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众人也不再说什么。
“那么,立墓的事就朝后推一推吧。如果到明年今日还没有封公子他们的下落,再将他们一起葬在九园吧。”上官棠提议。
众人点头。
就这样,搜寻生者的队伍沿江流而下,出发了。
** ** ** **
河岸边,三艘大船停靠着,搬运工人忙忙碌碌地搬运一袋袋的货物上船来。
“老崔,好了吗?”一个胖胖的着紫色绸缎外敞的男人摇摇晃晃来到河边。
一个瘦高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应声过来,“员外,马上就好,此次比上次多了一艘船,所以迟了一点。”
“恩。多一艘船就多一袋金子,啊?哈哈……”员外抚着肚皮大笑不止,登上船舱。
“员外,给他们发十文钱可以吗?”老崔问。
“不是八文吗?怎么要涨价?”员外不高兴了。
“是这样,员外,加了一艘船的货,但没有加人,所以他们的搬运量大了一点,于是就要求加一点。”
“放屁!说好每天八文,又不是每艘八文!不愿干就滚蛋!”员外愤愤地走进舱中饮酒去了。
老崔唯唯领命退下。
不多时,三艘船在搬运工恨恨的又无奈的咒骂声中起航了,声乐歌舞沿江而下。
船行半日。
“员外,风向改变,现在是逆风。”手下回禀。
“多加人手不就得了。”
“可是,员外,原来的两个船上的人分到三艘船上了……”
“好了,于班头,”员外叫声乐班的头目,“带你手下吹拉弹唱的全去划船,每人加一文。”
“可是,员外……”于班头想要说什么。
员外一翻眼瞪他。
老崔忙拉住于班头,小声道:“凑个数。”
于班头这才不乐意地叫手下十余号歌伶到外面去划船,他也随老崔出来到第二艘船上。
“员外真是够精明的。”于班头不无讽刺地对老崔说。
“哎,你跟他这么多年了,才明白呀。一厘钱他都算在眼里。我跟他这么久了,一年的饭钱还没有他一顿的多。他这一艘船的货够我们享用大半生的了。”
“你是他的老帐房,他还对你这么苛刻……”于班头小眼睛转了几转,看了老崔一眼:“白花花的银子从你手上过,你就不心动?”
老崔看看他,诡秘一笑:“我动了一个人也花不完呀。”
于班头心领神会:“二一添做五?”
老崔点头。
第3章
“你是他的老帐房,他还对你这么苛刻……”于班头小眼睛转了几转,看了老崔一眼:“白花花的银子从你手上过,你就不心动?”
老崔看看他,诡秘一笑:“我动了一个人也花不完呀。”
于班头心领神会:“二一添做五?”
老崔点头。
“船怎么还走这么慢!”员外不耐烦地走出来冲他俩大吼:“你们俩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去划船!”
“员外,他们都是拉弦的手哪里能划船,不如在这里靠岸休息,顺便请附近的人家帮忙划一下船。”老崔提议。
“那要多少钱?”
“每人一文。”
“好,你去办吧。”
老崔领命而去。这位是帐房兼跑腿。
“于班头,你还愣什么,去让船靠岸哪。”
“是,是。”于班头唯唯走开。
不多时,船靠岸了,那些人全累得趴在地上大喘气。
这时,有三五个人抬着一个人过来,“员外,有个人被冲到岸上来了。”他们将那人放下来。
那人长发沾在脸上,青灰色的衣衫褴褛不整地贴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胸口、胳膊上都看得出有刀刃划的伤口。
员外看了看,皱皱眉:“看身体还健壮,弄碗姜汤让他醒来,到船上划船。”他转身走开,心中窃喜:“又是一个免费劳动力。”
众人忙忙碌碌将这个男人弄醒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睁开眼,恍恍惚惚,“董徐风。”
“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遇盗贼。”
“你家在哪里?”
他想了想,摇头,“记不得了。”
“这样吧,你先上船,我们贩货到东瀛,等你康复了,再回家吧。”
“谢谢。”
董徐风上了船。
这时,老崔回来了,带回十余身强力壮的男人到船上,“拜托各位帮忙了,因为我们要赶路,所以请各位帮忙划船,两个月后返回这里。”
“老人家,你说话算话,每人二十两的。”
“大家都可以做证,但是不要声张,其他人比你们少许多。好了,时辰不早了,上船吧。”
众人呼呼啦啦上船,分散在三条船上了。很快,船便重新进入航道。
入夜。
老崔和于班头站在廊檐下窃窃私语。
“这样利索吗?”
“放心好了,他已经被装进麻袋扔进河里了,还系着石头呢。手下那些人妥当吗?”
“我今天带来的人全听我的,我告诉他们我是老板,他们就信了,其余人不服的,就由我的手下控制了。”
“多给他们银子不就得了吗?谁不是图个钱呢?”
“于兄说的对,等这批货物到东瀛卖了之后,你我就腰缠万贯了。”
“嘿嘿……”
“咳咳”,突然传来的咳嗽声把两个做贼心虚的人吓个半死。
“什么人?”
从柱子后面出来一人,“打扰了。”
于班头一看,正是今天救起的那个董徐风,“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听到。”他低着头,其实他确实什么也没听到,也不是故意咳嗽的,而是一直就在生病,因为咳嗽想到厨房熬点汤,经过这里,不过,看两个人鬼鬼祟祟,也不会在商量什么好事。
于班头和老崔互看一眼,老崔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小兄弟,拿去吃酒,养养身子,以后有你的好处。”
“谢谢。”董徐风接过来,揣进怀里,低头走开。
“怎么办?”于班头问。
“除掉他!”
他刚说这句话,董徐风“忽”地转过身来,阴森森地盯着他,长发披散,目光如电,活脱脱一个鬼模样,吓的老崔当时软倒在地。
董徐风没理他,继续走了。
他来到厨房给厨子些许钱,要了顿好饭菜。他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不知道,总之,饿坏了。想狼吞虎咽,但是又吃不下去。慢慢吃完,又拎了瓶酒,回到廊檐下,他的地铺就在这里。
倚着墙坐着,脚伸在船舷上,对酒望月,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两点湿润的光华。
微微闭眼,泪水溢了出来,成了两条线,在月光下,闪着皎白的光芒,“师父……”
次日,船上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但是很快就平息了。只听说员外酒醉溺水身亡了,不过,每人每天的佣金长了,也就没人再去惦记那个苛刻的老板了。
董徐风只是划着船,什么也不说。人家问起他的过去,他都说不记得了。可能是受伤摔坏了脑子。众人都颇为同情他。
不久,船就到了一个岛屿,便是东瀛。
船上的工人下船开始卸货。
这时,老崔来到董徐风身边,“董兄弟,你不用忙了,这是三十两银子,你去玩几天,五天后,我们起程一起回去。”
董徐风接过来,“谢谢老板。”转身走开了。
老崔看他走远,终于松了口气。
第五天。
董徐风从客栈出来,朝码头走去。阳光照的刺眼,他五天没有出门一步。还好,记得路。
街上,熙熙攘攘。
他到酒铺买了一壶酒,“这里很热闹呀。”由于心情好,他和老板说了句话。
老板笑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街上往日很少有人的,今天是由于神州大国皇帝下了海捕公文到这里,官员正在张贴皇榜,所以大家都去看看。”
“神州大国的皇榜?怎么贴到这里?”
“这也是很少见的事情。听说是捕拿一批杀人犯,逃到这里来的,所以从今日起凡是出入海的人,全都要检查。客官若要出行,最好小心点,那些杀人犯听说很厉害的,武功很是高强,有个叫什么封子心的,世代的杀手呀。”
“封子心?”董徐风一惊,拎起酒,转身走了。
来到张贴皇榜处,果然见并排四张海捕公文,画影图形,上有本朝皇帝的印玺。
看那上面:封子心、冷月、霜月、封旭东,四人下写着:中华逃犯四人,杀人无数,罪当族诛。现已逃亡海外,如有拘捕入案者,上方大国加官三品,提供线索着,赏金万两,云云。
他看看,低头直奔码头去。
第4章
董旭风到了码头,哪里还见那三艘船。问及渔民,方知昨日已经离开了,原来老崔害怕他回去后迟早揭穿他杀害员外,便将他扔在这孤岛上了。
他对着茫茫大海苦笑,“崔老板,你太心急了,不然的话,可以加官三品呢。”
他询问了一下,正有一艘前往大陆的商船,便给付银两,搭渡上船。
他一个人住在船尾的储藏室里,随便朝地上一坐,吹起了笛子。
笛声悠扬,飘飘荡荡。
“王,师父,你们还活着。”他握着笛子,思绪万千,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场劫难。
杀声震天,烈火蔓延,他和师父躲在地下练功室,原已受伤的师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他推到出口,震落石壁,堵塞通道……
他含着泪走到洞口,瀑布垂挂,眼前,是条几百丈宽的深渊,他别无生路,跳入深潭……
再后来,他被救了……
终于知道师父他们还活着,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睡着。
船曲曲折折走了三个多月,再有几天就靠近陆地了,从这里,已经可以看见青山绿树了。
董徐风站在船边,望着远处的景物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这时,远处驶来三艘小渔船,看样子是海边出海捕鱼的渔民了。那三只船逐渐向大船靠近,这时,只听船上有人大呼:“海盗来了!海盗来了!”
说话间,便见那三只小船登上大船。
“王老板,发财。”其中一位女人装束的海盗对船主答话。
“金夫人,又是你?”
“王老板好记性,别来无恙?”
“少废话,你想干什么?”
“你还不明白?”金夫人柳眉一挑,笑盈盈道:“二一添做五?”
“哼!做梦!这次我可不怕你,我专程雇了保镖押船,你趁早下船!”王老板有恃无恐。
“那就比试一下吧。兄弟们,上!”金夫人一声令下,两班人便打在一处。
董徐风看看,转身回到船尾自己的住处。他不想惹是生非,招人耳目。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外面的喊杀声便渐渐消失了。他走出门看看,小船划走了,船上载着伤兵败将,而自己乘坐的船上,船主则在宴请镖局的功臣。
他刚要转回身,发现船尾上伸上一只手,接着,一个人从船下伸出头来,是那个金夫人!
金夫人没想到船尾还有人,吃了一惊,忙又缩回水中。
他走过来,看着水面上飘着一缕长发,便知道她还呆在船下了。等了足足十个数,她还不出来。
他伸手下去:“出来换口气吧。”
好长一会儿没动静。
他要收回手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拉她上来,带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将一条干毛巾扔给她:“擦擦吧。”
金夫人瞪着他:“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一时心软。”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坐在一旁。
金夫人狠狠瞪着他,但没有提出异议。
晚饭时,董徐风端饭菜回来,“吃点东西吧。”
金夫人看看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把我吃的让一点给你。”
“你把玉佩交给船主,换的银子,为了我?”
他愣了一下,既而问道:“你跟踪我?”
“偶尔看到的。”
“别自作多情了,我上了船之后,就身无分文,指靠两块玉佩活到今天,不遇到你,我一样会卖掉它的。”他不理会她,独自吃着。他说的是事实。
金夫人还不信,但是坐下来吃饭了。
“喂,笑一笑,好吗?”金夫人盯着他,“看你这样子,饭都吃不下。”
他白她一眼,“爱吃不吃。”
她低下头吃饭,忽然伸手拽他下巴上的胡子,本来想逗他,谁料,“噌”的一声,竟给拽了下来。
两人同时一愣。
董徐风瞪着她。
她忽然一乐:“我知道你是谁了,逃犯,对不对?杀人了,还是抢劫了?你这两撇八字胡也是假的吧?”
他暗松一口气,装做坦白道:“既然小姐看穿,不妨相告。在下董徐风,东瀛人士,负人命一桩在身,逃往贵国。小姐是否报官,全在一念之间。”
“哦,杀人犯呀,”她并不怕,反而笑了,“你我都是一样的。你与我有恩,我当然不会举报你的。”她说话很直爽,“董徐风,是吧?我叫金簪,我爹是海盗头目,他们都叫我金夫人,今年十九岁。你呢?”
“在下二十有四。”
“交个朋友吧,我一定替你赎回那两块玉佩,有什么标记吗?”
“多谢小姐,不必了。吃罢饭,睡觉吧,到了岸边,我送你回去。”他不想多说什么,起身给她铺了张草席,“将就一下。”
“你呢?”
“我在这边坐一夜好了。”
金簪看着他到另一边靠墙坐下,闭上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便睡了。
睡到半夜,董徐风听到微弱的呻吟声,睁开眼,只见金簪蜷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他过来,推醒她:“你怎么了,身上好烫。”
她脸色绯红,细密的汗珠层层渗出,“……抱着我……我冷……抱着我……”
他看看她,扶起她,搂在怀里,“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送我回去……药在家里……”她舌头发硬。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送她上岸了。
拆了几个木箱,做成简单的木排,放她躺上去,他在水里游着,推着木排。
他以最快的速度游到岸上时,天也蒙蒙亮了。他浑身湿透,秋天的早晨,微微发冷。他抱着她,依她所指的方向,不敢停歇一步地跑去。
金簪已经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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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完全清醒地睁开眼睛时,中午的阳光从窗口射进她的闺房。
“簪儿,你终于醒了,吓死阿爸了。”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阿爸,董大哥呢?”
“哦,”金阿爸忙对丫鬟道:“快去请恩人来。”
丫鬟领命出去。
“阿爸,董大哥救了我,你怎么感谢人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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