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闹,哄来哄去也不见好,仍是哭得厉害,却又没见他哪里不舒服。
“颜妃娘娘这孩子可真是像极了您自己,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简直与娘娘是一模一样啊。”不知何时站在园门外的苏妃巧笑嫣然,挥着手上的丝绸帕子走了过来,不请自坐地坐在了颜妃对面。
换做平时颜妃自然不会计较,可现在她本就被孩子吵得心烦意乱,听苏妃这么一说心中难免有些不快,顿时便将话给呛了回去,“我和王爷的孩子,长像不像我和王爷,难到还会长得像苏妃娘娘不成?”
苏妃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戒指,看似不经意的闲话道:“是么,妾身怎么记得大世子小时候没这么爱哭吧,太妃娘娘也常说王爷自打落地时哭过而外,后来哭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清,小世子的性格不是随了娘娘却是随了谁的呢。”
颜妃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回道:“苏妃,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妃莞尔一笑,把玩着自己手上的丝绢,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想说什么,只是闲聊而已。去年开春的时候家弟明信访友晚归,在路上刚巧碰上了王爷,家弟怕挨骂便躲在了一旁,无意中却见到王爷抱着衣不蔽体的颜妃你行色匆匆,后面还跟着咬牙切齿的楚将军。”
她要说什么?她要说什么!强烈的不安感骤然袭来,颜妃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浑身止不住的轻颤,强自镇定道:“那又如何,妾身和王爷出去喝多了些,做出失礼之事实属无赖,王爷都没计较,苏妃娘娘倒是挺上心。”
苏妃掩口一笑,眯着眼盯着颜妃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相处十年,王爷不近女色大家都心知肚明,娘娘出去一趟回来就怀了孕,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表哥他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如何能不知道!颜妃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死死地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去乱想,强自口硬道:“苏妃娘娘说笑了,表哥没在别的女人那里过夜并不代表他没在我那里过夜,怎么,苏妃娘娘连这个也有兴趣知道么?”
“莫须有的事情妾身没兴趣知道,妾身只知道事发的第二天,明信夜里路过的那条巷子便被拆了,附近昨夜外出的男子也全部被楚将军传去问了话,听说后来还处斩了三名半夜在街上游荡过的男子。”
看着颜妃渐渐煞白的脸色,一种报复感油然而生,苏妃满意一笑,又说道:“这些事情本来做得无声无息,可是明信那败家子偏生好事,花了几万银子便将事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的,颜妃娘娘是不是也觉得很有趣儿?”
颜妃似是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凉水,浑身上下止不住的轻颤,垂眸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看,愈看愈觉得与自己毫不相像,更加不像萧舒靖,一抹恨意顿时便滋生出来,颜妃恨恨地瞪着怀里的孩子,眼中忽然满是厌恶。
☆、第一百五十八章 魂归地狱
苏妃见她已是深信不疑,仍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妾身也只是妄加猜测罢了,若认为是妾身在污蔑娘娘你,娘娘自然不必相信,甚至为证清白可以直接抱着孩子去和王爷来个滴血认亲,到时定能见分晓。”
“啊!”颜妃终于沉不住气地嘶吼了一声,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孩子便想往地上狠狠地摔下去!
这孩子是她的耻辱,她一眼也不想再看见,对,要让他彻底消失。
“你疯了么!快放手!”苏妃眼疾手快,两下子绕过去便拉住颜妃,一手紧紧捉住了颜妃的手臂,另一手死死地抓着孩子的襁褓,想在保证孩子不会掉下来的情况下,将颜妃手里的孩子夺过来。
“你滚开!我要杀了这个孽种!他活着就是我的耻辱,让开!”颜妃已经彻底的失控,泼妇一样大吼大叫,精美绝伦的脸庞变得狰狞无比,骇然可怖,手下也使尽力气地与苏妃抢夺孩子,根本不顾及会弄伤了疼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苏妃较之颜妃要稍高一些,力气自然也要大些,几下便从颜妃手上把孩子抢了过来,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扬起巴掌照着冲过来抢孩子的颜妃脸上便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颜妃淬不及防,扎扎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脚下一滑竟被这一巴掌扇得跌在了地上,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放声痛哭起来。
园外的下人不明所以,纷纷探头查看,却皆被苏妃给训斥走了。
半响过后。颜妃哭得够了才渐渐止住哭声,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仰起的脸上涕泪交集,泛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妃。“你告诉我这些,不会就只是为了看我现在的模样吧,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妃一边哄着安静下来的孩子,一边笑着回道:“我说了,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是想要的命却是同一个人的。”
“公主殿下?”颜妃桀然一笑,秀气的双眉微微向上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帮你杀她?”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你比我更加的想杀了她。”苏妃坐了下来,将孩子放在自己腿上,优雅地甩了甩抱孩子抱得酸软的手臂,“王爷对她的情分你再清楚不过,将来若是王爷入主京城。后位必定是她而非你。”
是啊,他为了回来看她不惜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只要她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恐怕他也会想方设法的为她摘下来,哪怕自己会粉身碎骨,他也会无怨无悔地飞蛾扑火。
原来这些年来的努力都只是白费罢了,就算近得了他的身又如何,他的心门早就为了一个人而紧紧锁上了,把自己的灵魂锁在了心门之后。杜绝了与外界的来往,只为了那一个人,画地为牢。
上天似乎对自己太不公平了,总是只眷顾着那个一无是处的人,偶尔的恩赐也不过只是上天可怜自己是开的善意玩笑。无论自己如何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一点点的恩赐,也终究留不住一丝半毫。
明明知道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海市蜃楼。可她却傻傻的追着他走,就算是碰了无数次壁,她也百折不挠的继续追随着他的脚步,只求他回头的瞬间,能看到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人是自己。
自己傻傻的、执着的追寻着他的脚步,可他苦苦追寻的却是另一个人,甚至比自己更加傻,更加执着。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他也不肯停下追逐的脚步,乐此不疲地继续前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脸上全是冰冷的泪水,颜妃近紧紧地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襟,牙齿咬得双颊隐隐作痛,可却及不上心上的痛楚来得强烈,痛得她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至少逃避一时也是好的,可她的身体却不肯如她的意,坚强而固执地负隅顽抗着。
苏妃将睡熟的了孩子放在石桌上,蹲下身子将浑身轻颤的颜妃扶起来坐在了石凳上,双手压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循循善诱,“你和她之间争夺,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是整个天下,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替你的儿子谋划将来吧。”
紧紧闭着眼睛的颜妃浑身一阵颤栗,被泪水泡红的双眼豁然雪亮起来,一抹狠绝闪现在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
苏妃压在她双肩上的双手渐渐下压,像是要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在颜妃身上,直到压得她喘不过气,开始反击为止,“你表哥的心意你比谁都清楚,将来继承江山的人一定是她的孩子,你的儿子只能沦为笑柄,被人唾弃。没办法,谁让你这个做娘的不肯帮他、替他谋划一个锦绣的将来呢。”
颜妃止住了抽泣,眼神渐渐冷凝下去,心中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的确,苏妃说的话句句属实,现在萧舒靖距离皇位只一步之遥,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不管不顾的跑了回来,将来他君临天下的话,皇后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送给她,何况是一个天下?自己的孩子就算是长子又如何,江山之争,谁还顾及得了兄弟之情,当今皇帝不也是杀了自己的兄长太子殿下才夺来的皇位么!
难道自己的孩子也会重蹈覆辙不成?难道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骑到自己头上去么?
不,她绝不答应!她这十年来的青春年华不能白白付出,是她的东西,她绝不会再退让半步,谁也别想坐享其成,就算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可是她那么厉害,自己又能拿她怎么办呢?颜妃低头思索一阵,黯然道:“她那么厉害,身边的人又全都帮着她、护着她,凭我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她?”
苏妃腾出一只手递到颜妃身前,对方迟疑了一下后才握住她先伸出去的手,苏妃嫣然一笑,将凳子上坐着的人拉了起来,开解道:“你还没看清楚么,她口硬心软,虽然屡次对你恶言相向,可是却在暗地里三番几次的帮你,你对付她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怎么对付她?暗杀?还是下毒?她身边有表哥寸步不离的守着,没用的。。。。”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底气又萎顿下去,颜妃整个人无力地垂坐在凳子上,目光直直的落在了石桌上睡得正熟的孩子身上,眼中满是厌恶,恨声道:“我现在最想毁掉的不是她,而是……而是……”
苏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脸,只见她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如此强烈的恨意,那抹狠绝愈来愈凌厉,渐渐演变成了杀机!
苏妃是个精明的女人,很会把握时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所以她立即便替颜妃分忧解难,建议道:“别急着毁了他,他可是你手中一张最厉害的王牌,毁灭得要有意义才不枉他来这世间一趟。”
颜妃收回了目光,也收起了眼中的杀意,回身斜视着苏妃,冷然道:“你什么意思?要我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公主,然后呢?”表哥他会杀了公主么?不会!
因为他不会相信云惜玉会杀一个孩子,更别说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骨肉!而且,就算真的是云惜玉杀的,他也绝不会让她偿命,他没必要为了一个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去杀自己的挚爱。
聪明如苏妃,自然看懂了她眼中的轻视,也听懂了她话中的鄙夷,也不与她生气,只是笑道:“没有然后,莫说你表哥不会相信,就算公主当着他的面杀了你的孩子,他也不会拿公主怎么样。”
“滚!”颜妃霍地咬牙喝了一声,这些事实她拼命的不去想,不愿面对。当被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时,犹如一把把利刃扎在了她的心上,鲜血淋漓,却没有办法能缓解得了她的痛苦,只能咬牙苦撑下去。
“人都不喜欢听实话,毕竟实话都是太伤人的,呵!”苏妃笑了几声,收回了搭在颜妃肩上的双臂,将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踱着步子,走出了好几步时才停了下来,背身对着颜妃说道:“让你表哥误会她、杀了她的念头你就别指望了,你该想的,是怎么利用你手里的这张王牌,让她误会你表哥。”
“让她误会?”颜妃若有所思,呓语般地重复着这句话,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昏昏沉沉的。
“没错,她的身体你知道的,上次你就把握得很好,若不是你表哥搅乱了一切,现在她已经魂归地狱了。”苏妃豁然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颜妃,直到对方的视线与自己对上时,才又说道:“她的身体经不起大喜大怒等等一切过激的情绪,只要你把握得好,立时就能要了她的命,而且还会让你表哥浑然不觉。”
“浑然不觉……”颜妃呓语般地重复着苏妃的话,视线牢牢地锁住了石桌上孩子小小的身子,以及红扑扑的脸蛋儿。
☆、第一百五十九章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啪’的一声,一叠信封被人摔在了地上,屋中的几名侍从将头抬得老高,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的空气,仿佛自己只是屋中摆设的一尊雕像。
并非是他们失职,而是因为那些信封都是用火漆封口,楼中的侍从都清楚,这是军机急件,如果没有主人的吩咐,他们连看也不能多看一眼。
一旁立着的男子摇了摇头,蹲下高大的身躯,默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书信一封一封地拾起来。
“速度命人将信送出去。”坐在白玉书案后的楼主长臂一挥,将刚写好的信笺递了出去,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极力平息心中的怒火。
严楚那个混球!居然敢公然的抗命不遵。
加上方才这一封信笺的话,他萧舒靖已经足足下了六道撤军的命令了。可严楚不但不撤军,反而激流勇进,正领着军队往京城方向杀将过去,不到京城绝不回头。
严楚非但无视他的命令不说,还回了数封回来,谴责他萧舒靖不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极力的劝说他应该一鼓作气冲进京城,将他的兄长萧易寒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是!”一旁的侍从上前行礼朗声应道,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信笺,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没用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韩成将乱七八糟的书信整理齐整后,又将它们放回了刚才被掀下来的地方,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严楚的做法是正确的,已经到了这一步,早就没有退路可行了,倒不如一鼓作气的走到底。你不该再被儿女私情牵绊下去。”
“他是我皇兄,我不过是气昏了头,想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罢了。与儿女私情无关。”像是想证明些什么,瘫坐在椅子里的萧舒靖霍地一下子便坐直了身躯,极力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有没有你自己心底最清楚,好好的考虑一下,该做个决断了。”韩成语气冷然,态度强硬。根本没有半点属下对上司的样子,倒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
屋中的萧舒靖直勾勾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茫然地涣散开去,呓语般地重复着韩成的话,“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
是,骗不了。
他当初起兵就是为了从萧易寒那里夺回自己的妻子,可现在她已经在自己身边了,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还有必要去对自己的兄长赶尽杀绝么?没有,父皇在天之灵最不想看到的,恐怕就是他们兄弟相残的场面。
这小子,究竟还在犹豫些什么?韩成立在他的身后,继续言道:“舒靖。小家大家你要区分清楚,不能再把这天下交给萧易寒屠掠了。我知道你是想给他机会改过自新,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