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呀。”
“与其呆在这里，不如到树林里去吧，远处有些坡度，想必是片山林。”
“山林？”
“即是山林，想必有洞，不如找个山洞委屈一晚吧。”
公主看看天色，太阳只剩下一半了。
“只好如此了。”
“那么，走吧。”我说。
“慢着。”
“怎么了？”
公主没有说话，她走向草丛，查找了一会儿，捡起了纯金烟盒，扔掉了里面的两根烟。
“我还以为公主视金子如粪土呢！”我冷笑。
“我认为我们可能需要打火机。”
我笑不下去了，扶着公主向树林钻去。
树林里铺着厚厚的枯叶，到处杂草丛生，幽静得像是仙境。
前面果然有山脊，这里的确是片山野。山野落霞，秀美异常。
“这里好美呀。”公主说。
“如果能够找到食物和住的地方，就会更美！”我说。
公主看我一眼，嘻嘻地笑。
突然，树上轻轻的一响，把我们吓了一跳。
一只松鼠攀在树上，两颗黑豆子似的小眼正盯着我们，黄中略带褐色的长毛蓬松着，长长的尾巴漂亮地高高翘起。
“好可爱呀！”公主仰着脸望着松鼠。
小松鼠晃晃脑袋，用爪子拨弄了几下松树上残留的松果，一颗松果落进草丛里。又一只小松鼠摆动着优美的姿式，从林里跳了出来，大尾巴轻轻一提，越过了空中，轻盈地落到这只松鼠的旁边。两只松鼠抵头趴在枝上；两跟长尾巴都蓬松地卷在后面，胖呼呼的身子压得树颤悠悠地跳动。
公主呵呵地笑着，向小松鼠友好地招了招手。
“嗨，可爱的小松鼠，你们好呀！”
可惜，小松鼠们听不懂公主的语言，它们惊恐地站起，哧溜一蹿，逃到别处去了。
公主撅起了可爱的小嘴。
太阳快要落山，鸟儿飞来飞去地紧张觅食，在为过夜作准备。
我和公主在树林中匆匆穿行，也为过夜作准备。令人焦急的是，我们还没有看到山洞的影子。
庞大的山林没有山洞，不合情理。我和公主还是充满希望。
河谷岸边，公主紧张地叫起来：“快看，这是什么小虫？”
我低头一看：两旁的树叶上，杂草上有很多褐色小虫抬起头来，几乎是站起来了，摇曳甩动。小虫无头无尾，看不到眼睛，只看到颜色浅红，圆筒般的小嘴像是张着，下面屁股牢牢坐在草上，叶子上。小虫丑陋的形象，实在令人感到恶心。
“哟，这是山蚂蝗，有吸盘，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草莽中。对人的攻击，无孔不入。”
“这些小不点儿也会袭击人？”
“别看它现在是个小不点儿，吸饱了血以后，就胀得又大又圆。”
我拉住公主的手：“走，赶快躲开这些恶心的东西！”
我和公主又往前走去。我们终于看到了山洞。位置不太理想，在一条暗沉沉的山谷里头。
我们进了去，里面挺大，公主却撅起了嘴，我也皱了眉头。
里面阴凉，潮湿，昏暗，还有碎石。
“这里怎么能住人呢？”公主不满地说。
“公主，你就凑合着将就一晚吧。幸好我们有一件宝物可以改变现状。”
“是什么？”公主扭头望我，眼里闪着光。
我笑笑：“打火机。只要有火，就会温暖。”
公主笑开来：“赶快找柴吧！”
干柴，很快找来，一大堆。点燃一些柴，我说：“我们去外面找些食物吧，正好先用火烘烘洞里的潮气。”
公主点点头，我们走了出去。
我笑了笑：“没有烹饪的工具，只好找些素食吃了。”
公主笑了笑：“素食也不错呀。”
山野的林风送来一阵浓似一阵的花香和草香。轻烟般的雾霭织入黛青色的山林里。半壁夕阳像殷红的鲜血点染在西边天际。
在一片倒在地上的枯树上，长满了银耳。鲜银耳丰润，像一朵朵玉花在怒放，透明，晶莹，红红的根部像红珊瑚。
“真美！”公主说。
的确很美，我后悔没有带照相机来，要不，一定能拍下好镜头。
“腐败的枯木上能开出如此瑰丽的花朵，大自然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公主说。
我抬头望着公主，她的长长发丝在柔风里飘荡。忽然间，我有了冲动，一把抱住了她。
公主的身体很温暖，手也很温暖。她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温暖。
她推开了我。
“我们还是赶紧找些野果之类的东西吧。”公主红着脸儿说。
我笑笑，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不远处有一棵树，上面结了不少红红的像小灯笼一样的果子。是山柿子。
我和公主嘻笑开来。等柿子被摘下来时，我们笑得更欢。
我抓起一个就吃，却没有吃到嘴里。
“干吗不让我吃？”我问。
“因为不太干净，找点溪水洗一洗，好么？”
“好，嘿嘿……”
树林传来一阵喳喳叫的声间，吸引了我们。
“你听，这是什么在叫？”公主问。
我听了听：“好像是山喜鹊。”
果然是山喜鹊，有四五只，叫声像在吵架，一声紧似一声地喳喳喳。
这些喜鹊非常漂亮，嘴是红的，黑黑的头上戴顶白帽子，羽毛蓝得发亮，尾巴特别细长，像飞机的尾巴。
公主仰头望着它们，说：“喜鹊叫，喜报到，它们是来报喜的吧？”
喜鹊本应该是报喜的，这些却不同。它们和乌鸦一样，是来报丧的。
鹊音未落，听到前面一阵响动。
“猴子！”公主低声惊叫。
我一看，可不是：十几只猴子正站在或趴在几棵大树上。
它们个头大小不一，背部的毛是褐色的，略略有些金黄；胸口和肚子的毛，是浅灰色的。猴子正在戏耍。有只猴子用手在小猴子身上扒着毛，捉着什么，还不时把捉到的东西送到嘴里。有两只猴子在互相扑打，从这棵树追到那棵树。调皮的小猴乖巧地爬到妈妈的背上，用爪子轻轻地挠着妈妈的身子。有的猴子四肢落在粗大的树枝上悠闲地走着，像是在散步；有的猴子坐在树枝上，靠着树干，采着树叶在吃……
我有些惊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猴子。
“真好看！此动物园里的还好看！”公主拍拍手叫。
公主不该叫。猴子怕人，怕男人，也怕女人。
就算这个女人又年轻，又高贵，又漂亮，它们还是照怕不误。
猴群发出“哇——哇——”的叫声，纷纷乱跑乱跳。不过，它们乱中有序，都跟着一只特别大的猴子向东南的方向跑去。
看着摇晃的空空的树枝，公主不叫了。
“怎么不叫了？”我笑问。
“一叫，猴子就跑了！都怪我！”公主有些懊恼。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野生资源保护区。”
“那么，肯定有很多野生动物啦！”
我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小心一点。”
公主看着四周：“不知会不会出现吓人伤人的猛兽？”
我笑了笑：“那倒不会，不用担心。”
我的话说早了，吓人伤人的猛兽很快出现了。
我们紧张地向前走。
公主突然走不动了。
“蛇！”她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在一块石头旁边，一条蛇盘着身子，圆得像个月饼。
月饼中间，伸出了它的头，正瞅着某个地方，张开嘴，叶出可怕的蛇信子。
看到我们，月饼变成绳子，蛇向我们爬来。
我有些震惊，蛇的黑脊背上，有暗红的花纹，好像是条五步龙！
五步龙就是蕲蛇，剧毒。
传说人被它咬伤，走不了五步，就要倒下。
“是毒蛇！五步蛇！快退！”我叫。
我拉住公主的手迅速往后退，然而，意想不到的悲剧发生了。
蛇的身子向后一缩，突然弹起，向公主飞去。
公主当然要躲，躲得很快，快得来不及收脚，倒在了草地上。
然而，蛇比她更快。
我经常见故意伤蛇的人，很少见故意伤人的蛇。这是第一次。
蛇咬上了公主的手腕！
公主尖叫，把蛇甩了去。
蛇翻了几个滚儿，又朝我们爬来。
我和公主不由呆住了。天哪，不可思议！
“快，砸死它！”公主叫。
打虎不死留隐患，打蛇不死反成仇。
我同意公主的观点。石头离开地面，又回到地面。
蛇的身躯像壁虎断掉尾巴，迅速地颤抖地翻滚。
不过，它不会再爬来了，它看不到我们了。它的头部己经被砸碎。
我迅速抓住公主的手腕，查看上面的伤口。伤口有两个，不大，却出现了血。
“还好，并不太疼。”公主说。
公主的话有点可笑，不过我没有笑，我没有时间笑。
我一口咬在伤口上，把周围的肉迅速地咬了下来，迅速地吐到地上。
“哎哟！你干什么！好疼！”公主叫了起来。
我撕开自己的衣服，撕出一布条儿，包扎在公主的手腕上。
“你干嘛咬我？比蛇咬得还疼！哎哟！”
“那是五步龙，有剧毒！我得把它的毒液咬下来，不然……”
公主的脸色白了：“咬净了没有？”
“己经没有危险了。”
“这么说，你救了我一命？”公主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可以这么说。”我含情脉脉地望着公主。
“我怎么报答你？”公主笑问。
我乐兮兮色兮兮地笑。
“不要笑得那么阴险，好不好？”
我正经兮兮地笑。
公主捶了我一下：“你变得倒真快！”
我扶起公主，拾起掉到地上的山柿子，向前走去。一片潮润的泥土上，有一些绿色的萝卜缨子。
“嘻嘻，萝卜！”我笑了起来。
我借助半根小木棒拔起萝卜来，萝卜还真不小。
“晚饭咱们烤萝卜吃。”我笑。
公主一双美灵灵的眼睛望着我，里面含满了笑。
走到溪水边，公主坐到一块石头上，我洗起萝卜和山柿子来。
太阳落下去了，留下那片黄金般的回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
四十八
回到洞里。火依然很旺，洞己被烘得相当干燥和温暖。
公主舒展的眉头又收紧了。
“我们睡在哪儿？”她问。
'别急，我去外面弄些干草过来。'
我走了出去，又走了进来。干草弄来了，一大堆，干燥而柔软。
公主嘻嘻笑开来：“真有你的。”
我把碎石捡开，铺上干草，然后和公主坐了下来，坐在火堆旁。
公主深邃，明亮的眼睛，在火光照耀下，像两颗金色的星。
我把萝卜摆到可以烤火的地方，然后和公主啃起山柿子来。
公主笑了起来：“真浪漫！”
“手腕还疼么？公主。”
“好多了，感觉不到疼了。”
“那就好。”我嘿嘿笑了笑。
“你不是会画画么？”公主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光。
“略懂一二。”我有点谦虚。
“给我画一副，好么？”
“怎么画？没有纸，没有笔。”我哑然失笑。
公主嫣然一笑：“放心，我己有准备。”她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块洁白的可以充当画布的手帕，和一支小巧的画笔。
我愣住了。
公主笑了笑：“原本想让你画一副我骑马的样子，看来只能画我现在的样子了。”
我接过手帕和笔，有些不知所措。
“快画呀！”公主催我。
寻思了一会儿，我写上几个字，交给了公主。
“咦，上面怎么只有你的签名呢？”
“怎么说呢，公主，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完美无暇！我根本画不出心中的完美形象。强硬画出来，只会对你的形象造成破坏，所以……”
“所以怎么样？”
'所以，我情愿不画，也不能，不敢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公主低头笑一笑，又笑一笑。
一段美好的醉人的沉默。
“在你心里，我真有那么好么？”公主柔声问。
“真的！公主，你在我心里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好女孩！完美得无懈可击！”我信誓旦旦地说。
公主的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我有些沾沾自喜。
如果说公主是一条美人鱼，无疑，这条鱼己咬了饵。
——喜欢吃鱼么？小伙子。
——喜欢。
——喜欢吃什么鱼？
——喜欢吃美人鱼。
回忆着这些甜蜜蜜的话，我甜蜜蜜地笑。
至于她会不会上钩，还得靠我进一步的努力。嘻嘻。
洞里开始充溢萝卜熟了的甜香。我用木棒把它们翻动一遍。
香味愈来愈浓，终于，我们手持红萝卜吃起来。扒掉皮的萝卜白气袅袅，我们一口凉，一口热，急一口，慢一口，唏唏溜溜地吃起来。
“真好吃！”公主笑着说。
四十九
月亮小得像个发卡，弯得使人心醉。
我和公主慢慢地走出山谷。
风来了，树枝摇曳着，月光，树影一齐晃动起来。公主的身子在夜风里颤抖。
我很自然地很乐意地把她拥入到我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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