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和你说的一样。”
“那你又说没听清,净骗我!”殷爱,“我说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看。”
孙克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不就是说,想要我亲你了……”
“我哪有!”殷爱笑叫着,“就知道你要胡说。”
“我不是胡说,我是说出你的心声,你心里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我帮你把省略的那几个字加上去。”
殷爱低下头笑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你就说吧,千万别给吴阿姨听见。”
“早听见了,我妈就坐我旁边呢!”
“啊!那你还……”
“逗你的。”孙克顿了顿,笑得意气风发。十几岁时候的爱情就是这样理所当然地霸道着,全世界、全身心、全部生命,全都属于唯一的一个人,她就是呼吸里的风,她就是眼睛里的雨,她就是最完美的梦,而他甘愿这一生也不要醒。他舔了舔嘴唇,回忆着她唇舌的柔软,低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都想瘦了……”
殷爱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你也会瘦?开什么国际玩笑……”
“真瘦了,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殷爱哀哀叹息:“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这么碜人好不好!”
“小爱。”
“嗯?”
“真的,快回来吧,现在就回来好不好?我去机场接你。”
“发什么疯,机票还没买呢。”
“到机场再买,能买到的,现在就走吧,好不好?”
“孙克……孙克……”殷爱有点迟疑着,“你晚上住到我家去好吗?我给你打电话,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晚上再说。”
孙克皱皱眉,没有再追问,只是高考结束的喜悦心情突然消失了。他大概猜到殷爱会说什么,也许是说她真的要离开宁城到深圳去陪妈妈了,而他很有可能要背起行囊到河北去当兵,两个人之间将会横亘起两千多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太遥远了一点!
吴阿姨烧了一桌子好吃的,他没一点胃口,大概扒了一点饭,就和班上同样高考完的同学跑到足球场上去疯踢了一场球,出了一身的臭汗,回来洗个澡吃完晚饭,忙不迭地去了殷爱家,号称要收拾一下东西,彻底和高中三年的痛苦生活告别。
吴阿姨猜到这小子的心思,肯定是想躲起来说点悄悄话,于是只是笑笑,没有拦他,临走的时候还给带了半个西瓜,让他找个勺挖着吃。
等待的滋味特别憋屈,孙克抱着西瓜坐在电视机跟着,一晚上也不知道都看了些什么。西瓜吃进肚子里,去了三趟厕所,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殷爱这个丫头的电话还是没来。他有点气恼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转圈,屋子又小,越转越急。
好容易铃声响了,孙克饿虎扑食一样飞扑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气喘如牛地说道:“耍我呢是吧,怎么现在才打来?”
殷爱在电话里微笑着:“我晚上出了趟门,玩忘了。”
“忘了?好你个……”孙克咬牙,“好你个臭丫头片子,你给我记住,回来跟你算总账。快说,要跟我说什么事?”
殷爱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事……”
“少磨磨叽叽,快点说。”
“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殷爱叹口气,“孙克哥哥,我暑假开学以后,可能就要到深圳来上高三了,我妈一个人在这里特别孤单,我觉得我应该过来陪陪她。”
孙克半天不说话,殷爱等着,悄声问道:“孙克,你还在听吗?”
孙克低低地嗯了声:“去就去吧,不过我可先跟你说话,高考你可得考个离我近的大学。”
殷爱特别没底气地说道:“我妈说,让我考广州的大学,离她近一点……”
“广州?”孙克深吸一口气,“那你呢,你打算考哪儿的?”
“我,我也不知道。”
孙克全身的劲都没了,窝在沙发里,耳朵旁边贴着听筒,又失望又别扭。殷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嗫嚅着挤出微笑:“孙克哥哥,你……你别生气……”
“没生气。”
“那你怎么不说话?”
孙克抿抿嘴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爱,你个丫头……算了,你也应该去陪陪你妈,她一个人是挺不容易的,我不管是上军校还是当兵,肯定都没什么时间陪你,把你霸在身边也没什么意义。”
殷爱轻笑:“孙克哥哥最好了。”
“一边儿去,少给我灌迷魂汤,哥哥我不吃这一套!”
殷爱的笑声变大:“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心有灵犀,都整整五分钟了,你还没发现!真没劲!”
孙克猛然间来了希望:“怎么意思?你开玩笑的是吧,不去深圳了对不对?”
殷爱正色:“孙克,我对你太失望了!”
她话音刚落,房门上就响起了轻敲起,孙克不敢置信地蹦过去拉开门,殷小爱同学朝他晃晃手里的手机,笑得十分可爱促狭:“第一波考验,没有通过。”
孙克来不及惊喜,他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殷爱拉进屋里来,一把拍关上房门,把她抵在门背上用力地吻了上去。殷爱的后脑勺却撞上门背后挂包的挂钩,疼得一声尖叫,捂着脑袋埋首在孙克怀里,嗔怪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大口。
孙克有点慌,扳过殷爱的脑袋,仔细地看着她撞疼的地方,小心地往那儿吹吹气:“没事没事,没破皮……就有点红。”
殷爱抬眼瞪他:“讨厌你!”
孙克乐呵呵地把她搂进怀里:“刚才还想我,一转脸就讨厌了?小丫头片子,敢耍我了,哥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佯装出来的怒意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取代,殷爱静静地贴在他胸膛上,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脏跳动声,深深吸进孙克身上带着香皂气味的清新气息。一直都叽叽喳喳爱说爱闹的小丫头突然这么安静,孙克知道她也是因为终于能重逢而感到高兴,尽管分开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是好象已经过去了有一年那么久,久到他再也不想跟小爱分开了,远远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太难受、太不是滋味了!
胸中涌动的柔情下面慢慢腾起了热情的火焰,烧着烧着温度就升了上来,水面开始不平静,泛起了荡漾的涟漪和气泡,孙克被热力烘得口干舌燥,弓下腰两臂用力把殷爱横抱起,沉声怪笑地吆喝着大步走进里间,把她往床上一放,按着肩膀就牢牢地吻住。
只有吻,也只会吻,他忐忑地期待着更多亲昵的方式,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就占满心扉的小爱,他很害怕因为自己的粗鲁伤害到她。她匀亭的身体上那些已经充满女性魅力的部分,开始丰满的胸口,细窄腰肢下丰润的臀,还有臆想过无数次的女性深处,这些对他都有着极大极大的吸引力。只是他不敢,他只敢这样火爆地吻她,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到那些部分的边缘地带,然后又咬着牙用从来没有过的绝大毅力再把它们拉回来。
十几岁的大男孩还不懂这就叫做珍惜,他把一切归罪于自己的胆怯,妈的,嘴上说起来比谁都狠,可真正面对小爱了,又变得手足无措……可也只有小爱能让他这样,他的小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爱……
时间停在这一刻,岁月尚早,青春犹在,夜色再怎么深沉,彼此的眼光也可以绽放成满城烟花,照亮未来那条不知道会有多长多远的道路。他只是喜欢她,她也只是喜欢他,年轻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任何烦恼,交颈亲吻着的两个人,心底里却有另外一个自己正正襟危坐着,无比审慎无比憧憬地把自己的心放在对方手心里,再慢慢握着他的手,把他五指合拢,让他握紧一些,永远也不要再松开。
一个人一生中,总会遇一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的人。孙克闭起眼睛,牢牢记住殷爱呻吟微喘时美丽的模样,一边亲吻着,一边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在床上滚啊滚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搂在一起睡着了,半夜两三点钟殷爱被孙克压醒,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洗澡,于是赶紧又爬起来弄水简单地洗一洗。洗完后来了精神,继续滚啊滚,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两人才都困极了地沉沉睡去。
孙克是被房门上一阵用力的拍打声吵醒的,他一激灵睁开眼睛,蹦下床去开门,还没忘了把卧室的门关上。可门一打开,站在外头的不是妈妈,而是微笑着的张海洋。
在军校里历练了一年的张海洋看起来比一年前壮硕了很多,也更象个大人了,他穿着件黑色的T恤,下面还是军裤,一边笑一边推开孙克大步走进屋里:“干嘛呢,不在家睡觉躲到这儿来,里屋怎么还关着门啊,是不是藏着个谁啊?”
孙克一把拉住他:“你什么时候滚回来的?你吃了耗子药啦,一大早就在这儿蹦哒!”
张海洋眯着眼睛坏笑:“有鬼!绝对有鬼!你小子干什么坏事啦?不让我看,嗯?老实交待,里头有谁?一个还是俩?”
孙克心里一阵慌乱:“放你的狗屁,哪有人,就我在这儿。那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妈的,老子还要有事才能找你啊?”张海洋狡黠地点点头,“得,不让看我就不看,你小子,一点儿不够哥们,有好事就藏着掖着!我走了!”听他这么说,孙克稍微放了一点心,可他手刚一松,张海洋立马窜了出去,哈哈大笑地用力推开卧室的门闯进去。
在看到床上那个揉着睡眼迷迷登登坐起来的女孩时,张海洋的笑声轧然而止,孙克心里暗骂一句脏话,跟着走进里屋,殷爱一晚上没睡好,头重脚轻地朝床边两个男人点头傻笑:“海洋哥哥,孙克哥哥……几点啦……”
张海洋比他们都大,男女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也多,他看着殷爱微微有点红肿的嘴唇、揉乱的睡衣和颈间两处暧昧的淡青痕迹以后立刻明白了过来。象是在部队训练时跑五公里到了最后冲刺阶段一样,他眼睛里哄得一声隐隐发黑,喉间有点甜腻,突然就有了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劈头盖脸地出现在眼前,背着两个40火箭筒也没有这么重,压得他肩膀几乎承载不住,两只有力的手紧紧握成拳,猛地扭头走出屋外。
孙克看一眼殷爱,胡乱抓过一件T恤,一边追出去一边套在身上。张海洋先是快步地走着,然后迈开大步在部队大院的街道上狂奔。身后不远处追着同样高大的孙克,两个年轻的大男孩你追我赶,气喘如牛地疯跑到了宽阔的训练场边,一起累得再也迈不动步。
张海洋剧烈地喘息着,笔直盯着孙克的脸,握紧拳突然就狠狠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孙克仰天栽倒,捂着下巴不发一语。张海洋用手指着他,沉声低叱:“她才多大,你就……你混蛋!”
孙克用手指拭一拭唇角,已经沾了点血丝,他把嘴里带着腥味的唾沫吐出去,慢慢爬起来:“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海洋转过身朝向训练场最开阔的方向,眯起眼睛看着远处一队正在训练的士兵:“我都看见了,你不用否认。”
“你看见什么了!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孙克绕到他面前,“我不会对小爱做不该做的事。”张海洋脸上一拧,牙关紧咬着什么也没说。孙克是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懂得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感觉。他知道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喜欢殷爱,可也知道张海洋对殷爱的感情不会比他少。
张海洋有点接受不了发生的这一切,一大早在敲开孙克的房门以后他甚至是在窃喜,孙克有了别的女人,他再也不用因为顾忌兄弟之情而压抑着对殷爱的感情。可是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也怕摔坏了的小爱,会那样妩媚地从另外一个男人枕边醒来。
每一次的幻想里,殷爱都是他怀里那个美丽的、羞涩的、动人的女人,他曾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拥有他,但是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真正地失去她
这个早晨,就这么失去了?小爱……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了?
两个男人久久地沉默着,心里都有一肚子的话。孙克咬咬牙,低声说道:“我发誓没有!”
张海洋心里搅一般地疼了起来,他长长地吸进草地上清冽的凉气,平复心头火烧似的灼烫。如果现在换成另外任何一个男人,他绝对会打得他满地找牙找不着北忘了自己爹是谁妈是谁,从此再也不敢出现在以小爱为中心的五十公里半径内。他就是这么一个会用暴力维护自己权益的人,可是他的暴力也只有在孙克面前无法施展,对小爱的是爱情,对孙克的是亲情,血肉相系的亲情。
男人当断则断。
这句话的意思是,宁可狠狠地一刀斩断自己的感情,血流成河痛彻心扉也无所谓,他不幸福不要紧,他要让他珍视的、爱惜的那些人都幸福。
张海洋吞咽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好好对她……”
孙克眉头深锁:“海洋……”
张海洋冷着脸怒瞪起眼睛:“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拆了你!”
“海洋……”孙克说着,抬手往张海洋的肩膀上轻拍去,张海洋用力格开他的手臂,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孙克又站了好一会儿,点点头,慢慢地转身离开,回到了殷爱家。
殷爱已经清醒过来,洗漱好也换好了衣服正焦灼不安地等待着。看见孙克她迎过去,拉着手小声地问:“海洋哥哥怎么了?他生气了?”
孙克笑着摇摇头,摸摸她的头发:“傻样,他怎么会生气……他是不好意思了。”
殷爱脸红地笑:“那就好!”
两个人并肩走回家,吴阿姨看到殷爱回来了乐得象什么似的,听见她说是一大早到的,也没仔细问,拉着她进屋烧早饭,指使孙克骑自行车到大院后门口的小店去买酒酿,做殷爱爱吃的酒酿饼。
殷爱在厨房门口陪着吴阿姨说了会儿话,吴阿姨满手是面,让她去给张叔叔家打个电话,海洋也回来了,让叫他中午过来吃饭。殷爱有点心虚地答应着,过去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张海洋的妈妈,她很纳闷地说张海洋去买票去了,说是突然接到同学打来的电话,要赶着回学校一趟,有急事。
放下电话,殷爱急急忙忙地跟吴阿姨打个招呼,小跑着出了门。大院门口旁边一站路的地方就有飞机票代售点,她跑到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了骑着车回来的张海洋。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一株笔挺的白杨树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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