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没多想,就对别院里的家奴喝道:“快快快,你们都耳聋了吗?还不快找东西挖坑,谁再拖沓,老子先埋了他。”
别院里本来就有一百多号人,加上柳三民刚刚带来的三十人,整整两百号人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跑上跑下的找工具,但柳家这栋别院是用来避暑的,平时那有什么挖土的工具?
于是别院大门很快又冲出几十骑,奔到一里外的庄子上去抢锄头铁锹,由于事情紧急,他们确实是用抢的,快马一进庄子,二话不说,一个二个就直接冲进佃户家中,喝令佃户把工具交出来,模样比山上的土匪还凶,弄得宁静的庄子也跟着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杨逸起床后派出二十个护卫,出城寻找张二发四个,这二十个护卫到达昨夜与车队交错而过的地方后,立即分为五人一组,向四面搜索;柳家庄离南北官道有三四里,而且有矮山阻挡住视线,从官道上看不到柳家庄,二十个护卫起初都把注意力放在北面,其中一个小队冲上矮山后,看到柳家庄时也并不在意,但还是例行的过去打算询问一下庄子里的百姓。
经过柳家别院时,看到门内有一个劲装汉子向外窥探,他见了五个一身禁军服饰的侍卫后神色为之一变,连忙把大门关上。
院里隐约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挖土,那劲装汉子把门关上后,很快院里的挖掘声便停了下来。
这立即引起了五个护卫的疑心,他们其中一人照例远远的退开,然后四人上去拍门。
院内的柳晋等人听说有禁军找上门,无不大惊失色,都以为是事情败露了,柳晋六神无主地向柳三民问道:“三叔,怎么办?怎么办?这事情一败露,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大公子先别慌,按说若是事情败露了的话,门外不应该只来五个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个人应该还没发现院里的秘密,只是误打误撞找到这儿来而已。”
“他们几个人找这来干什么?”
“应该是杨逸派来找昨夜那四个人的,大公子让大伙先避一避,我出去应付一下,赶紧把人打发走再说。”
柳三民想得到是不错,可他也不想想来的是什么人,门外几个禁军本就是杨逸嫡系,如今跟在杨逸身边做护卫,在这河东地面上,只怕是向超然来了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等柳三民去把门打开时,门外的四名护卫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雪亮的钢刀霍地架到他的脖子上。
其余三人则提着刀便往院子里冲,守在前院的几个汉子迎上来阻止,三个连声暴喝道:“我等奉当河东安抚使杨大人之命,前来搜查不法之徒,谁敢阻拦,视同造反!”
三人神色凶厉地怒吼着,无视几个劲装汉子,毫无停顿地继续往里冲,这下可把柳三民急坏,前院没问题,可一旦让这三人进入后院的话,那可就完了:
这几天运出来的物资太多,后院的房间根本不够堆放,加上原来谁也没想到有人敢来柳家别院盘查,大部分粮草物资都堆放在院子里;如今正想等埋好银子之后,再把这些物资堆放到新土上去焚烧,这样可以掩饰新土的痕迹。
可现在连坑都没挖好呢,那堆积如山的物资更是动都没动,这三人一冲进去,只要不瞎,就能看到。
柳三民顾不得钢刀架颈,连忙大叫道:“各位军侯,你们听我说,这是河东柳家的别院,我柳家家主爵授朝请郎,与河东转运使向大人是八拜之交,岂会在别院窝藏不法之徒,这后院之中住的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进入,还望各位军侯不看僧面看佛面,莫惊了后院的女眷才好,各位军侯一路前来辛苦了,小人这儿定当奉上些酒钱慰劳各位军侯。”
柳三民边说边从袖口拿出几张面值十贯的纸币来,几个护卫见了嘿嘿一笑道:“还真是慷慨啊,背后既然有转运使做靠山,对咱们这些小角色还这么客气,兄弟们,你们说这叫什么?”
“哈哈哈,按大学士的说法,这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还等什么,赶紧搜!”
柳三民情急之下掏出数十贯纸币来,本以为能打动几个兵鄙子,不想这些人竟是这般刁钻,让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军侯,各位军侯,你们就算不看我家老爷的面子,也要顾及一下转运使向大人的面子啊……
“少他娘的废话,我们除了杨大学士的面子,谁他娘的面子也不看,你再废话信不信老子先一刀砍了你。”将钢刀架在柳三民脖子上的护卫冲他吼着,口水喷了柳三民一头一脸。
其余的三人根本没再理会他,提刀接着往后院冲去,这时后院的柳晋把心一横,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一咬牙带着几十人迎了一来,厉声大喊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宅子,几个小小的贼配军竟然也敢上门来撒野,来人啊,给我哄出去!”
三个护卫见迎出几十个劲装汉子,竟然人人手上拿着刀棍,不禁停下了脚步,心有不甘地再次大吼道:“我等奉当朝大学士、宁国公、河东安抚使杨逸杨大人之命,前来搜查不法之徒,谁敢妨碍公务,形同造反,尔等要造反吗?”
“你说是奉宁国公之命,可有何凭据,若是无凭无据,谁会相信你们,你们拿得出凭据吗?”
几个护卫还真拿不出什么凭据来,他们是临时奉命出城搜查张二发四人的,哪里带有什么凭据?
“你们拿不出来是吧?来啊,立即给我哄出去,这些乱闯民宅的乱兵若是再敢耍横,就给我打!”
柳晋等人冲出来时,三个护卫从二门望进去,但见后院堆积着小山似的东西,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虽然看不出油布下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儿离昨夜遇到车队的地方不远,想起昨夜上百辆大车拉的东西,再看这院子里的人个个神色有异,三个侍卫更确定后院必有猫腻,好汉不吃亏,他们很快退出柳家别院,然后四人在别院附近守着,派一个人回去报信。
这就是杨逸在晋阳楼与向超然一起喝酒时接到的消息了。
杨逸没有自己出动,却让自己的一百护卫、另外再从章楶那里要来五十人马,共计一百五十人重新杀回柳家别院;柳三民本来也是派了人回城向柳明秉报情况的,但两个回城报信的人刚出柳家别院不久,就被守在外面的四个护卫给拿下了,是以别院发生的这一切,太原城中的柳明和向超然竟是不得而知。
一百五十人一赶到柳家别院,前门后门一堵,然后直接把门给撞破,这回他们得了杨逸的指令,又有章楶的印信在身,哪里还有那么多顾忌,冲入别院后,见人就先放倒再说。
柳晋手上倒也有两百多人,他自知事情败露之后难逃死罪,命令那两百手下奋起反击。
但这光天化日之下,和禁军硬拼,这就真的算是造反了,他们的气势自然就弱了许多,人数虽多,却是难敌如狼似虎的禁军,才两盏茶功夫,禁军就将柳晋一众人全部拿住;对后院一搜之下,众人都不禁倒吸起凉气来;
后院不但堆积了大量粮草物资,还有大批银碇,银碇上还有官府的印记;更让人想不到的,竟然还有大批违禁武器,其中神臂弓两百张,手雷三千枚。
第四卷 第500章 谁缠住谁
晋阳楼顶层的豪华包间里,杨逸被三个美人撩拨得火气大盛,于是杨逸“醉了”。
各家大酒楼的包间里都会另设一个小间,里面安置床榻罗帐,用来干什么的不言自明。
向超然见杨逸不胜酒力,心中暗喜,如今杨逸最好大醉三天才合他心意,他连忙吩咐三个美人把杨逸扶进里面的隔间去歇息。
很快,里面便传出若大的动静,有男人粗重的喘息,美人儿婉转的娇啼,向超然哪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三个都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妾,如今她们就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娇啼,自己却要在外面听着……
只不过他一开始就有意送出这三个美妾,如今只要能拖住杨逸,别说三个美妾,把家里的女人全送光都值得。
他们这次可不光是贪些钱粮的问题,其中还有军械,柳氏作为河东世家,一向与辽国方面有商业往来,如今辽国与阻卜部鏖战不休,正急需军械,特别是对大宋的火器尤为渴求,辽国方面已多次向柳家提出愿以高价求购。
大宋对火器管理极严,平时要想弄到很难,但这次大地震倒塌了大量民房,连太原府的军需仓库都塌了一角,压坏了不少库存的军械,加上现在整个河东乱成一锅粥,这就给向超然他们提供了最好的下手机会。
三千手雷,从辽国人那边竟敲到了五十贯一枚的天价,这就是十五万贯啊!
这钱好赚,风险自然也就大,若只是贪些粮草物资,被发现了不过是作贪官处理,但涉及到军械这些东西,那就可以判谋反罪或者叛国罪了,无论哪一种,都是有死无生。
如今杨逸起了疑心,为了抢得时间毁灭那些罪证,别说三个小妾,便是再多些,向超然也只能认了。
里间的娇啼声一阵接着一阵,半个时辰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平息,向超然不由得大为惊诧,比将自己须臾即瘫软如虫,不禁暗暗羡慕起杨逸神勇来。
向超然一个人在外间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听着里面的莺歌燕啼,心里正憋得慌,忽然见到幕僚朱子英匆匆进来,朱子英慌张的神色让向超然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朱子英对里间传出的燕歌莺啼置若罔闻,凑到向超然耳边连珠炮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杨逸一百护卫另加章楶的五十人马,一个时辰前出北门狂奔而去,定是朝柳家庄去了。紧接着莫兆南被拘押,太原库司知事黄蒙被拘押,库司帐目被封存……
向超然听到这,事个人就像坠入了冰窑,腭下胡须不由得轻颤起来。
他嘴里喃喃地问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杨逸不是在这里吗?莫兆南是河东第二将,还有黄蒙,有谁能拘押他们……
大冷的天,朱子英竟是冒汗不止,急声说道:“大人,咱们被杨逸给骗了,是职方馆,章楶把莫兆南诱来提刑司后,职方馆的人以叛国罪把莫兆南拘押了,还有黄蒙也同时被他们拘押,他们手上还有章楶签字的拘押令,提刑使葛放这老不死的当时也坐着担架去了,根本不用杨逸出面,他这分明是故意在此拖着大人您啊!”
“为什么,你既然早知道此事,为什么不早来报与我知,为什么?”向超然心中惶急加恼怒,此时已经忘了压低声音,指着朱子英直斥起来。
朱子英哭丧着脸答道:“大人,不是我不来,是来不了啊!章楶第一时间就让人把转运司大门给堵上了,准进不准出,我这还是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从后墙爬出来的。”
“那柳明呢?太原半城都是他家的产业,柳明那该死的东西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来报与我知,为什么?”
“大人,我也是来此的路上才得知,太原知府得了章楶的命令,早就带着上百衙役把柳家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柳明早被押往太原府大牢了。”
“什么?”向超然悲呼一声,全身瘫痪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这也太荒谬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只有他这个转运使还蒙在鼓里,还傻愣愣的把三个小妾送来给杨逸享乐,只望能拖住这个煞星,殊不知人家一边享受着自己的小妾,还反过来拖住自己,这一切根本就是杨逸布下的陷阱,自己还傻傻地往下跳……
难以承受这个结果的向超然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似乎要爆炸了。
“杨逸,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向超然不知突然从哪儿来了力气,悲呼一声就冲向里间,等他撞开那道虚掩的门,只见他那三个美妾一丝不挂的瘫在榻上,房门突然被撞开,她们竟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皮,便又疲惫地睡去。
而杨逸则基本已穿戴整齐,正在系最后的衣带,他脸上没有半点醉意,更不见有丝毫疲惫,竟是比原先更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向大人在外间听这么久,是不是激情澎湃,也想进来驰骋一番啊?不过向大人恐怕要失望了,瞧她们的样子,怕是难再侍候向大人了,哈哈哈……
“你……逸!你不得好死……向超然再被他这般讽刺,胸口仿佛如遭雷击,厉声喊骂一句,嘴喉咙一甜,嘴角竟渗出鲜血来。
杨逸系好衣带,两边大袖一拂,潇洒地说道:“不管如何,我得感谢向大人,本官这些天火气正旺,可好,今个儿终于有机会调和一下阴阳了,至于本官得不得好死,哈哈哈!向大人还是先顾着自己吧,你和幕僚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向大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大手笔啊!佩服,佩服之至!”
见到向超然气得吐血,榻上的三个美人儿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连忙挣扎起身穿衣,杨逸回头对她们笑道:“没你们什么事,不过既然起来了,就赶紧回家卷些细软自寻出路去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不敢答话,七手八腿地穿着衣服,那场面还真是春光无限啊!
门口的向超然此时已面无人色,要用力扶着门边才能稳住身形,杨逸从他身边走出去时说道:“向大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身为一路转运使,高官厚禄的享着就是,你既然做出贪赃枉法的事情,就要做好有今日下场的心里准备。”
“杨逸,你不得好死!”
“又来了,向大人看来还没参悟人生啊!那本官就教教你,得不得好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好好的活,你嘀明白。”
第四卷 第501章 骑虎难下
拘押河东第二将莫兆南,是因为眼下整个太原的城防都掌握在莫兆南手中,即使他没有参与,也要负失察之责;而一旦他参与其中,若不第一时间拿下他,这将是极为危险的事。他要是拼个鱼死网破,杨逸和章楶恐怕反而要落到他的掌控之中。
杨逸在晋阳楼接到侍卫秉报之后,当时只对侍卫交待了几句,其中第一个提及的就是莫兆南。
侍卫将杨逸的原话转告章楶,章楶本就是玩阴谋的行家,几句提示已经足够了。
他首先以公务为由,将莫兆南诱来提刑司,将之拿下之后,立即派人接管第二将人马,同时传令第八将韦忠良,率所部回太原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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