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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第十天,我和雪绮来到了赛里木湖,在那如同大海一般横亘无垠的蓝色高山湖泊前,在那无边宽广,牛羊遍地的绿色草原上,我和雪绮仿佛找到了人生的归宿。
旅行的第十一天,我和雪绮来到了神的最后一片自留地,禾木,在成吉思汗的点将台上,我们划上了新疆之旅的句号。
旅行的第十五天,我和雪绮来到了甘肃敦煌。在那茫茫沙漠中,我们乘坐沙地车,飞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坡,直到在月亮湾留下我们最后的足迹。
旅行的第二十天,我们来到的西安,在秦始皇兵马俑前,我们一一清点了兵马俑的个数。
旅行的第二十五天,我背着雪绮登上了北京八达岭长城,在那漫漫长城台阶上,我看到了也许穷尽雪绮剩下的生命也走不完的漫长而曲折的古道。
旅行的第四十六天,我和雪绮坐上了黄山的缆车,在那块手机石前,我抱起她,留下了最后的合影。
旅行的第六十二天,我和雪绮来到了九寨沟五彩池,在那如同神话梦境般的世界里,我们一直徘徊到日落黄昏。
旅行的第一百四十二天,我带着雪绮来到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在那里,我们看到了屹立在满天飞舞的雪花中的绚烂冰雕。在那如同连时间都冻结了的世界里,我们忘却了时间。
旅行的第一百六十一天,我和雪绮在香港的皇后大道因迷路而彷徨。
旅行的第一百八十八天,我和雪绮来到了海南海口,那是元旦后的一天,在海浪轻拍的金色海滩,我们看见了漫天绽放的烟火。
那也是我们旅行的最后一站。
……
……
从五月到新的一年,在不到两百天的日子里,我和雪绮一起走遍了大江南北,我们的足迹留在了中国山川江河的一个又一个角落。
一百八十八天的时间,我们看见了浩瀚无边的宽广天空,看到了莽莽苍苍的原野,看到了茫茫起伏的云海,也看到了蔚蓝无际的大海……
在漫长的旅行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因为雪绮的治疗而中途停下。每当雪绮病情严重时,我们就会停下脚步。而当雪绮并且好转时,我们就会继续我们的旅行。
随着旅行的进行,雪绮一天比一天开心,但是她也一天比一天虚弱了。
在旅行的后期,雪绮已经不能下床走动了,那时候,我就背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景区的台阶,背着她翻越山岭,走遍原野,穿过森林……
有很多次,当我背着雪绮在山腰的台阶上缓慢前行时,雪绮就会担心地劝我,说:
“papa,不要走了,我很重。我们回家吧。”
然后我咬着牙,脸上流着汗,笑着对雪绮说:
“没关系,绮绮这么轻。Papa还背得动……背得动的……”
然后下一秒,我们一起摔倒在地。
……
有时候,游客看到我背着一个带病的小女孩在景区艰难地攀登,也会热心地过来帮忙,说愿意帮我背她……或许一开始只是一个人,两个人,但是到了最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手帮助我和雪绮,甚至有人大老远问询过来帮忙,说有一个背着带病小女孩来看风景的父亲,让他们很感动,也很崇敬。他们一个个热心地出手帮我背起雪绮,陪着我和雪绮一起走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风景线。
一路走上,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我和雪绮的故事。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我们,和我们在一起,给予了我们帮助。
谁说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了好人?
在这一路上,我和雪绮亲眼见证了一张又一张热情而善良的面孔。
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已经累倒在黄山的半山腰,或许已经错过了从卧龙湾到喀纳斯的观光车……
或许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好心人,我们缺少的,只是尝试着走出去,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漫长旅途结束后的一个月,每一天,雪绮都躺在病床上,翻着我和她旅行留下的照片,微笑着回忆我们一路走来的记忆。
那些日子,雪绮似乎已经忘却了她那已经被病魔缠绕的身体,每一天,我都能看到她最纯真甜蜜的微笑。
但是无法改变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看到雪绮一天天地变得更虚弱了,雪绮变得越来越消瘦,原本可爱的小脸也越来越苍白。
那时候,我已经隐隐感觉到,很快了,命运审判的时刻,就要到了。
但是我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在雪绮剩下的日子里,我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我要一直陪着她,直到最后一秒。
我已经陪了她整整十二年,我不在乎陪她更久。
时光在我们的面前一点一点流逝,但是我们却一直没有分开。
我总是想,时光已经无法分开我们了吧,能分开我们的,只有生和死。
但或许生命从来不缺乏奇迹和惊喜。
四月份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好消息。
那是来自leptin公司的消息,我得知他们公司生产了一种新的注射性药剂,是专门针对雪绮这一类的病情的,只不过,那种药剂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效果如何,并不知晓。
但是那至少给了我期望。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我千方百计地联系上了leptin公司,并且从他们公司大批进购了这种药剂,用来对雪绮进行日后的治疗。
而结果证明,那种药剂的效果确实很好,在接受了一个多月的治疗后,雪绮的病情似乎渐渐稳定了下来。
至少在我看来,雪绮似乎不再痛苦了,她不在消瘦了,脸色也不在苍白了,她正一天天变得健康起来,她的病情在一天天好转。每一天,雪绮都告诉我说,papa,我好多了。
那是我最快乐,也是最幸福的时光。
那时候,我对自己说,雪绮要好起来了。
她不会走了,她就要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们两个人会重新过上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每天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嬉笑打闹,欢歌笑语。
我会看着雪绮一天天长大,看她变得越来越美丽,直到长大成人,直到变成一个清丽出尘的婷婷少女,然后,等到那一天,我会向她提出结婚的请求。
最后,我会穿上黑色西装,雪绮穿上白色美丽婚纱,我们会走上婚礼的殿堂。
再也不去管什么道德伦理,再也不去管什么世俗目光。
让所有阻拦在我和雪绮之间的规则和道德,统统见鬼去吧。
我会永远和雪绮在一起。
我要和她在一起。
就像过去那样。
一定会的。
那些日子里,看着雪绮的气色渐渐变好,病情也好像一天天好转了,我仿佛看到了某个能够带来光明美好的转机的闪亮东西。
那东西,就像一对翅膀。
每当我走到人生的低谷时,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到绝境时。
那对翅膀总会出现在我身边。
它一次又一次地带着我飞,飞出最绝望的深崖,飞过最艰难的岁月。
它一次又一次拯救了我,给我带来了快乐,光明和幸福。
那对翅膀,叫雪绮。
也叫希望。
章十二 重生曲
6月23日,对我来说,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雪绮躺在雪白的床榻上,不住地喘气,咳嗽声没有停过,小脸苍白没有血色,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我,虚弱的大眼睛里露出无限的不舍。
“papa,我的喉咙好痛……”雪绮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地对我说。
“绮绮忍着点噢,医生说,绮绮你的病在好转,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雪绮乖巧地点了点头,小手抓着白色的被毯,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雪绮忽然对我说:“papa,绮绮好想你,我好想和papa永远在一起。”
雪绮的小手抓着我的手,小嘴里轻轻地吐出稚嫩的字眼。
“绮绮说什么傻话,papa当然会和你在一起的。Papa从来都不骗绮绮的。”我强笑着对雪绮说。
“嗯。”听了我的话,雪绮轻轻点了点头,“papa?”
“嗯,绮绮怎么了?”
“papa,你把我养这么大……很辛苦吧?”
雪绮低着脑袋,小手玩弄着褶皱的被褥,忽然问我。
雪绮这么一问,让我愣了一下。一刹那,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我所遭受过的苦难艰辛,都如拔开了盖子的啤酒喷薄而出。
想到最初我瞒着爸爸养雪绮,想到当初为了她我一次又一次在这个城市里奔波,想到为了她我曾经付出了无数心血,也错过了一段又一段或许会伴随我一生的美好感情。
我心如刀割。
但是,我的眼眶依旧湿润了,因为我没有想到雪绮有一天会这么乖巧懂事,会这样问我。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十二年来我为雪绮所付出的一切,我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值得的。
心酸也好,艰难也好,那一刻,我都觉得无怨无悔。
“papa不辛苦,papa喜欢绮绮,为绮绮做什么都是值得的,papa觉得高兴。”我摸了摸雪绮的小脑瓜子,笑着说。
听了我的话,被我摸着脑袋,雪绮缓缓抬起头,对我露出了淡淡而温馨的笑容。
“papa,谢谢你……papa,我也喜欢你。”
雪绮看着我,用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说,“papa,如果我病好了,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做你新娘……那样你就不用找新妈妈了,我可以做自己的妈妈……”
听了雪绮的话,我乐了,我真的笑了出来,我捏了捏雪绮的小脸,说:“绮绮又乱说话了。那么远的事情怎么能乱说呢?等绮绮你长到了,也会遇到喜欢的男孩子,那时候你就会离开papa,跟他在一起过日子的。”
“可是papa……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没有别的男生会比你对我更好的…………papa,我想做你的新娘子,一直跟你在一起。”看着我,雪绮嘟起了小嘴,黑亮的眼神里却满是坚毅。“papa,我不想你走,好吗?”
雪绮看着我,眼里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看着她,我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好啊,那papa就等你十年。绮绮,如果你十年后还是只喜欢papa一个人的话,papa就娶你新娘……”
“好啊,那papa不许耍赖噢~”
听了我的话,雪绮笑了,笑得无比灿烂,她抓着我的胳膊,苍白的小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靥,如同绽放在寒冬腊月的迎春之花。
“papa,你真好……”
温暖的小手抓着我的胳膊,雪绮淡淡地笑着,看着我,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招架不住了,有些疲惫的大眼睛渐渐地暗淡,沉重的眼皮缓缓合拢。
雪绮睡了。
“好好睡,做个好梦。绮绮。”
看着雪绮沉睡而去,我终于是轻轻松开雪绮抓着我的手,缓缓地拉过白色的被单盖在了雪绮身上。
然后,我再也克制不住,脸埋在她的床头放声痛哭。
……
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的一生里做过无数个噩梦,但从来没有一个梦有那么真实。
在梦里,我看见雪绮躺在床上,她笑着说她喜欢我,要做我的新娘,她也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也告诉她说我也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然后雪绮笑了。
而我哭了。
在那一刻,我们终于抓住了彼此的幸福。
而就当我们彼此都抓住了幸福的一刹那时,雪绮却还是离开了我,伴随着窗外呼啸的风雨声,她离开了这个冷酷的人世间。
然后我又梦见,雪绮去世的第二天早晨,我带着冰冷的雪绮来到了葬着我爸爸的后山,在猴山上,我把雪绮埋葬了雪绮,把她永远埋在了我的内心最深处。
我还梦见,我在坟前烧毁了雪绮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的所有证物,她的图画,她的衣裳,襁褓,她的奶瓶,还有所有她的照片……
在梦里,在那焚烧一切的火光里,我看见了我曾和雪绮一路走过的点点滴滴,从绽放了漫天烟花的海滩到繁星满天的乡间草地,从华灯灿烂的都市到秋叶浓浓的红枫林,然后又是那漫天飞雪的雪世界……
回忆里的我和雪绮,是那么的幸福快乐,仿佛已经抓住了一刹那的永恒,抓住了那永恒而无上的幸福,然后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可是,当回忆终结时,我依旧埋葬了雪绮,埋葬了那个让我哭过也让我笑过的天使。
对我来说,那真的是一个噩梦。
一个无比悲伤凄凉的噩梦。
悲伤到当我从梦中醒来时,我的眼角依旧挂着泪水。
但梦,总会醒来。
当我渐渐恢复神识,我才发现,自己依旧在白茫茫的病房里,明亮的晨光透过拉开了窗帘的窗户透射进来,照的我睁不开眼。
在那白茫茫的晨光里,我却惊讶地看到了那道曾经让我失声痛哭的倩丽身影。
雪绮,就站在洒落的白色晨光里,拉着窗帘的一角,对着我甜甜微笑。
白色的短裙,如雪的肌肤,赤着的小脚,还有那垂落散乱的黑色长发。[·]
雪绮,就如同一个天使一般站在我的面前,一对清澈纯真黑瞳定定地看着我,甜甜地对我微笑着。
白色的阳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身体,仿佛她半个人都融入了阳光之中。
“papa,你醒啦。”
看着我,雪绮终于淡淡笑着,她笔直地站着,沐浴着阳光,手拉着窗帘,对我轻轻地吐出了如风般的话语。
那一刻,我终于回过神来,紧接着,是几欲疯狂的强烈喜悦。
“绮绮,你能下床走路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多少天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所期盼的,就是有一天,雪绮能够走下那张如同桎梏一般的病床。
我唯一的期望,就是雪绮能够好起来,能够重新下床走路,重新跳舞……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那么多年来医院。
终于到来了。
“papa,我好多了……”雪绮站在窗边,笑着,喜滋滋地对我说。
说着,小脚丫轻轻点地,她还转了一圈。
白色的短裙轻轻旋动,带着阳光的点点灿烂,如同多年不曾听闻的飘飘圆舞曲。
“绮绮!!”看着雪绮原地舞动,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喜悦,我冲上去,一把把雪绮抱在怀里。
我紧紧地抱着她。
再也不想放开。
我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人从我手里夺走这份我等待了漫长岁月的幸福。
“papa,你抱得我很痛啊……papa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