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满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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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满藤-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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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毕竟,陈鸳鸯是无心的,她也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他再喜欢那个模型,可它毕竟是死的,陈鸳鸯是活的。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字。脑海中浮现的,是陈鸳鸯每天的晚归,每夜的疲劳。不用再多想。她的晚归与疲惫,都是为了买他喜欢的模型。想到此。苏暮阳的目光渐渐流出缱绻与情深。这些娟秀又好看的字,仿佛在轻轻跳着一支又一支月光舞,又像一个又一个斑斓的小鼓,击打着他一片潮湿的心海。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的妈妈,再没有人这样关心他,再没有人会为了他的一个喜好,花上两个月的时间。房屋模型。是他的一个小小梦,当初碎了就碎了。可陈鸳鸯,一直记得。因为记得,这个小小梦,就慢慢成为了她的一个念想。

如今,他的小小梦回来了,陈鸳鸯的念想,也放下了。可苏暮阳,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又多了一份期盼。

晚上吃饭时。陈鸳鸯在水槽边洗碗,苏暮阳在旁边的阳台浇花。他提着绿色的洒水壶,静静走近认真洗碗的陈鸳鸯身侧。轻轻开口:“那个模型,我很喜欢。”

这本是陈鸳鸯等待了一晚上的答复,饶是心里做好了足够准备,此刻苏暮阳短短的八个字,也勾起了她心里的喜悦。

她拍着手上的泡沫,灿烂一笑:“你喜欢就行,这原本就是我欠你的。”

苏暮阳摆弄着手里的壶,轻轻回复:“你早就还了,从来就不曾亏欠我。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懂就行。”

“嗯,我懂。我一直都懂。”

听到这句话,苏暮阳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温柔:“你不是说很羡慕田菲菲的一手好钢琴吗?不必羡慕她,钢琴我也会。如果你不介意,觉得我还靠谱,我想我乐意教教你。

陈鸳鸯扫了扫客厅一角的白色钢琴,有点不相信:“真的吗?你愿意教我?你肯教,我当然愿意学。不过你知道,我在音乐这一块,一直没什么天赋。事先说好,你不准嫌我笨,也不准因为我笨,骂我。”

“嗯,我一定不嫌你笨,顶多说你傻。音乐是一门艺术,我们又不准备当音乐家,练习也不过是为了陶冶情操,会简单操作就行。我也不是很精通,教你,还是绰绰有余。”

苏暮阳见陈鸳鸯习惯性地撅着嘴,不由一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说羡慕谁,这次怎么转性了?”

陈鸳鸯收拾着洗好的碗,准备拿回客厅,苏暮阳自动端起更多的那一沓。陈鸳鸯开心地笑笑,跟在他身后:“不是转性,就是羡慕。小时候也学过一阵,但我坐不住也静不下心,上了几堂课就荒废了。正因为自己学了又放弃了,当看到那些也是从小学习,但已经有所成的人,心里肯定会羡慕的。田菲菲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小学音乐老师。我的小学音乐老师,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种人,那种端正又妩媚的味道,田菲菲身上也有。”

“她与小学音乐老师的神重合,就激发了我想继续学习钢琴的念头。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大家,只当是圆梦吧!对了,后面华正鹏还有找田菲菲或你的麻烦吗?”

“没有,他爸爸因为工作调动,他正在办转学手续。我记得他来班上找过你几次,你们,没什么吧?”苏暮阳接过陈鸳鸯手里的筷子,低低地说。

“我们能有什么啊!他不过是觉得我性子还可以,想收我做干妹子罢了。走吧走吧,希望他换个新环境,依旧能过得潇洒。他虽然桀骜不驯,但一是一,二是二,干脆爽快,算是条汉子。不过他骂了你还打了你,我就不可能跟他做朋友,更别说什么干妹妹。倒是你,平时跟田菲菲走得那么近,漫画书真有那么好看?还需要每天借来还去。”

“我给你看,你又不感兴趣,还腹诽我幼稚。漫画是个神奇的世界,能懂得人不多。我和她就是漫画发烧友而已,况且,我跟她一周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及跟你一天说的多。过来,我给你看看琴。”苏暮阳边说完就往旁边走去。

陈鸳鸯听着苏暮阳的解释,心里不由一松,跟在他后面,步子也分外轻松。

被灰色布遮盖住的小小钢琴,抖露出一层灰。苏暮阳修长的手指划过黑白键,钢琴发出一阵清脆地声响。

苏暮阳像是在回忆,又像在讲述:“我妈年轻的时候,很爱弹一首曲子。我不太知道那是什么歌,但曲调悠扬,十分动听。我试着去找过,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我妈说那是一个病人教她弹的,那人只教了她前半段,后半段是我妈自己填上去的。你坐着,我弹给你听。”

苏暮阳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待陈鸳鸯坐定后,他才慢慢将手附上琴键。

陌生的曲子,如同倾泻出的一盘大珠小珠,说不出哪里动人,但确实分外好听。听着听着,陈鸳鸯就有些入迷,又有些醉。

一曲完毕,苏暮阳又从头弹起,一遍又一遍。陈鸳鸯的身体跟着旋律微微动着,手也无意识做着弹奏的姿势。苏暮阳见了,嘴角噙着笑,待手上的这一遍完毕,他站起,将位置让了出来。

“来,你试试。”苏暮阳做个了鼓励的手势。

陈鸳鸯挪过身子,手晾在空气中好久,才缓缓放在琴键上。她试着按了一个黑键,又按了一个白键,良久,才转头对着苏暮阳哭丧着脸:“好久没弹,我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呜呜。”

苏暮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手生是肯定的,我也很久没弹,你试着找找感觉。什么曲子都行,再不济弹《新年好》,也是极好的。”

结果,陈鸳鸯真弹了一首结结巴巴的《新年好》。而且,她是一个键一个键弹奏,丝毫不连贯,生疏到12345678这些键都不熟练。一首欢喜缤纷的《新年好》,陈鸳鸯愣是弹出了逗比的感觉。

苏暮阳压住嘴角的笑,他站在后面,双手轻轻覆在陈鸳鸯的双手上,握住她按向琴键,弹出一个又一个声响。

“这样,再这样,这是‘啦’的音,这是‘发’的音……”

苏暮阳身上清凉又干净的气息直直窜入陈鸳鸯鼻内,手又这样轻轻相接,身体又这样类似拥抱的姿态,陈鸳鸯难免有一些气息不稳。她一直说服自己他不过是在教自己,但越说服手越热,耳根也渐渐红了。手不要说弹,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能弹出的声音,完全是苏暮阳的功劳。她手热地没有一点力气,是苏暮阳握着各种弹。仿佛苏暮阳握着她的手按向的,不是一个个琴键,而是她柔软的心。

“记住了吗?就是这样,你把这些琴键当成朋友,你爱它们,它们自然也爱你。乐感其实很简单,你有感觉,它就有感觉。嗯,就是你刚才这种感觉,你再试试。”苏暮阳嘴上继续指教,手却没松开。

他修长白皙的手,一直握住陈鸳鸯有些热,又有些暖的小手。他温和的气息划过陈鸳鸯的耳,带来春天般的清新,他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就像一场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舒服又朦胧。

在他的带领下,陈鸳鸯好似找到了一点点感觉。再弹奏起《新年好》,也没有第一遍的生疏与陌生,记忆深处里,那些熟悉的音符,一个跟着一个跳脱出来,再一一变成陈鸳鸯指尖划过的美妙琴声。

见陈鸳鸯渐渐找到了感觉,苏暮阳轻轻放开了她的手,站在一侧,细细聆听。

正文、蓦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苏暮阳穿着黑白相间的薄毛衣,下身着休闲裤,好看的眉毛轻轻舒展着,一派悠闲,又一派从容。眉宇间是极其认真的神情,陈鸳鸯一有错误,他就轻轻指正,不急不躁,极有耐性。暂时担任起小小老师角色的苏暮阳,很负责任,也很亲和。

一个用心弹,一个认真听,回荡在苏园的琴声,是这夜色渐沉的夜晚里,最温暖的存在。中途虽然偶有不和谐或间断出现,总体来说,陈鸳鸯还是将简单的《新年好》弹出了初学者的水平。

一曲完毕,陈鸳鸯满意地为自己鼓了鼓掌。一回头,就与苏暮阳饱含戏谑的目光相接,陈鸳鸯有些羞赧地将手收在身后,垂着脸好一会儿,才抬头说:“给我弹首熟悉的曲子吧!你是高手,总要多露几首才够意思!刚才那首,好听是好听,可惜我音乐修养有限,还是熟悉的曲子更有感觉。”

“好。你想听什么?”苏暮阳柔声答应。

“额,随便,就弹你最拿手的。”陈鸳鸯匆忙站起,将位置让回给苏暮阳。

“我拿手的那么多,按你的‘随便’,估计要弹一晚上。”苏暮阳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轻声回答。

“喔,这样。你愿意弹一晚上,我就乐意陪着听一晚上,直到你烦我为止。”陈鸳鸯笑嘻嘻地搬过一张矮墩,坐在苏暮阳身侧,双手托腮,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你愿意当我的听众,我又怎么会烦?还有,你这样膜拜的眼神再来点,我很受用。”苏暮阳的手轻轻扬起,他略略沉吟,指尖飞扬。张学友的《祝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飞入陈鸳鸯耳内,带着她最熟悉的味道。

“苏暮阳。做饭,钢琴。篮球……凡是我能想到的,你都会,简直无所不能。我会的,你会,我不会的,你也会。你这么优秀,我做你朋友都觉得好有面子的说。”

苏暮阳含笑不语,手指却越发轻柔起来。陈鸳鸯继续保持托腮的花痴动作。跟随着琴声,在苏暮阳营造的瑰丽音乐世界里尽情遨游。

“会唱吗?如果会,我弹你唱,我们合作一曲。”苏暮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陈鸳鸯痴痴的头。

“《祝福》是粤语,我不会。换首简单的,我还能姑且一试。”陈鸳鸯摸摸被打扰了一下下的头,有些雀跃。

“其他的?也行。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唱的歌?只要你点,我就能弹。”

“《祝福》有些悲伤,来首欢快的。《浪花一朵朵》怎么样?我嗓子不怎么好。只能唱简单的。”陈鸳鸯端了杯温水,准备清清嗓子,为接下来的高歌一曲做准备。她没有唱歌的天赋。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只图欢乐气氛不讲究歌喉的《浪花一朵朵》了。

“行。这首歌,我也会唱。”苏暮阳顺手接过陈鸳鸯手里的水,说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多谢’,就一口喝光,然后又将空杯子塞回了陈鸳鸯手里。

陈鸳鸯呆呆地看着苏暮阳这一连串动作,又傻傻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空杯子,最后再瞥了瞥苏暮阳一点都不觉得抱歉的表情。最后只好认命地又跑去倒了一杯,且在饮水机旁就大口喝光。生怕这一杯又被抢走。

苏暮阳扫了扫陈鸳鸯的动作,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他的手指轻轻一挥。熟悉的欢乐曲调就细细流淌出来。

他边弹边唱:“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地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你不要害怕\你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让你乐悠悠……”

陈鸳鸯接住下半段:“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哦\哦\我知道有一天\啊\你\一定会爱上我\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唱最后一段:“时光匆匆匆匆流走\也也也不回头\美女变成老太婆\哎哟那那那个时候\我我我我也也\已经是个糟老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们一起手牵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数着浪花一朵朵……”

唱到*处,陈鸳鸯挨着苏暮阳,也将手伸向琴键,表示自己要加入。苏暮阳匀出一点位置,陈鸳鸯立刻坐了下来。他们看着乐谱,四手连弹起来,虽然陈鸳鸯的加入几乎是捣乱,好在曲风欢快,错了几个音也无伤大雅。一曲完毕,他们又从头开始,一咏三叹,将这首欢乐又简单的歌,唱出了幸福的最强音。

坐在一起的苏暮阳与陈鸳鸯,手上弹着琴,嘴里哼着歌,时不时目光相接,又忍不住偷偷转开。苏暮阳的手不时碰到陈鸳鸯的,那触手生滑的触觉,是苏暮阳从未感觉过的心动与温暖。

无须再说任何话,苏暮阳的心已经被陈鸳鸯悄然占据。在一次又一次的斗争,又一次又一次的和解,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接触后,他已经被身侧笑颜如花的女孩深深吸引。跳开刚开始不怎和谐的一段,以及中间略略平淡的一段,苏暮阳忽然就觉得,从这一夜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因为她在身边的陪伴,每天活在甜蜜里。

唱累了的陈鸳鸯顽皮地玩着琴键,侧头忽闪着大眼睛,提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苏阿姨会弹琴,怎么从没见她弹过?”

“我妈天生一副好嗓子,能歌又善舞,是人见人夸的甜姐儿。自从有了我,她的所有爱好所有兴趣都败给了生活。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常常唱摇篮曲,声音又糯又甜,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那些歌儿。”

苏暮阳学了几句,又改为说:“这架钢琴,是我外公外婆过世后,妈妈带我回静安,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后买的。她不常弹,但时时看着它发呆。我也是极其偶尔的时候,才见过她弹那首无名曲。或许那首曲子,还有这架钢琴,对妈妈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抑或是,她在想念什么人。”

“那你……有想过找回爸爸吗?”陈鸳鸯到底忍不住,将这个深埋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

“其实我知道他是谁,5岁那年,他还抱过我。我不太记得他的脸,但我记得他手里的温度。他有他的生活,我跟妈妈有我们的生活。妈妈给了我母爱,也给了我父爱,我并不觉得欠缺过什么。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也最爱我的人,她可以代替所有人,包括爸爸。”

“他有他的生活?意思是他有老婆孩子?”陈鸳鸯再接再厉。

“嗯。事情很复杂,但我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小三,也没有破坏我爸的婚姻。”苏暮阳的手抖了一下,按出了一个颤音。

“我知道,苏阿姨是最好的人,我没有怀疑,更没有质疑。嗯,我不问了,以后都不会再问。跟你说哦,我妈生了个男孩,我多了一个弟弟,上个月我回去就见到了他。那样小的一个孩子,裹在襁褓里,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陈鸳鸯比了个手势,呵呵地笑着:“原来刚出生的婴儿是皱巴巴的,头发很少,又小又萌,一天到晚都闭着眼睛,怎么睡都睡不够。我戳戳他的脸,他就挣开朦胧的眼睛,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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