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此刻恬然怡然的画面正好映衬着这首诗,储融宣如同那个俊逸潇洒、器宇轩昂的少年郎,正专心的沉思于浩淼楚天之中。而自己就是那个在一旁偷偷对着当前美色流口水的窥视者,暗自感叹这储家的基因真是好,哥哥面如冠玉,妹妹更是沉鱼落雁。哪像自己,若被丢在人群中,便会一眨眼的被周围环境淹没。
夜色在白岚依时不时的怅然感慨中,渐渐深浓。
白岚依看着窗外树影婆娑下的石拱桥,只有巡逻的山庄护卫拿着灯笼大步走过。储融宣说是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却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而储融宣也未露出着急盼望的神色,倒是悠闲地品着茗茶。
待到雯巧轻轻在书房外提醒亥时到了。储融宣也是轻哦了一声,便若无其事地走入卧房,梳洗更衣,像是渡过了一个平常无奇的晚上。
怪人。白岚依在退出游笛轩卧房时,偷偷的瞥了正舒服躺于被窝中的储融宣,暗自总结。说不定是储融宣是站在风净山庄这金字塔的顶端站久了,高处不胜寒,寒风瑟瑟中,他便臆想出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出来,在脑袋里与那知己把酒问月,对影成三人。全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幻之间的距离。
“你这一晚上和少庄主在聊些什么呀?”雯巧在回到仆人厢房后,好奇地问到。白岚依现在整晚同少庄主一同呆在书房里,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她实在是想知道平时不苟言笑,令人生畏的少庄主会和白岚依这个做事马虎,出乎于人意料之外的丫鬟说些什么?
“少庄主他整晚上都在一个劲地说,他与怡红院花魁之间的风liu韵事。”白岚依调皮地扬起嘴角,又轻蹙柳眉,转为苦恼的口吻,“我本是不想听的,只是敬他为少庄主,不想忤逆他。少庄主竟极为炫耀那些清倌红倌围着他绕的香艳之事,好不知羞。”
“你又胡说!我不信!”雯巧急红了脸。
一阵恶作剧得逞的清脆笑声从厢房窗棂传出,点缀了那抹璀璨宁静的夜景。
从那日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内,若是让白岚依写一个风净山庄(丫鬟职位)个人工作周记总结的话,就只要用工作中规中矩,生活平淡无奇这几个字便概括清楚了。每天早晨雯巧将还在酣睡中的她,用“非人性化”的方式叫醒,帮她绾起发髻。然后她故意不吃早饭,等着到游笛轩当值时,美滋滋地蹭储融宣的营养早餐。接着,态度散漫的待到中午换值时间,下午便去水榭那听秋璃拂弦,陶冶情操。晚上则是继续回到游笛轩书房,继续着名不副实的丫鬟工作。
而就在白岚依进行着规律而波澜不惊的流水线生活时,她观察到储融宣也是过着枯燥无味的规律作息,每日早膳用过之后便出游笛轩去处理山庄事务,而晚上则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倚在游笛轩书房竹榻上,等着那个莫须有的客人,只是他的神色没有刚开始时的怡然自得,而是蹙着双眉,眸光冷峻,陷入沉思中。
这日,如同往常一般,白岚依结束了一天流水线的工作后,躺在被窝中。本是还未沾到枕头就能昏睡过去的习惯,今天却躺在床上良久了,却还睁着一双大大的铜铃眼看着窗外的夜色阑珊,白月光如水般的流淌在绫罗窗纱上。
白岚依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暗自埋怨起让自己辗转反侧,抑郁失眠的“罪魁祸首”储融宣,就是怪他今晚神情异常肃冷,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当她促狭地问他是不是在苦恼那个客人还没来时,他也只是淡淡点头,并不多言语。
储融宣越是不说,白岚依越是觉得迷惘。想起这几日来,风净山庄巡逻护卫好像增加了不少,巡逻频率也较之前更勤了。更加觉得风净山庄内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白岚依顿时觉得胸中有一股闷气,她轻掂着脚尖,走到步步锦格心支摘窗前,用一根素色竹木将摘窗从下向上支起,一阵翦翦清寒风迎面袭来,她顿时觉得混沌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夜凉如水,暗香涌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清凉透体。
已是初秋的深夜;白岚依将手伸出窗棂外,感受着清冷淡雅的月光,朦胧地洒满她的手心。自己穿越到古代来是还是炎炎夏日,而似乎是一转眼的时间,已然入秋。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竟已待了这么久,虽不算顺风顺水,但总是安然度过了。
她微微抬头,想看那轮素玉清月,却无奈支摘窗的构造局限。她努力探出身去,却仍是在深蓝的夜帘上只看看飘渺的白瓷薄雾,不由气结地呶呶嘴。想当初,她在高福村庄那土地庙门前小溪旁,可是成“大”字,惬意地躺在草地上看着那无尽的静夜苍穹。反而到了风净山庄后,竟连个窗户都要欺负她,不让她如愿。
突然很想念那躺在草地上,尽情放松自我的感觉。白岚依望着窗外那静谧的凝景,树影倒映在地面上,微风拂过,伴着轻柔的沙沙声,婆娑地摆动。她凝思的眼眸渐渐透出一股灵气,笑靥如花,反正是睡不着了,还不如偷偷跑去碧湖边看那幅“玉轮依旧养蟾蜍”的景色。
白岚依继续如同做贼似的,轻掂着脚尖,跨出厢房门后,朝着雯巧熟睡的身影露出计谋得逞后的奸笑,她能预见到明日雯巧叫她起床时,不得不更加“非人性化”。
白岚依漫步走在青石路上,袖袂缕缕,垂顺的发梢被风冉冉掀起,亦在这深夜寒风中轻扬。在深夜去那碧湖还是第一次,虽然晚上夜色朦胧,脚下的青石甬路交错纵横。但她满怀自信,想着自己每日下午都从这厢房去水榭听秋璃拂弦,这路线图早已熟记于心,就是要她闭着眼走,也能摸爬滚打到那湖边。
脚步迈出了厢房右侧的石拱月门,左转,直走一百步,右拐,穿过一个边缘镶着朱红砖的月洞门,再直走,右拐,经过一个暗廊,继续直走,左拐,步上一条九折回廊,七拐八拐后,在穿过一个石拱月门,视线一下变得开阔,一潭风景旖ni的湖面映入了她的眼帘。
白岚依双叉着腰,夸张地做出仰天大笑的姿势。凭她的聪明才智,蕙质兰心,要在夜幕中走到这碧湖旁,不就是易事一桩么。
若是以后再敢有人笑我路痴,我就跟他急。白岚依得意地坐在亭台内的枧木根雕椅上,看着浩淼深邃的夜幕,湖天融为一色,一轮朦胧的玉月正从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皎洁的清辉撒落在湖面上,随着微风拂过,波光扩散,有如落了一地碎银。对岸的水榭,如同倒映在新倒的酒盏中般,风姿动人,竟让她看得心都醉了。
等等,水榭?对岸的?白岚依站起身,扶着亭台的木栏,认真着凝视着对岸的水榭。
没错。白岚依顿时像霜打过的茄子般垂下脑袋,自己果然还是一个疑似夜盲症的路痴。
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二十九章 偷窥“剑舞”?!
凭着那烂熟于心的路线图,还会走到水榭的对面!而且在一个陌生的亭子里,坐在陌生的位置上,还浑然不觉地陶醉于风景中。白岚依,你太丢人了。
正当白岚依懊恼自责之余,而听到不远处竟传来打斗的声音。她疑惑地竖尖耳朵,仔细聆听着这细微的声音。暗自奇怪,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在练武么?真是刻苦。
她也无暇再欣赏这碧波月镜了,好奇地走下凉亭石阶,悄悄地走近那声音的发源地。待走近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形藏于一颗苍天大树之后,用手指轻轻扶着沟壑纵横的树干,微微探出偷窥的目光。
夜幕下,有两道身影在极速的移动着,手中都握着长剑,刺眼的剑芒在清冷月辉的映衬下,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寒光闪闪。
是在练武么?白岚依看着那两道身影的脚几乎都没触地,像是飞翔在低空中一般。但就连她这完全的武功菜鸟都看得出来,那身着夜行衣的人,招招犀利,赶尽杀绝,似乎要置于另一人死地。况且他都这么敬业的蒙着黑色面罩,穿着夜行衣了,这不摆明了他是坏人么?
白岚依心中的道德天枰瞬间向另一人倾倒。那人穿着一袭月白长袍,身形飘逸,鹰翔隼刺,在这剑光之中游刃有余。
哼。定是这黑衣小贼,垂涎于风净山庄的财宝,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潜入山庄偷窃。却不料风净山庄守备森严,被逮了个现行,现在正气急败坏地负隅顽抗。
大侠,加油!白岚依在确定那“月白长袍”武功略高那黑衣人一筹时,便如同观看一场美轮美奂地剑舞般,在心中默默为那“月白长袍”呐喊助威,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我看好你!
正当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打斗时,一个信号弹在静黯的夜空中长吱一声,划过一道白痕,在白岚依头顶上空炸开。白岚依被一声巨响,吓得一惊。
似乎是在回音这颗信号弹似的,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而风净山庄的护卫也紧随其后,冲天的火光将碧湖两旁映射的一片通明。
白岚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怔住了,她看着刚刚美轮美奂的剑舞已经变成了一场刀光血影的恶战,耳边充斥着兵刃相撞的刺耳声,相互厮杀的嚣叫声。她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这些人都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这个特定的场景?
在这纷杂混乱的打斗中,那道月白色的魅影在黑衣人和戎装护卫中更觉耀眼,他右手持剑,行云流水。神色肃冷,英姿焕发。白岚依在这被火把染红的天际中,总算能将那“月白长袍”大侠的模样看清晰。
储融宣!
白岚依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细认清后,确定那个武林高手就是害她失眠的储融宣。他怎么会在这?刚刚明明看见他更衣后躺进被窝就寝了啊。
白岚依赶忙环顾四周,待看清刀光剑影旁的一座轩宇上,高高悬于角菱花朱门上方的一块玉石镶嵌牌匾时,感觉如有一道闪电冷冽地劈开了夜幕般,她身子不由被震得一僵。
“图秀院。”这三个字,笔力遒劲。白岚依顿时觉得脑袋里那些本来分散的细节被迅速的串联起来。放着紫玉锦盒的图秀院,在此刻出现的储融宣,增多的风净山庄巡逻戎装护卫。原来储融宣在书房里一直等的人,竟是这群要盗走紫玉锦盒的黑衣人。
储融宣之前将近身护卫安排在寻遥院看守,恐怕也只是一个迷惑敌人的幌子。而此刻这些人不应该是在寻遥院门前打斗么?难道,是计谋破产,走露了风声,让敌人知道了紫玉锦盒的真正所在之处?
天。白岚依轻按着紧锁的眉心,闭上眼眸,默默地痛苦哀嚎。自己本来只是失眠,便来碧湖看月景而已,竟又被迫卷入了为了紫玉锦盒的祸事之中。
白岚依看着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偷窥初时的那种带着欣赏佩服的心情,已全然消失。她恐惧地看着前方,随着利剑落下,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戾气。
白岚依的手心微微出汗,双脚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这种暴力限制级的场面,如此亲身经历还是头一遭,她现在特别怀念那个安宁舒适的仆人厢房里的那张床榻。若是手中能有个控制时间的遥控器的话,她一定会狠狠的按“后退”键,直到自己退回到那厢房内,一棍子将还在失眠抑郁的自己打晕,昏迷到天亮。反正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帮不上储融宣什么忙。凭他他此刻的英勇表现,已经完全成功摆脱了白岚依从溪旁救起他后,便在心中建立起的武功菜鸟形象。
趁双方打斗如火如荼的时候,不如我这拖后腿的偷窥者就慢慢消失好了。白岚依轻轻用手掌揉着已经被惊吓到有些腿软的大腿,准备很“小人”的逃跑。
还未待白岚依迈出逃跑的一小步,一个满身血痕的黑衣者,为了逃避紧紧逼近的戎装护卫,踉跄地后退,竟退到了苍天大树旁。
白岚依瞪圆了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双目充血,喘着粗气的男人,鲜血顺着他的手掌蔓延,长剑一片猩红。他一转头,看到躲在树后的白岚依显然也一愣,但此时他已杀红了眼,大步冲过来,挥起利剑向白岚依砍去。
白岚依的大脑拼命地下达逃跑的命令,但是双腿像是灌了铅似,根本迈不开。
“救命啊!”眼看着那锋利的剑刃离自己越来越近时,白岚依吓得尖叫,发出最本能的呐喊。
那离她只有咫尺的黑衣人应声定住,接着跌落倒地,鲜血从他被刺的胸口咕咕涌涌地冒了出来。白岚依紧紧抚着惊魂不定而强烈起伏的胸脯,刚刚自己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满怀感激地抬眼看着救命恩人,竟能在黑白对抗,交战激烈的时候,如此侠义地赶来搭救她这个弱女子。
“储融宣。”白岚依看着眼前这道月白色身影,不敢相信地叫道。刚刚她呼救时,还用余光瞟到储融宣正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居然这一瞬间就能站在她的对面,手中仗着一把利剑,寒光凛冽。
“你在这做什么?”储融宣冷蹙着剑眉,看着垂着青丝,脸色煞白的白岚依。若不是他听见她那熟悉的声音,疑惑地往这里找寻的话,只怕此刻面前这眼眸宜嗔宜喜,表情变化多端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损了。
“赏月。”白岚依看到储融宣眼神流露出的极其不满的意味,也没了平日对他任性反驳的胆量,弱弱地回答道。
“你可真会挑时间地点。”储融宣显然对她的这个回答更加不满意了。
白岚依委屈万分地看着他,自己的确是来湖边赏月的,只是走错了边。她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获得同情时,发现储融宣身后,一个黑衣人手握着剑,急急地冲过来,向储融宣刺来。
“储融宣,小心后面!”白岚依赶紧叫道。
储融宣未往后瞧,冷哼一声,身形掠起,运剑如风,寒光如练,步步将那个黑衣人逼退。通过那黑衣人的身形,白岚依辨出这就是最开始和储融宣“舞剑”的人。
“天施。”储融宣一面剑如星芒,节节逼近那黑衣人,一面冷冷地叫道。
“属下在。”
咦?天施大哥也在?也对,他是储融宣的近身护卫,此时不在何时在。白岚依吐吐丁香舌,准备重新躲在树后这个稍微隐蔽的藏身地。
“保护岚依。”
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三十章 夜审
“是。”彭天施对着面前正与他纠缠的黑衣人胸口横拉了一道后,身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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