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咳得很厉害,她皱了一下眉,默默盯着水面。大夫她已经看过了,只好她好好休养就好,另外却说了一个她本不知道的病症,她不会生育。这件事,她仿佛听释天失口说过,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她对未来的规则中,一定有个儿子和一个女作,现在却不可能了。又得从新开始打算了,她想,苦笑地抿着唇。
大概过去一个时辰,水榭附近总算走过来一个人,“夫人,家主在厅里等你。”
“好,请带路。”她微笑着,心下猜到不会有看到什么好脸色。
绕着山庄走了许久,她总算到达了前厅,厅中坐着的半百老人,虽然她第一次见,但是他的长相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感觉。他的五官和开粼正元都有相似之处,又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完全超出潇潇的想象。作为帝王,不管再怎么不济,身上也存着帝王之气,一个行将就木的皇帝,一个放任妃子争斗的皇帝,一个果断决定军权与太子人选的皇帝,怎么会如她一开始预想的,那般昏庸和愚昧。但是他的确是老了,不管有多深沉的心思,生命在他的身上正渐渐流失。
“民妇有礼了。”她欠了欠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现在,该是最好的落幕,她正和这个世界的君王对话。
“你就是潇潇,就是你让我的儿子和弟弟交恶吗?”
“我是潇潇。”
“朕已经表露身份,你还敢以‘我’以称,真有些胆色。”他平静地说,声音中暗藏着锋利的刺。
“陛下如果在意这些小节,就不会降低身份召民妇前来了。”她不卑不亢地笑道。
皇上盯了她一会儿,沉声问,“你是聪明人,朕为何事找你来,你心里也应该清楚。朕问你,小四和开粼,你究竟钟情于谁。”
她微微笑着,抬头淡然地看向他,“我想当太子妃。”她平静地说。
“太子妃?”他眯了一下眼,“就算正元真的娶了你,你也不可能会是正妃,更不可能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
“陛下,金明国何时有了第二位太子?”她轻笑着,假装不知。
“你是说……”皇上脸色一沉,“太子妃吗,太子妃已经随太子仙逝了。”
“那么侧妃呢,或者只有露水情缘的女人,皇上是明白人,不会不明白我意思。这个位置,对所有人都好。”
皇上冷哼一声,“朕倒是小看你了,你过份的自信和野心会毁了你的经营。”
“是吗?”她不记得自己在经营什么。
“小四,开粼,你们都听清了吗,这下总该都死心了吧。”他厉声说。
潇潇低下头,浅浅笑着,看着绕到前面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
“以后再不要为这样一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让外人看笑话,你们是皇家的人,要顾皇家的颜面。”
“是,(儿)臣谨记。”两人恭声说。
这样就好,她想,这样就完全结束了。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吗,像每一次那样,为什么等真的推开了,却还是难过,简直像个孩子一样。
离开了山庄,她孤身一人,慢慢走在来时的路。无暗城,也许呆不下去了,她也不在意,去别处也是一样。在事业上的种种努力,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是真的不喜欢从商,之前答应掌管秦氏,是为了回报哥哥,为了家族,为了多一条退路,到了这里,她反而明白了,她想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设计。在感情上,也曾动过心,最后却都像以前一样,她自己不要了,真的抛向远处,却有不舍。走了许久,她听到马蹄上,华丽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她身边经过,她低着头,忽然想到“凄凉”这个词。她现在的处境,真是凄凉。
经历过,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喜欢奢华的东西,让她平庸地过是不可能的,她想要的光芒,是别人羡慕的目光,单纯地对她才能的羡慕,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才能。也许这便足够了,至于爱情,再看看吧。
“潇潇,你怎么才回来了,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雪在门口等着她回来,一直到深夜,潇潇才走到家中,“我叫人准备热水,你的身子不要,受了凉怎么办?”她担忧地说着,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不禁问:“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
“我对男人,从来就没有过期待。”她脱口而出,把小雪当成蜜友。蓦地,她一下子明白了,就是不期待,所以才拒绝任何人的走近,才无法跟任何一个人长久。
只是一句气话,在小雪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没关系。”她抱着她的腰轻声安慰,“没有男人也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潇潇皱起眉,觉得头胀得生疼,“小雪……”她想说什么,却无知觉地倒在她怀里。
“潇潇。”小雪吃了一惊,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好烫,她发烧了,小雪焦急地看着怀中安静的她,心里装着复杂,她会是她的,她想,只属于她一个人。看着病中的潇潇,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一个。
。
不要期待虐之后偏激的反应,这个女主不是安安,她是超理智冷静型的。
不过,某路是要小虐一下……
第六十四章 病中低潮
好热,头好痛,呼吸好重,身体沉重地粘在床上,她挣扎着,感觉到唇上多了柔软的触觉,苦涩的味道顺着咽喉流入心中。她不要这样。努力地想要抗拒,四肢却动不了,她病了,心里清醒的知道,只是意识游离在身体之外。醒过来的时候,小雪端着晚上要吃的药出现在她房间,潇潇皱着眉,她好像睡了很久。
“潇潇,你醒了。”小雪开心地搂着她的身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小雪的拥抱让她觉得太贴近了。
“出了这么多汗,你的衣服又湿了,等吃完药,我帮你换。”她温柔着抚着潇潇的背,端过药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现在这么虚弱,一定不能自己吃药,没关系,我来帮你。”她笑得天真,含了一口药,俯身封住潇潇的唇。
潇潇无力反抗,只是气恼地瞪着她,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她好像很快要昏过去了,又好像一直都是清醒的。好不容易喝下了那碗药,刚要入睡,小雪便端了水替她擦身。潇潇感受到她越界的动作,脸色阴沉了下来,心里十分痛恨现在无力的自己。她怎么会让自己落在这样的地步,哪怕生病这种事不受控制,她至少应该一开始就做点什么。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她想,在那之前,她也只有忍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场病比她想得要久。为了婚纱她熬了几夜,导致咳疾复发,身体本来就虚了,听到不孕的事,她心里惆怅,煎的药也没有怎么吃,加上那日吹了风,又路上受了凉,一回到家里,她就开始发烧,也幸好小雪悉心照料,不然会有性命之忧。养病需要心态平和,小雪每日的骚扰,让她不胜其烦,而且在她病刚有起色的时候,小雪带着她搬去了火耀静养。外人皆不知道她病了,他们所知的是一个青楼女子不顾羞耻地勾引新立的太子和有战神之称将军,但是皆被看穿,羞愧难当之下她才离开无暗。
一路劳累,到了火耀安顿下来,她的病又重了,脾气也变得暴躁。
“你心里一定希望我一直病着吧。”她冷冷地看着端药过来的小雪。
她的手微微一颤,委屈地噘起嘴,“潇潇,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原来她真有这个打算,潇潇目光微颤,试着握紧手心,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之前她一直以为病得太重才会让四肢无力,现在想想,事情有些古怪。她的身体的确恢复得很慢,但也一点点在好起来,为什么手脚总是使不上一点力气,好像瘫痪了一样。
“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我……”小雪楚楚可怜地捧着药碗,“像这样一直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小雪,我们都是女人。”她无奈地说,极不愿用性别来当借口。她的哥哥就和男人在一起,对于同性之间的爱情,她不存在什么歧视。
“我不管,我不要再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他们都配不上你,你也讨厌他们吧,恨他们吧,他们是最肮脏的东西。不要跟他们在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替你做所有的事。我们是注定会在一起的,从你救回我的那天起,我们两个就注定了要相依为命,你一定也喜欢我,不是吗,不然怎么会跳到水里救我呢。”
“你冷静一点……咳咳……”救人和喜欢根本是两回事,哪怕是陌生人,她也会救,这是出于对生命的珍视,当然是在她有足够自信能救她上来的前提下。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小雪固执地说,倔强地吻着她的唇,疯狂地想要证明并不存在的爱。反复的喃喃自语,她侵占着她的身体,却撼动不了她的内心。
“我说过,我们都是女人。”当她停了下来,潇潇平静地劝道,“你还是放弃吧。”
“我不会放弃的。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你才跟别人在一起,跟那些男人在一起吗,我讨厌丑陋的你,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我原谅你的丑陋。”
丑陋?她的欲望是丑陋的吗,这只是身体的需求呀,潇潇苦笑一声,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望着小雪离开的门。离开的方向就在那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是她最讨厌的。
为什么,她也是普通的女人,小雪痛苦地站在墙角,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午饭已经好了,要开饭吗?”易锋出现在她身后轻声问。
小雪能顺利地带潇潇到火耀安定下来,少不了易锋的帮忙。这个小小的院落,屋中的摆设,家里日常的用具,全是易锋采买的,小雪没有出过门,她一天都在照顾潇潇,易锋也不在意,他已经放弃劝说她了,因为她眼中的疯狂近乎病态,而他的心也跟着她一起病了。这个院落,他当成是家,而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她只看得到潇潇。
“你自己吃吧。”她冷冷地答道。
易锋看着她的背影,他和她之间,永远隔着跨不过去的距离。因为那个女人,她是妖魔,彻底地毁了小雪的人生,他握了一下手心,低声说,“饭总是要吃的,要是你也病倒了怎么办?”
“你心里难道不想我病吗?”她转过头,不耐烦地看着他,他忧伤的目光不禁让她垂下头。
“我不会这么想。”
“你是说我做的是错的吗?”她激动地大吼,“我也不想伤害她,我只是想留住她,别人都是坏人,他们不会珍惜她。我没有做错,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是错的,那药不是你给我的吗,你是帮凶。”
“是的,我是帮凶。”他平静地说。
小雪瞪了他一眼,闷闷地不再多言,半晌她忽然打量了他一眼,“你想要我吗?”
他一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要我吧?”她露出勾人的笑,伸手抚上他的脸。
只有她顶着这样的表情,她才会碰触他,易锋心下叹息,“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都会做的,很简单的事。”她微笑地说,把头靠在他胸前,“只要你做了,我就是你的。”
她想要她,亲近她,亲密无间的,但是她是女人,但是易锋是男人,他可以。这样荒谬的想法,易锋还是答应了。因为他爱她,而他恨着潇潇。
“你也跟她一起疯了吗?”潇潇羞愤地说,想不到他会跟听从她这样荒唐的念头。
“她是为你疯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是她的错吗,她冷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心中如坠冰窖的寒冷,她闭上眼,忍受着,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这样的羞辱算得了什么,她以前遭遇过更大的侮辱。
那是她人生最低潮的时期,她的父母意外丧生,她费尽心力准备的毕业设计却成了同系男友得奖的作品。在设计界,剽窃是一件让所有人唾弃的事,她为此一蹶不振,想要转业接手父亲的公司,她的哥哥却放弃了最爱的音乐开始从商。他想要让她去做喜欢的事,所以委屈了自己,但是她却什么也做不好。每天她都处在悲观失落,不管怎么努力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她多痛恨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然后,是绑架,是尊严彻底的践踏,她得救了,也重生了。
骄傲,自我,理智,一向如此,她在低潮中迷失了,也在最低点站了起来。之后的种种困难,完全不在她的眼里,因为最差的她已经遇到过了。
但是这不表示,她能忍下所有伤害。就像胸口曾被插过一刀的人,也会感受到手心伤口的疼痛。因为伤过,才会畏惧,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因为伤过,才会无畏,不怕小小的磨难。那么此刻,眼中溢出的泪是因为什么,心里的抽痛是因为什么,隐忍的低泣又是因为什么。她恨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这样不堪的遭遇,是再一次对她尊严的践踏。她却还要活着,面对这一切,忍受这一切,等待不确定的将来。
自杀这样愚蠢的事,她不会做,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那是弱者的行为,是不理智的行为,她不会做,目光却日渐陷入绝望。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慢慢又变差了,而他,或者是她,对她的羞辱并没有停止。他碰她的时候,小雪就在房中,仔细看着她的反应,而他刚从她那里离开,小雪就急切地跟他交缠在一起,迷离的目光痴情地望着她。她们都疯了,她却还清醒,这便是她的痛苦所在。然而理智败给了情感,也败给了身体,她好像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已经无所谓了,她想,这个世界没有她留下的理由,这样死去,对现在的她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出路。并不是她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是生命正在放弃她。
悲观与绝望包围着她,之前的回忆和现在的困境,让她陷入痛苦。没有人救她,她想起那个人,心里更加痛苦,至少在现代,还有可能遇到他,在这里,谁又会像他那样忽然出现把她带离黑暗。哪怕救她,是为了另一个人。
第六十五章 雪中伤冻
急切的吻落在易锋身上,小雪贪恋着他身上的气息,他与潇潇结合过的气息。因为同是女子,她没有办法进入她的身体,所以只能依靠别人。幸福的相拥,有甜蜜,也有深深的寂寞,她看着潇潇,易锋看着她。即使在一起也无法靠近的心,刻着深深的伤痕。床上的人儿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