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天宗!」屈刀武林神色慌张地前来向赫颜姑苏禀告,「有人……有人送上万金之宝。」
「今日贵客,谁不是送来万金之宝,何需这般慌张?」赫颜姑苏一向大度,虽见屈刀武林失态仍未责怪,今日宾客多是身份显贵,会送上一些奇珍异宝也在情理之中,他见屈刀武林说得夸张,便点他一点,不致贻笑大方於在座各家使节。
「可是此人送上的是黄金帝甲。」屈刀武林见赫颜姑苏颇有小看之意,便报上了其人所赠之物。这下不只赫颜姑苏和羽飘离,周遭听到这四字的宾客全都不约而同:「咦!」了一声。
羽飘离首先回神,说道:「武林相传这黄金帝甲柔似锦锻,坚逾铁石,刀剑掌气难伤,非是万金之宝,而是万金难求之宝啊!真是恭喜老哥了。」
赫颜姑苏毕竟老於江湖,知道此人既送了这等无价之宝来,必有所求,当场运气发声问道:「是哪位好朋友如此大方送了老夫这项宝物?」
忽然一张飞帖射入,平剑江湖看它来势劲急,一个旋身跃起抢先接下飞帖,确认其中没有问题後,才呈与赫颜姑苏观视。
看平剑江湖功底甚稳,为人小心,赫颜姑苏暗自赞道:「此人好俊的功夫,行事又见谨慎,可堪大用。」
赫颜姑苏从平剑江湖手中接过飞帖後打开细阅,却是越看越火大,怒喝:「气煞老夫。」
「夫君,发生何事?」婉声相问的正是今日的新嫁娘女暴君,赫颜姑苏怒声说道:「你看。」赫颜姑苏将手中帖子交给递给女暴君,她接来一看只见封面大棘棘写着「战书」两字。
只见帖中内容写道:「八月二十三,月照子时天,狂阳仍不落,东方战赫颜。帝甲赠君护身不宜回避鼎立刀下留人难。」帖後下方署名「不落狂阳,东方鼎立」。
「帝甲赠君护身,不宜回避鼎立,刀下留人难。」女暴君细读一遍後,向赫颜姑苏轻声言道:「这等狂人,只为求名,夫君无须理会。」赫颜姑苏点头称是:「老夫也是同感。」
羽飘离亦道:「不过宵小之辈,老哥何必担忧,今日开怀畅饮,你我不醉不休。明日我便帮嫂子找她的义子去。」
「仰仗兄弟了。」赫颜姑苏举杯敬向羽飘离。
三分缝中,无意领着九曲邪君一行人来到无念教,一瓢水见他返回登时大怒:「孽徒,我不是让你离开三分缝吗?」
无意连忙回报:「禀教主,我与无心正要离开三分缝时就被一名自称天镜刑者的人攻击,无心当场惨死,是这几位救了无意。」
一瓢水听他们两人也险遭毒手,自知难逃便也不忍责备,转向九曲邪君跟医魔谢道:「感谢各位高义,救了小徒一命,可怜无心他。」一瓢水深叹一口气,续道:「未知几位高姓大名?」
九曲邪君有求於人,回答自也不失礼数,说道:「在下九曲邪君,这位是我的同修医魔上官阴,另外这位相信教主昔日也该听过,乃是江北名流情剑乔飞。」然後九曲邪君指着三魔灵说:「他们三个乃是劣徒鬼智灵童、飞狼、杀素。」
一瓢水讶道:「岂不是昔日欧阳世家的三魔灵?」
「正是。」九曲邪君坦然说对。
「今日我们前来,是有求於教主。」医魔出声说道:「我们这小徒弟杀素,自幼惨被改造,不能见天日,万望教主施予妙手,助她一阵。」
「这……」一瓢水略现迟疑,才道:「两位救了小徒,一瓢水本该允诺,无奈无念教正逢大劫来到,几位留在教中,恐受池鱼之殃。」
九曲邪君听他竟是顾虑此事,知道其人仁善,但仍无法忍俊,笑道:「天镜刑者不过本邪君手下败将,就算是他背後的靠山殁神,亦不入本邪君法眼,教主不用顾虑。」
一瓢水听他说得自信,低声向无意确认,得知连天镜刑者在九曲邪君手下的确走不过一回合後,登时大喜,暗道:「无念教有救了。」
一瓢水随即开口答应:「既是如此,一瓢水就任凭两位吩咐了。」
「多谢教主。」医魔从鬼智灵童手上接过杀素,便向一瓢水道:「还望教主辟一间静室,好让我俩一同施术。」
「这个当然。」一瓢水随即吩咐无意去整理他常用的手术室,便与医魔同往丹房商讨医案。
医魔和一瓢水离开後,九曲邪君就让飞狼跟鬼智灵童随他戒备,一旦殁神遣人来攻,立时予以痛击。
不过多久,便听到飞狼连声嘶吼,九曲邪君忙问道:「鬼智灵童,发生何事?」
鬼智灵童与飞狼交流後,说道:「二弟说,东方五里外有两个人正赶往此地,另有两人在六里外,但行踪较为不定,忽走忽停。」
九曲邪君道:「嗯!你们两人顾好无念教,待为师前往一观。」鬼智灵童和飞狼同时顿首接命。「还请乔飞贤弟帮忙看顾我这两名小徒了。」乔飞曾经行走武林,经验较为丰富,遂委托他协助,乔飞也不推辞拱手称是。九曲邪君交代已毕便迳自驾起长虹前往。
「枯叶、枯叶保重啊!为了雾谷老人,你要支持住啊!」白面具扶着身受重伤的枯叶急急要赶回无念教求援。
「白面具,我不是枯叶,不要理我,你自己快走吧!」假枯叶顾念白面具是本教恩人,不愿他被自己拖累,只是催他自行离开。
当初雾谷老人为救枯叶,与白面具一同请来叶小钗以隔山接脉的手法救回一瓢水,虽得到一瓢水首肯施术救枯叶,但枯叶当时已然脑死,非以换脑之术不能救活,於是一瓢水便用自己的一名弟子李代桃僵,但是救回的枯叶脑识也全被那名弟子瓜代。
「不论你是不是枯叶,我不能眼睁睁看一个人在我面前送命。」白面具义正辞严地说,「你是何苦由来呢?」假枯叶摇头说道,忽尔鼓声、钟声齐鸣,假枯叶知道敌人追至,挣脱白面具的手将他推开,「恩人,离开吧!」
「我不可能让你独亡。」白面具坚毅地说着,反手拉着假枯叶,用力一拉将他,另一手捧起假枯叶双足,把他抱在怀里发力急奔。
「慢行,慢行,牛头马面在前方。」、「快走、快走,黑白无常在後头。」晨钟暮鼓两人说着相反的风凉话,声音飘荡而来。
听到敌人发话,白面具心中一凛,知道还是被敌人追上了,自言:「我命休矣。」
第五十九话 殁神
就在白面具神魂俱丧之际,半空浮现一个「邪」字,「皇邪印」三字伴着九曲邪君的声音同时击来,天镜台上的殁神金疆亦感到强大压迫感,闭目运气片刻方开口沉声念诵出成名绝式之一,「杀人梵音」。
响亮宏大的音波,传颂佛门持咒,但内中却蕴藏无限杀意,杀人梵音宛如多变难测的海潮殁神口中吐出的每字每句,虽无甚起伏波动,依然使白面具和假枯叶渐感心旌摇动。
白面具听出这些佛门法语与平常不同,也发现自己无故心跳加速跳动,但血液脉搏反而舒缓,脸现惊惶之色,言道:「快把耳朵塞住。」他立马撕下衣襟袖口,把自己和假枯叶的两耳掩住,暗中的九曲邪君倒是不怕,登起好奇心有意听听殁神的杀人梵音有何玄异,又要如何招架自己一掌,反而竖耳倾听。
就在皇邪印一掌打落时,杀人梵音组成的波率亦形成气罩挡下了皇邪印的侵袭,无形之音化成有形气功,弥天盖地犹似万马奔腾,明明听来内容是平静祥和的佛家梵音,一经语调节奏的变异竟似子夜鬼哭,白面具和假枯叶虽然双双掩住了听觉,依旧挡不住梵音的侵入,白面具默运玄功凝守心神仍是无用,只感脸上发热,气血逆冲。
而假枯叶功力远逊更是不堪,在梵音激荡下犹如身入蒸笼,不停手足乱舞,想要挣脱梵音操弄却是不能,一身功力逆转侵袭自身,这正是「杀人梵音」最高境界「欢喜聆杀」,暗指凡人闻法大欢喜,手舞足蹈入西天之意。
见殁神能用杀人梵音挡下皇邪印,九曲邪君颇感意外,心想:「没想到殁神也有些门道。」念头一转,九曲邪君正式现身在众人眼前。
晨钟暮鼓知道是主人亲自出手,来敌必非小可,殁神暗以真气传音交代任务後,便转向和天镜刑者会合,直奔无念教。
九曲邪君看在眼中,却无阻挡之意,「让徒弟三魔灵历练历练也好,有医魔在,自不会让他们吃亏。」由於存在根基的差距,不论晨钟暮鼓也好,还是天镜刑者,要跟医魔这种名列天魔录上的高手相比,两者差距犹胜千里之遥,所以九曲邪君便放任三人杀往无念教。
看到九曲邪君身影,白面具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测,登时大喜。尽管深受杀人梵音之苦,仍勉力开口求救:「救枯叶……快救枯叶……此人厉害……还请邪君帮手……替我救枯叶。」
白面具不顾己身,心中所想都是要帮助好友雾谷老人保住枯叶的生命,九曲邪君知道个中情由,不禁因为此人的重情重义将他看高一线,立时默念邪能心法,唤出无数魑魅魍魉,凝聚成一股雷霆万钧之势,就像泰山屹立,使杀人梵音虽如狂风暴雨,却动摇不得,一击不成、迳自溃散。
殁神明白自己的杀人梵音在气势上被九曲邪君压过,失了五分功效,他虽知九曲邪君厉害,但其能为依然是超出他的估计不少,十指妙幻生花连连变换手印,配合口中梵音,显是不停加催功力要取邪君。
听到杀人梵音的威力徒长越催越急,九曲邪君也不慌乱,毕竟自家的功力根基终究胜过殁神,他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前足落地轻响一声,便带起阴风扫向天镜台拂上殁神身子,殁神金疆金色的脸庞乍然微变,口中梵音稍缓。
九曲邪君心中了然,殁神受不得他以内力相激,遂又再往前踏出一步,这一步重击於地与雷鸣无异,扬起一片沙尘扑往天镜台,殁神平日素来自高,突遭沙尘溅身,心思难纯梵音暗藏的杀念自然不专。
九曲邪君听梵音渐弱,十成威力被他连番施为下只剩一成,不禁暗笑,故意放水不穷追猛打,果然殁神便抓住些微间隙,重整旗鼓反覆重念经文,佛家法语纷至沓来,杀意再振成滔天之势。
杀人梵音越念越快,虽然投注无数内力,但在九曲邪君逼迫下殁神心境已丧,少了杀意和梵音间的矛盾,使这杀人梵音沦为寻常音波功,白面具和假枯叶身上症状也获得抒解,殁神头顶冒出一缕缕的热气,内功运转至极,然而正当殁神强力催动杀人梵音同时,九曲邪君又动,一步踏出地面震荡,余波传至天镜台,殁神心神已分同受感应,身影微晃顿时思路从经文上抽离,只感觉心中混乱,难以继续。
「啊!」殁神金疆心头无名暴起,怒喝一声,便起身飞离天镜台,直扑九曲邪君、白面具众人所在之地。同时一道气功从口中吐出打向九曲邪君,白面具见气功来到,奇道:「是呼雷战神的天雷吼!」
这声怒喝正是出自六合武册中的招数,但还不入九曲邪君眼中,他自忖武功便不闪不让硬接下天雷吼,令白面具吓了一跳,心里骇然道:「呼雷战神一招就让一瓢水瘫痪十数年,对九曲邪君来说,却不过一阵凉风,其根基究竟多深?」
殁神由半空扑落,大声怪叫:「金刚般若掌。」他把身上残存功力尽运入双掌中,打算一举歼敌,却见九曲邪君面露怪异笑容,双手负背摆出任他攻击的姿态,殁神见他托大也不客气,金刚般若掌直接印上他的胸膛,殊不料殁神一掌打中九曲邪君,竟似打在铜墙铁壁上,强大的反作用力反将殁神震得五体酸麻。
「轰天击地。」殁神随即变换招数,以流星拳中的左流星打向九曲邪君的小腹,但是依然无用,九曲邪君还是那副面带怪异笑容的模样,只是说道:「让你三招,该换我了吧!」接连三招都难以憾动邪君,使殁神金疆少见地心神慌乱、不知所措。
九曲邪君拔出腰间鬼阳六斩刈,一股黑色气流直冲九霄,殁神登时大惊失色,「妖刀、奔雷。」九曲邪君使出妖刀诀中的一式,一刀横斩杀向殁神金疆。妖刀夹带雷气,快如闪电,殁神欲使炼金手相抗,令邪君投鼠忌器,但气功尚未发出,便已经身中此招,被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暴涌。
「气定形转。」殁神金疆急转身形,避开九曲邪君紧接而来的下一刀,随即强忍伤势,拔足逃开。九曲邪君不急着追杀,一手扶着着白面具,一手扶起假枯叶,驾起长虹便将两人带回无念教。
才到无念教之外,九曲邪君便看到一个奇异的战况,鬼智灵童盘腿坐在地上,放出意识能力,飞狼居中扬昂高啸,啸声忽高忽低,时若八方雷霆动,时若风吹林叶舞。最让人想不透的是晨钟暮鼓却非同心协力抗敌,暮鼓的杀人鼓声甚不稳定,节拍好似无法控制,一会和晨钟的收魂钟声齐肩并抗飞狼的「狼吟虎啸」,一会又和收魂钟声散伙,被飞狼打乱战局。一旁,天镜刑者也和情剑乔飞杀得不可开交。
晨钟暮鼓看到九曲邪君归来,心中大惊,想来主人殁神亦非是他的敌手,当下决定退走,连忙收了钟鼓齐鸣之声,拼着承受飞狼功力也要保命退走。
九曲邪君看他们两人被自己惊退,心里暗喜,发声言道:「连晨钟暮鼓都退走了,天镜刑者还要留下吗?」
天镜刑者本就和晨钟暮鼓颇有距离,因此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听九曲邪君一说,回头正好看到两人收拾旗鼓逃离战场,自己陷入孤立之局,吓得魂飞九天。就在他心神分散之时,乔飞一剑窜了他的空门,脸上面罩被刺破露出真面目。
乔飞见到他的真容,恨意怒气急升,两眼通红,虽然天镜刑者脸上添了一方掌印,但乔飞萧雨相交多年,天镜刑者仍是一眼被识破身份。
看天镜刑者就要退走,乔飞大喝一声:「萧雨哪里走?」九曲邪君听过乔飞的故事,知道萧雨便是他的杀女仇人,便说:「既然你是萧雨,那可是不得不留下了?」
萧雨明白不好加快动作,要使轻功离去,但他快、九曲邪君更快,虽然两手还抓着白面具跟假枯叶两人,一脚踢出足边石子,飞石直接打中萧雨右胁,萧雨登时剧痛,全身软瘫。
「多情易受无情苦。」萧雨脚步迟缓,乔飞看准时间,身影倏动,提起情剑,一招斩下了萧雨首级。
乔飞握着萧雨首级,想起数年来的仇恨,一股怨气填胸就要爆发,向天作声长啸,忽然一个空翻,双膝重重跪地,拜向九曲邪君:「参见主人。」
第六十话 转折
殁神金疆被九曲邪君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