈应指尖微微用力,有温热顺着陈应的手指滑下,溅落在深红的木制地板上,倒映出魏青临死的前一刻,对珍珠的贪恋和不舍。
陈应从血泊中捻出染红的珍珠,笑的让人心惊。
“我说过……有些人有些物,我都是用命來护的。”
转身离去。
沈觉与玄羽从内室走出,看着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魏青若有所思。
“你看,她果真变的如此狠心了。”
玄羽哀叹。
“其实,你们都变了。”沈觉走上前去,皱眉道,“曾经你和她一样的狠,哦,不。曾经你比她还要狠心,现在为何转了一个个儿?她如此狠心,而你却如此的温喏?”
“我……”玄羽苦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定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沈觉踢了踢魏青的尸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便是这个人对她有威胁,她也不会。比如说我。”
“糟了!”玄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看向沈觉,“铁木格给了她草原之眼!”
“你去保护她,这里我來收拾。”
沈觉急道,湣裘畹目谖恰
第七章除患
第二日上朝时,魏青的死已经被沈觉给很好的概括了过去。天合帝也不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将那折子压在了最底层。
陈应也未曾说些什么,只是当看到天合帝将那折子翻下,复尔轻轻笑了笑。
太过工于心计的人,总是多算了自己在历史中的分量。
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爱卿此去草原,可谓九死一生啊。”天合帝又取过一本奏折,眼睛并未看着陈应,只是那话分明是对陈应说的。
陈应环顾四周,玄羽不在。
嗯,看來天合帝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多谢皇上还挂念着,到底是因为皇上的福泽庇佑,臣才得以全身而出。”陈应恭谦的弯腰行礼,笑容明朗。
天合帝舒了一口气,到底是国士,这些天來,就属这话听着安心。
“不过古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合帝支起身子,看向陈应,“朕封你为三元阁奉书,日日伴在朕侧,好让更多的福泽庇佑于你。”
陈应躬身,谦和笑道,“多谢皇上。”
心内却了然,奉书一职,可谓今日才听得,想來也是天合帝为了限制自己这个所谓国士与活佛的混合体新创造的职位吧。把自己拴在他的身边,自己就酿不成什么大乱了。想的可还真是周到。
第二日。
艳阳如许。
陈应恭谦的伴在天合帝的身后。
“你去御书房取來那册‘巩边两策’來。”天合帝擦去额上的汗水,低声道。
陈应悄无声息的走出三元阁,回來时瞥见几案前好像站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时间洠в蟹从齺恚罩弊呷ァ
那人却突然转身,依旧是墨兰的衣衫,走过陈应的一瞬,低声道,“我知道你。”
陈应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错身而过。
“舀來了?”天合帝洠в凶⒁獾搅饺硕淘莸慕环妫磷哦钌系暮顾溃敖窀龆烧嫒劝 !
陈应含笑,将那竹简递给天合帝,未出一言。
“草原事务管理的不错,洠氲教靖駴'了你这活佛还能如此在行。”天合帝似是笑着,抬头望向陈应,“一会儿让他们下去取一些冰块來,放在这三元阁里散散热,整日里这样闷着也不好。”
陈应笑道,“是啊,草原事务本就是忠顺王亲自打理,我虽名为活佛,可倒也洠ё龉┦裁础V皇怯米呕罘鸬拿非V谱胖宜惩醢樟恕V劣诒椋故潜鹑ト×耍庋迫鹊奶欤幌ㄍㄆ突岷玫枚唷!彼底牛炎吖ネ瓶四巧妊谧诺拇白印
窗外的阳光泼辣辣的射了进來。
天合帝微微一笑,陈应回身,依旧毕恭毕敬的站在了天合帝的身后。
冯英走出三元阁,忽而想起了陈应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又联想到那天她喝醉了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哎呦。”
冯英正遐想的开心,不知是谁把一团白色扔來,正好砸中了他受伤的那条腿。
冯英出声骂道,“这是谁啊,走路不看眼睛!”
“走路不看眼睛?”玄羽施施然上前來,拱手笑道,“我是出來溜溜这狗,不想碰到了你,还听到了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怎么,冯英兄弟走神了?”
“哪有。”冯英愤愤的看向地上,倚在自己脚边的确实是一条雪白的狗。
“这狗不错啊,叫什么名字?”冯英笑道,“这么热的天,拉它出來干什么?你倒是有兴致。”
“呵呵,这狗叫白雪,是我那相好养的狗。这么热的天……拉它出來,就是为了看看它的鼻子灵不灵,嗅不嗅得出它曾经主人的味道。”
玄羽抬起头,遮住眼,笑的诡异。
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
对之前的事情,冯英也都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一向温润的玄羽,难道这次要真的再不留丝毫情面的对待陈应吗?
“喂,我说。”
冯英推了推玄羽,面如严霜。
“若是她出了一点半点事情,你我?p》
退浩屏称は喽园伞!?p》
“本來就洠裁戳趁妗!毙鹦Φ臎'心洠Х巍
“你……”冯英语塞。
玄羽走过冯英身边,低声笑道,“这三元阁……本來就不是你该來的地方。难道王欣大人洠в懈嫠吖懵穑俊
待到冯英回过神,明白玄羽这是在暗示自己下场不好的时候,玄羽已经轻轻走向了三元阁。
三元阁的门开阖之间,卷起扬尘。
冯英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夏天,不会暖和了。
“哎,左相!”
天合帝与陈应闲谈间,看到玄羽怀中抱着雪白的某物进入,略有不悦。
“这三元阁,怎么是你可随便进出的地方?”
“国士可,我亦可。”
玄羽笑着弯腰,将怀中的小白狗放在地上。
陈应瞥见,心中一惊。这可不就是那白雪吗?多时未见,居然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心中忽而觉得不妙,玄羽这般抱着它进來,能有什么好事?别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份就此暴露吧,他可真是狠心。
世人说他冷酷无情,意图天下。看來,一点不错。
虽是心底波澜万千,可面上依旧是典型的陈氏笑容,带着一点谦和与温润,“左相大人万不可忤逆了皇上的意思,也万不可用这玩意儿勾起皇上的伤心事來。”
玄羽并不答话,指尖爱怜的拍上小狗的头。
那白雪低头嗅了嗅,忽然抬起头呜咽了一声,直直的朝着陈应跑來。
陈应依旧轻笑,长长的衣摆下,双脚却轻轻的移向天合帝的另一边。心内道,若是今日我的身份暴露了,玄羽,你我便就此放手罢……
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不必在留恋于你。
或许,对你而言,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争夺皇位的一个筹码。
而你,也不过是我路途中的一个风景,曲径幽谧,让我失了心智,乱了方寸。
只是,该走的路我始终要走,要错过的人,我终究会错过。
勾起嘴角,指尖向下。
白雪依旧呜咽着,却在触及台阶的一瞬停下,湣敉V沽撕粑悖坏沟亍
“它这是……”
陈应疑惑,上前蹲下探了探白雪的鼻息。
白雪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害了自己又救了自己,但终究不是人类,说不出话,只能化作一声低低的呜咽,阖上了双眼。
第八章争辩
“国士何必如此杀了它又装出心疼的样子?”
玄羽冷言道。
“我杀了它?”陈应抬眸看向玄羽,一袭白衫,是冷咎的不许人接近的颜色,就连那银色的面具,也泛出了微微的寒光,“为什么要杀了它?”
“国士可真是……大言不惭。”
玄羽眼眸眯起,拱手道,“玄某佩服、佩服。”
陈应愕然,不知道玄羽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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