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砾傲慢地回道:“父亲,这事儿您管得晚了些,那柳莫寒此时已经随大军奔赴战场了。”
施城骂道:“你怎么能随便抓人上战场呢?!”
施砾回道:“保家卫国,这也是他责任啊,孩儿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罢了。”
朱淑真听不下去了,她起身骂道:“施砾,你也知道有责任么?若知道,为何不自己上战场打金狗?为何不自己去体验一下战火连天的场面?你偏偏抓了哥哥去,你可知道,他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你说,你到底把哥哥藏到哪儿去了?!”
施砾不说话,只是冷笑。
此时,魏夫人站了起来,说道:“施大官人,你一字一句给老身听好了,那柳先生是我家孙儿之师父,你赶紧将他找回来,不然就别怪老身不客气!”
说着,魏夫人拉着朱淑真出了施家。
魏夫人一走,施城立即骂起儿子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呈一时之勇,却坏了大事!你可知那魏夫人何许人也?她家祖上为官,她又贵为鲁国夫人,连皇帝都让她三分!你。。。。。。你赶紧将那姓柳的找回来,不然,我施家怕要毁在你的手上!”
施砾不以为然,回道:“我这是秉公办理,她还能如何?”
施城气得,用手指着施砾,说不出一句话来。此时大儿子施磊走了过来,听到弟弟与父亲争执,便问道:“父亲,您这是为了何事?”
施城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施磊听了,连忙劝施砾道:“二弟,此事非同小可,那鲁国夫人与皇家上有亲戚,下有关连,我们的升降只在她一念之间,你还是早些将那人放了得好。”
施砾虽说听不进父亲的话,但大哥哥施磊的话他还是听从的,如今听大哥这样一讲,他心里就开始有些发毛,于是,急急唤人,前去寻找柳莫寒。
而此时的柳莫寒已经被人连夜快马带出了钱塘,已经到达了战火四起的沙场。
断肠芳草远 第二十三卷 死别 第二章 莫寒心伤
柳莫寒被宋军队伍连拉带拽地送到了与金人交火的大漠边缘。此时的宋军已经溃败得不成样子,加上军晌时常被克扣,所以军营里的人能跑则跑,大多数士兵都偷偷逃回家乡寻找亲人去了,偶尔有被抓回来的,非杀即打,到处都是鲜血淋淋的场面。面对这种情景,柳莫寒并不陌生,唯一让他接受不了的,则是自己要上沙场打金人。虽说保家卫国是每个百姓的责任,而自己也愿意出这样的力,但想到父亲柳正的遗书,想到自己生身的父母,他再次犹豫了。打?不打?这两个问号总是纠结在一起,矛盾中他不得不请求在后方助战,保管粮草。但军中将领并未允许他的请求,因为他们需要的是能往前冲,能打败敌人的士兵。他们甚至呵斥柳莫寒是逃兵,骂他没出息。柳莫寒面对这种辱骂,并不生气,他只是再次感觉到,大宋已至灭亡边缘。
夜里,柳莫寒被分派到一支小分队里,四下巡逻。夜深人静的大漠边缘,到处都是沙漠,夜月正好,蛙虫争鸣。若不是白日里刚刚发生过你死我亡的战斗,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安静的地方,会是两国相互屠杀的战场。
大宋的巡逻小分队累了,领队小将吩咐就地休息。柳莫寒看着天上的圆月,心中暗想:真儿在家肯定是急坏了的,怎样才能让她安心的等着自己呢?唉,好不容易拜了堂,却落得夫妻两散,真是天意弄人!
此时,四周偶尔会传来士兵睡觉打呼噜的声音。同柳莫寒一起巡逻的士兵显然都累极了,纷纷倒头就睡,四周更加安静起来。
柳莫寒借着月光看向远外,青山巍峨,虽看不清山上到底有什么,但他感觉有些亲切。手里捧起一把沙土,任它从指缝中一点点流失,柳莫寒突然心里涌起一股特别强烈的感觉,他想去大漠那边看看,看看自己从小就离开的家乡,看看家乡里,是否还有健在的亲人。望着大漠那边的灯火,柳莫寒在心中轻叹:亲人们,可会记得还有我这个流失在中原的孩子?你们都好么?
山无语,水无声,夜依然安宁。
柳莫寒突然对大漠彼端产生了强烈的感情,他血液中那份草原人特有的豪放此时彻底地燃烧了起来,烧得他顾不得许多,大步朝前走去,他实在太想太想看看自己的家乡了。
柳莫寒大步向前走着,心中毫无孤忌,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自己从小就离开的家乡。而他却忽视了,此时自己是在大宋的国土上。
柳莫寒的异常行为被夜里突然醒来的一个士兵看到了,那个士兵指着柳莫寒,大声喊道:“快起来,有人要逃跑啦,有人要逃跑啦!”
随后众多士兵被惊醒,他们很容易就把正在大步朝前走着的柳莫寒抓了起来。
右军将领已经年近过百,他用马鞭指着柳莫寒问道:“你,为什么要逃跑?!”
柳莫寒回道:“我不是要逃跑,我只是想看看大漠那边是什么样子。”
右军将领显然不信,他问道:“大漠那边除了敌人还是敌人,有什么好看的?!莫非你是想逃过去做奸细不成?!”
柳莫寒回道:“将军,被抓来之前,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怎么可能做奸细呢?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大漠那边的样子,请相信我。”
右军将领看了看文弱的柳莫寒,突然笑了,说道:“哈哈哈。。。。。。好!你想看那边的风景,那我就让你看个够!来人,将他先押起来,明日把他直接送上战场,我倒要让他好好看看大漠!”
柳莫寒被人押了一夜,第二天,就被押上了战场。
断肠芳草远 第二十三卷 死别 第三章 淑真病重
此时,在钱塘苦苦等待的朱淑真因为惊吓与伤心,病得愈加严重起来。幸好,小魏忠恭不离左右,小心地伺候着。
这日里,朱淑真差魏贤去曾府寻问消息,魏贤回来说还是没有消息。朱淑真感觉到了绝望。先前在施家的日子她也绝望,但那是为施砾的不作为而绝望;如今心底里的这份绝望,却是为了这份短暂相聚的情缘绝望。她想:老天爷啊,为何就不可怜应怜之人?!这生生相错的情感时刻侵袭着她的心,夜里会惊醒,白日里会害怕。她怕自己与柳莫寒就这样被分开,再也不能相见,何其悲哀!
小魏忠恭把这一切自然是看得真切,他不由得劝道:“小姐,别再独自伤悲了,相信姑爷会回来的。”
朱淑真叹气道:“唉,相见难,别亦难,见了又别难上难啊!”
小魏忠恭回道:“小姐,你与姑爷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终究是会再聚的。”
朱淑真回道:“曾经,我也这般想的。可如今看来,怕真是无缘啊。”言辞悲切地让人想落泪。
小魏忠恭忍住泪水,安慰道:“小姐,你们是有情之人,会再见到的。只是眼下,您要好好珍惜身子才是。”
朱淑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叹道:“我真怕撑到哥哥回来那一天了。”
小魏忠恭急忙端上茶水,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朱淑真看着眼前的茶水,突然有泪落下来,正好滴进茶杯里,眼泪在茶水里轻起涟漪,四下荡开。
一直担心朱淑真魏夫人从曾府匆匆起来,见到病榻上的朱淑真,她心疼地掉起了眼泪。魏夫人拉过朱淑真的手,轻声问道:“真儿啊,别这样,一定要好起来才是。”
朱淑真看着魏夫人,仿佛见到自己的母亲一般,偎进她的怀里,这才哭出了声音。她轻轻啜泣道:“夫人啊,您说,为何上天不见怜?!为何天意总捉弄?!莫不是我与哥哥真的无缘?莫不是我上辈子欠下了债?”
魏夫人听着朱淑真的话,心中颇感酸楚,她轻轻拍拍朱淑真的背,安抚道:“真儿,听我一句劝,虽这样。施砾已经派人去大漠迎接柳先生了,相信不久就会回来的。”
朱淑真抬起泪眼,看了看魏夫人,突然说道:“夫人,您这话倒是提醒了淑真,我应该去大漠寻找哥哥才是。”说着她就挣扎着起身,下床,要往外走,被魏夫人拦下。
魏夫人叹道:“真儿啊,你这是何苦呢?回头柳莫寒是回来了,可你若病得不醒人事,那该如何?!听我一句劝,好好调养,我这就去找施砾,让他速速把柳先生送回来。”
朱淑真听过魏夫人一席话,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回道:“恩人啊,此情此意,淑真如何报答才是?淑真给夫人跪下了!”说着就要下跪,再次被魏夫人拦下。
安抚好朱淑真,魏夫人动身来到了施家。
施城见了魏夫人,知是为了朱淑真而来,连忙上前迎接。魏夫人说道:“施大人,勿需客气。”
施城回道:“夫人,礼数还是应该有的。”
魏夫人说道:“我今日来,也不想多耽搁时间,只想问问施家二公子,何时把柳先生还给老身?老身那孙儿已经许久不曾受人教诲了。”
施城连忙起身,施礼,回道:“是,夫人说的是,我马上派人去叫那不争气的东西去!”说完差人去叫施砾。
一会儿施砾走进大堂。见过了魏夫人后,魏夫人问道:“二公子,你把柳先生寻回来了么?老身可是等着他回府教书育人呢。”
施砾回道:“回夫人的话,晚辈的确派人找过柳莫寒,只是。。。。。。只是寻到了大漠,却被告知已经上了战场。夫人也是知道的,战场上兵慌马乱的,找人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魏夫人听了,站起了身,说道:“那好吧,老身这就去皇上那里说说,施家二公子是如何的威风,竟将曾府先生拉到战场上去!二公子,你这威风真是羡煞旁人啊!哼!”
施城与施砾同时急了,连忙上前拉住魏夫人,说道:“夫人莫急,小的再差人去办就是了!”
魏夫人回头,冷冷地看了看施砾,说道:“那好,再给你三天时间,你需亲自去大漠战场,快马加鞭将柳先生给我带回来!听明白了么?!”
施砾被魏夫人的严厉吓得跪倒在地,回道:“是,是,小的马上去找,马上去找。”
魏夫人看了看一旁尚在发抖的施城,说道:“施大人,得罪了。三天后老身上门领人。”说着出了施家大门。
魏夫人走后,施砾被父亲再次骂了一通,最后不得不亲自去大漠寻找柳莫寒。
断肠芳草远 第二十三卷 死别 第四章 莫寒阵亡
朱淑真日日牵挂的柳莫寒,此时被强行发配到战场上。本就无心向战的他,身无反击之力,在金人的战马铁骑中四处躲避,金人愈战愈勇,已经到了所向披靡的进步。气得宋军将领哇哇大叫,却一愁莫展。
柳莫寒在夹缝躲闪的身影被冲锋将军发现,他怒不可竭,上前一枪,刺得柳莫寒胳膊受伤。但柳莫寒并不躲闪,他冷冷地看着冲锋将军,也不言语。倒是把那将军看火了,下得马来,怒斥道:“你是何人手下?!怎不抗敌?!”
柳莫寒也不理他,依然站在原地。
将领有些生气了,吩咐手下道:“去!到各处看看,若有逃跑者,有不战而退者,统统抓起来,回营地一并处置!”
战斗在金人大胜后结束,宋军退回到城界把守。怒火冲天的将领将手下搜罗到的逃兵齐刷刷地押到城门前,准备处置。
此时,前来寻找柳莫寒的施砾,因为在战场周围鬼鬼祟祟地四下打探,被人当作探子一起抓了起来。见守城将领如此光火,施砾怕自己被无缘无故地打死,他挥着手大叫道:“将军莫急,将军莫急,属下有话说!”
将领看了,挥挥手,问手下道:“那人是谁?!如此大胆!”
手下将施砾押到将军面前,将军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大呼,不怕我拿你第一个开刀么?!”
施砾回道:“将军,我非逃兵,我乃钱塘守城官儿施砾,此次是奉鲁国夫人之命,前来寻人的。”
将领看了看施砾,笑道:“你?守城官?哈哈哈。。。。。。瞧你贼眉鼠眼的,八成是敌军探子!来人,将他拉下去,先砍了!”
施砾来不及多言,就被人押了下去,一声惨叫后,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随后,将领差人将逃兵一一带上,正要处决时,突然有人叫道:“将军且慢!”
来人正是守城右将军虞允文,他上前施礼,说道:“将军,能否听末将一言?”
将军点头应允。
虞允文回道:“此时大宋正是用人之际,这些散兵从阵上逃跑的确可恨,但将军想想,他们为何逃跑?无非是丧失信心罢了,需重新鼓舞他们的士气,重振旗鼓才是眼下迫切要做之事!将军以为呢?”
将军点了点头,叹道:“唉,右将军,老夫何偿不知这些道理?只是这些士兵逃了一次,怕还会再逃第二次,到时军心大乱,又该如何是好?”
虞允文回道:“将军,末将相信,以诚相待,以理服之,必会感化他们。不如让末将来调教他们吧。”
领头将军想了一想,说道:“那好吧,右将军听令,这些逃兵归你管制,限你时日将他们休整好,重上战场,保我大宋!”
虞允文回道:“末将遵命!”
就这样,只杀了一个施砾,其余的人被虞允文带回营里重新调教。
虞允文找来每一个士兵谈话,了解他们心中所想,轮到柳莫寒时,两人都惊呆了。虞允文的心中,柳莫寒是个爱国之人,断不会出逃。于是,他问道:“柳莫寒,你逃跑,为了何事?”
柳莫寒回道:“右将军,在下不曾逃跑过。”
虞允文不解地问道:“哦?那为何你在逃兵之列?”
柳莫寒回道:“右将军,在下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虞允文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为了证明你的清白,给你个机会,重上战场,如何?”
柳莫寒不点头,也不摇头,他不知如何是好。一向果敢的虞允文也不多话,他挥挥手,说道:“做个有志气的大宋人吧,有国才有家,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抵抗金狗!若大胜而归,我定向皇上说明,好好嘉奖与你!好啦,此事就这么定了,下去吧。”
柳莫寒从将军营里退了出来。
此时,天上的圆月已经变成了半月,屈指算来,自己与真儿分离已经了若多日子。柳莫寒在营地周围一个人踱着步,心中想着:真儿,可曾安好?
看看远处已经黑透了的大漠边缘,柳莫寒叹了口气,心想:大漠,我的家乡,此生怕是回不去了。
虞允文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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