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的惜玉奔出来后,坐下去毫不客气地吃起来,直到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期间只字未语。他既然找来,只怕是又安排好了一切吧!
见她吃完了东西,萧易寒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手巾递了过去,云淡风轻地说道:“吃完了就动身去敦煌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车马,随时可以走。”
果然,全都安排好了才通知她。惜玉轻笑一声,霍地抬头直视着他,“我不去,我不会再帮你杀人。”
“我已经安排妥当,不需你杀人,只要帮我取到敦煌的城防部署图,以及舒靖的兵符交给舞剑即可。”萧易寒并不太吃惊,似是早料到了她会拒绝一般,依旧是不痛不痒的口吻,似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惜玉蹭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逼视着对面的萧易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了不去,欠你的恩情早就还清了,我不会再为你所用!”
“哦?如果条件是你云家最后一个仇人的名字呢?要不要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第七十六章良心被狗吃了么
“哈!最后一个仇人?”惜玉愣了半响,霍地笑了起来,眸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又想唬弄我去杀谁就直接说吧,我或许会考虑最后再帮你一次,就当是这顿早饭的报酬。”
萧易寒不怒反笑,悠悠开口说道:“当年十几名朝臣联合上奏云家造反,父皇并未放在心上,真正让父皇下旨诛杀云家九族的却是另外一人,他的奏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若真计较起来,其实你云家的仇人只有他一个。”
见她怔住,萧易寒舒心一笑,拉起她杵在桌上的右臂,翻转过来细细看着。白皙的皮肤下,那条连着心脉和脑袋的血脉清晰可见,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微微蠕动着。
顺着他的视线细细看去,只见自己手臂上有一个小红点,下方正是血脉离皮肤最近的地方,惜玉抬首直视着他优雅的面颊,好一个谦谦君子!咬牙切齿道:“萧易寒,你还能不能再卑鄙一些?”
“这蛊唤作噬,每十天吃一粒药丸养着它,这里有二十颗,若是吃完了还没完成我交待的事,它无药可吃就会沿着血脉向上,或许会啃噬心脏,或许会蚕食脑髓,全凭运气。”
对面卑鄙的人却没理会她的话,自顾地交待完了后,伸手自袖中掏出个琉璃小瓶放在她手心,里面装了二十颗形似珍珠、豌豆大小的丸子。
啪!
那瓶子被惜玉扔了出去,下一瞬,听得‘铮’的一声。惜玉袖中的短剑出了鞘,举剑便朝着自己臂上血脉中那隐隐蠕动的地方刺去!
剑刺到一半就愣生生的停住。离皮肤一指距离的剑尖上,一颗一颗的血珠滴落下来,灼烫着惜玉白皙的手臂,剑刃上的那只手就那样牢牢的握着剑身,不让惜玉再刺下去分毫。
萧易寒没敢去看她面上的神色,直直盯着她手臂上,那一簇血红色的花开得愈来愈茂盛。僵持了半响后,低声喃喃道:“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往日那种帝王的气势。倒像是一个单纯苍白的少年,如初见时。他在那片火海中朝自己伸出手时的神情如出一辙。惜玉安静下去,放下了短剑,轻轻地坐回了位子上,心中百感交集,眼眸中却空空如也。
琉璃瓶子恰好撞在门框上,幸好材质坚固,毫发无伤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回到了桌角脚下。萧易寒弯腰将它拾起。放在手心细细擦拭了好几遍,满意了才将它交到惜玉手上,低着头不说话。
惜玉将剑收了回去。收起瓶子便起身出了屋中,走出竹屋好几步,才听得身后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大意是等着她归来。惜玉扔下一句:“等着吧。”脚下不曾停留片刻,大步走出了竹院。
下月是乃太妃的五十笀辰,偏生此时太妃重病卧床不起,钦天监一番推算,断言半百之年乃是太妃的大劫之年。当今圣上好生孝顺,听闻后立即下旨让敦煌城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全部留在家中,专心为太妃诵经祈福,擅自离开者,杀无赦!
京中的人传诵着圣上的孝心,敦煌城中的将领却骂翻了天,北塞战火又起,圣上钦点王爷出战,却又下旨让所有的将领留守敦煌,如此一来且不是王爷一人上阵领兵作战?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北塞战场地势复杂,指挥数万大军作战本就不易,如今军中只有主将,这战事未打已然败了三分,结局还用去想么!想要抗旨上阵的众将被王爷训斥了一顿,只得各自回了府中。
萧舒靖足足等了惜玉三天,等到的却是本月的第三道圣旨,当今圣上体恤众将为太妃祈福之幸劳,特地派了使者前来敦煌,协助处理敦煌城中事务。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今皇帝终于要对自己唯一的亲弟弟下手了!
北塞的战况已经不能再拖,主帅不到军心难振,萧舒靖出发前所做的决定却让众将大吃一惊,包括严楚在内竟无一人赞成。怎奈何城主心意已决,众将的言辞听不进去分毫,执意坚持自己的决定。
惜玉回到敦煌时,萧舒靖已经带着杨鸣走了两天。回到敦煌的当天,杨谦便交与了她一样东西:敦煌城主的印信!只说是王爷出征前吩咐过,王爷不在敦煌期间,由她暂代城主之位,全权处理城中大小事务。
惜玉有些哭笑不得,接也未接印信,直接回了自己先前居住的水榭,终日闭门不出。
萧舒靖啊萧舒靖,你就如此肯定我会帮你么?你错了。
隔天,京中来的使者余公公便抵达敦煌,带来了几百随从以及几大车皇上孝敬太妃的礼物,名正言顺的住进了萧王府,打算开始插手府中诸事。
不止王府,整个敦煌内城中都是人心惶惶,以往王爷不在,都是楚将军坐镇王府,如今却被一道圣旨派去诵经祈福。而王府中能做得了主的唯两人,太妃正病着,公主不愿接管敦煌,这是要变天了么?
严楚自己不能出门,只好将舞碧遣了回去,希望她能说服公主接管敦煌。临行时细细的交待舞碧,务必要和公主说明,若是皇上的人接管敦煌,舒靖此次怕是就回不来了!
兴许是几月不见,两人间的关系生疏了许多,舞碧说明来意,又转达了严楚的话,将事实分析明白摆在眼前,希望惜玉能及时接管敦煌,若是晚了,只怕就是要从皇上手里抢敦煌了。
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的惜玉只是静静听着,等到她说完了,才接口说道:“说完了么?说完了容我说一句,你如今是谁的人我不管,但是你别忘了,我也是皇上那边的人,谁做城主谁掌天下与我无关,不要再逼我。”
为何所有的人都要来逼她?这天下是谁的她根本不关心,她累了,只想奢求一份安定,可萧家兄弟却不肯放过她,一个用毒要挟,一个把重任抛给了她。
现在的她无意站在谁那一边,只想袖手旁观而已。逼吧,谁若是逼得狠了,那就别怪她倒戈!
立在她身后石桌旁的舞碧一怔,双腿一软便颓然地坐了下去,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惜玉说得对极,当初她们来敦煌本就是奉命行事,只是这其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让自己的心留了下来,把敦煌当成了自己的家,却忘了惜玉未必与她一样,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正僵持着,颜妃忽地闯了进来,先是哀求惜玉接城主印信,见她不理自己,说着说着便怆然泪下,哭诉道:“惜玉,算是我求你帮帮表哥好不好,如今能帮表哥的就只你一人了,你只要接了城主印信,让楚将军他们去帮表哥就可以了,皇上那么疼你,必定不会责怪于你的。”
惜玉听得心烦,背过身子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不料她却哭得更狠,惜玉霍地翻身坐了起来,沉声道:“你表哥不是吉人天相么,你担心些什么!有功夫在这里哭,不如回去烧香拜佛,求老天比求本宫有用得多!”
颜妃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双唇轻颤着责问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表哥去送死吗?”
似是动了怒,颜妃抬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眉头蹙在一起,额头冷汗直冒,似是在隐忍着疼痛。
惜玉不想再与她多说,起身朝着屋中走去,口吻也稍稍的柔和了些,“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会没有危险,三千将士谁不是九死一生熬过来的?若活不下来,那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不想颜妃却追了过去,一把拽住她衣袖,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还是不是人?表哥他三番几次的救你护着你,如今他有难你竟然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看着她疼得直不起腰,纵使木头人也会动了恻隐之心,惜玉面上却冷冷地板着脸,抬臂一抖抽回自己的衣袖,沉声道:“统统给本宫滚出去!舞碧,若是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有多远你就给本宫滚多远!”
“你。。。。”颜妃张口就想骂她,小腹却更加痛了起来,浑身似是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脚下一软就朝后倒去。
身后的舞碧急忙快步上前将人牢牢托住,扶着她过去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掏出帕子轻轻蘀她擦去额上的冷汗,柔声劝道:“娘娘您消消气,当心动了胎气,伤了腹中的小世子就不好了。”
颜妃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怀着孩子,大喜大怒过激情绪随时会要了孩子的命!心中悔恨交加,一急泪水又掉了下来,忙将双手附在自己小腹上,幸好疼痛已经过去,这才欣慰的笑了笑。
朝里屋走去的惜玉并未走远,而是停下来看着窗外,看了片刻后才进了内室,顺手拉上了珠帘后的纱帐。
举目看去,舞碧咬着唇舒心一笑,那窗边放着梳妆台,而惜玉方才所站的地方,正好能从镜子里看到这边的情形!舞碧心中霍地升起无数希望,感激的看着对面那些来回晃动的珠帘。
☆、第七十七章谁背叛谁
两人出了屋子,步入花丛小径时,舞碧附耳过去,小声道:“娘娘您莫要怪公主殿下,如今府中处处是余公公带来的人。隔墙有耳,说不定您方才的话已经传到了余公公那里。”
“什么!”颜妃大惊失色,抬头欲转身四处张望,却被眼尖的舞碧给捉住了肩膀,挟着她往前走去。
“娘娘莫要四处看,回去后也不要再过来,对您自己对公主都是好的,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走道门口,舞碧才松开了手,蹲身行礼大声说道:“奴婢恭送娘娘,娘娘有空常来坐坐。”
直到颜妃消失在拐角处,舞碧长叹一声才转了回去,这姐妹两人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一个单纯善良毫无主见,遇事只知道哭,泪水流不尽似的。另一个精明睿智心思缜密,处事待人的方式却有些不近人情,让人不敢与之亲近。
正要进屋,两名丫鬟却唤住了舞碧,回身望去,两人身量颇高,胸前宏伟壮观,虽是涂脂抹粉,却一眼便瞧出来是男子假扮,舞碧疑道:“你们是?”
一人上前小声回道:“奴婢是楚将军派来保护姑娘的,往后就住在园中,姑娘有事只管吩咐一声,有话奴婢等也可代为转达。”
“好。。你们先下去吧。。。”刻意而尖利的声音过于怪异,舞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上下不自在。这严楚真是的,怎么挑了两个这样的人来假扮丫鬟,好生吓人。
府中的人很快选定了立场。苏妃显然是站在王爷这边,所以严楚的人才能扮成丫鬟混进来。其余的人自不必说。唯独那晴妃与余公公走得颇近,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那余公公也在寻找帮手,首当其冲的便是惜玉公主,命人抬着礼物去拜见公主,客套一番过后步入了正题,“公主,奴才临行前圣上特地交代过,让奴才到了敦煌务必先来拜见公主,协助公主处理敦煌城事务。这不知公主为何不接城主印信?”
“公公高看了,惜玉只是弱质女流。加上近来天气变凉又感上了风寒,如何能掌管得了这偌大的敦煌城。”隔着纱帐,惜玉懒懒地躺在卧榻上,有气无力的说了一通,末了还故意咳嗽几声。
那宫人伸着脖子看了几眼,奈何纱帐厚重,只能隐隐约约的瞧到个影子,公主没有吩咐又不好进去。只得起身行至门边。躬身请示道;“咱家跟在圣上身边伺候了几年,偶尔也会给圣上出出主意,公主身体不适。自然不必过于操劳,不妨将诸般杂事交由奴才来处理,不知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立在一旁的舞碧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侧身横卧在榻上的公主,惜玉面上似是带了面具,看不出喜怒,连眼眸中也平静如水,让人难以琢磨。她愈是这样,舞碧愈是担心,袖中的双手十指紧紧扭在一起,手心满是冷汗,生怕她会同意余公公的提议。
“咳、咳、咳、咳!”余公公伸着脖子等了片刻,屋外的咳嗽声猛烈起来,好不容易停下来,听得里头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道:“舞碧、快、快去把药、给端来,本宫、头痛得、厉害。。。”
“是,奴婢这就去,公主您先躺下吧歇息会儿吧,奴婢去去就来。”舞碧悬着的心陡然放了下去,险些哭了出来。见她翻身躺了下去,急忙上前将锦被抖开盖在她身上。九月初,这天儿真的有些凉了呢。
片刻后,舞碧将纱帐掀开一角钻了出来,飞快地又将纱帐掩好,朝着立在门边的余公公福了福身,小声地下了逐客令,“公公,殿下头疼得厉害已经睡下了,公公还是等殿下身子好些了再过来吧,公公这边请。”
“那咱家就改天再来拜访,奴才告退。”余公公笑呵呵地退了出去,心中却暗自思忖,早不病晚不病,偏生此时病也太蹊跷了些,这公主摆明了是不想与他合作呀!难道她是想独占功劳,还是为了别的?
不管她是为了哪般,自己都不能坐以待毙。余公公心中主意打定,立即便让人去请晴妃过来赴宴。这女人有些势力,也曾暗示过几次想与他合作,如今也只能从她那里着手了,好歹比自己一个人强得多。
很快便有丫鬟将消息报给了舞碧,舞碧也不避嫌,直接让来人当着惜玉的面说,想让她能及时站定阵脚,也好采取行动阻拦。却不料惜玉只说:“吃顿饭而已,你们想得太多了。”说罢便径自回了屋,‘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酒过三旬,宾主仍旧丝毫没有醉意,客套一番过后,晴妃不再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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