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紧接着还有后招,一把利剑刺穿竹心向着云梦先生袭来。疏袖身形被银针稍滞,不及救援,急道“先生小心!”云梦先生依旧神情安详,身形微微一动便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只是竹子砸落下来,随着竹子应声而倒,竹林深处涌现出一大批黑衣人。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只是这些黑衣人是如何混进了苍梧山庄的。
刚刚刺穿竹子的黑衣人专门攻向云梦先生,其余的黑衣人则是要把疏袖置于死地。疏袖挥着指柔,全身的肌肉绷紧。五个黑衣人为一组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只有拼死一战。疏袖浑身溅满了鲜血,有对方的,也有自己的。只是她感到被砍伤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看来剑上有毒!
“无畏无惧,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云梦先生的声音徐徐飘来。刺杀云梦先生的黑衣人武功饶是了得。不过先生在对战时还有余力提点疏袖,疏袖也渐渐安了心。
此时云梦先生夹住了黑衣人的剑尖。疏袖在这边也砍伤了五六个人。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疏袖隐约听到袭击云梦先生的黑衣人微微一笑。只见他从被云梦先生夹住的剑身中又拔出一柄剑。子母剑!
云梦先生一时大意竟被刺中了肩膀!剑上淬了剧毒,云梦先生倒在地上。疏袖一见大呼“先生!”奋力斩开身旁两人,向云梦先生身边掠去。
其间上前阻拦的黑衣人悉数被击毙。手持子母剑的黑衣人身形未动,淡淡开了口“没想到你就是尘水楼水烟阁主。”却是女子的声音。
疏袖狠狠地看着她,未理会身后的黑衣人们。
“没想到,名动天下的云梦先生,不过如此。”黑衣女子有些讥诮地看着地上的云梦先生。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疏袖狠狠开口。
“你错了,我们杀的只有你。云梦先生只是个意外!”女子柔美地开口。“至于我,我叫魇,梦魇的魇,我所过之处,暗月当空,血流成河····”
魇缓缓抬起了子母双剑,做了一个起势。疏袖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路数。握紧指柔,蓄势待发。两个人突然一起跳起,一瞬间已经过了十招。却是旗鼓相当。
转眼两人已过了三百余招,这样下去疏袖体力渐渐不支,刚刚受伤的手臂动作越来越迟缓。对方还有十几号人。如果没有外援,当真要葬身于此。疏袖加快了攻势,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们都明白。只要打败了魇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疏袖凝神屏息,无惧无畏。忽然她看向云梦先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疏袖忽然嘴角一勾,向魇急冲过去,后面空门大开,她也管不着了。“呲”的一声是剑尖刺破筋肉的声音。魇不可置信地看着肩膀上插着的剑。而此时有暗器的声音破空向疏袖袭来。此时拔剑回扫已经来不及了。疏袖拼却受这一身伤也要重创魇。
只是没想到,暗器并没有打到疏袖身上。疏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忧悒气息。他来了!墨阳剑并未出鞘可是黑衣人已经倒了大半。
魇见事态不妙,率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跑了。疏袖他们也没有继续追去。
听尘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脸色有些微微的异样。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么,疏袖是身份藏不住了,时候到了。
绮颜走到云梦先生身旁,此时老人已经油尽灯枯。她号了号云梦先生的脉,又看了看先生的舌象爪甲。皱眉摇了摇头。“脉微欲绝,爪甲青黑,救不活了。”
云梦老人微微睁开眼冲着疏袖一笑,“以后,陌雪就拜托你照顾了。带她去找她娘亲吧。”
“爷爷!爷爷!”竹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小人儿,身形越来越近。疾奔的小脸通红。
“师父···陌雪···来了。”疏袖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白衣小人扑到老人的身上,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不要吓陌雪啊!爷爷!”
云梦先生慈爱地看着陌雪“阿雪,不要难过,人终有一死,只是你要答应爷爷以后要听话。不然爷爷该怎么放得下心啊。”
“阿雪一定听话,爷爷你不要有事啊!”陌雪已经泣不成声。
“师父,陌雪的娘亲是谁?”疏袖急急询问,怕再晚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枫都,沈府,沈紫衣···”老人用最后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安详地合上眼。
枫都,沈府,沈紫衣。枫都只有一个沈府,也只有一个沈紫衣。她二十岁离家,至今音讯全无。是疏袖的亲姑姑。若她还在世就是疏袖唯一的亲人了。只是该到哪里去找她?
疏袖暂时把陌雪托付给宋清音照料,绮颜则随他们一同回尘水楼。
“你的事情都办好了?”疏袖策马行在听尘右侧。
“嗯。”听尘好像在想什么别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疏袖看着前方有意无意地问道。
“因为,我们也遇袭了。”听尘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疏袖瞪大了眼睛看着听尘。
“回去后···带你去个地方吧。”听尘忽然像是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地方?”
“听风轩。”听尘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疏袖却怔忪住,听风轩啊···
第三章 落花风雨更伤春
这个时候苏枋独自彳亍在空寂的回廊中,莲步轻摇,青花织锦的下摆柔柔垂地,眉间轻蹙,凝眸婉转,葱白一般的素指执着一方素帕,轻轻擦拭着回廊中数以千计的古琴。走廊盘曲蜿蜒仿佛没有尽头。女子面目清素自带一抹淡淡的轻愁荡漾,很有耐心地一架架擦拭着仿佛对待多年的好友。阳光氤氲地倾泻而下一如无数个相似的昨日,时光在这里停驻,多少年了岁月仿佛已经把这里遗忘。除了每天送来的文档和书信,告诉她原来光阴仍在流转。
琼台雕镂,舞榭歌台,整座庭院极尽繁华。可是却不是苏枋所喜,她的卧房设在雕镂的最高处,可以鸟瞰整座院落——守护这里是她的职责。女子的房间典雅清素,却极有讲究。黄花梨木的方案上是一架古旧精致的古琴。每天一一拜访过那些“老友”后她都会弹起它。琉璃八宝香炉中还有焚剩的降真香,又添了几片香料进去新香旧香缠绵而起,过了一会儿,空气中便飘满了沉静低迷的香气。指尖轻抚,屋中和着香气缠绕起空灵绝尘的琴音。回廊中的一架架古琴仿佛和这架琴起了共鸣,一起响了起来,犹如万人同唱佛音。
而这时却有一缕箫声穿越这声势浩大的琴音徐徐而至,竟与琴声契合得分毫不差,声音洪如钟磬,齐鸣的古琴也不能掩其分毫。
看来今天有访客。苏枋低低地笑了,多少年了这里都没有人来,她还以为她早被遗忘了呢。
听风轩的门缓缓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双素净莹白的双手,让人不禁遐想它的主人会是怎样的绝色。疏袖看到开门的丽人有些微微的震惊,没有想到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听风轩的主人竟会是一个如此美艳年轻的女子。
苏枋看到郁听尘身后的疏袖,眉头也是微微一蹙,这个女孩和她长得真像。疏袖有一点拘谨地低着头。对面的女子温柔素净却让人隐隐望而却步,因为她的双眸过于冷静彻然。
“苏阿姨,她是···”听尘也心里也有一点惴惴不安,他平日里的强硬独断在她的面前也是荡然无存。她是尘水楼中资历最老的前辈之一,上一辈的人如今都鬓角如霜,而她却依然美丽傲然。
想起她传授自己轻功的时候就是这抹温婉的容颜,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变化,甚至更加美丽了。那时她踏莲凌波,微微一笑沉醉了多少人的心田。可是她却决绝地选择留到听风轩中去,独自承受孤独与寂寞,催断了多少少年的心肠。看来如今她的驻颜术更加精进了。
苏枋婉转一笑轻轻打断了他“都进来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踏入听风轩,疏袖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庭院错落,曲径幽深,竟没有尽头。仿若渔人误进了桃花源。可以感觉到,听风轩中有一种很为强悍的阵法,足以把任何一个误闯者碾得粉碎。
苏枋提醒着二人一定要步步紧随着她,二人不敢造次,紧随着苏枋的脚步,谁知道一旦行错踏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终于三人到达了锦苏楼,苏枋为两个人斟上琥珀金茶,茶叶通体金色是极珍贵的金茶。馨香袅袅,琥珀色泛金的茶汤香醇浓厚。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没想到今天来了两个。”苏枋盯着疏袖的脸缓缓道。疏袖不敢抬眼,微微低着头。
“不要紧张,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想我的一位故人,你的母亲叫什么。”
“墨涟,尹墨涟。”
苏枋笑了,“那便是了,你随我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听风轩上有一湖名为无念,绿水碧波,翠意无边。岸边垂柳低摇如同怀揣了心事的少女,微微拂人肩头。山虚水深,万籁萧萧,这湖光山色间只有两位绝色女子柳腰纤纤,步步生莲。稍长的女子手中执着一柄素绢伞,遮挡着午后的阳光。她们在湖中的石桥上停住了脚步,苏枋回首望着含苞待放的少女。轻轻诉说着那些被岁月遗忘的前尘往事。
“二十年前在我还年轻的那些日子,我认识了你母亲,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知音。只可惜她爱上了你父亲,从此她便万劫不复。我一直不懂,她那样的人怎么会甘于被一个男人束缚。到后来,我明白了,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我会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有时人的缘分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如果因为仇恨放弃了现有的机缘真的让人惋惜。”
疏袖牵起嘴角微微苦笑,错过么,五年前她早已经错过了啊。
“苏阿姨你说吧,不是我的,终究还是会错过的。”
“人往往是被最信任亲近的人杀害的,你的爹娘都是这样。”苏枋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引着疏袖来到琴廊,走到一架琴前停驻了脚步。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机关琴体像是一个长长
的盒子被苏枋打开,琴体中装满了案卷。
苏枋拿出一张纸,那张脆弱的纸上,详细缜密地记载了整个事件的始末。承平十年七夕夜,墨羽盟派出墨羽雾影五杀中四人屠灭沈府,据查无一生还······
疏袖死死地握着纸,平静地说着“那时的四个人就是现在的墨羽盟主和三大长老。”
苏枋微微点头“你的娘亲就是五杀中的最后一杀,只是没想到是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最后结束了她的性命和她的梦境。”苏枋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疏袖眉头深锁继续看着接下来的文字,当夜惨案的始作俑者是···
那三个字,字字是血。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啊!
薄薄的纸被死死攥着,那上面有一个改变疏袖一生的名字——夏天无,当今承平帝的名讳。纸张化作冷落成泥的尘埃,所有的情感起伏化作一抹自嘲的冷笑。
她的父亲为他打下了江山,她的父亲与他弹筝酒歌,她的父亲是他的莫逆之交。他对父亲曾说过,就算山河沦陷只有你不会离我而去。小的时候,她被父亲带到宫里,他曾经是那么宠溺喜欢她,他说等到以后疏袖要做我的儿媳。原来这些都是骗人的,她被骗的好苦!
苏枋看到几近崩溃的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众人都以为那时候沈家被灭门对皇庭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彼时秦越王已然做好了反叛的准备,天下人都认为这次江山该易主了,没想到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悄然撤离了看似胜券在握的战场,选择了继续韬光养晦。他的幕僚不理解追问他时,他只淡淡地说,他没有哥哥心狠,光论这个他就已经输了。其实那时天下间已经风传是他害死了沈将军全家。沈将军为人温文尔雅,爱民如子深得的敬佩,他手下的军队也是对他衷心耿耿,他们都想手刃杀害沈将军的凶手,而如果此时真的反叛那么就等于坐实了这个传言,立即便会树敌无数。”
“是夏天无放出的传言吧。”疏袖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苏枋缓缓点头“是的,他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所以很多人也都相信是他做的,那几年他的麻烦也不少。”
“这样夏天无既收回了外放的兵权又解决了强敌。可谓一举两得。”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苏枋怜惜地摸了摸疏袖的头。“你要去弑君么?”
疏袖惨然一笑,何止是要去弑君,帮凶也要一起死!
“好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墨羽盟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会有多危险!而且你还要帮他们拿到‘碧台盏’去换墨羽令,只怕那时不光墨羽令到不了手,换来的却是他们的绝杀啊。”苏枋眼中写满了痛惜。
疏袖惨然一笑,“我不怕他们把我怎么样,要死我在十几年前不就该死了么。只是我好奇可以让他们用墨羽令交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墨羽令代表的是墨羽盟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有的墨羽必须听令于执令者,无论杀的是谁都要与其拼杀到底,不死不休。有了墨羽令,无论元凶是谁都多了一分胜算吧。当时疏袖就是有了这个想法才会冒险与墨羽盟交易的。其实她还有另一个目的,她想看她的仇人们如何互相残杀。
苏枋微微叹了口气,“‘碧台盏’是在尘水楼创立之初就有的宝物了。一直供奉在莲花隐藏的圣地,是我们的镇楼之宝。传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助人练成不生不灭身。不过这不过是传说罢了,不是有缘人也不得强求。所以这一百年间无人可以成功,于是这‘碧台盏’就放到听风轩里藏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墨羽盟就为了这么个传说中的东西几乎要倾尽所有,这其中不会这么简单·····
苏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这江湖恩怨一旦陷进去,要脱身可不简单啊。
深夜,弦雪居。
“你早知道我是沈七夕?”疏袖端起一杯茶却没有喝。
“嗯。”听尘淡淡的回道。
“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报答我母亲的救命之恩吧。阿尘。”疏袖苦苦地笑,这个名字是那么遥远,遥远的和前世一般。那些早应忘却的前尘,早已是物是人非,和她形同陌路。
“这是一个原因。”郁听尘支起了窗子,望向无边的月色。他想起了那抹孤高的身影,他说,帮我照顾她。
“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