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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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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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血肉,和她的命,长在了一起。

要想连根挖除,除非豁出这颗心;想要彻底放弃他,除非不要这条命。

随着这个认知在心里渐渐清晰,萧瑞儿眼底的泪如同春日里最终冲破层层坚冰的流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流淌。渐渐的,呜咽声从小到大,最后甚至变成了尖利哭喊,萧瑞儿脱力一般蹲在地上,也不管眼前这个人会如何看待她此时举动,抱着自己痛哭出声。

她对他的感情如同一场大梦,可她这个做梦的人,宁愿死在梦里,也不想有清醒的那天。

蓝湛看着她崩溃一般的大哭,双目微红,拳头紧握,两滴泪顺着眼角跌落,无声碎落在坚硬干燥的地面。

上午见她换下蓝衫,晌午时对自己视若无睹不理不睬,与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傍晚见她与那些人颦眉交谈,有时赞同或反驳自己的意见,完全出乎客观公正的立场,全然不带半分私人情绪。

他本不是无情浪子,怎么会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除了面无表情,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应对。

除却等忙完正事,想尽一切办法引起她的主意,让她主动跟他说话,哪怕打他骂他都好,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区别,女人爱或者恨总会选择在第一时刻宣之于口,男人则直接用行动表达,亲吻或者拳头,让你瞬间明了。

从见萧瑞儿第一面起,身体就告诉他,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可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不能对大小姐以外的人动心。

所以他没心没肺的调笑,不知所谓的戏弄,既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让他无措的女孩子,也是想让自己彻底死了那份心。

夕阳街道上的试探让他起了提防,城外小树林的轻吻让他开始有了迷惑,看着别的男人跟她亲近他会嫉妒到发狂,面对她的冷淡鄙夷他会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因为那杯玫瑰花露,秦雁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震撼的他不知该作何感想。天下至阴至寒之毒,全天下只有那个人会施,迄今为止也只有他一个人受过后还有命在。如果她身上有残余的毒性在,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便是当年与他春风一度,整夜缱绻的大小姐。

他在十六岁的时候一时情炽,犯下让自己懊悔终生的过错。之后的十年,他一直在寻找,一直想弥补,因为守着那个承诺而任自己这个女人面前形象尽毁,可老天真是会开玩笑!兜兜转转,原来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她,可他却自以为是的依照自己的记忆,放弃她去找所谓的心上人。

命运早将她送到他面前,可他却绕过她,视若无睹。

十年他薄待了她,十年后他错过了她。

一个男人,究竟可以对一个女人混账到什么程度,他想自己,可谓做的十分全面。

少年时毫不确定两人命运前途的情况下要了她,自以为有本事天下无敌的时候,一二再而再三的戏弄她伤害她,如果不是真心对待她,或许还勉强说得过,顶多落个风流浪子的坏名声。

可她是他想珍惜,弥补,进而认真相爱的那个人,也是他的的确确感到心有悸动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她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痴情种,到头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人。

蓝湛缓缓矮下|身,单膝跪地在萧瑞儿面前,伸出手探向她的面颊。

手在半空中缓缓向那个人探近,喉咙因为心中无措而有些干涩,张开口时,他听见自己的嗓音竟然带了丝颤抖,唇边不由勾出一抹苦笑。

“对不起……”手最终轻抚上被泪水沾湿的脸颊,蓝湛看着哭的几乎全身发抖的人,身体微向前倾,手微微用力,抬起萧瑞儿的脸:“对不起,我忘记了你。”

“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让你一个人独自撑了十年。”

“我以为自己遵守了诺言,可我……”蓝湛微微哽咽,眼睛却是带笑的,看着萧瑞儿哭得通红的鼻子,以及红得仿佛兔子的双眼,心里却因为她这般脆弱的模样没来由的一软。

“我之前说话很轻佻,好像很不尊重你似的。可那时我不知道你就是……”蓝湛微微停顿,手轻轻抚过萧瑞儿含着泪滴的眼角,“我从在酒肆第一次见你,就有感觉。可我觉得那样对你不忠贞,所以……”

“你昨晚说的,也不完全对。”蓝湛微微笑着,缓声说道,“我是通过勘案的手法认出了你,可我并不是以你的身份来对你区别对待。”

“我想跟十年前的你共度终生,履行我们的诺言。我也对十年后的你动了心,可我不想不守承诺,也不想没名没分的欺负了你。”

萧瑞儿轻轻吸了下鼻子,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耳朵将他之前说的每一句话慢慢过滤。渐渐地,那些话仿佛带着阳光的雨露,如同一阵太阳雨,洒落在因为干涸而疼痛的心田。

蓝湛笑着看她,表情尽量放松,心里却骤然抓紧:“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麽?”

“原谅我这一回,我再也不会弄错,也不会让你难过。”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麽?”蓝湛弯起唇角,手缓缓摩挲着萧瑞儿脸颊,双眼自始至终看着她的,“我找到你了,只要我未娶你未嫁,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一定娶你,一辈子不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三点:①前文曾提过焉如意在欢场的艳名,这回明白为嘛蓝湛一到扬州就往一度楼去了吧当年蓝湛就是那么称呼萧瑞儿的,然后到那儿又见到楚玥染,他得逐个排除确认啊。②昨天贴的急,忘了说:七公子→七笙教→乔子安→十二楼,就这个关联。③有关两人旧事,这仍不是全部真相,小蓝不是那种没理智只顾贪欢的男人。

卅六章 徐徐臻佳境

第二日一大清早,萧瑞儿和蓝湛面对面坐着用朝食,柳眉比较早吃完,正在用半干的布巾擦拭柜面。

秦雁刚走到门口,见到眼前情景就是一愣。

能让秦雁怔愣的景象委实不多,可眼前这幅,须得算上一笔。

萧瑞儿穿着一身粉白色劲装,蓝湛则换了一袭黑衫,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夹菜吃粥,面上虽没什么表情,气氛却明显十分愉悦。

再看另一边正在打扫的柳眉,蹙着眉心神情不豫的模样,秦雁心底当即明白了几分。

走到跟前的时候,蓝湛和萧瑞儿几乎同时抬眼。

蓝湛勾着唇悠悠一笑,咽下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角道:“秦大夫来啦?”

“不好意思,朝食做的不多,没备秦大夫的份儿。”

萧瑞儿则有些讶异秦雁的早到,忙出声道:“后厨还有些包子,小眉还煮了不少热茶……”

秦雁摆摆手,一点也不在意蓝湛的失礼,浅笑着道:“不必忙,我来之前已经用过了。”

萧瑞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过帕子擦擦唇角,站起身,颇为抱歉的看着秦雁:“我都忘了……本来说好前天晚上请你吃饭的……”

秦雁这次倒没客气,眼眸微弯往旁瞟了一眼,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萧瑞儿点点头:“嗯……等忙过这阵,这顿饭一定要补请。”

蓝湛也站起来,看也不看秦雁,一把拉过萧瑞儿的手,将人拽到自己怀里:“还没租马匹呢,咱们先走。”

也不给萧瑞儿说话的机会,半搂半拉的拽着人走出几步,才飞快道了句:“一盏茶后,城南门外见。小眉好好看家。”

萧瑞儿被他拽得急,只顾得叫了句:“小眉……”转过头朝秦雁投以抱歉的一瞥,接着又看了眼柳眉的方向,匆忙道了句“万事小心”,就被蓝湛拽出了门。

两人很快就不见踪影。柳眉擦拭板柜的手动作渐缓,最终形成一个僵死的姿势,额头的发半遮住水灵大眼,淡色的唇轻轻抿着,唇角微微勾起,却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秦雁在旁看着,沉默片刻,轻声道了句:“你要想好。”便快步离开了。

……

城外,三匹马飞一般奔骋。

三人今日前往的地方,正是位于扬州城外金水镇上的金家庄。

毕竟一连死了两条人命,金家老大和老二又在官府问案过程中公然动手,主动与府衙中人缠斗起来。沈若涵目前有充足的理由将金家四人扣押,而萧瑞儿和蓝湛则要抓紧时间,先后到金家和盛兰山庄调查一番。

到金家是为了调查事前凌英之死,以及金小燕身中奇毒的蛛丝马迹。虽然根据秦雁推测,基本已能确定下毒之人正是十几年前蜚声江湖的毒手妍姬;但毕竟对于此次十二楼作祟目的尚不明确,三人希望此次行程,能在金家庄找到其与十二楼勾结的切实证据,这样对于未来断案量刑都有极大裨益。

而盛兰山庄作为整件事的起始,在出了陆小瓶一事后,尽管江亭和卢家都没什么动静,明显这两方都不是能息事宁人的主儿。所以在赏兰会之前再去趟盛兰山庄,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金水镇距离扬州城不算近。路上歇了四次,晌午饭则是趁马儿休息时,啃些干粮喝两口水潦草解决。三人紧赶慢赶,到达金水镇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岭南金家名气很大,虽是在半年前才迁居至此,但在金水镇乃至淮扬一带都是响当当的大户。故而尽管三人均头回到此,问起路来却方便的很。

很快,三人便找到金家大门。

地道的朱门大户,门口挂着白色灯笼以及素色帐子,两扇大门却紧紧闭着。

蓝湛一见此,就笑了。

转脸朝萧瑞儿眨眨眼,调笑道:“金家这场丧葬办的可十分有趣。”

确实,依照江湖规矩,枉死之人,沉冤得雪前不会入棺丧葬;而既然挂出灯笼白帐,多数情况下都是开门迎客。这金家倒是好,一边挂出丧葬的招牌大门紧锁,一边吆三喝四的到临俪场找瑞香报仇,最后弄得又没了两条人命不说,金家几个能管事的还都撂倒在官府。

估计这般结果,也是金路端几人始料未及的。

金水镇距离扬州内城不算近,想必此时还未得到切实消息,直当过去那边的人还在着力解决凌英的事。现没得到金路端的信儿,家里又没能当家作主的人,估计也是怕惹什么旁的事端,索性紧锁大门,来客一律不见了。

萧瑞儿点点头,蹙着眉尖看了眼天边彩云:“晚时怕要有雨。”

蓝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眯着眼道:“无碍。反正人是死在屋里,有用的东西估计也被销毁差不多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秦雁已经去叩门。

过了半晌,才有人来应门。

门只开了一条缝,来者脸色死灰,缩肩驼背,眼皮都不抬一下就道:“家中正值多事之秋,无瑕迎客,三位请回吧。”

说着就要关门,蓝湛却早取下长刀往门缝一卡,手一外翻,刀往旁边一拨。那人连连倒退几步,大门轻轻松松敞开来。

蓝湛一脚迈进门槛,旁若无人般大步往前走:“叫你们家能管事的出来!”

秦雁浅笑看着那惊魂未定怔愣当场的男子,微一颔首,温声道:“我们骑马过来的,有劳。”

萧瑞儿根本用不着说什么,只需紧跟着蓝湛就成了。

蓝湛走出没几步,就放慢脚步,等萧瑞儿跟上来。

两人并肩行着,萧瑞儿唇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翘起。蓝湛转过脸,看到她神色柔和的侧脸,也跟着绽出一抹笑。

秦雁走得不快,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捋了下垂落肩头的一绺儿发,无声露出一抹笑容。

三人进到一般人家里迎客的大厅,有婢子见进来陌生人,惊叫一声,慌张转脸往后头跑。

很快,便有管家打扮的人出来接应。

还没来得及张口,蓝湛便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神情略显不耐:“官府查案,请当家人出来说事。”

管家脸上神色几经变化,喉结上下滑动,斟酌少顷,朝三人行了一礼:“三位稍候,小人这就去请夫人。”

大厅里除却三人,连个帮忙斟茶倒水的都不见。蓝湛靠着张桌子,后背长刀卸下,握在掌中。微低着头,似是在寻思什么,过了会儿,又抬起眼看向坐在斜对面的萧瑞儿,朝她咧了咧嘴,绽出一抹笑。

萧瑞儿原就坐的端正,尽管心里也盘算着事情,还是将这人一举一动看得清晰。眼见着这人先是在愁着什么,很快又将心中所想放到一边,故意朝自己露出一抹讨好笑容,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蓝湛见她微翘起唇角,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从前鲜有的柔和,不禁心中一动,走到跟前弯□问:“饿了吗?”

萧瑞儿轻摇首:“不碍事。”

蓝湛微蹙眉头,道:“待会儿问完头一旬,咱们出去吃。”

萧瑞儿沉吟片刻,微仰起脸,凑近蓝湛耳廓,轻声道:“接金小燕的生意前,我让端木帮忙查过。金家那四个现今被扣,家里能说上句话的,应该只剩下那个金路端的续弦。”

“金路端一共娶了三房。正室也就是金小燕的亲娘,早在几年前因病过世。二夫人虽没扶正,但在金家也颇有威信。最新进门的那个听说年纪不比金小燕大几岁。听说近来得宠的很,平常却鲜少过问家里的事。”

蓝湛皱眉:“他没儿子?”

萧瑞儿摇头:“这正是金路端的心病。自己没儿子,听说前两年想着从叔伯兄弟那过继一个,但不知怎的,一直没如愿。”

蓝湛点头,表示了解。秦雁离的本就不远,再加上偌大厅堂没有旁人在,所以尽管萧瑞儿放轻声音,于他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萧瑞儿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蓝湛站直身,摸摸下巴,低声道:“那这姓金的可够狠的!金小燕也算是长女了,甭管为了什么,他能眼都不眨一下把自己女儿的命算计进去,果真是……”

秦雁正站在能照到些许阳光的地方,微微眯起眼,浅笑着接道:“畜生。”

蓝湛刚要露出赞同神情,蓦地又想到什么,也不搭理秦雁,拉着萧瑞儿手低声道:“瑞儿,待会儿用晚饭,就咱们两个……”

萧瑞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无措,看了眼不远处浅浅笑着的秦雁,踟蹰道:“可是秦大夫是……”

蓝湛微垂着眼,目中水波粼粼,嘴也轻轻撇着,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仿佛一只被主人嫌弃的巨型犬。估计要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他这会儿都能耷拉下来给萧瑞儿看。

萧瑞儿忍俊不禁,拉着蓝湛的手一甩,轻嗔道:“别闹……”

接着又看向秦雁:“秦大夫,待会儿一起。”

蓝湛面部表情此时完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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