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裹着,不过还是觉得冷。
她走到窗边,这才吓了一跳,窗外的廊下站着一个人,整个身体都没入了黑暗中,只有那双猎鹰一般的双目,此刻黯淡无光。
萧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面色疲惫,眼中还带着红红的血丝,一双手垂在身侧,那眼睛直直的勾着她。
侯棠没有说话,萧拓走到窗前,两个人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一扇纸窗。侯棠的眼中是一澜星光,闪闪烁烁着,而萧拓却像是死人一般。
他的声音干涩,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能够听到那韧带微微的震动,他说,“为什么?”
侯棠撇开眼,“你我都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忽然大喊道,似乎将那心中所有的怨恨和怒气全部都吼出来一般,侯棠的耳膜被震得发烫,声音循着回廊一直往外传播,一直到尽头都能听见回响。
他忽然抓着她的脖子,怒视着她,他想掐死她,他紧紧的锢着她的喉咙,只要掐下去,她就不会再呼吸了。
侯棠毫无反应,好像任他就这么掐死自己也没有关系,她看着他,那双眼中是一澜秋水的清冽,她知道他恨她,可是他们是两个完全对立阵营的人,她不能留下他们之间的任何羁绊成为今后自己的绊脚石。
可是她又何尝愿意这样,她又何尝舍得,只有那天那地知道她内心的苦楚。她知道他的心境,就如同她体会到自己的心境那般。
萧拓死死盯着她,想把那纤细的脖子一下子就掐断掉,从此可以再不见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再不用想着她,再不用念着她。
可是他看到侯棠的眼神之后,忽然松开了手,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让他以为她也是痛着的。
暖风西倾,颤颤而来。
他们之间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萧拓颓然一抽手,侯棠一下子全身无力只好用手撑着窗台。
侯棠觉得她此生都不会忘记萧拓最后的那一眼,那种支支离离破碎不堪的眼神,搅得她的心都快抽离的痛。但是她要忍住,要忍住,忍住。她只能按着自己的胸口,死死的咬着嘴唇,生怕一松开口,就会失去了自己。
萧拓走了,那寂寂寥寥的背影渐渐隐入了黑暗中,月色凌波,他翩跹的衣角和袖口在风中肆意的摇曳。那身影端的是孤傲决然,浓重的黑暗将他一点点吞没。
侯棠扶着窗台,一直看着他慢慢走去,那目光一刻未停的跟随着他,涓涓的好似一汪深潭。
她十岁那年,决定要好好的生活。倘若不辜负这难得的一生,便一定会亲眼见证暗香盈盈的莲花次第开放,而她的良人,就一定会在那里。
待萧拓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侯棠这才闭上了眼睛,关上窗户。
一滴泪,碰落了烛火。
倘若有来世,万仞山颠,我定等你再踏烟波月色而来。
☆、第三十三章 西夏(六)
这日夜晚,还未入睡;便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侯棠起身点了一根火烛披上衣服去打开了门,门外的人倒是让侯棠惊讶了好一番。
那人正是拓跋宇文。
他目光如鹫的看着侯棠;寸寸毒辣;侯棠也凌厉的看着他,问道;“什么事?将军。”
拓跋宇文低了眉,余光却依旧刺着她,他打从心底讨厌这个女人,但是他又不得不来找她;“王爷将自己关在房内,三日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有些担心,想请夫人去看看。”
侯棠心尖一颤,但是还是强装冷淡的说道,“他把自己关着,那是他的事,我又不是神通广大的天君,还能把他逼出来不成?”
拓跋宇文一拳敲在门上,恶狠狠说道,“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你倘若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侯棠望着他敲在门上的手出神,半响她问道,“那这三天他什么都没吃吗?”
拓跋宇文冷眼一横,“一直呆在房内,也不让人进去,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说到“死”的时候,侯棠心里忽然重重敲了一下,她神色有些凝固,眼神晃晃而移,她不安的看了看拓跋宇文说道,“带我去。”
一路上拓跋宇文一句话都未曾和她说,只是带着路,待到了萧拓的寝宫前,那门紧紧的闭着,似乎千斤一般的重量,砸都砸不开。
拓跋宇文凑近她低声说道,“门没有锁,王爷只是不让人进去,夫人你自己进去吧。”
侯棠看了拓跋宇文一眼,忽然眼底柔光一闪,也在他耳边说道,“谢谢你了,拓拔将军,一直这么忠心的照顾着他,他不懂照顾自己,任何事肆意妄为,以后也请你多担当一点。”
听到这话,拓跋宇文一瞬间不敢置信的看着侯棠,没想到这女人还有点良心,似乎她心中也有王爷,那这两人怎么会闹成这样。
侯棠没有再看他,轻轻的推开一条缝,发现室内黯淡无光,月光侵衣,夜凉如黛。
她小心翼翼的足尖点地轻轻钻了进去,随后又掩上了门。她借着月光走到了烛台旁,点燃了烛台。
屋内“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火苗到处乱窜,侯棠的脸一下子有了微微的烫意,霞飞双颊,略点绛唇。
侯棠环顾了一圈,终于捕捉到了萧拓的影子。他此刻正坐在窗边上宽大的紫木榻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目光阴测测的看着自己,仿佛那眸子所到之处,都能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川。
侯棠走过去,看到地上是散乱一地的各种奏章还有瓷器的碎片,她没有出声默默的弯下腰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其他,只看到萧拓的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似乎几日几夜没有睡了,不由得心中一片苦楚。
如何能不心疼,如何能不心酸。
她默默的拾起地下杂乱无章的东西,忽然听到萧拓对她说,那声音散入黑夜中仿佛一颗落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侯棠心里激起千层浪花,他说,“出去。”
侯棠动作一顿,手指僵百微微的拳起,眉尖蹙起,继而,她继续捡东西,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萧拓忽然看向她,仿若冰霜,“我再说一次,出去。”
侯棠依旧不理他,她将地上的片瓦一片片的拾起放在手中。
萧拓移开目光,语气僵冷,“谁让你进来的?”
侯棠索性收起手蹲在地上,“拓跋将军,他担心你,叫我进来看看你。”
萧拓的声音还是没有半分生气,“那是他不懂事,你可以出去了。”
侯棠忽然起身,凑近萧拓的面前,捋了捋他的额发,柔声道,“和我出去,好么?”
萧拓的眼睛有些木然的朝她看了看,随后一下抓住了她的手,死死的扣着,仿佛要生生折断一般,“我让你出去你没听到?”
侯棠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她觉得此刻和他说什么都是白搭。
她想抽回手却发现那只抓着他的手如铁石一般,既是要她走,又为何死死抓着她不放。
她脚下有些软,适才站稳淡淡开口,语气不急不缓倒是道不尽的苍凉,“放手。”
这几日,她说了多少次这两个字,也许比她这一生都要多。
侯棠看他面色很白,似乎并不是很健康的样子,不由的用手在他胳膊上抓了抓,心想他是不是生病了。
萧拓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你很希望我死?”
侯棠耷拉下手,“没有。”
虽然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但是萧拓依旧不知道从哪里攥着一股狠劲一下子把她按到了地上,侯棠背上被压得一阵的疼,刚想叫出来却被他一把狠狠的吻住了。
他是肉食动物,本能就是去掠夺别人身上的东西,却从来不顾自己的遍体鳞伤。
侯棠忽然很想哭,但是从小每当她真的想哭的时候才是她真的哭不出来的时候,大概就是所谓的欲哭无泪。
她确实很难过,很想哭,她的心都快被这个男人拧成一卷一卷的了,有时候想要是他们之间真的谁死了那还真的是上天的眷顾,总好过这么一直纠缠着,就像那千匝的红线,绕了又绕,结了又结,缠缠绵绵好似几世情缘,不灭,不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拓放开她,许是尽了兴。
萧拓眼神发冷的看着她,看到她眉骨清苍,那双眼眸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似乎掩藏着万重山水。
他面色疲惫,似乎一夜之间卸去了那冷冷的焰火,他像是茫然醒悟一般忽然就抽离了手,侯棠则被他放倒在了地上,她自己爬起身来。
有时候侯棠会想是不是因为萧拓从小都太顺利了,所以在她这里栽了跟头便激起了征服欲望而已,也许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和旁人没有两样。
萧拓再一次冷冷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侯棠那双眼眸在夜空中闪闪烁烁的,她舒展开双眉,略微一笑道,“我不出去,除非你和我一起出去。”
萧拓盯着他,带着危险性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息,他道,“你的侄子还好么,你怎么没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他竟然威胁她。
她是真的担心他,他却还是那样咄咄逼人。
他明知宴桐对自己的重要性却还是那样刺激她,这人,简直可恶。
侯棠忽然甩开他的手,神情肃穆的看着他,差点反手想扇上去。
萧拓则看着他,眸子明灭不定,像那彼岸的幽火,他勾起嘴角嘲弄般的冷笑道,“怎么,说到他你就装不下去了?”
一句话,将侯棠的心降到了冰点。
侯棠神情一抿,就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萧拓却盯着她的背脊,直灼的她心滚烫滚烫的。
“你到底想怎样?”侯棠问道,语气生硬。
萧拓看着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那么的恶毒,她抹杀了他们的孩子,还如此这般一点事都没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她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她就那么的狠心,连他最后的幻想都给打碎了。
既然如此,既然她心心念念着她的万里河山,那他就一定要将她的河山踩在脚下,从此断了她的一切念想,从此,让她无可牵挂。
他漠然道,“滚,带着你的宝贝侄子快给我滚。”
侯棠心中生不出气来,她知道萧拓在怒什么,但是世间很多事就是如此,不得已而为之。
窗外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影移动,露似珍珠月似弓。
侯棠深深吸了口气,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离开了么?”
不知道为何她问这话的时候心跳个不停,似乎不想听见他的回答。
萧拓不语,侯棠就当他是默认了。
侯棠想自己也许是应该高兴的,毕竟盼了那么久。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此生她终于等到了她的良人,却是上天下地,惶惶而终。
她不再停留片刻,转身便把门给掩上走向了宴桐的住处。她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只觉得此生从未体会过此刻这种感情,第一次生出了若不是生在帝王家该当如何的念头。
随后她即可否定了这个念头,即便不是生在帝王家,也流着汉人的血脉,注定是水火不容罢了。
走了几步,她回头回望,那扇门就像死了一般依旧在夜色中紧紧闭着,仿佛一切都死了。
她捂紧胸口,发狠似的扭过头再也不去看他。
从此,时光安好,从此,年华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大家好,我是存稿君,我的主人告诉我以后我会一直和大家见面,所以就先出来和大家打个招呼。我很乖,很好养活,只要大家没事摸摸我给我撒朵花,我就会动力无限的把文全部交出来的!!【打滚】 任务繁重所以我先匿了,各位看文愉快~
【滚走】 求花花┭┮﹏┭┮
☆、第三十四章 西夏(七)
不能走的时候想着要走,能走的时候偏偏走不了了。
侯棠一进她侄子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下人说他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一连烧了好几日都没有退下去,侯棠这才自责起来自己到西夏之后从未来看过他。
虽说是没脸来见他;但是心中也是懊悔不及。
侯棠毕竟没怎么照顾过人;有些手足无措,她拦住下人问道;“为何几日都没起色,没有去请太医吗?”
那侍女似乎也不曾尽心,反正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睁着眼看着呢,侯棠早失宠了;她们也没必要尽心讨好这位不得宠的主子。
那侍女有些怪里怪气的说道,“太医是给主子看病的,只有皇上皇后王爷们能差遣。”
侯棠脸色一沉,语气隐隐含着威胁,“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马去帮我把太医叫来。”
那侍女索性把手中的碗一放,本来让她来照顾这样一位主子她就心里不乐意了,“我说了,太医是不会来的,要太医来除非王爷准许。”随后她有些失礼的打量着侯棠,心想着饶你这样子王爷估计也不会管你侄子的死活吧。
侯棠心中焦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便跑出了院子,她直接往萧拓的宫殿里奔去,跑了很久才到了那座巍峨的宫殿前,还没进去就被拦住了。
门口一个太监双手垂袖站于面前,他面色无常倒也看不出息怒,这种官阶的太监也算是人精了,基本都是面无表情,他道,“夫人留步,王爷不在殿内,请回吧。”
侯棠看着那昨日还来过的大殿心中陡生疑惑,她凝眉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他去哪里了?”
那太监半磕着眼,看过去就像一条缝,“王爷的去向自然不需要向我们这种人通报,小的又怎么会知道。”
侯棠心中还是觉得奇怪,萧拓一般不会去其他地方,今日这是去了哪里,可是她此时脑子有些乱所以很多事也就没去细究,刚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她不巧看到那宫门内掠过一个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的是西夏的贵族华服,显然身份尊贵不凡,她回首朝门外看了过来,看到侯棠便友好的对侯棠笑了笑,那笑容仿若阳春三月的微风。
侯棠心中一紧,她连忙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那太监瞄了眼好整以暇的说道,“乌孙公主。”
侯棠顿时心中一阵冷笑,“那公主为何在他寝宫中?”
那老太监面不改色,显然是多年前慕容氏皇后也曾这么问过关于萧昆莫类似问题好多遍了,他早已学会了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王爷不在。”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意思很明确,萧拓不管在不在,她是绝对进不去了,萧拓从来不是一个会让陌生人趁自己不在进入自己寝宫的人,侯棠自然也是知道的,眼下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