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罚掌嘴。一字一下。”龙壁欠身道。
其实何止是一字一下,一字十下的时候也是有的。
龙城淡淡地道:“自己掌嘴,二十五下。”
龙错不由错愕。
龙城蹙眉:“五十下。龙壁、龙晴打。”
龙壁、龙晴欠身应命,站到龙错身前。
龙错正想说话,龙壁已经挥手打了过来,“啪”地一声,龙错的头被打得一偏,龙晴的手也挥了过来,将龙错的头再打回去。
龙错跪直身体,硬挨。他的头被龙壁、龙晴的手带得左右摇摆,如风中小船,毫无抵抗之力。
随着啪啪地响声,龙错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渐渐夸张地肿胀起来,唇角撕裂,鲜血淋漓。
龙悔站在龙星身侧,满手心都是冷汗。他怕龙错不肯熬刑,会躲避或是妄想逃走,又担心龙错熬不过这痛楚,会被打伤。
龙悔几经犹豫,总觉大哥既然敢罚下这刑责,必定知道龙错是熬得过的。他没来由地就相信龙城,既然是自己和龙错的大哥,打是打,罚是罚,却绝不会真伤了自己的兄弟。
五十下抽过,龙错俊逸的脸已经彻底没了模样。
龙错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勉力将身体跪得笔直。
“自己掌嘴,二十五下。”龙城的声音还是很淡。
可是龙错听来,已是有些惊心动魄了。
☆、第146章 傅家规矩(下)
“大哥是要打死错儿吗?”龙错不服:“大哥还说要视龙错为亲兄弟,错儿就不相信大哥也会如此对二哥、三哥或是他!”
龙错所说的他;当然是指龙星。他还没想好要叫龙星为哥呢。
龙星只是冷冷地看了龙错一眼。在林中初见龙错时;就觉得他是分分钟欠扁的样子;果真还真是如此。不叫哥是吗?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除了你,傅家还没有谁敢如此放肆。”龙城淡淡地道:“傅家规矩对傅家弟子都是一样;况且;他们挨过的打;也未必就比你今天要挨的轻。”
龙错无语。他知道大哥一定是不会说谎相欺。其实自己早该猜到的。大哥年纪轻轻,威震天下;能掌管如此大的傅家,弟弟和徒弟们又各个是人中之龙;大哥若是没有些手段,这家里岂非早都翻了天?
龙错微迟疑;龙城的责罚已经又涨上去了:“掌嘴,五十下,你自己打或是让哥哥们帮你?”
还要再打五十下?龙错差点叫出声来:“大哥言而无信,明是免了错儿杖毙中庭之责,却是想用这个法子打死错儿。”
龙城也不怒:“龙晴,你告诉他。”
“是。”龙晴欠身:“只是这种程度的掌嘴,绝对打不死你。你四哥龙羽被罚掌过三百下,性命完全无虞。”
提起惨痛的历史,龙晴不由苦笑:“便是我,也曾被大哥罚过掌嘴二百下,如今也是完全无碍了。”
龙错惊了。便是性命无虞,只是那疼痛不知是怎样的,又是用怎样的毅力忍耐过去的。
“不动手吗?”龙城有些蹙眉。
“错儿知错了,错儿愿意领责。”龙错暗吸了口气,抬手掌嘴,啪啪地,绝不敢太轻。
龙错知道这只是才开始,今儿大哥明显是要给自己立规矩了。就是自己有命出得这静思堂的大门,也绝不会是直着出去的。
五十下打过,龙错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还在不在了。便是视线里也是一片血红,手掌上火辣辣地痛,感觉鼻子和嘴里都是咸腥的液体,耳朵也一直嗡嗡作响,头好痛。
“错儿不该不敬兄长,不该口出妄言,不该抗刑逃走。”错儿的话语模糊,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脸上的肉和皮又被撕裂了一分,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裤子褪了。”龙城饶过他的脸,准备打他的屁股。
龙错有点没听明白。手放到小袄上,又觉得不对。
傅青峰打人总是要褪尽衣衫的,龙错已是习惯,如今只让褪了裤子,似小孩子那般只露出屁股来打,龙错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龙壁不用大哥吩咐,过来帮龙错。
他一脚踢在龙错膝盖,手已麻利地褪下龙错的裤子来。
龙错惊叫:“不要。”便想去提裤子。
“手也不想要了?”龙壁低声斥道。
龙错立刻猫咬似的缩回了手。
龙壁已将龙错的裤子扯到腿弯,按低了他的头:“跪好。”
龙错膝盖上、腿上和手上,如今连头上都是碎瓷片划出的伤痕,可是龙错已是想不起来痛,只是觉得身后分外的凉。
傅家规矩,长辈可命弟子褫衣受责。
龙错还是忍不住想要挣扎。
龙壁已按住了他的腰:“杖臀的规矩还用重教你一遍吗?”
杖臀的规矩,龙错自小是熟悉的,只是很久没有演练,尤其是还要当着这许多新见面的哥哥。
可是罚自己如此的,不就是刚见面的大哥吗?敢反抗吗?要反抗吗?
龙错实在无力反抗,只得把头埋在胳膊中道:“龙错恭请大哥责罚。”
“去请藤杖过来。”龙城并没有一丝宽免。
龙错只得又跪起来。目光落在墙边的藤杖上,一根紫藤棍,柔韧结实,浸泡在荷叶桶内的寒泉水中。
进来静思堂时,他已是飞快地扫了一遍这里的环境。他听龙壁介绍时,知道这里是大哥责罚弟子的地方,以为刑具应该不少,可是却意外地发现,所谓的刑具竟只有一柄戒尺和一根藤棍。
所以龙错还有些不以为意。以为这两件东西能打人多疼?一定不如先生的鞭子打人更疼了。
可是如今,便是戒尺也不用挨,自己已是疼得七晕八素了。
龙错跪行到藤杖旁,地上一溜血迹。
取了藤杖,奉过头顶,龙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龙错恭请大哥降责。”
龙城接了藤杖,龙错已经又跪伏了下去。
龙城很少亲自提点弟子受罚的规矩的,今日却是例外。
藤杖轻轻点在龙错的臀上:“再抬高些。”
龙错已经认命,再耸了耸臀,将腰伏得更低。
然后,随着一阵风声,藤杖“啪”地一声打在龙错翘起的臀峰上。
“啊。”龙错忍不住一声惨呼,一下被拍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龙错的臀上已是直接绽开了一条血口。
一棍下去,生生打裂了臀上的皮肉。龙错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还不快跪起来。”龙壁轻喝。
龙错勉强跪起来,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将臀部再献祭般地呈送到龙城棍下:“错儿不该呼痛,乱动,请大哥重责。”
龙城再一棍打下来,正是分毫不差地拍在刚才的那道血口上,“啪”地一声,并没有血花飞溅出来,龙错却是以为大哥将自己屁股上的皮肉尽皆拍碎了。
龙错再次被拍倒在地,爬了半天也爬不起来,更别说跪了。
龙错已经不觉得那疼得像要炸裂的部位是自己连接着腿的身体的一部分,他不想要了,也要不了了,便是再如何绷紧着一动不动,那里也是颤抖着颤动着无可名状的疼痛。
“错儿知道错了,大哥饶了错了吧,大哥救命。”错儿吸着气,呢喃。
“水。”龙城吩咐,好像在说喝茶。
龙壁拎了那桶水,心里直叹气,已是一下泼在龙错已经血肉模糊的臀上。
龙错惨叫一声,想跳起来,又硬生生地收了身形,将其余的呻/吟声咽了下去。
冷水刺激醒了龙错肌肤的全部神经,也令龙错昏涨的头脑有了一丝清醒。
“就是被打死,也决不能似女孩子般流泪讨饶,让他们笑话。”龙错缓着气跪起来。
龙城的藤棍带着风声又抽下来,总算避开了那道伤痕,一下一道紫红的檩子,抽得龙错无论如何咬牙忍忍,也是忍不住随着棍子的起落战栗。
棍子打肿胀了整个臀部,移到臀腿相接的嫩肉,龙错的呻/吟声不可控制地滑出咽喉。
龙错一直以为鞭子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家法,可是如今藤棍打下来,一下下抽进肉里再抽离出来,那种肿胀得无处发泄没有出口的疼痛,更让龙错无法忍受。
忍,忍,再忍下去,就是死了吧。龙错心底里第一次生出对死的恐惧来。
傅家弟子多,都很乖,资质都很好,确实不多我这一个呢,龙错迷迷糊糊地想,若是真惹了大哥气怒,撵了自己出傅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年,先生不是也被打得半死然后撵出了傅家吗?先生是何样的人,都能被傅家弃之如履,如今大哥还肯费心责罚自己,总是在给自己机会了。
五十下。龙城停手。
“谢大哥训责……”龙错呻/吟。
“跪起来。”龙城放了藤棍,拿了戒尺,抬起龙错的脸:“乾坤心法第八重,武功倒是练得不错。”
所以龙城更不用疼惜,命龙壁、龙晴,再打三百戒尺。
龙错伤了肋骨,脊背上不能吃重,戒尺抽下去,也多落在肩颈、胳膊和臀腿上。
龙壁和龙晴不敢有丝毫容情,噼里啪啦地打下去,将龙错打得越发五彩斑斓、姹紫嫣红。
龙悔在旁又是心疼又是惧怕,可是到底不敢求情,大哥的脾气想必和先生是一样的,若敢求情,责罚更重。
龙错再昏过去,冷水也省了。龙城隔空点了他心脉,死不了,也昏不过去,只能生生承受皮肉上的疼痛。
龙错连认错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无穷无尽的疼痛和疲惫,他想睡过去,可是疼痛噬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清醒。
“不……敢……了……”龙错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龙星心里叹气,这下老实了?还敢拧着了吗?
三百下戒尺终于罚完。
噼啪声终于沉寂。只有龙错无可抑制的喘息和呻/吟。
龙错想不到自己还能跪起来,还能向大哥认错、谢罚,虽然,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真实,好像出自别人的嘴里:“错儿……不敢了……再不敢……有违……傅家……规矩……”
龙城淡淡一笑:“敢不敢违了规矩,自己打量着吧。”
“将他吊回廊上去。”龙城吩咐:“没我的话,不许放他下来。”
龙壁、龙晴和龙星、龙悔几乎同时跪下道:“大哥饶了龙错这次吧。”
“谁再多话,就陪他一起。”
龙错已经无处可逃。
双手被捆绑着,吊在回廊上,双腿垂下来,裤子挂在脚踝上,似乎要掉下来。
臀腿上的青紫,□□在空气中。
晾刑示众。傅家规矩中最重的刑罚。
每过两个时辰,还要抽打一百藤条。
细藤条,抽在臀上,噼啪响,羞辱之意远重于皮肉之痛。
“若敢不服刑责,随你远走高飞,天大地大,傅家的任何人绝不会再多问你一句。”傅龙城冷冷地看着龙错:“你自己选。”
“错儿,愿意领责。”龙错的口中鲜血淋漓。
傅家弟子有什么好,龙错不知道,但是傅家规矩是怎样的严苛,龙错已经了解,而大哥的可怕,更是深深烙印进龙错心底。
大哥宠溺疼爱三哥,可也曾罚过二百下的掌嘴,龙错深深记下了。要想让大哥疼惜不罚,就像二哥说的,只有四个字“乖乖听话”。
“错儿,一定……乖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过生日的晓君。大家过生日的话还是提前留言啊。心妖尽量双更。
感谢大家支持!对文的进度或走向有任何建议或意见欢迎留言交流。
大家的每一条留言,心妖都会认真看的。虽然不一定会一一回复,还请大家见谅。
☆、第147章 飞泉鸣玉(上)
龙悔心疼龙错;也并不敢多说;随着龙壁、龙晴和龙星从龙城跟前告退出去;几乎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龙晴没忘。他让龙星和龙悔都去他的院子里,上药疗伤。
龙悔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三哥,悔儿自己会打理的。”
龙晴温和地道:“手都肿成馒头了,还怎么自己打理。”
悔儿就不多说;谢过三哥。
龙星第一次和人分享三哥的暖阁,也有些不习惯。
龙悔的目光总是很谦和;对龙星也恭恭敬敬的;完全不似龙夜、龙裳那种赖皮赖脸、黏黏糊糊的亲近,也不似小卿、燕月等侄儿那种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敬畏。
龙悔有些害羞;是一种又乖巧又温和的亲近;龙星觉得很好;这才该是弟弟的模样。
玉翎、玉翔跟过来,帮着服侍两位叔叔。
龙悔膝上的伤倒比龙星还重许多,除了一些入肉的细瓷片,还有一些荆棘的倒刺。钧瓷的碎瓷片虽然锋利,碎片极硬,不易入肉,便是极个别的小片入肉,也极易挑出。
倒是那些入肉的倒刺,在清理时有些麻烦,也更痛楚些。
玉翎手法极佳,将这种痛楚降到了最低。饶是如此,龙悔还是一头的冷汗。
这些疼痛都不能与紫莲露涂抹后的疼痛相媲美。
龙晴拿着紫莲露滴到龙悔伤口上前,和声提醒道:“这是傅家治疗外伤的良药紫莲露,也许会有一点疼。”
龙悔还点了点头。
当那种带着淡淡甜香的晶亮的液体滴落到伤口上时,龙悔险些叫出声来,总算是硬咬了唇忍了回去。
一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裳。
龙悔看见三哥将瓶中的液体也滴在了龙星的伤口上,龙星没有说话,但是额头上亦是见了汗珠。
“这伤药用了,真得好疼。”龙悔忍不住道。
“若是玉凝露滴上来就不会这么痛了,可是没有师父的特许,是不许用的,只能用这个,痛定思痛。”玉翔笑道:“用习惯了就好了。”
玉翎瞪了他一眼:“多话。”
玉翔轻吐了下舌头,闭紧嘴巴。
手上的伤也是要上药的,龙悔不由躲闪,实在有些怕。
“上药了,只疼这一会儿,恢复得快。”龙晴和声道,轻轻拉过龙悔的手,再滴落紫莲露:“忍忍就不痛了,一会儿,哥给你吃好吃的。”
龙悔固然是疼得颤抖,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看着三哥龙晴温和俊逸的侧脸,忍不住轻唤道:“三哥。”
龙晴微微一笑:“龙悔乖。”接过玉翎递过来的一盅参汤放到龙悔嘴边:“甜的,喝吧。”
龙悔低头喝汤,淡淡的甜香。无花果冰糖参汤,龙悔真是第一次喝,恢复气血,调气滋补的呢。
躺在舒适舒服的榻上,靠着宣软的枕头,苏绣的流苏垂帐,兽睨中飘渺的熏香一半散在屋内,一半飘向半敞的轩窗,翠绿嫣红上,是朗朗的青天。
龙悔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妥帖感。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吗?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吗?
“这次大哥倒是分外疼惜你呢。”龙晴给龙星喂了参汤,低声斥责:“临去少林时是怎么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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