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枫面上也是沉痛,却点了点头,“小兔的父母到医院去闹,说小兔的死是因为医院的医疗事故。”
“什么?”沫蝉心痛难忍。
“小兔是在医院连续打了几天针之后,死去的……”
沫蝉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跌落下来。她想起那天小兔抱着她的腿,想让她带她走,就是因为小兔怕打针。可是她竟然拒绝了小兔,还劝小兔说别怕;就连方才的梦里她还告诉小兔,打完针病就好了……
哪里能想到,原来小兔就真的死在打针这件事上!
如果早知道,她会弯腰抱起小兔就走,不让她去打针。就像那个遭遇了恶狗拦路的月圆夜晚,她会毫不犹豫用她自己,将那小小的孩子护在身后。
。
江远枫握紧沫蝉的手臂,“一切都是这样巧合。有人看见你那天跟小兔与她母亲在一起说话,然后就发生了小兔死亡,她父母到医院吵闹索赔的事……那天你还恰好与我和妈妈发生了争吵,医院里许多人都看见……于是他们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
沫蝉笑了,“我懂了。他们以为,小兔的父母来闹,甚至小兔的死,都是我指使的。”
江远枫道:“小婵,我明白你的愤怒。可是出于专业立场,请你听我解释:小兔死后,经过检查才知道,她原来患有动脉闭锁型先天性心脏病。”
“患有先心病的小孩子,打针的时候因为怕疼和恐惧,这都会造成小孩子的缺氧,于是造成猝死……”江远枫目色凝重,“而这样的后果,对于小兔的母亲来说,原本就该心知肚明。”
“来医院打针,她妈妈只说是普通感冒,也没向医生说明小兔的健康情形,于是医生并未事先做心脏方面的检查,便循常规给她开了一个星期的针剂……”江远枫闭了闭眼,“从正常的推理角度,我们没办法不怀疑小兔的母亲有故意欺骗的嫌疑。”
。
“远枫,对不起我没兴趣跟你去讨论小兔的妈妈是否有诈骗的嫌疑,”沫蝉闭上眼睛,“我现在只关心,那孩子走得痛不痛……我只想知道,江宁医院有没有好好地安葬她?”
江远枫抿紧唇。
沫蝉哭着攥紧江远枫的手,“远枫我求你,暂时别管她母亲是要做什么,请你一定要让医院善待小兔的遗体……她是个可爱的好孩子,她还那么小……”
江远枫还有许多话,比方想问问那天他从走廊里先上楼去之后,沫蝉究竟跟小兔母女说过什么,这样他回去好能帮沫蝉解释;
他也更想知道,沫蝉是怎么认识的小兔……好像这件事,沫蝉从来就没对他讲过。
可是看见沫蝉这样伤心,他只能将所有的疑问都咽下去,只点头,“好的,你放心,我会尽己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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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龄女童打针后死亡,医疗事故还是医闹勒索?”
神秘的云顶大厦,真的仿佛置身云顶之上。云层成为大厦最好的伪装,从云层之下永远看不清上头几层楼的情形。
云顶大厦的办公室内,阳光仿佛从天外直接筛下。莫邪修长的手指映着强光,从新闻附的照片上滑过。
照片上是小兔的面容。尽管眼睛打了黑色条纹,但是他还是轻易认出这女孩儿就是月圆那晚曾经跟沫蝉在一起的小女孩儿。
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到沫蝉看见这条新闻之后的感受。
她一定会伤心难过。
大门一开,春衫冷一袭茧绸西装,摇摇晃晃走进来瞧着莫邪乐,“主上这又是怎了?我没看出来,这样一则不起眼的医患纠纷有哪里值得吸引主上的目光。”
莫邪淡淡瞟了他一眼,“掌嘴。”
春衫冷猝不及防,脸上再也不敢笑了,单膝跪倒,“主上,小的知错。”
“将功待罪。”莫邪面上一丝笑容都无,“你亲自去太平间,看看那孩子的尸体。有任何异常,回来详细告诉我。”
春衫冷只能垮下脸来,狼主忽然回到云顶来,就知道从前养尊处优的日子结束了。却没想到,第一件派给他的事情,就是让他去太平间,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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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冷事情办得利落,不到午夜已经回来,只说,“那孩子走得倒也安详。没什么异常,只是那孩子手里一直攥着一只小船。纸折的,死死攥着,咽气的那一刻也不肯松手。”
纵是云顶,夜色也无遮无拦地包绕过来,莫邪坐在夜色里,身边只有一顶幽暗的灯。
他坐在幽暗里,面上没有表情,吊梢凤目冷冷落在春衫冷面上。
春衫冷讪讪地,知道藏不住了,便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艘小纸船来,“主上英明,小的,小的是给偷偷带回来了……”
莫邪接过小纸船来,凑在鼻息之下。
小纸船已经有些残破了,显然那孩子几番摩挲过。又因为咽气的时候还攥在掌心,于是已经被压扁了。可是即便如此,莫邪依旧能从那些折叠的褶皱里,嗅到熟悉得味道——不是化妆品,而是体香。
那是沫蝉独有的气息。
那晚共眠,他已经仔仔细细嗅遍了她周身上下。她身上所有能散发出来的各种气息,都已在他脑海中备案,只需细细一缕,他便能认出她。
小兔的死,染上了沫蝉的气息。
十年修得同船渡,沫蝉竟然在鬼使神差之下给小兔折了个纸船。小兔离去,便会带着沫蝉。
莫邪起身,披满周身夜色,看都不看春衫冷,便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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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同船渡②
新生入学,每年都有几科“必修课”。夹答列伤比如联谊喝酒。
莫愁成绩拔尖,相貌俊美,又是好脾气,于是刚入学就成了生物系女生们的王子。每天总是被各种理由拖去参加各种联谊。
这晚他又在酒后回来,体贴地将每一位喝高了的男男女女挨个地送回宿舍去,这才转身回自己的宿舍楼。
却没成想,在楼下听见这样冷冷的奚落声,“哟,师太酒量不错呀。果然是酒肉穿肠过,毫无醉意留啊。”
莫愁心下一哆嗦,却望着那立在街灯下的倩影笑起来峥。
他前前后后跟几十个人喝过几十场酒了,旁人都以为他是最早喝醉的,他们自己却都醉得不知道最后是被谁给送回宿舍去的——莫愁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压根儿就一点没醉呢。
对于他们来说,这么点酒算个P啊。
“你怎么又猜着了?”莫愁凝着沫蝉乐客。
沫蝉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不用猜,一看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校门外的超市去,莫愁给沫蝉买了酸奶,两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喝。
“怎么了?”莫愁也不用猜,一眼就看出来沫蝉有心事。
酸奶喝进嘴里果然酸,沫蝉扁了扁嘴,“师太都是管超度亡灵的哦?你既然是莫愁师太,也有这个本事吧?”
莫愁没听懂,“你不会真把我当尼姑吧?”
沫蝉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尼姑。你是——狼。”
。
饶是向来冷静从容的莫愁,也被沫蝉这一句吓得直接从原地蹦起来,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沫蝉,“沫蝉,这个玩笑不好乱开。”
“呸。”沫蝉伸脚踹起点尘土,都扬向他,“我都知道了,你还装无辜。师太,你敢瞪眼睛把我当白痴!”
莫愁又盯了沫蝉半晌,这才知道完蛋了。他底气都没了,期期艾艾坐下来,“内个,不会是红禾那熊孩子泄的底吧?”
红禾是刚能两世转生成人的小狼,深沉度什么的当然比不上他们这些当长辈的。
沫蝉有点得意地冷笑,“哼哼哼,小红那低段位的,我才不稀罕去炸!告诉你实话吧,是你家小爷自己泄露的!”
一想到这个,沫蝉就挺痛快的。5莫邪很了不起么?还不是被她扯住了狼尾巴!
莫愁一听是莫邪,五官都木了,“竟竟竟然,是小爷……”
绝对没想到。
“举一反三,那么你们三个、小红、绿蚁便也都是狼人了。”沫蝉抬头望渐渐趋圆的月亮,“还有青岩的一些亲族,也都是狼人吧?”
莫愁小心地觑着沫蝉。知道他们都是狼人之后,正常的人类都会惊吓尖叫,继而退避三舍,严重的则要报警求助——这些事情在这么多年里,从来未曾少过。
沫蝉她,也会这样么?
沫蝉感知莫愁目光,耸耸肩淡然地笑,“干嘛这么看着我?不明白我怎么猜着的?”
“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有一点线索,顺势推理就出来了。”沫蝉轻叹,“难的不是推理,难的是要战胜自己的心。开始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如果肯信,那自然就没什么难的了。”
就像老人们总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信了?”莫愁垂下头去喝酸奶。
“嗯。”沫蝉耸肩,“相信了才觉得,狼就是狼吧,也没有什么可怕。只要你们控制好自己,别乱变身,别伤人,那就也无所谓了。”
莫愁无声地,长长舒了口气。
沫蝉扭头瞪他,“我就是来问问你,你们既然当狼人的,总归有些超出我们普通人类去的——手段吧?或者叫法术?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超度一个小小的灵魂?”
“她好小,去得却很痛苦。我不想让她这么着离去……师太我不管你是会念经,还是会什么的,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莫愁却为难了,“不是我不想帮你的忙,实在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沫蝉,你知道么,每个人生死都有固定的命数。那个孩子该怎么死,都是注定的,如果有人想要帮她超度,改变她去了黄泉之后的待遇,那——就得搭上自己的魂力作为抵偿。”
莫愁摊手苦笑,“沫蝉,我的魂力不够。”
。
七夕过了,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佛家叫盂兰盆会,道家叫中元节;民间叫“鬼节”,百姓祭祖放河灯。
街两边的商家已经开始为了中元节的题材准备商品,比较好看的是各式各样的河灯、纸船。
小时候沫蝉不懂节俗,只觉得牵着爸妈的手,到河边去放河灯,很好看。那晚上水面上都是荷花灯影,船桨声声,五光十色里就像是天上的银河映入了水里。
而现在,却为了想到小兔的死而难过。
她想买两艘纸船、几盏河灯,放给小兔。超度亡魂什么的她不懂,就当是给小兔看着玩儿了。
就像最后一次在医院长廊里看见小兔,她还给小兔折了纸船,小兔那么欢天喜地的样子。
“姑娘,你拿好了。”店主将装好了纸船和河灯的袋子搁进沫蝉手里,看沫蝉要付钱便笑了,“姑娘你健忘,刚刚已经付过了。”
“哦?”沫蝉清了清脑袋。方才神思恍惚,是都给忘了吧。便赶紧道谢,“谢谢老板,生意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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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的死,成为一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闹剧。在医患关系这样紧张的时代,观众们真心喜欢将这件事各种扭曲放大。
这件事里最可怜的是死者小兔,受害最大的却是江宁医院。
江宁医院若不解释,会被人认定了就是造成医疗事故的罪魁祸首,经济上会赔钱还是小事,更要承担法律责任,以及在商誉上受到重大打击。可以想象,若不解释,日后哪个患者还敢来江宁医院看病?
可是江宁医院解释,也难逃厄运。毕竟对于小兔一家来说,江宁医院是财大气粗。按照普通老百姓的想象,江宁医院和江家当然有能耐花钱买通一些人、摆平一些事。所以江宁医院倘若解释,反倒更激化外界怀疑,让人们对它敌意更盛。
江家都有些焦头烂额,江远枫也自然难免。
报纸电视上这样连篇累牍地报道,沫蝉从镜头里偶然看见形容憔悴的江远枫,还是心疼了。
晚上又梦见了小兔,她坐在一艘小船上,漫天星火倒映,小兔招手,“姐姐,来坐船。”
沫蝉想问:小兔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看小兔伸手邀请,沫蝉便点头,走上前去握住小兔的手,便迈步要上船去。
眼看一步就迈上船去了,冷不丁后颈上狠狠一疼!就像被谁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似的,沫蝉一下子从梦中被抽得醒过来。
眼前夜色弥漫,哪里有船和船上的小兔?
“啊,好疼……”沫蝉揉着后颈坐起来,心说这是怎么了?难道枕头睡着睡着睡掉了,这便落枕了?反正她从小睡相就不好,枕头什么掉了早已是家常便饭。
听见她的闷哼,她窗外的梧桐树影下,一个颀长的身影仿佛笑了笑,便无声转身离去。漫漫灯火,却照不亮他的身影。
。
午夜,江宁医院太平间。
房间幽暗,只有一盏惨白的灯。
仿佛有风,灯被吹得飘摇,惨白的光四散飘零。时而照亮停尸床,时而照亮冷冻柜,触目皆寒。
一个藏尸冷格打开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柜边,垂眸凝视里面那静静睡着的小兔。
小孩子眉目如画,即便此时已经死去,可是从她那弯弯的唇角,仿佛依旧能看见她生前可爱的模样。
那个人默默闭了闭眼睛。
继而,他缓缓地说,“小兔,你或许不知道我是谁,可是该记得我的声音。”他缓缓仰头,悠远狼嚎仿佛绕月而起。
“我救过你的命,跟沫蝉姐姐一样。记得么?”
小兔僵直不动,却有一缕袅袅白雾从她头灵盖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小兔生前模样。一颦一笑都不曾改变,只是没有了生机和颜色。
白雾小兔凝望那个人,带着点疑惑,却还是点头,“是的我记得。爸爸妈妈说那是狼叫。哥哥你就是那狼么?”
那人自然就是莫邪。
莫邪笑了,温暖地回望小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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