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蝉毫不所惧,只淡然坐下来,静静抬头望她,“落雁,过来跟我聊聊。”
“聊什么!”落雁一脸防备之色。
“告诉我,为什么在江宁医院杀死的,都是小女孩儿?年纪都差不多大,都是美丽伶俐的小姑娘……”
落雁眯起眼来。
沫蝉继续说:“如果你只是想借此离间我跟莫言,你的法子还多着,甚至都不必杀人害命,更不必都是最让人心疼的小孩子……我想我可以认定:你一个一个杀死这些小女孩儿,都是故意的,是别有用意的。”
沫蝉叹了口气,“我还想到了小雪,甚至是20年前的我自己。虽然暂时没有证据证明小雪也死于你手,我更暂时不敢说我当时也是要被害死的……但是一定有人需要这样死去的小女孩儿吧?”沫蝉抬眼,“落雁你告诉我,是谁需要这些小女孩儿?又是要用来做什么?”
落雁已从最初的震惊里恢复过来,回复给沫蝉的只是一声冷笑。
沫蝉摇头,“是为了阴婚么?有那样一条隐秘的产业链,需要源源不断找到小小的鬼新娘?”
落雁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沫蝉也只能叹息,的确目下无法证明绿蚁是与那方婆有关的,这些还只能是她自己的推断。
“算了。”沫蝉摇头,“你只需告诉我,故意连环杀死小女孩儿,是你有意的吧?你如果肯告诉我,说不定我还有法子让你活下来。”
想到无辜死去的小兔和雁子,沫蝉眼中也掠过一丝冷硬,“你不必再指望你们家大小姐了。我敢跟你打赌,她现在巴不得你死掉!因为只有你死了,冒充莫言的事情才会死无对证,否则她又要如何去面对青岩狼族的质问?”
落雁也是面如死灰。
“可是我能救你。”沫蝉软了声音,“我虽然恨你,我虽然要给小兔和雁子讨回一个公道,可是我也不会冤枉了你。你该死,却还罪不至死;真正该死的,是你背后的主谋。”
“夏沫蝉你够了!”
落雁眼神散乱,绝望嘶吼,“我绝不会跟闭月一样,背叛了大小姐而归顺了你!愚蠢的人类,你休想劝我投降!”
“哦,那算了。”沫蝉淡然起身,“对于一只做困兽斗的狼来说,我也不觉得它有哪里聪明了。如今在我们人类的囚笼里,半点办法都没有,这才是更加的愚蠢!”
沫蝉示意守在门口的警官,开门出去,立在门口隔着铁窗回望落雁,“希望你想着你的主子,今晚能做个美梦,而不是噩梦。”
。
沫蝉走出大门,不意外地看见莫邪立在夜色里。头顶一弯新月,细如柳眉。沫蝉紧张地掠了掠刘海,“对不起小邪。我知道还是会惊动你了。”
莫邪只眯着眼凝着她,没说话。
沫蝉更难受,情愿他跟她吼出来,“小邪,我这次非得把她给警方。她连续害死几个孩子,必须得用人类的法律制裁她,才能给孩子们的家属一个交待。这是人类的法则,请你理解。”
莫邪依旧没说话。
沫蝉难受得低低垂下头去,“你骂出来,行不行?或者,打我一顿也好。”
他是青岩狼族的王,落雁是他的族人,是他要守护的族人。即便是犯了错,他也一定希望是由他来惩治,而不是交给人类。这一点,沫蝉明白。
“小邪,我明白你生气的缘由;可是这也是我的坚持。就像我当初跟绿蚁说过的一样,她有她要守护的族人,我也有我要守护的族人。现在你我站在人与狼的两岸,我不会妥协;你如果也不肯妥协,那你就报复我吧。”
沉默良久,莫邪终于沙哑出声,“你今晚先回去吧。”
“我不!”沫蝉咬唇对着他,“今晚上一定会出事,我得守在这里。我觉得,今晚羞花一定会出现。绿蚁会让羞花来除掉落雁,我得留在这里看着。”
“嘁。”他终于轻笑了声,虽然带着讥诮,“如果羞花今晚出现了,就凭你,能拦得住她?”
沫蝉咬牙,“我知道不能!可是,我总得看着!”
“然后等着,他恰好可以一并将你除了?虫你要明白,他今晚完全可以用保护族人的合理名目除掉你。你不怕么?”
沫蝉抿紧唇角,“怕,却也不怕。”
“嗯?”
沫蝉悄然叹了口气,走过来,扯住他衣襟。高高仰头,柔软望向他眼睛,“我怕死,这是当然的;可是我又不怕死——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所以她一点都不意外,他此时出现在这里。
沫蝉听见莫邪悠长的叹息,叹声如月色漫延,然后他就伸臂将她拥入了怀中,“坏蛋,你是故意的。你连我都给设计了。”
“你故意要选择跟我亲热了之后,才来揭露落雁。因为你知道,在经历过昨晚之后,我更舍不得对你发脾气……”
沫蝉攥紧他衣襟,深深吸入他身上兰麝香气,泪珠不由挂上睫尖儿,“我很坏,你才知道么?你虽然总说我笨,其实我肚子里也有不少弯弯绕的肠子的。小邪你生我的气吧,骂我两声,或者打我几巴掌。”
“真的对不起,在人类与青岩狼族之间,我必须优先选择守护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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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与狼之间,必须首先选择守护人类……也许当年的舞雩,也是这样选择的吧?只是我们的沫蝉,是与舞雩全然相同的做法,还是,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心?两更8000字完毕,明早凌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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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欲加之罪(10月11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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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与莫邪守在市局外面,秋夜寒意渐染,莫邪拉着沫蝉进24小时便利店买热饮喝。叀頙殩伤一杯热奶茶刚捧在手上,沫蝉为了调节气氛,刚想学着广告说一句“优乐美”之类的,电话就响了。
关阙在电话里急切说,“沫蝉,落雁自杀了!”
“什么!”沫蝉手里一整杯的奶茶都洒落在地轺。
莫邪长眸微眯,“虫,这是狼的骄傲。宁肯为主人去死,也绝不会投降给人类。”
沫蝉垂下头去,盯着地面上漫延开的奶茶水渍,“是我低估了落雁。我以为,她一定很想活下来;我以为,当她知道她不过是绿蚁毫不在乎的一枚棋子,她就会清醒过来……”
莫邪伸手握住了她手指,“这世上,执迷不悔的不只是爱情;还有一种执迷不悔的名字,叫忠诚。按”
沫蝉无声垂泪,“至少从这一点上,我佩服绿蚁。落雁明明被她利用,却甘愿为她而死。”
“我们走吧。”莫邪目如寒星,投向外头夜色,“今晚是不可能再看见羞花了。”
落雁是狼,莫邪当然更懂她。只有她死,才能掩护羞花;只有她死,绿蚁的罪才会死无对证。
落雁死了,绿蚁便尽可以将一切罪责都推在落雁身上,想要捉她的罪证便更难了。
。
江家。
一家人围坐在晚饭桌上,面上都只怔忡。
只有袁盈隐隐含笑,一筷子一筷子扲着菜,没有被江家三人的落寞给传染。
终是江夫人首先绷不住,将筷子啪地摔在桌面上,“这算什么狗P答案!”
江院长闻声抬头,朝夫人皱眉,“当着孩子的面,你这是说什么呢!”
江夫人也自觉失言,咽了口气才说,“圆圆,干妈今天心情不好,让你见笑了。”
袁盈耸肩笑,“干妈没事的。谁发脾气的时候还不骂几声?”
“我只是觉得,夏沫蝉给出的这个答案,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江夫人盯了一直沉默吃饭的江远枫一眼,“远枫,我真不明白你,这样攸关咱们医院生死存亡的事情,你竟然那么相信那个夏沫蝉!”
江远枫听着母亲的抱怨,缓了一口气,将嘴里的米饭咽完,“妈妈,您又想说什么?既然我拦不住,那您索性一口气说完罢。”
江院长也有些动气,“远枫,你这是什么态度!对你妈妈,你能这么讲话么?”
“那您二老还想要小婵怎样?那么神秘的案件,别说咱们自己,就连警方都是一筹莫展,小婵帮我们找到了凶手,并且交给了警方……这件事得到了解决,可是妈妈怎么还这样说三道四!”
江夫人被说得满面涨红,“就算我不是当警察的,可是对破案的程序我好歹还多少听说过一些:找到凶手只是破案的一部分,总归还得知道背后的主谋,或者要弄清楚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现在倒好,是找到了一个所谓的什么凶手,还交给了警方——可是却自杀了啊!现在外头传得好难听,都说是咱们医院的保洁员,咱们给了钱买了人家的命,于是人家故意顶罪去当什么凶手,然后自杀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江夫人手按额角,“别说外人,咱们自己心里也曾明白了?这个什么所谓答案,非但没能救了咱们,反倒让江宁医院的名誉雪上加霜!”
江夫人再狠狠盯儿子一眼,“偏偏,这个答案又是那个夏沫蝉给出来的!几次三番,每次医院出女童的命案,那个夏沫蝉说巧不巧都在现场……现在又是由她主导,弄出来个什么凶手。哈,你们说,这让我怎么能不怀疑!”
江院长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可是面上的神色也很难看。
江远枫只觉得疲惫,“妈,您又想说什么?难不成您想说,这些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小婵一手策划与实施的吧?妈,您是不是《犯罪心理》一类的美剧看多了!”
江夫人面色越发难看,“远枫,其实妈妈这么久以来,不想伤了你的自尊,所以才一直没说——那我今天真是忍不住要说一声:远枫,你喜欢上夏沫蝉这个女孩子,你是给咱们江家带来一场灾难啊!”
“妈,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江远枫不耐起身。
袁盈看看双方,叹了口气,“干妈,夏沫蝉真的是为她爸在复仇吧?当年干爹当然也不想的,可是医疗事故这回事,有时候也是极难避免的……”
江远枫闻言便一震,震惊扭头望袁盈,“你说什么?”
。
袁盈大惊,“远枫你原来不知道么?天,那是我失言了。我原以为干爹和干妈已经都告诉你了呢……对不起干爹干妈,是圆圆多嘴了。”
江院长也一时面如死灰。他抬眼望儿子,半晌才说,“也是最近我们才想起来当年的一件事来。当年咱们医院草创初期,医疗设备和经验还都不足,为了生存下去,咱们会接一些其他大医院都不愿意接的活儿。”
“有次地质队在山区出事,急需现场手术,条件极其艰苦,其他医院都推脱不想去。地质队最后联系到咱们医院,我就带队去了。是地质队员工遇到山体滑坡,几个人被埋在山石下。其中有一个叫夏子然的伤势最重,我现场给他手术……命是保住了,可是却不小心伤及了他的生殖系统。”
江院长沉痛垂首,江远枫有些摇晃。
江夫人却补充,“就算伤及了他生殖系统又能怎样?他们不是有个夏沫蝉了么,难道还想违规生二胎?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现场手术,你爸爸要担多大的风险!你爸救了他一条命,而且术后恢复极好,他现在不是还能漫山遍野地去找矿呢么?说到底,那么点医疗事故根本就没影响到他什么啊!”
“是,”江院长也说,“当时就连他自己也都知道,没有埋怨我,还感谢我。我以为这事情过了这么久,却没想到他女儿如今却来跟我复仇……”
“我当年做过的错事,我不怕要去赎罪。只是如今的江宁医院已经不只是我们自己的江宁医院,院内还有几百名医护人员。他们与江宁医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江宁医院的牌子砸了,那也就等于是砸了他们的饭碗!”江院长沉痛望着儿子,“远枫,所以我绝不容许有人来为害江宁医院,不管那个人是谁。就算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也不行。”
“爸!”江远枫痛呼,“我相信,事情绝不是那样的!”
江院长:“不管事情是不是那样,夏沫蝉是夏子然女儿的事实却是已经铁板钉钉的。远枫,既然你已经跟夏沫蝉那个女孩子分手,爸爸希望你就此断得干干净净。不要再对她割舍不下,更不要再与她有任何的联络,行吗?”
。
江远枫拂袖而去,袁盈乖巧地替江远枫给江院长夫妇道了歉,捉过江远枫的外套追出去。江夫人望着袁盈背影叹了口气,“想要断了远枫对夏沫蝉那丫头的念想,看来只有早点让他跟圆圆结婚了。”
江院长怔忡了下便也点头,“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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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袁两家联姻的消息是在三天后发布出来的。
其时,沫蝉正在网上被关关烦得不行。关关也是公事,想将江宁医院系列女童命案写成稿子登载在《公安通讯》上。关于落雁的具体信息,面对警官的时候,她是一言不发,于是关关就来缠磨沫蝉。
“我也不知道,真的。”沫蝉保守秘密。
关关就急了,“你就故意不告诉我!我哥都说了,你知道她叫落雁,看你的言行神态,分明是之前就认得她的!好沫蝉你就告诉我吧,不然你说我这稿子可怎么写啊。”
“那你不写这个稿子,不就行了么?”沫蝉小心引导。她是真不希望关关把这个案子给写出来登在《公安通讯》上,否则全国各地的警方就都会知道了。
“不行!”关关斩钉截铁,“你不知道,警察日常破的那些案子有多无聊,根本没什么好写的呀;好不容易让我给逮着一个有戏剧冲突的有多不容易啊!”
“沫蝉我哥都说了,你肯定还知道内情,只不过是约定好了我哥不问;你不想告诉我哥的,就告诉我呗?求求你了!”
沫蝉实在被关关缠得无聊,脑子卡着也写不出稿子来,便顺手点开本地新闻网页去浏览——然后在大banner那就看见了江远枫和袁盈订婚的消息。
她的手停了半分钟,然后努力一笑,仰头喝了将杯子里的水喝尽。
终于,还是来到这一天了。
。
下午公司开会,原定是要讨论沫蝉和纨素的两篇联合稿件的,结果到开会的时候,纨素在外采访还没回来。沫蝉赶紧去给纨素打电话,结果电话关机。
沫蝉托着手机立在走廊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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