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阵拥塞。
“晨儿……”玄羽心中焦急,一个箭步跨过去。伸手想要抓住急速下坠的陈应。
"宫主!“朱雀和白虎猛地冲过去抱住玄羽的双腿,玄羽险些坠下的身子被他俩一点点的拉起,手中仅留陈应衣上一缕衣衫。
良久,方听得下面传來一声闷响。
很轻,很遥远……
“你们为什么要拉住我?”玄羽回身,面容沉闷,“若是让我和她一起跳下去,她或许就原谅我了呢?”
“主上,这次是您痴心妄想了。”朱雀挣脱开白虎,认真的盯着玄羽看,“主上,您忘了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吗?若想你们重新再见,须得赎尽罪孽,跨国生死……而跳下去,只是她选择的赎罪的一种方式,所以,她不会死的……她在等,等主上您的罪孽赎尽的那天。”
白虎惊奇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朱雀,待到玄羽默然转身,走上崖边,才附耳朱雀,“你小子行啊,两句话就哄住了主上,说说看,你哄骗了多少女人,怎么对女人的心思如此的了解?”
朱雀的笑容淡然,“因为……我也是女人啊。”
白虎惊愕。
展眼又是几月已去。
“她……还是洠в幸坏阆⒚矗俊毙鹉砥鸢干弦宦埔律溃丫噬匆老』褂凶盘一ǖ南闫
“主上,圣巫都去了,她一定会回來的。”白虎斟茶,“不过最近南海那边很不太平,听说那些渔民又要哄抢粮食,而那粮商们更是借机哄抬粮价,只怕……”
“无妨,我已经派张宿去平稳大局了。”玄羽深吸一口气,看着鬓间落下的星点白发,阖上了双眼。
这一年,是大燕元年。
玄羽从山崖回來,右相在百官前宣读了萧琪的禅让圣旨,所以,玄羽理所当然的成了大燕王朝的第一个皇帝。
“皇上还在忙着?”王巧珍笑着走进來。
“大胆,见了皇上怎么不跪!”白虎狐假虎威。
王巧珍哈哈一笑,靠着玉阶下坐着,“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在乎这些虚名!皇上,怎么样了,刚刚张宿放回了小鸽子,说他不小心打开粮仓,物价倒是平稳了,不过那些粮商们不乐意了。”
“这好说,粮商一定会趁着余热未过而大肆售粮的。到时候让他酌情买下粮商们的粮食就可以了。”玄羽依旧闭着眼。
王巧珍忽然俯身向前,低语,“皇上……其实她不是说要赎尽罪孽跨国生死么……您完全可以……”
白虎依稀听得到几字,可联系到一起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讪讪作罢。
“多谢王巧珍了。”玄羽会心一笑,宛若当年的美好。
第二十七章决绝
是夜,玄羽一人坐在案前批改公文。
“玄羽,舀命來!”一道黑影窜入,手中宝剑寒光闪闪,直击玄羽。
玄羽躲闪不及,中剑倒地。
第二日便传出谣言:新帝被刺身亡。于是,一向主持大局的右相沈觉再次出面,安排王巧珍女扮男装,以玄羽远方侄儿的名义登基。
玄羽的棺木被停在还未完工的皇陵中。
白虎和朱雀守在棺木旁,京城中所有的所有,从此再与他无关。
远处的盛思山下。
“你可算是醒了。”
陈应睁开眼,看到孟凡杨站在自己的前面,“起來走走吧,圣巫说你要多多运动才好得快。”
孟凡杨的热情让她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你不是想杀了我么?”陈应低低的笑了一声,“现在正是时候,怎么不动手?”
“圣巫说,你醒來后心情可能不是会很好,不过我要好好的和你说话。”孟凡杨抬眸看着陈应,“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知道你是谁,可你从來都不告诉我,所以我才那样对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你是我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当然要照顾你。”
“是么?”陈应艰难的起身,想要像往常那样用胳膊撑着自己起來。
“我來帮你。”孟凡杨跑过去抱住陈应,“你现在走路一定要很慢很慢。”
“我自己不是起不來,你放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陈应想要甩开孟凡杨,可就在那一瞬,陈应的身子便歪歪的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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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臂膀,哑声道,“我的胳膊……洠Я耍俊
“索性只断了一个,另一个还好好的。”孟凡杨笑着,又去扶陈应,“走吧,我们出去走走,只要人洠拢仁裁炊己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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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屋外,已是晚夏。
“这是……“陈应走向屋外的一个墓碑,坟还是新起的。
“这是圣巫的墓,她为了给你渡命……自己死了。“孟凡杨不敢抬头去看陈应沉闷的脸色,只是低低说着,”她还留了一封信,说如果你能醒來,就请你舀给玄羽。”
“信呢?”
孟凡杨把那封精心包好的信递给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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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说……”孟凡杨的头愈发的底下,“她还说,如果你醒了,一定要去找玄羽,他等你等的很苦……”
“罢了。”陈应摇头,将信交换给孟凡杨,“你代我前去便好了……”
“可是……”孟凡杨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着陈应,“可是他已经死了……就是昨天夜里,被刺杀而死。”
陈应的心忽然一阵刺痛。
玄羽……你也会如此大意,被刺杀而亡?你自逍遥解脱而去……把这千般罪孽万种苦果,留我独享。你一直……一直都是这么的狠心,这么的,残忍……
“姐姐……”孟凡杨拉住陈应,“我相信他洠в兴溃蛭诘饶恪!
陈应的眼依旧是空洞而茫然。
“姐姐,我只想知道,我们今后该如何?”
陈应看看自己,又看看孟凡杨,苦笑道,“会好的,大不了……大不了我重走老路,去卖唱去。”
“你这样子……”孟凡杨似是激将,“可能行?”
“怎么不行?”陈应动了气,用另一只手推开孟凡杨,“我一条胳膊,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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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日。
陈应叫醒熟睡中的孟凡杨,“走,姐姐带你回楚国去。”
孟凡杨拉住陈应仅留的一只手,看着她熟练的拾掇着细软,打理自己的青丝,为自己披上曳地的长袍,遮住半个身子。
是与常人无二。孟凡杨在心中赞叹陈应到底是常年习武之人,就连适应独臂生活都如此的迅速。她梳的发式虽不是顶级复杂的,可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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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孟凡杨走在陈应的身后,轻轻的笑。
几日奔波,躲过了许多搜查她的官兵,也错过了那些爱着她护着她的暗卫们。
“妈妈,我可回來了。”陈应走上那画舫,对着画舫中年老的女子高声道。
“你是……”那女人眯起眼睛,看向陈应,随即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你是桃花儿!”
“妈妈。是我,我回來了。”陈应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握住那人沧桑的手,“妈妈,我还想回來弹小曲。”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当初听到你死了……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想着,等我九泉之下的时候,怎么给贵人复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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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儿,这些都是新姐妹,你认识认识。”
年老的妇人拉着几个年龄偏小的女孩儿走过,“顺带也帮我****,我记得……楚宫的时候,你那琴艺可是无双的。”
“多谢妈妈赞誉。”陈应好不羞涩。
“姐姐,弹一曲给我们瞧瞧?”为首的一个女孩胆大,叫嚣着看着陈应,似是在挑衅。
陈应也不多说,随手拉过一架琴便坐下,单手抚琴,难度比双手更大。而陈应利用自己指尖灵活的特点,一直手在亲弦上翻飞不停。湣粢恢缓漉鸭浔忝赖娜萌艘撇豢酉摺
“姐姐你可真美。”
刚刚女孩不由自主的赞誉,“一只手都可以弹得如此动听……我们就不行了。”
“只要多多练习,你也可以的。”陈应轻轻一笑,拉过一直缄默的站在自己身后孟凡杨,“不知妈妈可否安置下她呢?”随即起身,附耳那年老的妇人,“她……也是楚国的公主。”
那老妇人脸上的表情由诧异转向震惊,继而又成为喜悦,拍着陈应的手笑道,“既然如此,那老身定以贵人之礼相待,你且放心好了。”
陈应道谢,孟凡杨却明白了她们低语的内容,一把挣开陈应,“不要,我要去草原。”
第二十八章大婚
陈应忽然想起草原上的那个孩子。
也好,凡杨,既然是你选择的,只希望你好好的走下去,一定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就像曾经的我那样,不抛弃,不放弃。
陈应颔首,“去吧,好好待他。”
孟凡杨猛地后退,跪下,磕过响头后走下了画舫。
“她这是……”老妇人疑惑。
“各人皆有各人的心性……随她去吧。”陈应望着孟凡杨倔强的背影,语调忽然便哽咽了起來。
不想念她,怎么可能。毕竟……也是同父异母的唯一亲人了……
不过陈应还是微微一笑,收起了独属于自己的悲伤。看向那老妇人,“妈妈,我从明天开始弹曲好不好?”
“随你随你。不过,要不要派人服侍你?”那老妇人问道。
“不必了。”陈应转身,曳地长袍飘遥,一个完美的弧度,只是陈应那略显孤单的背影与清凉的语气,破坏了满堂的和乐融融。
勉强不了了……
陈应走入一间小屋,关上门,靠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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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苦笑,往事一幕幕的浮现。
楚国倾覆,她踏上了扶春居的画舫,为的只是靠近他的身边,杀了他;只是当她入宫后,方才明白,杀了他解不了她的心头只恨,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玄羽夺得这天下。
只是,他们几人纠缠了这么久,却是这样的结局……
悲哉?痛哉?
还是……这些便是自己执着的恶果吧。
陈应又想起曾经和玄羽在那古寺之中,她从签筒中舀出的那支签文:断送一生憔悴,只消数个黄昏。
数个黄昏……
陈应苦笑。
第二日,天还未亮,陈应便坐起,穿衣镜中映出佳人婀娜的身礀。
陈应在梳妆台前坐下,用一只手艰难的挽着发髻,不求复杂,只求清爽简单。鬓间斜斜的插了一朵桃花,若不是在宫中呆过几年,她就以为这桃花是真的了。随后换上粉色的长裙,披上自己那曳地的紫粉色长袍,依旧遮着半边身子。
隔着一道纱帘,陈应坐定。
大堂中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是能在此刻來的,皆是些清雅之士。
陈应抬手,想了良久,还是弹出一曲《江山梦》。梦里江山,江山如梦,琴音叮咛。
凭着直觉,陈应看到有人來了随即又在心中嘲笑自己,这里是扶春居,人來人往,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此刻走來那人似乎并不急着坐下,而是一直朝她走來,身上隐隐透着桃花妖娆的香气。
陈应阖目。
那人修长的手指挑开纱帘,递进一个银色的面具。
陈应抬眸望向那人,依旧是碧桃谷那熟悉的笑容,比桃花还要妖娆,比江山美景还要斑斓多礀。
“走吧,我已经为你赎身了。”那人笑着,眉目和暖,“哦,对了,我叫雁无痕。”
陈应起身,拉住那人的手,低语,“谢谢,我是楚映晨。”
京城大燕第一帝的丧事还未办完,靠西边便又传來了绝尘宫宫主大喜的消息。
办喜事这天倒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玄羽特意把地点选在了碧桃谷,往常被一片素白笼罩的碧桃谷,此刻成了红的海洋。各个侍女小厮皆是红衣,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这么多年了,宫主的情感历程从暗恋到单相思再到大喜,每个人都觉得兴奋,比自己大婚还要兴奋。
“恭喜主上啊。”白虎抱着酒瓶走过來,嘴里还透着浓重的酒气,“不过主上,我也要大婚了,也是今天。”
“是吗?是谁啊?”玄羽好奇。
“呃,是朱雀。”白虎打着酒嗝笑着走开,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人家朱雀是女孩!”
雁无痕诧异的看着是身边的映晨,“你怎么看?”
映晨一向穿惯了素衣,今日穿着红衣很是好看,而且由于映晨肤色虽白,却偏青色,因此用红色一衬,显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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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映晨轻笑着,“我喜欢。”
“朱雀居然是个女子……”雁无痕依旧诧异,絮絮叨叨的说着,“谁能料到啊,名震大江南北的绝尘宫暗卫朱雀,居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安晴!”
“哎呦,你居然骗我!”映晨嬉笑,“你若是不知她是个女子,怎可知道她就是安晴?”映晨想起自己曾经把安淑妃当做安晴的事实,又是一笑。
后宫,从來都是一个是非之地。不过,在这是非之地里,也长出了许多的奇葩。
比如说珍贵妃,比如说林淑妃,比如说自己。
“你笑什么啊。”雁无痕看着映晨的笑靥,不由问道。
“我笑……我自然是笑某些人敢骗我啊。”映晨偏过头,附耳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害我担心一场。”
“哈哈,你怎么不说……你跳下去之后我担心了几个月?”雁无痕挑眉,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片碎衣,“喏,当初你身上的,我怕以后见不到你了,因此留到了现在,时不时的舀出來缅怀缅怀。”
“你……你讨厌你……”映晨脸红,偏头故作生气的样子。
“哈哈,咱们的映晨大小姐也有会撒娇的一天?”雁无痕大笑,抱住映晨道,“來,小妞,给爷笑一个!”
映晨瞪他一眼,忽然笑道,“好啊,爷,看妞笑可是要银子的。”
“连我都是你的了……银子还算什么?”雁无痕俯身吻住映晨的双唇,口中喃喃似是自语,“红颜白骨,黄泉碧落,只愿相思莫相忘,相守莫相负。”
而奔向草原的孟凡杨,在半路上摸到了妫芷留给自己的信笺,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妫芷只写了一句话:“雁无痕因为你爱她,所以我宁肯给她渡命,就让她用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