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悸地说:“好险啊!”话音还没落地,忽然又听到身后一阵骚乱和惊叫。他吃惊地转过身,却看到苏金华和疯老四不知道啥时候钻进道场里,竟然面对面地站在火盆边,一个个蓬头垢面,衣服脏乱不堪,还毫无顾忌地褪下裤子对着炭火撒起尿来,随着两道淡黄色的抛物线落下,火盆里发出嗞嗞的响声,一股浓烈的烟雾冒出来,火苗慢慢地熄灭之后,两个男人发出满足的狂笑:“哈哈哈……”“嘿嘿嘿……”笑声过后,一个粗憨得沙哑的声音震动着人们的耳鼓,也震撼得头顶上的炎炎烈日摇摇欲坠:
王朝马汉一声叫
你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往前冲
打了銮驾爷担承
64 '本章字数:470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06 11:30:49。0'
64 二
苏金华的疯狂令全村人都为之瞠目,不但言语错乱,而且行动猥琐龌龊。自从燕子死后,疯老四彻底没了人照料,便和苏金华成了一对最好的伙伴而形影不离。苏金华的家也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们的栖身之所。林芝梅不忘旧情而自愿成为二人的保姆。“侍候一个是忙,两个也是忙,也不多那一张嘴、”她总是这样对人们说。但事情远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吃喝拉撒倒还可以,可令 她无法接受的是,两个几十岁的男人竟然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掏出那个东西肆意地把玩,每每兴奋之时总是大呼小叫。苏金华倒还罢了,好歹是她的男人,倒是疯老四也跟着学习起来,花样百出,常常羞得林芝梅无地自容。气愤之极便是棍棒将二人赶出院外。然而更加糟糕的是两人污秽不堪的举动到了大街上也毫不收敛,不止一次地招来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和大骂。看着惊慌而逃的女人,两人心理上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发出哈哈哈的狂笑。因此也常常换来一顿男人的拳脚棍棒的暴打。暴打之后还要再跑到林芝梅家中告状,诉说委屈之时还会骂出一些夹七夹八的脏话,甚至扬言早晚一定要怎么怎么着。林芝梅也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的分,恨不得下跪磕头给人家赔情道歉以求平安无事。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使她几近崩溃。这倒还罢了,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道场上二人的那一场荒唐之举。当时她正跪于道场的内侧闭着眼睛和众沙弥们一起诵经祷告。当第一次听到人们的骚乱,她睁开双眼之时,就看到那一只赤发魔鬼正和了然大师进行着一场殊死博斗。妖魔凶残顽冥的样子令她十分恐怖,唯恐大师制服不了它。及至妖魔终于不敌落荒而逃她竟然一下子蹦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的欢呼雀跃着奔到包老爷的案桌前一个劲地叩头致谢,兴奋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然而乐极生悲,当她第二次听到人们的惊叫扭过身看到那令人发指的场面,顿时她的心肺都要气炸了,头顶发懵,双眼发黑,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这是对神最大的不敬,是亵渎,要遭天遣的。她一个劲地向着包老爷了然大师和在场的每一位信徒磕头赔罪,之后又央求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将苏金华二人强扭送回家中。反锁了大门,任由他们胡闹,自己却下定决心,立即打电话催促儿子尽快联系一家精神医院。想着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即将被送走并关进像囚笼一样的病房里,林芝梅的心中便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整一个下午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晚饭也不想吃,早早地关了灯睡觉,迷迷糊糊地她就做了一个梦:
她独自行走在一片苍茫无际的大地上,头顶着黑暗暗的乌云,满眼是枯黄的衰草,一只乌鸦不时在她头顶上盘旋,发出嘎嘎的嘶叫。“这是哪儿?我这是在哪儿?”她四周环顾了一下,想找一条回家的路,却发现在一片草丛之中孤零零地站立了一个黑影。那黑影显然已经发现了她并奔跑过来,快要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才渐渐地看清那是一条似狗非狗的怪物,呲牙咧嘴的,伸出一尺多长的猩红的舌头,瞪着两只泛着绿光的眼睛。她吓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想要转身逃跑,可是那两条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只感到有一股强劲的阴风袭来,她身不由己地向后跌倒,被那怪物压在身下。她惊叫着挣扎着,但是,那怪物的力量出奇的大,前两只爪子死死地按住她的胳膊,后两只爪子又固定住她的脚踝,任她怎么样用力也动弹不得。眼看着那怪物用尖利的牙齿撕开她的胸腔,长长的吻部伸进胸腔内去吮吸吞噬,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向外逬射,溅得她满身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她凄惨地叫喊着,情急之下猛一用力,有一只胳膊终于摆脱了怪物的控制,手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她也顾不上看,条件反射地抓住那东西猛地击向怪物的头部,只听到那怪物嘶叫一声纵身而去,一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激灵一下,她就醒了。手里还握着那只小小的香炉,满满的一炉香灰洒满了她一头一脸,额头上火辣辣地痛。再摸摸身上粘乎乎凉嗖嗖的,尤其是屁股下面那一片床单精湿精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忙下了床在屋内仔细地察看了一遍,门关得好好的,并无任何外物入侵的痕迹,再来到客厅,隔壁传来儿子沉稳的鼾声。她略定了定神,打开屋门来到走廊上,见夜色中两个男人紧紧搂抱在着躺在院子里的土地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唉——!我这是啥命嘞?”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到卧室里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床单换了。想着刚才梦中的情景她再也无法入睡,索性用被子裹了一个人呆呆地坐到天亮。好不容易等到庙里的钟声悠悠响起,脸也顾不上洗,叫醒了儿子要他看好院子里的两个疯子,以防他们再出去胡闹。然后她便走了出去。
了啊然大师似乎也没睡好,满脸倦意地在后院的客厅接待了林芝梅。听完她心有余悸地讲述了那可怕的恶梦,双目微闭十指捻动,口中念念有词。片刻,脸上现出一种惊疑之色,盯着林芝梅看了许久,又换了一副十分敬重的表情,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女施主可不是世间凡人呀!”
“啥?我不是凡人?难道还能和大世一样也是神仙转世不成?”林芝梅很淡然地摇了摇头,自嘲地说。
了然大师神情严肃,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十分认真地说:“施主的前世也曾是一只绵羊,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了文殊菩萨的讲经解道,茅塞顿开,潜心修醒千年后成正果,被南海观世音收做身边的童女。但是,在一次奉了南海观音差遣前去协助一位大仙去收服一只千年黑妖时因逞一时之强失手将其打死,被南海观音怪罪下来贬入凡间以示惩戒。如今那黑妖的后代又修练成仙,不远万里寻仇过来,化做美女以色迷惑住了施主的儿子,恐怕贵府将要大祸临头,凶多吉少了。”
一席话说得林芝梅如坠五里云雾。在世上生活了四五十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菩萨身边的童女。不过仔细想一想这几十年的前前后后,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要不然咋就早早地断了床上的那点念想;咋又会每次见了了然大师都不由自主地升出一种深深的亲切感,而且每次进到庙里都有种回家的感觉。她顿时感到身子轻飘飘的,对大师的话似懂非懂。但一想到大师最后的那句话又突然恐惧起来,问:“大师,你说的那个黑大仙,我该怎么样才能破了它?”
了然大师微微地摇了摇头,面有难色地说:“佛家不打诳语,恕贫僧直言,此黑大仙着实不好对付,它已经化做人间一位绝色女子紧紧跟随在施主的儿子出入你的家门十分方便,况且苏施主现在是带病之躯,阳气尽失,致使宅内阴气旺盛阳阳气衰退,给了黑大仙可乘之机,才使施主家中近来祸事频发。施主若想长治久安,就必须做到两点:一,必须再寻一男子并与之交合,使体内阳气旺盛起来,方可扶正祛邪百魔不侵;二,尽快将那一只黑大仙驱赶出家门,不给它复仇的机会。”
大师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一是要她再找一个男人去做那苟且之事;二是让儿子与纤纤彻底断绝来往。两个条件做起来都很难。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摇头摆手说:“那怎么行,我都这么大年纪啦,一辈子干干净净,老了老了又要偷人养汉,不让人戳断脊梁骨才怪。至于那个纤纤,多么漂亮的闺女,不但为了儿子的大棚东奔西跑,还被烧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怎么可能是个妖仙?”
大师却淡然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施主误会啦,贫僧怎么会教人做那种不耻之事,贫僧的意思是施主可以和相中的一名男子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既可以提升宅内的阳气,又可以撑住了门面;至于那个黑大仙,看似貌若天仙,实则暗藏虎狼之心,施主万不可被一时的假相蒙蔽了双眼。”大师说完,兀自闭了双眼呐呐地念起经来。
走出包爷庙的大门,林芝梅竟然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喜的是大师替她分解了千年的身世之谜,她竟然还是一位天上神仙;悲的是如此漂亮的纤纤,本来还指望着她做自己的儿媳妇,这下好啦,成了几世仇家啦,这以后再见了面是该亲近嘞还是该眼红嘞?还有一忧就是去哪里找一个男人名正言顺地与自己结为夫妻以达到镇宅护院的目的。包爷庙虽然人口众多,但真正的光棍并不多,年轻的人谁会看上她一个糟老婆子,年老的又不能行那种事,思来想去这不老不少的也就只有吉运一个人。一想到吉运,林芝梅的心中突然一亮。叶梅走了,吉运心中肯定空虚得很,急虚一个女人来填补,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这样想着,似乎所有的困扰顿时烟消雾散,再走起路来就觉得精神倍增。
吉运被看守了一阵子刚被放了出来,家没进就去了城里转了几圈,走了好几个部门也没得到吉庆的一顶点消息,最后丧魂落魄地回到村子里,见路上零零星星地撒落了些黄裱纸剪成的阴币,心中就感到一阵疑惑,自己才进去了几天咋就死了人啦?想找一个人问一下,又觉得脸面上十分难堪,便独自回到家中。家中的情景更加凄凉,被烟熏火燎过的院墙经过几场雨水的洗礼倒是干净了不少,几条土狗在院子里嬉戏,屎尿拉得到处都是。看有人进来,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小心地躲到一边。屋门虚掩,门板已被老二或者是老三跺出了一个大窟窿。屋内的家具凌乱不堪,几张沙发被一一掀翻,像死猪一样四蹄朝天地躺着,中间的茶几被砸烂,玻璃渣逬溅得到处都是。吉运先是费力地将那些家具都一一扶起摆正,又小心地将烂茶几连同碎玻璃渣都清扫出去,之后,左转右转满地都是要收拾的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索性就什么也不干,拖着满身的疲倦回到屋里倒在床上就睡了。也不知睡了多大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叫着走了进来,他懒懒地答应了一声拖拖趿趿地走出来,却看到林芝梅已经站在了屋门口。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愤怒起来,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啥?看这家具毁坏的轻不是?”
听了吉运带刺的话,林芝梅顿时满脸的尴尬,但仍勉强地微笑着来到吉运的跟前,十分愧疚地说:“哥,你消消气吧,那件事都怪你兄弟做得不对,现在他也受到惩罚啦,哥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惩罚?”吉运冷笑一声,说:“他一个大村主任喷口唾沫就能淹了一亩地,本事大着呢,还能受啥惩罚?”
“真的,”林芝梅见吉运不相信,一脸委屈地解释说:“他是真的遭了报应啦,现在都成了疯子啦,正商量着送到精神病院嘞。哥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别跟他记仇啦!”林芝梅说着不禁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疯啦?”吉运不相信地盯着叶梅,看到她满脸伤心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前几天还好好的,咋就说疯就疯了呢?”
“谁知道嘞?”林芝梅愈加悲切,边抽泣边说:“他这一疯,这个家算是彻底完啦!这以后,我这个女人可咋熬嘞。呜呜呜……”
林芝梅的哭声惊动了几只嬉戏的土狗,纷纷驻足向这边观望,口中还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吠叫。看着面前的女人如此悲伤的样子,吉运的心立即就软了下来,忙站起身从屋里取出一条毛巾来想让林芝梅擦一把脸,但递出去却又收了回来。毛巾多日不用,硬得像抹布。他又走到井边弄了些干净的水洗了洗才递到叶的手中,并安慰地说:“妹妹,你别太伤心啦,哭也没用,好在儿子大了,能顶门立户了。下一步看怎样给老二治病吧。”
“说好啦。”林芝梅好不容易止住哭,却仍然一抽一抽地说:“说好的今天医院就来车接他去嘞。大哥,”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脸颊上突然泛出两片很浓的红晕,十指剧烈地痉挛起来,吞吞吐吐地说:“哥你出来啦,不知道以后有啥打算?”
“我?”吉运脸上现出一种悲戚的表情,长叹了口气说:“还能有啥打算,过一天少三晌呗。”
林芝梅还想往下问,忽然看到有一辆白色的救护车从门口一闪而过,就赶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临时改了口说:“哥你晚上到我家去一趟,我想跟你说点事。”然后便站起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撇下吉运一个人在屋里呆愣了一会,也不由自主地走出了院子站在大门口向东张西望起来,见正对着苏金华家胡同口的地方那辆救护车果然就停在那里,还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也想走过去看个究竟,但刚走了两步又折转回来,将身子贴在墙上远远地观望。不一会的功夫便见有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拥出胡同,中间挟持着一个头发蓬乱衣服脏烂的疯子。吉运眨巴几下眼睛,咋也没看出来
那就是十几天前还威风八面的村主任苏金华。“唉!这人,咋说疯就疯了呢?”直到救护车呼啸着从他身边掠过,他一直都在思考着这样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65 '本章字数:5408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07 14:56:17。0'
65 三
送走了苏金华,林芝梅突然有种无比轻轻的感觉。她花了很大的功夫将屋里屋外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