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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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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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认为,我会放过夏天无的人么?”听尘眼中没有一丝感情,红焰灼灼,映在他寒冰似的眸中像是丧失了温度。

楚锦却好像瞅到了机会,讥诮的一笑“是啊,大皇子的遗孤怎么会放过陛下的人!”

此话一出却像是点燃了引线,一颗埋藏已久的炸弹终于爆发。

沈疏袖不可置信地望着郁听尘,却见寂和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便知道这件事只瞒了她一人。

疏袖冷冷看向郁听尘,听尘的面色更加苍白,表情却依旧阴郁孤冷。

楚锦又在一旁添油加醋:“其实你也傻,你还不知道吧,你忠心耿耿追随的楼主。就是当年夏天离的遗孤。他要杀陛下,可不是为你报仇,是为了皇位!”

疏袖心中虽怒,但却依旧强稳住心神——她心中分明,楚锦选择此时说出此事,就是为了趁他们自乱阵脚的时候有可趁之机。

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疏袖收回了怒瞪听尘的双眸,转头又盯住了楚锦。“无论怎样,我先杀了你再说。说罢便执起指柔不管不顾地直刺过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软剑紧绷,寂和看得分明,疏袖竟使出了幽竹春水。多少年了,都没有见她使过这套剑法。

高竹临水上,幽花在崖阴。以彼贞女姿,当此君子心。

春阳不自媚,久露忽已深。湘妃昔鼓瑟,怅望苍悟岑。

疏袖一招招地使过,好像是在祭奠过去苍茫的岁月。楚锦这边也不甘示弱,此时她是困兽之斗,也是求个玉石俱焚。眼见楚锦的剑如附骨之蛆,双剑并用,就要刺到疏袖。寂和忙看准时机冲上去,电光火石间格掉了楚锦剧毒的子剑。

楚锦身形一滞,疏袖一剑刺向她的胸腹。何少伯大呼小心,一剑竟是刺向疏袖的肩背。寂和眼见用剑格挡已是不及,忽一转身替疏袖挡了一剑。“噗”的一声,何少伯的长剑贯肩而出,寂和的血喷涌出来。疏袖忽觉背部一凉,急忙转身,却惊在当场。指柔坠地,跪下去抱起了寂和。

楚锦看准时机,情知多留无益,立即转身向楼外逃去。听尘哪里肯放过她,墨阳剑如长虹贯日,直直向楚锦刺去。如狂龙出海,摧枯拉朽般的气势,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楚锦情知躲避不过,只是轻轻一笑闭上了双眸。何少伯大呼一声,仗着流采剑,拼尽全力地劈向墨阳。正劈在墨阳剑上,把墨阳阻了一瞬。但是这一瞬对于楚锦来说已经足够了。

兔起鹘落之间楚锦便消失了踪迹,没有半刻停留。

郁听尘狠狠瞪着何少伯,何少伯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何少伯一辈子为尘水楼卖命,却是第一次为自己而活。楼主请下手吧。”

郁听尘毫不留情,当场废去何少伯的武功,交还印鉴,从此与尘水楼再无瓜葛。

阴沉的暮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无限萧索苍凉。曾经潇洒风流的燕闲阁主,竟是这样的惨淡收稍······

疏袖抱着寂和冷眼看着听尘。听尘看着她欲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

“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你一直利用我是不是!阿尘,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火光映射在她的脸上,眼睛明亮分明。却是浓浓的怒意。疏袖把怀中的阁主玉牌往听尘身前一掷。“从今以后,我沈疏袖与尘水楼再无瓜葛。”说罢,扶起寂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尘看着她凛然决绝的背影,忍不住一口脓血咳出,落在地上像是末世残阳。

黑暗中的树林恐怖阴森,楚锦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喘息着。嘴中却是不住的埋怨“你居然见死不救,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那个鬼地方!”

这时,另一棵树下缓缓转出一道黑影,一身玄衣,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淡淡的月光下才可辨身形。“蠢女人,你是想让我暴露么!”

楚锦听到此话,咬了咬嘴唇不再言语。

“你回帝都复命去吧。”那人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说罢,便一阵风一样的消失了。

楚锦看着重新没入黑暗的身影,心思百转千回。这个人一直如此神秘,虽然共事一主却从未见过他的容貌。他是夏天无藏得最深的一颗棋子,只求给尘水楼致命一击。

第三十章 环佩归来月上时

水烟阁中,疏袖为寂和细细上着伤药,双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贯彻肩背的伤口触目惊心。

此时寂和已然昏迷,疏袖把他扶在怀中。看着怀中的人双眼紧闭,坚毅的嘴角轻轻抿着,剑眉微蹙,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后背上满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疤,想是多年的拼杀留下的印记。疏袖轻柔地抚摸着那些疤痕,唯恐触疼那些旧日的血腥。虽然她知道那些伤疤已经不会有感觉。

谎言和背叛她已经见识过太多。唯有怀中的这个人对她一如既往。他已经变成了她全部的希望和寄托。

“寂和,永远都不要欺骗我。”疏袖看着昏迷的人,轻轻太息。

窗外月色迷离,像是她现在凌乱的心境。她不知对于听尘是怨恨还是失望。

疏袖打算等寂和伤势稳定就离开尘水楼——也许离开一段时间她就会想清楚。

她放下药瓶,把寂和平放在床上又仔细为他掖上被角。离别多年,很久都没有帮他做这样的事情了。又看着他的面庞——在外奔波,让他的脸上也渐染了秋霜。

疏袖轻声转身离开,却不小心碰上了桌角,一封旧信被碰落在地。疏袖轻轻执起,一看之下不禁一愣——竟是半月前从屏山寄来的快信。

屏山——以前听寂和提起过,是他师门所在。难道他师门出事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找他。可是为什么他还要留下来?难道又是为了她!疏袖转头看着床榻上的人影眼睛泛起酸酸的水汽。

弦雪阁中,灵枢端着药碗。看着眼前日渐消瘦的背影,心中竟是一丝丝抽搐的疼。他从燕闲阁回来后就再也未发一语。气结于胸,这病又怎么会好!前日里翻查医术,检索处一方良药,其余的药都好说,只是这紫河车却是难得。普通的药房很少有这东西,就连芳芷阁也是没有的。

紫河车是健康产妇的胎盘。那东西,血腥气太重,灵枢总是觉得不祥。

她微微叹了口气,望了一眼沉默的男子,摇摇头转身出了门。行到水烟阁的时候,望着里面的灯火,不自觉地停驻了脚步。若不是因为那里面的人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心中对疏袖竟起了一丝埋怨。

而此时疏袖正从寂和房中出来,看到驻足的灵枢也是愣了半晌。两人目光相对一瞬,疏袖便转头错开——她现在无法面对尘水楼的任何人。

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灵枢却是先叫住了她。“疏袖!”

疏袖叹了口气,停驻了脚步。“你要是帮他劝我,就不要再说了。”

“你只知道他瞒着你,可是他又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当初是你找到他的!他对你的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有你偏偏视而不见!”灵枢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怨怒,对着疏袖吼道。

疏袖心中一沉,却是无言以对。她说得对,当初如果不是她去找他,他们就再也不会相见。只是面对朋友的隐瞒欺骗她依旧无法释怀,她需要时间静一静。

“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疏袖望着灵枢,隐隐窥出了她的心思。原来灵枢心中的人竟然是他。人世间的感情真是错综复杂的有些离谱。

灵枢微闭双眸,生生把眼角的泪逼了回去。是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卑微角色。

秋风萧瑟,吹皱的是几人离索。

疏袖不欲多言,转过身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转身的刹那,却看到了那抹忧悒孤绝的身影——不知站在那里多久。

灵枢也是一怔,看了两人一眼,识趣地退下。

从来她都只能选择默默退场。如果相爱,即使分开,也要比单恋幸福的多。韶光易逝,那份执着的情感最终还是会湮没在红尘软帐中——不再复燃。

疏袖与听尘隔着如水的夜色相对而视,静默无言。

疏袖别过脸不想看他,听尘紧紧攥着手中的水烟阁玉牌,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空气一时间冷淡下来。两人皆不言语。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么,那我就走了。”疏袖冷冷撇下一句话,心中微微一叹,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尘闭了闭双眼,站在这凉薄寒夜中怅然离去。

第二日,寂和转醒,看到了守在一旁的疏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疏袖也对他温柔一笑。“你躺好了,等过两天你伤势见好,我们就离开尘水楼如何?”

寂和叹了口气,情知她还没有释怀。“你别怨听尘。当年夏天离和老楼主有过约定,尘水楼如助他复位,便庙堂江湖各自为王。尘水楼武林第一楼的地位也就坐稳了。这本是尘水楼的秘密。除了几个阁主其他人并不知晓太多。”

见疏袖面无表情地淡淡听着,寂和又继续道:“其实,听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夏天离早死,他那么小就担起这样一个担子,又生着重病···没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卷入太深。”

“别说这个了,”疏袖别过头去,想转移这个话题,“对了,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你要回屏山?”说罢,拿出了那封屏山来的信。

“你看到啦···”寂和挣扎着坐起来,疏袖忙把他扶好,“本来决定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就上路的。现在耽搁了这么久,他们该等急了吧。”却是无可奈何的笑意。

“到底怎么回事?”疏袖并未看其中的内容。

“师父有要事找我相托,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寂和微皱眉头。

“你这样还要上路?”疏袖心中满是担忧。

“那有什么办法?”寂和苦笑一声。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疏袖一脸自责。

“傻丫头,我怎么会怨你。难道要我看着你受伤?”寂和看着她温柔笑笑。

“那我和你一起上路!”疏袖坚定地看着他。

寂和想想,“也好,明天就上路吧。”她还需要些时间静一静,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好好放松一下吧。

“明天?你的伤···”疏袖惊道。

“这点伤不碍事,不是还有你么。”寂和无所谓地笑笑。疏袖情知拗他不过只得勉强答应。

第二日,两匹骏马载着一双人影绝尘而去···

此去屏山,山遥水远,不知何时归来。

疏袖他们一走,尘水楼人才更显凋零。

短短一年中四大阁主便走了三位——素女璎身死,何少伯被逐出楼,不知所踪,再加上疏袖、寂和。真可谓元气大伤。他们一走,楼中的很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窥伺着悬而未定的阁主之位。

听尘望着这外战内乱并起的尘水楼,大有大厦将倾的末世之感。只希望听风轩不要出什么事情,他真的输不起了。灵枢望着那抹倚世而立孤影在重压下竟也微显佝偻,不免一阵阵心酸。

眼看着他的病不能再拖,灵枢每日到镇上产婆处打听最近生产的孕妇,用高价购买紫河车。忍着浓重的血腥气,每日埋首药庐中炼制丸药。只希望能让他慢慢好起来——只是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算是药师谷主也恐怕回天乏术了吧。想罢又是一阵心酸。

三日后,尘水楼主令:认命灵枢为芳芷阁主,溟然为水烟阁代阁主,有把何少伯手下的大掌柜葛玖任命为燕闲阁主。

接到命令的时候灵枢并没有多大的欣喜,不过是委曲求全的应急政策罢了。

尘水楼一时又似乎恢复了常态,却不知有多少汹涌暗潮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行走三天,疏袖二人已经到达了涉川原上。

寂和伤在右肩,诸事不便。疏袖事事亲为,悉心照料。但是一路上终是颠沛流离,寂和的伤情也是忽好忽坏。

此时已入夜二人下马走在夜空下的涉川原上。

烂烂星辉洒下遍野光芒,疏袖笼罩在一片光华之中。微闭着双眸,感受着莽莽大地带来的无穷生灭之机。

乱世之中,人们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其中。天生万物并非是因为爱,天杀万物也并非是因为恨,而是自然变化的规律。

天道运行,四时成序,阴阳消长,其中自有生杀之机。

疏袖叹了口气。“寂和,你说,听尘、夏焱明明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合作?”

寂和站在疏袖的身后,轻声说道“因为,现在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敌人,而这个敌人一旦消亡。便又到了他们你死我活的时候了。”寂和轻叹着。

“现在江湖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什么侠之大者,什么舍生取义如今都抵不过一个欲字!”疏袖冷冷一笑,满眼嘲讽。说罢又是一叹,“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当初我选择踏入这里的时候——是因为仇恨。原本就是动机不纯。”

寂和轻轻抚了抚疏袖如雾青丝,把她揽到自己的怀中。“阿袖,不要多想了。”

疏袖靠在寂和的怀中,看着苍茫的平原,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第三十一章 昨夜闲潭梦落花

果然命运从来不会雪中送炭,听风轩,还是出了事。

邺城秋季的清晨是寒冷而湿润的。青石路面上染上了薄薄一层清霜,水雾氤氲缭绕,水气刺入毛孔是一阵阵的冰凉。

苏枋推开了听风轩的大门——多少年了,她都没有从这里走出过。而这一次,作为听风轩主的她亲自出轩——却是为了请罪。

冰冷的风拂过耳畔,像是冷然枯槁的呜咽。苏枋走近了尘水楼的大门,看门的朱伯还在洒扫着空旷无人的庭院,再过不久,就是楼中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了。

“朱伯。”苏枋看着这个多年未曾见面的老友轻轻地露出了笑颜。

朱伯抬起有些微弯的脊柱,有些老花的眼睛看着来人。“苏枋?你怎么来了。”待看清了来人,朱伯微微一惊。

“怎么,多年不见,你还好么。”苏枋看着眼前略显老太的男子——他也是水烟阁的一柄好剑,只是在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从此便再也拿不起剑来了。

“还好,”朱伯略带自嘲的一笑,“你怎么回楼里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啊,很要紧的事情。我这次,是来请罪的。”苏枋神情有些微微的萧索,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

“什么!听风轩出事了么?”朱伯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女子。

苏枋神情落寞,点了点头。却未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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