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拓还是躺着,死活不动的样子,一双眼睛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样,他道,“你不和我走,我就不走。”
侯棠上前说道,“耍什么性子。”说完就直接往他胸前摸去,萧拓也没有反抗,很快侯棠就摸出一个烟火一样的装置。
她道,“就是这个吧?你们西夏人好像惯用的。”
萧拓不说话,侯棠不想再多说,直接就走了出去,回眸看去却是萧拓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眼里似乎都要瞪出血来了。
侯棠看了他一眼,道,“别这样看着我了。”
她说完,萧拓忽然移开目光,他狠狠的说道,“你就那么狠心吗,公主。”
侯棠没有说话,就走了出去。
出去后,她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烟花放到夜空中,就去休息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拓跋宇文就带着大批骑兵赶到了这里,数量十分众多,他们一到这里,就开始挨个的搜查帐篷,很快就把萧拓给找了出来。
正准备恭迎王爷回去,却发现萧拓目光疲惫,还有浓烈的失望,他从来没见过萧拓有过这种失意的神情。
临走之前,萧拓他又到了侯棠的帐子里,他看着她,侯棠能感受到他眼神中强烈的情感,但是她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
萧拓道,“没想到,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最后还是没能把你带回西夏。”
侯棠心中也有一丝苦楚,她道,“奈何建康,百年帝都,千年王朝。”
萧拓忽然大笑起来,此刻是他才让侯棠感受到了一个君王的威慑和压迫,随后他停止了笑声,狠狠的说道,“女人,终有一朝,我会踏碎你的百年帝都,千年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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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苍茫大漠眼看就已经被挡在身后了,前方,是喧嚣的大宴都城,建康。
走过整个建康最繁华的龙门大街,正是夜半时分,那一盏盏华彩的菱灯挂于每个画舫与勾栏门口,这一江秦淮江水,不知道淘尽了多少红绡弃脂,垂妆之泪。
那在夜风中凌波的轻纱,轻笼月色,夜风将烛火吹得摇曳不止,忽然的,就碰落了。
虽然已经午夜过半,但是建康城中依旧围着许多百姓,他们正等着那凯旋归来的军队,街坊全部挂上了红色的绸缎,迎风招展。
那万家灯火沿着两岸的繁华一路斑斓铺开,就像万千个婆娑的梦。
此刻,连修骑着马走在侯棠的身边,他调侃的道,“公主凯旋归来,可谓是众星捧月。”
侯棠看着前方花灯溢彩的建康,说道,“怕是将来我都没有安静的日子能过了。”
虽然面上没有异色,但是侯棠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她胜了也不好,不胜也不好,只怕这次,宴容辞面对立下功劳的自己,不会那么善罢甘休了。
她太了解这人了,她的胜利,在另一方面也是大侯的胜利,当人们在大宴王朝下水深火热的生活着,最后被她这个大侯的公主给解救了,以宴容辞的个性,只怕她这个公主也只能做一次性的。
她甚至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即使是削去封号扔进大牢,但是他当然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大军浩浩荡荡进了建康城,百姓的呼喊声她听在心里,他们越是热情,她就越是替自己担心。
等她进入皇宫后,百官全部在金銮殿等她和连修,宴容辞坐于最上方的龙椅上。
侯棠和连修一进去,就跪在地上。做样子当然要做到位,宴容辞连忙做出一副惜才的样子下去将他们两个扶了起来,侯棠虽然并不是经常见到宴容辞,但是她此刻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他的脸色很白,略显病态。
他说道,“公主和相国辛苦了,快起来。”
随后他又说道,“这次公主立了大功,朕自然要好好的赏赐一番,众爱卿觉得朕该如何赏赐公主?”
侯棠心中冷笑,你不是已经封了一个皇一品公主给我了么。
此刻,兵部侍郎江善本上前说道,“臣以为给公主造一座府邸,用以补偿在外的奔波劳累。”
众人表示赞同,稷下阁大学士刘清河上前说道,“臣认为,可以赐公主百银千两,良丝千匹,并且以军功封爵,享侯爵俸禄。”
这人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敢说的话,侯棠一看,这不是那老太傅最得意的学生么,看来是被那老匹夫教育过了,不过此人也算的胆子大了,既然敢在这种帝王心思揣测不定的时候说这样的话。
众人忽然不再有声音了,宴容辞则笑了两声,众人听得心中皆是发冷,不知道这笑声意欲为何。
宴容辞看着侯棠,那眼中带着不信任,他冷笑一声,道,“筑造府邸自然不在话下,至于爵位,历朝尚未有女爵一说。朕就封你为户部尚书,掌管国家财政重权。”
好一招避重就轻,把她的军功全部抹灭,以另一种远离权利中心的方式来加封。
“即日起。”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宣布退朝,而对于相国连修,他甚至一个字都没有提,侯棠心想着,现在才开始提防他,是不是也太晚了。
连修倒是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依旧是和睦清风的面色,侯棠对他的评价就是活脱脱的一只狐狸。
众人虽然也觉得就把相国这么晾着不好,但是帝王心难以猜测,只好都退了下去。连修转过身经过她身侧之时,掀起一阵轻轻的微风,吹起了她的额发。
众人纷纷退去,只剩下了侯棠。
宴容辞忽然咳嗽了两声,连带着那略带病态的面容越发苍白,侯棠不忍的问道,“你身体不舒服么?”
他用手捂着嘴,等咳嗽停止后,他道,“没事。”
还是那冷冰冰的神色,和多年前一样,什么都爱往自己肚子里吞,当时侯棠就一直对他说,这样的性子早晚弄出病来。
他又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侯棠忽然觉得很别扭,但是她不知道哪里别扭,想了很多遍,才明白,他对她自称我,还不是朕,这却是侯棠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道,“你真的没事吗?”
他又回到了那冷冷的口气,有些不耐烦道,“说了没事。”
侯棠道,“那你留我下来什么事?”
他沉默的看着侯棠,道,“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侯棠冷笑,“好好说话?在怎么好好说话,依旧是君和臣,不是么?”
他忽然叹气道,“你这张嘴若不是生在皇家,早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
侯棠不知道宴容辞今天怎么忽然对自己变了态度,让她非常的不习惯,她宁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冰冷冷的对待自己。
“你下去吧。”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她。
侯棠被他弄得简直莫名其妙,不过阳光映在宴容辞的背上,却没有那暖暖的色调,她忽然发现,也许他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光景。
☆、第十二章 财政(一)
这几日,侯棠总是在屋子里坐到深夜,那短短的蜡烛烧了一支又是一支,滴蜡都融成一小个小盘子了。
作为户部尚书,最大的烦恼就是战后国家的财政问题,她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原因只有一个,送上来的账本收入和支出的差额太大,为此她连夜彻查账目,一条条细则看下来,此刻已经算的头昏脑胀了。
花了两天两夜,她总算算出来了,支出比收入整整少了三成,这巨大的亏空,那些白银都跑哪里去了,以前掌管这些财务的人是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这些折子给批下去的。
侯棠此刻心中很是生气,这简直太不负责了,这些亏空,需要国库小半年的收入才能填上,现在正是战后民生滋养之时,这些税收征上来,却到不了国家,凭白无故亏了百姓,她越想越气,这其中的亏空都跑到谁手里去了她自然是清楚的,但是究竟是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的。
此刻已经是午夜,但是侯棠根本不准备睡觉,她气极了,她一定要知道那人是谁,然后好好的参他一本。
说到做到,侯棠此刻已经披上厚衣,走出了府邸,也没叫上别人,就一个人往前任户部尚书谢清持家走去,大晚上的,街上一人都没有,她自己一个人使劲的瞧着谢清持府邸的大门,敲了良久,一个老夫才缓缓走出来,给她开了门,打量了她一眼,就开始骂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了啊,发什么疯,你谁啊!”
侯棠此刻正在气头上,也不客气的说道,“我找谢清持。”
“你你你谁啊,谢大人也是你随便能见的?”那老人显然不耐烦道。
侯棠见和他说不通,就将双手放在嘴巴两边,作扩音状,开始放声大喊,“谢清持——我是侯棠——我要见你——”
她连喊了好几声,那老夫被她吓得愣在了原地,这样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放肆,实属罕见,他都被她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件大侯公主深夜跑到谢清持门前大喊大叫的事情,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朝廷讹传着,人们看到谢清持总是要打趣他几句,谢清持是有苦说不出,心想自己怎么就招惹了侯棠这尊大佛呢。
等了一会,那谢清持则裹着衣服匆匆走了出来,他一看到侯棠,连忙叫苦连天,他道,“我的好公主啊,这大半夜的,扰民可要不得啊。”
侯棠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和他进了他的会客厅,一进去,她就把一打折子往他桌上一放,劈头盖脸问道,“谢清持,你给我解释清楚!”
谢清持把桌上的账本都翻了一遍,立刻明白了侯棠是来拿亏空兴师问罪的,她肯定知道自己凭白无故批了很多巨款的银两,连忙求饶道,“公主啊,你饶了老臣吧,这事真不是老臣能管得了的。”
侯棠道,“你管不了?那你倒是怎么把这一批批支出给批下去的?”
“哎哟,我的公主啊。”谢清持一脸苦愁的说道,“老臣也有老臣的苦衷啊。”
侯棠被他越说越气,这种人究竟是怎么经过层层吏选做上官的,吏部那些人看来也需要重新整治,她道,“你拿不出个解释给我,我明儿就去参你一本!”
谢清持马上讨好的说道,“公主啊,这事真不是老臣批的啊,您可千万别参老臣啊。”
“是谁?”他是户部尚书,那时候除了他还有谁能批,谁敢批。
“是相国让老臣批的啊,公主,老臣真的是冤枉啊。”
连修?侯棠一下子有点懵了,他和户部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批了这些钱财用去哪里了?
侯棠二话没说,坐到椅子上,就开始研墨写字,谢清持连忙问道,“公主你这是要写什么?”
侯棠神情严肃的说道,“参本。”
谢清持连忙抹着额头的汗,说道,“公主你这时候参了相国也没有用啊。”
侯棠停下手中的笔,道,“为何?”
“早就有人参了啊。”
“谁?”
“太傅。”
果然,这朝野之内,也只有那老朽敢参连修了。
“那参本呢?”
“我估摸着,肯定是被皇上压着呢。”
连修不可能没想到他那么做的后果,他这样做,说明他笃定宴容辞会压着参本而不去动他,只是连修到底是为何要动国库的收银。
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侯棠此刻自己也迷糊了。
不过她继续提笔开始写,谢清持立马又问道,“公主你还要参相国吗?”
“我参你。”侯棠干脆答道。
谢清持被她吓得连忙给跪了下去,道,“公主啊,你就饶了老臣吧。”
侯棠写完,将折子全部收起,倒了倒,说,“明儿我就呈上去,连修我也照样要参,明儿我还要参他吏部一本。”
说完就走出了谢清持的府邸。
此刻已经隐约能听见鸡鸣的声音了,许是马上要上早朝了,她却没有往皇宫走去,而是直接奔去了相国府。
相国连修正准备出门早朝,远远的看见侯棠脸色不是太好看的朝他走了过来,他则轻轻笑着在原地等她走近。
侯棠一走近他,就把一堆折子往他手里塞去,连修接的措手不及,不过还是都接住了,他隐隐感觉到不好的气息,眼前这个公主正生着很大的气,而每次她生气,倒霉的总是自己,他只好无奈的笑笑。
她语气略带讽刺,道,“相国大人,别急着早朝啊,先看看这些折子。”
连修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从她上任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她早晚要来找自己,此刻他将那些折子收起,道,“公主,我批的银两自然是运去修葺战后城墙,无须公主担心。”
侯棠又道,“那敢问相国大人你敢说出这些银子运去了哪座城池,经何人之手,其中几成用来买砖石土方,几成用来支付给工人,可否详述其中明细?”
连修苦笑了下,他就知道侯棠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不过他也不打算和她纠缠下去,他道,“公主竟然不相信微臣,微臣也只好作罢,早朝时辰,臣该动身了。”
侯棠忽然叫住他,“连修,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
连修停下脚步,敛去了表情,道,“我要是怕被参,早就被扔进大牢了,公主要是真的那么在意这些支出,不如花时间去研究下为什么百姓都叫苦连天了,那些税收却还是到不了国库。”
侯棠原地跺了下脚,道,“我一定要参你一本。”
连修没有再理她,侯棠两夜未眠,却还是撑着去早朝了。不过她也意识到一点,连修说的非常的正确,要最直接的解决财政问题,必须亲临民间与那些苛捐杂税正面接触,还要一路追踪,找到吃税的源头。
想到这里,侯棠心中默默有了一个想法。
朝堂上,侯棠将自己的参本给递了上去,她看了眼连修,他对自己笑的一脸无辜,侯棠看了就火气。
宴容辞拿过参本扫了几行,随后合起来放到了一边,道,“财政问题确实是大患,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意见?”
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侯棠在心中骂道,这人怎么做皇帝的,自己身边最近的人把自己家里的东西都吞光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侯棠只能在原地生干气。
不过说到这里,侯棠还是上前说道,“我们现在处于最高处,完全看不到下面人是怎么做事的,也不知道最后税收都流到哪里去了,臣认为,可以请一些吏史去各地政府勘察一番。”
宴容辞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说完,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他将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嘴。
身边的太监连忙上去替他拍着背,宴容辞伸手示意让他离开,随后自己调整了下,继续说道,“侯尚书,那你以为,该去哪些地方?”
侯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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