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打开下一个木盒子,就听四儿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小姐!三小姐让太太打了一顿!”
淑雅一愣,后背微冷。
作者有话要说:太白是半吊子的考据党,本想以一个时代为故事背景,但是发现在特定的一个年代,找方方面面的资料难度系数大,唯恐在细节让人贻笑大方。所以有了这个具有各种特征的时代。
第三章 离间二
淑雅一愣,后背微冷,后面的东西也不用看了,她已经知道张氏的意思了。
棋儿一听三小姐被大太太打了,脸色一白,见淑雅呆呆坐在那里,咬了咬唇,小心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三小姐?”
淑雅猛地回头,看向她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棋儿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一旁的四儿再天真,也觉得房里的气氛不对了,屏气凝神,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碧萼让棋儿退下,自己靠前小声道:“不然送些药去?总要让她知道小姐的心意。”
淑雅冷笑道:“这时候送过去只怕当场就让人给扔出来!”
碧萼一想,也想通了,这边刚得了赏赐,那边就让人用不敬嫡母的罪名打了,稍微有点脑子的总会联想到的。再加上一些嘴碎无风也起三尺浪的人,明天这事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就是因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碧萼才着急:“那可怎么办,姑娘你明明没做这等事,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淑雅见碧萼着急,也冷静了下来:“不是我做的,也是我的丫头做的。在别人眼里,总是不清白。背不背这个黑锅,有什么区别。”她想了想,决定不为这个事烦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觉得心里平顺多了。
“都是那等子良心被狗咬了的贱蹄子,平白让别人往姑娘的身上泼脏水!”碧萼还要骂,袖子却被淑雅拽了一下:“你要再骂,下次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碧萼一个激灵,虽然神色尚有些不忿,到底闭了嘴。
另一边耳房里的棋儿听见碧萼的骂声,哭湿了帕子。
“去叫热水来。我洗洗,明天还要给母亲请安。”淑雅拨弄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翠绿的色泽在灯光下折射着冷艳的光芒。
碧萼下去叫了热水,淑雅泡了个热水澡,让碧萼伺候着穿了衣服,往床上一趟就要睡。
碧萼点了灯,一边问:“姑娘,可要看会书?”
“不了,今晚先睡了吧。”淑雅将长长的头发梳理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碧萼见她这样,便让小四儿跟李婆子进来到屏风后把泡澡的木桶收拾了。这边正忙着,棋儿抱着被子过来了,“碧萼姐姐,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不然你到耳房睡一晚,今晚我值夜。”
小四儿提着脏水出来,见到棋儿,一声不吭的从她的身边绕了过去。
碧萼冷了脸:“姑娘自有我伺候,用不着你。”
棋儿僵了脸,抱着被子站在那看想淑雅,只是淑雅的床帐子已经放了下来,看不见里面的人。
碧萼见小四儿跟李婆子收拾好了,就把呆愣的棋儿推了出去。转回了淑雅床边的小床上,愤愤地铺床。
这时只听淑雅床里一声轻笑:“怎么,我们的碧萼姐姐还没消气?”
碧萼恨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害姑娘被泼了脏水还想来献殷勤!”
“你也挤兑了她几句,放宽心吧。”淑雅说完这话就不吭声了。碧萼刚张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
另一边,耳房里棋儿点着灯,出神地看着手里的荷包。荷包绣了一条在竹林间穿行的小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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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雅刚刚睡下没一会,就听见外面有些喧哗,碧萼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忙披了件衣裳就走出了门。过了一回后才回来,站在淑雅的床前,悄悄道:“姑娘,可睡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淑雅一只手掀开床帐子,看向碧萼。
碧萼道:“吴姨娘闹起来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淑雅什么也没说,只道了一句:“睡吧。”便放下了床帐子。
碧萼轻轻的应了一声,上了一边的小床也睡了。
另一边连老爷气匆匆地走进正房,一眼就看见张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满腔的怒气在见到张氏平淡的眼神压了又压,终于压不住,怒道:“淑静怎么也是你的女儿,你就那么狠心打她板子,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张氏让徐妈扶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连老爷怒意盎然的脸也不畏惧,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打淑雅不打淑兰偏偏打她?!”
连老爷一愣,是啊,为什么三个女孩里,偏偏就打一个淑静?可是连老爷又想起了吴氏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想起了她从前刚进门时娇怯怯的模样,一句‘因为从前吴氏受宠,所以你格外不待见她’让张氏刚刚那句话噎的说不出来。
徐妈见连老爷愣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头请罪道:“老爷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这件事跟太太无关,实在是三小姐太不像话了些!太太病着,她平日里没来服侍,还整日叫丧叫丧的叫唤。不仅这样,还当着四姑娘的面说什么‘太太不过得了一个小病,就装模作样,唧唧歪歪的霸着老爷不放。梅姨娘才是真病着,也没见梅姨娘怎么样,凭地就是太太脸皮厚,就能霸着老爷不放。’”
徐妈说完,就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都是奴婢的错,三小姐到底是正经主子,娇贵着呢,打不得罚不得。只是她不敬着太太是她的嫡母就算了,但她却不能不为四小姐跟五小姐想想!这句话若传了出去,只会让人以为咱们连家的家风不正,小姐们没规矩,轻狂得眼里没有长辈了!如果这样,还有谁肯娶连家的女孩!”
连老爷的脸色本来就在青白之间交错变换着,一听徐妈后来的话,脸色霎时沉到了底!他素来都是个爱惜自己名声的,尤其是家族名声,如果外面真传了这样的话,那他也就颜面扫地了!
“这个小孽畜!”连老爷几乎是咬着牙怒骂出声。张氏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了,拖着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地蹲了一个万福:“都是妾身的错,如果没有妾身的意思,徐妈妈也不敢动淑静,老爷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连老爷见张氏连站都站不稳了,灯光下的面容更是惨白得可怕,原本七分的怒气涨到了十分!他连忙上去扶张氏,张氏却不肯,执意要将万福蹲到底,激得连老爷对着张氏深深一揖,“夫人在上,刚刚是为夫的错了,求夫人千万不要怪罪!”
张氏不动,连老爷又去扶,这才将她扶了起来,连老爷只感觉手掌下的手臂虚软无力,心里一楸,见张氏一躺回床就疲惫得睁不开眼,着急道:“夫人好好歇着。我这就去教训那个小畜生!”
连老爷气冲冲地出了正房。一路急行来到了吴姨娘的院子,而吴姨娘正让一个小丫鬟守在院门口。自己在屋里翘首以盼。
小丫鬟远远的瞅见连老爷的身影,也没有仔细分看,一溜烟地跑去通告吴姨娘。以至连老爷匆匆来到,就碰见了吴姨娘一脸泪痕地往他怀里靠。
“老爷,你可要为淑静做主啊!”
连老爷听她提淑静,怒火是噌噌噌地直往心头窜,当下想也不想,直接一脚狠狠地踹上了吴姨娘的心窝,“贱婢!你养的好女儿!”
吴姨娘被踹得直接翻到在地,捂着胸口喘不来气,等能喘上来气的时候,更是硬生生的吐出了一口血来。她双眼直愣愣的看向连老爷,像是魔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虾米么留言·····
第四章 暖桌
吴姨娘被踹翻在地,捂着胸口喘不来气,等能喘上来气的时候,更是硬生生的吐出了一口血来。她双眼直愣愣地看向连老爷,像是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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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妈使了丫鬟打探那边的消息,听说老爷踹了吴姨娘一脚,吴姨娘不仅吐了血,还让老爷叫人关了起来并且不许给请大夫。
徐妈得了消息立即就去禀告张氏。张氏刚刚听闻的时候,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等反应过来了,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重新躺下,用锦被闷住了头。
徐妈在旁边站着,就听锦被里传来沉闷暗哑似哭似笑的声音。心中大是解气,呸!吴娇容,你也有今天!老天爷可算是开了眼了!
徐妈从七八岁就开始服侍张氏,两人看似主仆,其实比一般姐妹感情更加深厚,徐妈也是从一个粗使丫鬟长成贴身丫鬟,再到张氏出嫁,做了管家娘子。这期间她一直跟着张氏,因此张氏的事情,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想想十几年前,吴姨娘刚刚进门时张氏受的委屈,徐妈就恨不得能咬下吴娇容一口血肉来!
新进门的吴姨娘娇娇怯怯,旁人说话大声点,严厉点,就能将她的眼泪给吓出来。连老爷更是被这个娇娇柔柔的小姨娘勾了魂。平日里只要这个小姨娘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就要来找张氏算账。
那几年的日子,张氏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没有人能比徐妈更清楚。如果不是宠妾灭妻的名声不好听,只怕连老爷都能休了张氏,扶正吴娇容!
徐妈一想起那段日子就恨得牙痒痒,那时府里不论上下,眼里都只有一个吴娇容,不说其他女人,就是身为正室的张氏都要靠边站!
后来如果不是吴娇容有了孩子,而张氏趁机接了一个偏远落魄亲戚家的女孩儿过来,吸引走了连老爷的注意力,只怕今日连府的天还不知道是如何。
徐妈一边念着从前,一边想着吴姨娘如今的下场,慢慢地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拍着张氏的背:“太太,我们熬出来了。”
锦被里似笑似哭的声音慢慢止住了。张氏掀开了锦被,一脸平静的坐了起来,她伸手轻轻地抚平散乱的鬓角,语调平淡:“那里就熬出头了?”
徐妈一惊,诧异的看着她。
张氏冷笑:“二十几年了,难道我还看不清老爷是个什么东西?”
徐妈被张氏惊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的好太太,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说出口!万一让老爷听见了,可怎么办!”
张氏不管她,只道:“咱们熬出头的日子还远着呢,只有等嵇远当了家,才算真正的熬出头!”
徐妈眼中微有迷茫之色:“何必等到少爷当了家,如今连府还不是太太说了算?”
张氏冷笑:“我说了算,那是因为老爷给我撑腰。你只看今天吴姨娘的下场,就应该知道,男人是顶顶靠不住的东西。当初你也见了,她是何等威风?如今呢?可见只要没了男人的心,娇憨天真都能变成粗鄙不堪!”
徐妈只觉得叫张氏一番话浇了个透心凉,呐呐不能语。看来???只有等大少爷当了家,张氏在连府的地位才真正算是谁也动摇不。只是如果大少爷当不了家,老爷才三十九岁,万一张氏失了心,就算有一个大少爷,还是想休就休的。
徐妈一时只觉得身处寒冬腊月之中,而脚下,更是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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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雅第二日早起,让碧萼给自己梳了一个斜云髻,插了一根珍珠嵌金的簪子,另外在发髻上点缀了六只白玉吐珠的银簪。穿了百褶裙和背子,往铜镜里扫了眼,只觉得静中人典雅端庄。并没有太过出挑或者太朴素,这才满意。
碧萼拿出了一件缎地刺绣兔皮披风给淑雅穿上,这才搀着她出门去给张氏请安。
两人来到了正房前,这时却发现刘姨娘跟五小姐已早早地站在那里了。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淑雅走过去跟刘姨娘见礼,淑雅向刘姨娘行了半礼,刘姨娘还了一礼。淑雅与五小姐淑兰见礼,淑兰笑眯眯道:“四姐姐,你可知道三姐姐被母亲罚了?”
淑雅轻轻蹙眉,眉间流露出一缕担忧:“知道。”
淑兰见对方只说知道,倒不好接话,眼珠子轻轻一转,随即掩袖轻笑:“三姐姐总是没记性,又不是第一次了,听说是在四姐姐院子里说错话才挨打的?”说罢,一双乌黑似秋水的眸子充满求知欲的看淑雅。
淑雅四两拨千斤,绕过了淑兰话里的挑衅陷阱,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语调平淡道:“希望这次她能记得罢。”说完转身静静地面向正房也不看淑兰。淑兰掐了掐手心,眼光顺着淑雅手里的帕子转到了那白腻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眼眶差点红了。
不多时,徐妈撩开了帘子出来了,见到淑雅满面笑容的从台阶走下来:“哎呦,我们四姑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今早天冷,仔细吹了风。要让太太知道了,就要心疼了。”
淑雅笑着将徐妈扶了起来,没让她行礼,只道:“母亲可起来了?昨夜睡得可好?”
“太太刚刚起来。”徐妈的视线转到了刘姨娘那里,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两分。刘姨娘与她见了礼,淑兰也要向她行礼,徐妈笑着侧身:“五小姐,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淑兰笑着站了起来,“徐妈妈,母亲昨夜只怕睡得不多吧?”
徐妈知道她暗指昨晚吴姨娘的事情,脸笑皮不笑,心里将淑兰啐了个遍:“老爷昨晚身体不爽快,太太忧心,所以睡得不多。两位姑娘既然来了,就先到里头候着吧。仔细被风吹出病来。”
淑兰笑得假,颔首跟着淑雅进了正房。
一行人鱼贯进入里间,张氏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师椅上,淑雅深深一福:“给母亲请安。”
张氏笑着扶了她起来,刘姨娘见她深福,眉头很快的一蹙,平日里她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的一礼罢了,今天跟着淑雅一起来,这时按从前的来,倒显得轻浮了。不得已就跟着淑兰一起深深地福下去。
“近来天越来越冷了,母亲可感觉腿寒?”张氏打发了刘姨娘跟淑兰回去,留下了淑雅一起用早饭,见她如此问,心中知晓她素来鬼主意多,也不答,直接拿眼睛睨她。
淑雅笑眯眯道:“母亲不接话,倒让我不好将宝贝那出来了。”
张氏跟一旁的徐妈都笑了,张氏道:“什么好宝贝,偏偏要我问才肯拿出来?徐妈,去给我打那张猴嘴!”
徐妈笑道:“奴婢可不敢。”
淑雅也不废话,直接将拿了一张图纸出来。里头用毛笔画了一章暖桌,中间挖着一个洞,可放置煤炉,四周围着锦被。张氏一件这个,觉得稀奇,看向淑雅道:“四丫头,这个是你想出来了?”
淑雅抿嘴轻笑:“那里是我想的,这个是北方的玩意,只是惦念着母亲怕冷,这才眼巴巴的画出来的。”
张氏叫她逗得心里贴慰,笑眯眯道:“可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