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如果你觉得跟我共处一室不习惯,我可以搬到爸妈那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老麻烦你,总不太好吧……”
“我无所谓的,学姐你能住这里,是我的荣幸。”安然微笑,真诚的让人无法拒绝。
“可是……”
“就算要找房子,一下子也找不到啊!在这段时间,先住在这里吧。哦!对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吃的,快走吧。”
“我……”后面的话未说完,被他推了进去。
进到安然家,叶小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家?着眼望去,怎么也得一百五十平米左右吧。豪华的客厅的天花板上吊着奢华的水晶灯,下面是一个高档大理石茶几,被一组棕色的真皮沙发围绕着。再往前看,是一台60英寸的平板电视,电视墙是卡其色的,黑色暗纹的样式,地面上铺着一层同色柔软的地毯。
这,是家吗?叶小溪目瞪口呆。
“进来啊,”安然一边拖鞋一边说道。
“哦!”木讷的叶小溪回过神,“你家……好大。”
安然挠挠头,“还好吧,我爸妈家是别墅,所以,不觉得这里有多大。”
“呵呵……”叶小溪笑了笑。
“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都好,”叶小溪如坐针毡地坐在高档真皮沙发上,生怕把沙发坐出个洞,把自己买了,都不够赔的。心里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另一边的沈凉清。
“对不起,沈先生,您被公司开除了。”总经理的秘书走到沈凉清的跟前,抱歉地说,“您的职位一会儿会有人来代替,请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物品。”
太阳穴的位置有汗水滴了下来,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延伸到指尖。咬紧牙齿,“好,我马上收拾。”
“谢谢合作,”秘书身体得体的微微弯曲,然后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毫不留情的离去。
不必问原因,不必愤怒,更不必破口大骂,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大风大浪早已经过,这点小挫折,又有什么威胁力可言。
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工作,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沈凉清冷笑一声,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从来,祸不单行。
那些青睐他的女职员,只是为他的离去轻轻叹惋,没有人会傻到为了他,找到老板的办公司里,讨回那份可有可无的公道。
有什么会比自己的饭碗更重要呢?他想。
东西本来就没多少,收拾起来也格外的快。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完后,他拿起办公桌上那盆仙人球,走到财务总监的办公室,至少她也曾经真心邀请过自己吃饭。
她看着他。
“我要走了,这个送给你养吧。”
接过仙人球,“谢谢,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嗯,再见。”转过身,欲走。
“等一等,”女总监开口说,“请不要失落。”
“嗯?”他歪了歪头。
“你本不该属于这里。”女总监娓娓道来,“从第一次看到你的那次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屈身作一个小职员。放弃这里安逸的工作,你会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他当然是相信她的,因为,他毋庸置疑地相信着自己。
“谢谢你,”露出一抹微笑。
走出公司的大门,尽管如此,也掩饰不了被开除的失落。
现在,只想喝几瓶酒,抽一支烟,麻痹自己的神经。
当然,他也照做了。
回到家,双手一松,只听“哗啦”一声,将怀里的书籍丢了一地。
要这么多的书有什么用!是天才又有什么用!依旧躲不过别人的暗箭!
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爱情,一切都是扯淡罢了!
坐在地板上,从未抽过烟的他,点燃一支,望着袅袅升起的细雾,眯了眯眼睛,放到口中,使劲肺里吸了一口,猛咳出来,他捂住口,用力地咳,当摊开双手时,掌心里明显两三瓣梅花印记。
他轻笑一声,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就连他这样强健的体质,也受不了。依旧倔强的将烟放进口中,不停地抽着。
不一会儿,便也学会了。
他用牙齿咬开啤酒瓶的盖子,将那些带着特殊味道的液体灌倒肚子里,雪白的泡沫从唇边溢出,顺着脖颈,流到干净的衬衫上。
曾经那样干净、阳光、全身散发着清香气味、穿着一身灰色阿迪达斯运动装的沈凉清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颓废、落拓、抽烟、喝酒、躲在阴暗的角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
次日。
门没锁。罗曼曼进到沈家后,迅速捏住了自己小巧的鼻子。一边夸张地闪着,“啊哟!好大的烟味!天啊!还有酒味!”
看到躺在地板上的沈凉清,横七竖八的啤酒瓶,一堆烟头,她走过去,将一根还燃着的烟头用力踩灭,蹲下身,晃着闭着眼睛,沉睡在梦中的那个男子,“喂!沈凉清!你是死了吗?醒一醒啊!”
有一种讨厌的力量一直在不停的摇晃着身体,他皱了皱眉头,却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喂!醒过来啊……喝那么多酒,要不要命了啊!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嘴一边嘟囔着,一边架起沈凉清的胳膊,“至少要去卧室睡吧。”
“靠!真够重的诶!”好不容易将这个身体健硕的男子伏在自己的肩膀上,罗曼曼舒了口气。然后,一步步往卧室里挪。
“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就算跟叶小溪分手了,也不至于的吧!”罗曼曼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好姑娘还多着呢!比如你眼前这位……”
沈凉清适时地咳嗽了一下。
“真不给面子……”女孩噘嘴,将沈凉清扔到了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
坐在床边托着腮,看他的睡姿,大男孩喝完酒后,微微发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粉色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呼吸匀称,真是让人着迷呢。
他会不会饿了呢?罗曼曼拍了拍脑袋,给他做碗面条好了!想着,站起身,奔向了厨房。
可是,她居然忘了自己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切西红柿,一不小心将手指切了个小口,流出鲜血,她皱了皱细眉,放到口中吮了吮,继续切。
无论如何,总算灰头土脸地煮出了一碗面条,端到沈凉清的卧室。
“诶……醒醒!”她推了推沈凉清,“起来吃饭了!”
恍惚间,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好像是被烧焦的味道,他翻过身,继续睡觉。
“喂!本小姐辛辛苦苦为你煮了碗面,好歹尝一口吧!”罗曼曼有些怒气。
熟悉的声音,沈凉清挣扎了一下,缓缓睁开生涩的眼睛,视线渐渐清晰,“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这么关心你,”罗曼曼没好气地说,“还没吃饭吧?喝那么多酒。”
“不用你管。”
“都现在了,你还耍什么酷!”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胃口吃东西,“我不想吃。”
“我做了半天呢……”罗曼曼看他不领情,眼睛里含了些泪水,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沈凉清当然也注意到她被割伤的手指,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整个身子都散架了,端起面条,拿着筷子,往嘴里夹了一根。
忍住想吐掉的冲动,使劲咽了下去。
这特么是面条?
明明是毒药。
他皱着眉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罗曼曼,“难道你就没有尝一尝吗?”
罗曼曼摇了摇头,“怎么?不好吃?”
“你自己尝尝吧。”他说。
“嘿嘿,算了,”她知趣地抓了抓脑袋,“那个……等会叫外卖好了。你渴了吗?”
他点点头,嗓子早就干涩得冒烟了,“冰箱里有矿泉水。”
拿来一瓶递给他,“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还抽烟。”
“嗯,”并未正面回答问题,“你来做什么?”
罗曼曼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说,“看你死了没!”
“看来让你失望了。”他轻笑。
“你知道么?”罗曼曼凑近他的脸,“你现在的脸色就像一只吸血鬼。”
沈凉清扁了扁头,淡淡地说,“是么。”
“是啊,你生病了吗?”
“没有。”
“很难过吧。”
“还好。”
“叶小溪她,去了哪里?要不要……把她找回来呢?”
“不用。”他跟她已是形同陌路了。
“那现在是怎样?要一直借酒消愁吗?”她凝眉。
“我没什么不可失去了。”
“要不……你跟我走?”
“你要包养我?”他轻笑,俊眉舒开。
“不行吗?”
“我从不吃软饭。”
“那你要怎么办。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不清楚。”
“……”
105,
“喂,请问是叶小溪小姐吗?”
“我是。”
“您好,我是B市冠华中学的主任,我们看了您的简历,刚好本校高一年级缺一位英语老师,您愿意过来面试吗?”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叶小溪被从天而降的肉包子砸的晕晕乎乎的。
“面试时间今天下午三点,还有别的疑问吗?”
“没……没了……”叶小溪瞪着大眼。
“那好,再见!”
“再见……”
“怎么了?”刚洗完澡的安然将毛巾搭在宽阔的肩膀上,发丝上滴着亮晶晶的水珠。
“冠华中学让我去面试。”叶小溪愣愣地说。
“那很好啊,B市贵族学校,老师的待遇也很不错。”
“所以啊……感觉有点不真实……”几乎有些乐极生悲了,叶小溪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左脸。
安然看着这样充满希望的她,不免失笑,“要好好表现。”
叶小溪用力点了点头,做出加油的姿势,“好!”一定要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呢!
下午。
叶小溪穿上精心挑选的制服,将乌发盘了起来,有点忐忑地步入了冠华中学。
望着对面四十多岁秃着发顶的男子,他清了清嗓子,发出浑厚的声音,如同微型滚雷一般。
“你就是叶小溪吧。”
“是的。”
“R大毕业?”
“R大应届毕业生。”
“没参加过任何社团活动,成绩不是很优秀,却也没挂过科,”男子翻着她的简历,喃喃道,“总体来说,是个一般人吧。”得出这样的结论。
“啊……嗯!”叶小溪脸颊微红,他说的都是事实,想起大学时候的生活,大多数时间,都是围着凉清转,并没有做些实质的东西。
“行吧,”男子合上她的简历,“你就担任高一C班的英语老师吧。明天开始上班。”
“呃?不用试讲吗?”她好奇道。
“怎么?叶老师您还想试讲一番?”男子上下打量着叶小溪。
“不……不是这个意思……谢谢您……”叶小溪攥了攥手心的汗,胆战心惊地走出会议室,望着春天湛蓝湛蓝的天空。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
另一边。
“经理,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她明天来学校上班。”
“嗯,她没有产生怀疑吗?”安然站在公司大厦的办公室里,拿着电话,俯瞰着整座城市的景色。
“她问,为什么不用试讲。”
“你怎么说。”
“我反问她了。结果,她好像很怕上台讲课似的。”
“嗯。”能想象出她窘迫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低头抠手指。
“既然害怕上台讲课,为什么要当老师呢?”
“这就不归你管了。”说完,安然挂了电话。叶小溪,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感谢我吧,跟我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我有哪里比不上那个丧家之犬。
那个一无所有的丧家之犬。
——
罗曼曼再次到沈家,被更大的酒味和烟味熏到,“我靠!沈凉清!”她破口大骂,立即冲向侧身躺在地毯上的沈凉清,蹲下身,摇晃着他的身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凉清皱了皱眉头,声音浑浊着说,“别……碰我……”
又在喝酒、抽烟,这样颓废的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还想不想要命?”罗曼曼拍打着他的胳膊,“你难道要一直这样堕落下去吗?”
“不要……你管……”他依旧痛苦地紧闭着双眼,手臂搭在眼前。喝了太多酒的他,此刻的胃里灼烧着,脑袋晕晕沉沉。
“你这样,”罗曼曼捂着嘴,“让人很心疼,知道吗?”
醉酒后的他,喃喃自语,“还有谁会心疼?都没了,小溪她,也被我赶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全世界,只剩下我。
“我啊,还有我,我在陪你!”罗曼曼抹了一把眼泪,真的好心疼眼前这个男子。他坚强的时候,让人畏惧。懦弱的时候,让人充满保护欲。
“你……罗曼曼……现在的你,不应该嘲笑我吗?”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她用力地摇头,颤抖着声音,“让我照顾你,好不好?从今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我不用人照顾。”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让人担心,你现在除了抽烟、喝酒还会什么?你的聪明呢?睿智呢?高傲呢?冷酷呢?自尊呢……”
猛地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依旧有些讷讷地呆愣。“你想我把你赶出去。”
罗曼曼冷笑一声,“你现在有这份力气么?你先站起来再说吧!”
沈凉清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你是在趁人之危吧。”
“那又怎样?好讨厌现在的你,”罗曼曼将眼角的泪水擦掉,“就不能振作一下嘛。”
沈凉清挪了挪,靠在茶几上,仰着头,“怎么,振作。”
“不要再堕落,不要再喝酒、抽烟了,拿出你的意志,重新站起来。”
“曼曼,”他轻轻地喊,“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了,真的。”
“你爸妈在天之灵,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吗?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了醉鬼。他们会多么心痛,你难道不知道吗!”
“死人,”他痛苦地揉着额头,“是没有感觉的。”所以,他们看不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我多么颓废,他们都不会知道。
“那叶小溪呢?”罗曼曼大声说。
“她?”提起这个名字,心里还在揪着痛,什么时候才能免疫呢?不断出现在碎梦里,那个令人着迷、又痛心的女子,“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你这个,胆小鬼!”罗曼曼咬了咬嘴唇。“就不能活出优越,让她看吗?”
“就算还爱着她,难道不能让她后悔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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