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爱着-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成子,过几天,三月十五是你姑妈的生日,你陪俺去看看她。” 
  “好,奶奶,你就在姑妈家住几天,等把病养好了,再回来。” 
  奶奶答应了。 
  奶奶在姑妈家住了三天,刚好一点,就又坚持要回家摆小摊子。其实她是舍不得父亲这个宝贝孙子。 
  父亲劝奶奶不要去了,可怎么劝也不行。 
  “儿呀,俺能做你就让俺做一点吧,俺不做,心里难过,就会闷死的呀。”奶奶意味深长地说,“儿呀,奶奶今年七十三了,人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俺现在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得你呀!俺总想在俺活着的时候把孙媳妇接回家来,让俺看看,俺死也闭眼了。” 
  奶奶说到这里,把父亲拉到身边,仔细地看着父亲,接着说: 
  “前天,在你姑妈家,俺也把心里话跟你姑妈讲了。你姑妈说,是该到张家提亲的时候了,这门亲事,你妈妈在世的时候就订好了的,若再延迟下去,就怕要出问题……” 
  说到这里,奶奶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看父亲。 
  “你姑妈说,玉兰对你很亲热,你又常到许家去读小说,日子长了,难保不出事的,到那时就迟了……” 
  父亲听奶奶这么一说,心里猛地紧张起来,脸上出现了不安的红晕,低着头,用脚尖磨蹭着地面上的砂子。 
  父亲不说话。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许二爷对俺奶孙俩都不坏,对你也很关心很喜欢,儿呀,不能呀,玉兰是他花钱买来做儿媳妇的,你不能胡思乱想啊。再说,许二爷在沙河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到时候,他一翻脸,就谁也救不了你呀!……” 
  奶奶的话语重心长。 
  父亲的心如同地震。尽管自己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但这毕竟让姑妈和奶奶先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从逆反心理上来讲,父亲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自然流露了不满。 
  “为什么不先跟俺说一声呀?再说这是俺的事连俺都不知道呢!” 
  “这件事是俺和你姑妈商议的,在没有决定之前,暂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不高兴,又怕张家人不答应,说了也是白说呀!现在通过媒人王应成去张家提亲,张家人也知道俺年老力差了,就一口答应了,日子也已经定了,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呀!” 
  “哎呀!奶奶,俺这一年来常生病,无辜花了很多钱,现在又要娶亲,哪里有钱办事呢?” 
  “儿呀,奶奶俺虽然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呀,俺拼命地苦挣钱也是为了你。虽然这一年为你花了些钱,但俺还有一点,你姑妈也答应借一点,张家人好,彩礼上少要一点,对亲戚朋友的开支再省一点,接媳妇是不成问题的,苦人家办喜事怎能跟富人家比呢?”   
  奶奶的心思(2)   
  “日子选在什么时候?” 
  “就是下个月十二。” 
  “今天是三月二十,哎呀,就是四月十二呀,怎么选这么近呀!” 
  “越近越好,奶奶巴不得明天孙媳妇就到家,俺的心愿就了了。” 
  “可俺连见都没有见过她呀?” 
  “儿呀,奶奶结婚的时候也没见过你爷爷呀,这是老规矩 ……” 
  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枚烟雾弹,让我一下子云里雾里。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从安姐姐死后我就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我就像一粒早已被指挥员做好作战想定的棋子,下一步填在哪一格上是早已注定无法改变的。 
  可让我为难的是,该怎么对玉兰说呢?我知道,内心里我也真的喜欢上了她,自己这样快速的结了婚,自然会伤她的心,甚至让她绝望会恨我…… 
  我又陷入了惆怅……忧郁……徘徊……无奈……羞愧和莫名的痛苦之中。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这样在二十二天后成为新郎了,自己将要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完成这个男女之间充满神圣又神秘的课题,十八岁的生命从此将翻开人生新的一页。而面对这一页,我却十分的茫然,没有了本来就属于新郎的那份紧张兴奋和喜悦,却只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生活的俘虏,既没有勇气反抗,也并没有举手投降,我是自己起义了…… 
  我再也不敢去许二爷家了,我生怕再见到张玉兰,我多么希望这个世界此刻就停止转动,让日子永恒的停留在今天。 
  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况且沙河集这个一泡尿就能从东尿到西的小镇,新闻的传播速度几乎是现场直播,都是在眼皮底下的事情。 
  许二爷很快就知道了父亲下个月要结婚的消息。 
  许二爷真是讲义气。在前面我就已经说过,这次,父亲结婚,人家许二爷,更是没小瞧,特地请朱家粮行的管账先生写了一幅中堂和一幅对联,额外还送了二十块钱的彩礼,请父亲去他家谈谈心,以表祝贺。 
  许二爷是托在赌场摆小摊的奶奶告诉我的。 
  奶奶说,许二爷要我有空就去他家一趟,有话要跟我说。 
  那天,我真是不想去的,但我又不敢不去。不想去,是因为玉兰,我怕见到她;不敢不去,是因为许二爷,人家给脸得要脸。 
  我忐忐忑忑地进了许二爷家的门。二爷一看是我来了,喜形于色: 
  “成子,恭喜你啦,你奶奶总算了了这桩心愿了。” 
  “谢谢,二叔。” 
  “成子呀,你奶奶真不容易呀!俺是看着你长大的……” 
  许二爷就坐在我以往给他读小说的小方桌边,他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玉兰没有和我搭话,她正倚在房门口的门框上,纳着鞋底儿。她默默无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我能感觉得到,她的每一根神经都长着眼睛在看着我。可我不敢看她,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玉兰是在恨我吗?”所以许二爷的话我就没怎么听真切,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 
  “成子,你这一年来为俺读小说,给俺解除了很大的烦闷,你是个好小伙,很懂事……俺可惜命不好,没有修到福分,弄来这种孬东西,实在让人伤透心了。你结婚了,是大喜事,二叔俺也没啥送的……”许二爷说着转向玉兰,“玉兰,去把那副中堂拿出来,送给你成哥。”   
  奶奶的心思(3)   
  玉兰愣了一下,把手里的活丢下转身进了里屋。一会儿,玉兰从里屋捧出了一幅用宣纸写的中堂和一幅对联送到我的面前。 
  我马上站起来准备给许二爷下跪磕头道谢。许二爷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说到: 
  “跪个啥,免了,免了,礼太轻了,你别见怪就是了,收下吧。” 
  “谢谢,二叔。”我说。 
  我低着头始终没敢看一眼玉兰,我不知道,玉兰那天是用什么眼神来看我的,我无法去想象。六十年过去了,我也不记得那天我是如何离开许二爷家的,我想那样子一定十分狼狈。在玉兰面前,我是一个逃兵,我从她的眼睛里逃之夭夭,活像一个小丑……   
  母亲名字背后的小秘密   
  一九四四年农历四月十二日,是个好日子。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大地,正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春暖花开。 
  今儿个是父亲大喜的日子,破旧的茅草屋因为鲜艳的大红喜喜字而焕然一新,从屋里到屋外再到人们的脸上,似乎都笼罩着一种喜庆。只有父亲有些魂不守舍似的不知所措。 
  父亲呆呆地站在镜子前,任凭他的奶奶为他梳梳蓬松的头发,整整很少穿过的新衣服。十八岁的父亲已经比他奶奶高出了很多。奶奶踮起她的小脚把一个红纸包塞进了她孙子的上衣口袋里,不停地在孙子耳朵边嘟囔着什么。然后父亲就在姑妈的催促下,跟着几个穷亲戚组成的迎亲队伍在左邻右舍男女老少的目光中上路了。 
  在这群目光中,父亲最怕一个人的目光,如果那目光一出现并与他的目光相遇,父亲就会被击中,成为真正的俘虏。 
  父亲不想成为俘虏,父亲是起义。 
  起义虽然不会产生英雄,但会带来和平。 
  对于一场婚姻来说,和平是家宁静的福。 
  六十年前的一九四四年农历四月十二日,一个家诞生了。这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父亲把一个没有名字的十六岁女孩接回家并在二十七年后生下了我。这就是我的母亲。 
  父亲携着母亲跨越了二十世纪走进了新的二十一世纪。在我们隆重庆祝和迎接新世纪的日子里,为自己有限的生命经历和见证了这个历史时刻而欢呼雀跃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在生我的那个皖西南的偏僻乡村依然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在他们眼里,世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到头来还是生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依然是平平常常的日子,就是昨天、今天和明天。 
  对他们来说,回忆昨天或许比我们展望明天更富有色彩和味道。 
  一九九五年,为迎接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经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中国组委会批准,受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委托,共青团中央和全国青联主办了一次“写给妈妈的话”征文活动。荣幸的是在这一活动收到的六千三百件共一万余份来稿中,我的“写给妈妈的话”作为其中一篇被评委看中,收进了“写给妈妈的话丛书·青年卷”,由《中国青年报》编辑大众文艺出版社一九九五年八月出版。那时,我正在南京萨家湾的一所军校读书,离父亲在他十九岁离开新婚的母亲去国民党宪兵学校训练的地方很近,那个地方叫下关。与这相关的一些故事,我将会在后面详细告诉你。 
  这里,还是先浪费你一点时间,请你先阅读我的这篇题为《母亲:回忆是一辈子的事》的散文。我想让你知道,在十年前,我都给母亲说了些什么,还希望你也记住我母亲的名字。因为这个征文是我第一次用文字公开发表我母亲的名字。 
  再说,这个征文的规格是世界的,我为世界知道我母亲的名字感到骄傲! 
  因为,母亲在她十六岁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她还没有名字,她的名字就是她的排行——“三姑娘”。等看完了,你就会知道我母亲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母亲,回忆是一辈子的事(1)   
  我要告诉你,这个满脸皱纹、老掉牙的瘪嘴女人是我的母亲。 
  母亲姓张,她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名字。没经过母亲的同意就私自把她的名字告诉你,不知是不是对她的不尊重?母亲叫淑兰,这个名字是后来办居民身份证时我才知道的,她从没告诉过我。今天我告诉你,我想母亲不会责怪我。因为我要全世界知道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在她四十三岁那年生下了我。她絮絮叨叨地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中。其实在此之前她曾多次讲过,只是不懂事的我从未用心记过罢了。和今天的女人相比,我想,到了母亲这般年龄谁都不愿再生孩子了。因此,每次听隔壁的老奶奶说母亲是喝稀稀的荞麦汤生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对不住母亲。那时我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读着课文,恰好读到朱老总的《母亲的回忆》,我就抬头看着母亲。她坐在火红的灶前,爬满蚯蚓般皱纹的脸,一双因烟熏火燎而经常流泪红肿的眼粗糙的手正拿着火钳往灶口里添柴火。母亲正在给我做上学的咸菜。 
  我说,妈…… 
  妈继续在锅台边忙上忙下,没注意我的表情。那时她只顾给儿子烧她腌制的咸菜,她可能在想:当儿子在学校津津有味地咀嚼咸菜时肯定会想起他的母亲。母亲就是这样体味着作母亲的幸福和满足。当我再次读朱老总《母亲的回忆》时,我总觉得自己忽然对“母亲”这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母亲,这两个字是一个被我喊作“妈”的人…… 
  母亲是个生活在回忆中的人。她过去的每一件小事几乎都让我听得耳朵起茧。无边地回忆和静静地诉说仿佛是她惟一的生活方式。在那些闪烁煤油灯花的日子里,我知道了一个女人苦难的一生。遗憾的是那许多写满母亲辛酸的沧桑故事,大都让我当“耳边风”一吹而过,让我记下来的并不多。她说她做姑娘时,和小女伴们去山里采山楂、打野枣、扳高粱的趣事,讲鬼子进村时和村里人跑反、东躲西藏的冒险经历,让我听得既崇拜又神往。后来,她叹了口气。这是农历五月的一个夜晚,一家人正在吃饭,我与小我一岁的侄女坐在她的身边。她端着碗中的白米饭说,就是三十年前的这个夜里,大哥偷偷地从学校带回两个黑馒头,冒雨走了十几里路赶回家对母亲说:“妈,今天我回家过生日”。可家里连下锅米都没有,母亲含泪将所剩无几的荞麦粉煮成面糊,可娇小的姐姐还没等面糊冷却,就将手伸进滚烫的锅中抓着吃,一下子烫得哇哇直哭……母亲又叹了口气说,那个日子难啊! 
  我和侄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母亲任劳任怨忍辱负重,是个勤劳善良纯朴贤惠的好女子。母亲和父亲的婚姻不是很美满,新婚之始,父亲对母亲就不好。后来,父亲当兵去了。再后来,父亲划“右”派被劳教劳改,“文革”中又一直受挫。因此母亲一辈子受了不少苦,一辈子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直至到了这几年,儿孙满堂才算轻松了一些,父亲也才感到作为丈夫他欠了母亲许多许多…… 
  母亲是个极细心的人,干活极精细,每次吩咐我们做什么事,在我们做好之后她都仍不放心,又重新去摸摸整整,因此,母亲并不是一个麻利的人。我们上小学时经常因母亲做饭太晚而迟到。为此我们母子间拌了不少嘴,我埋怨她,她就说我不懂事不孝敬,而三哥总是沉默不语,有时拉着我饿着肚子去上学。放学回家母亲又舍不得我们,每次都伤心地安慰我们:“是妈不好,下次我做早一点。”每次看她疲惫又可怜的神色,我总是有些不忍。   
  母亲,回忆是一辈子的事(2)   
  头痛是母亲的老毛病,发作起来,就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我们劝她打针吃药,她不服,非要请乡里人用绣针挑。我有时就烦,不去叫,她就伤心地流泪,说你们读书读到脚肚子里去啦白养你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