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敢去争。这丁家的一切本就是丁墨醉的,她从来只是一个局外人。
斐东玉是个很有教养的小孩,他那时也不过十岁,却像一个小大人,对待丁大叶与丁墨醉两个妹妹都是毫不偏薄。
后来丁大叶问斐东玉,为什么会喜欢她。斐东玉只是在她的额上亲吻,已胜过千言万语。
丁大叶在感情这方面没有多少天赋,对待斐东玉的爱,她一开始也是如履薄冰,忐忑不安。从来听不来甜言蜜语,同斐东玉在一起,他甚少说些夸夸大话,总是静静地陪着她一起写字画画,她的一个眼神,他就懂她。她难过,她高兴,她痛苦,他都陪着她。
他们的恋情是在地下的,两人虽情深,却守礼律己。
或许真的是一场美梦,梦太美好了,但是总是要醒的。
斐东玉食言了,他背叛了她,娶了林墨醉。
丁大叶的世界本来就只有斐东玉,现在他没了,丁大叶的世界也没了。
她就变成众人眼中的一个不自量力的可怜虫,居然敢同丁家的金贵小姐抢男人,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是的,丁大叶就是太不自量力,太不知廉耻,才会在斐东玉为自己编制的梦中迟迟不肯醒来。
一定要摔得很惨,跌得很痛,才会一下子就明白了,就长大了,成长从来就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37
37、第37章 。。。
丁大叶筷子顿了下,继续静默无言地低头用餐,夹了口菜递入口中慢慢咀嚼,姿势愈显僵硬。
方诗诗丝毫没觉察到丁大叶的不自然,他在一旁道,“这个斐东玉,他可是出了名的贵公子,身世显赫,温文尔雅,而且他的妻子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妙人儿,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所以感情非常好,都成亲七八年了还如胶似漆。你们不知道,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爱慕斐庄主,哪怕是做妾都不在乎,可惜人家爱妻情深眼里容不下别人。”
丁大叶嚼着口中的饭菜,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深黑的眼眸,低低地嗤笑了声。
小张道,“我也听人说起过,这个斐公子同他夫人的感情特别的好,他极为宠爱夫人,据闻斐夫人极为的畏热,斐公子翻山越岭斥巨资凿来冰块造了个避暑山庄。还因为斐夫人喜爱牡丹,每年都会放下繁务陪她去洛阳赏花。他真是个温柔体贴专一的好男人,天下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他们结婚多年都未有子嗣。”
何家福伸筷子去夹他面前的菜,刚想夹却被丁大叶无意识地夹走,只见她放入口中麻木地咀嚼。眼见她脸色越来越差,终于放下筷子道,“你们继续,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丁大叶回屋里,头昏昏沉沉的睡去。
丽日早上,小海端了熬的甜汤来找丁大叶发现她还在昏睡,身体发着低烧。忙去寻来了大夫,众人都来到她房间里,大夫把完脉只说她是气血虚弱,静躺几日便好了。
丁大叶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二更天,睁开眼睛看着床顶,这一觉无梦。转脸就看到小海那张轻狂还带着几许稚嫩的脸,他闭着眼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她挣扎地坐起来,拿起垂在床边的衣服轻柔地披着小海的身上。
丁大叶望了下四周,屋中的桌上,方诗诗小张都埋首靠着桌上熟睡,方诗诗脸颊下已经沿出一滩口水,砸吧砸吧着嘴也不知道在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话。
何家福不在。
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去寻找何家福的身影。这个念头让她心情复杂,刚想躺下,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何家福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匆匆跑了进来,迅速将碗轻轻而又急促地放在桌上,双手捏着耳朵不停地抽气。一抬眼,就看到丁大叶侧躺在床上幽幽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何家福用口型问丁大叶。
丁大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丁大叶闭上眼想继续睡,一阵阵的香飘来,她的肚子不禁咕咕地叫了起来,忍不住睁开眼。何家福已经端了碗坐在床前,拿着一根小勺子想喂她。
37、第37章 。。。
丁大叶面皮微红,讷讷地接过勺子自己动手。
喝完了粥,丁大叶又躺下来,何家福帮她掖好被子,口型道:你继续睡会儿。
丁大叶乖乖地闭上眼,原来人一生病真得会变得脆弱,再倔强的人也会一下子变成小孩子,需要人疼,需要人关怀。
丁大叶闭目静静躺了片刻,睁开眼睛寻找何家福的身影。
何家福远远地坐在方诗诗小张的身边,撑着脸,头如小鸡啄米一下一下地点着,勉强半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
丁大叶看着苦苦支撑的何家福,突然很难过。
难过的是为什么自己不在七八年前就彻彻底底地放下,为何要白白浪费她整个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去恨一个人,去遗忘一个人,她大可以放下一切,重新去爱别人,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何家福头一坠,猛地醒来,头一抬发现丁大叶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他朝她微笑了下,走到丁大叶的床前,在小海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下点了昏穴,自己在丁大叶的床前坐下。
丁大叶微皱着眉瞧着他。
何家福倾着身子俯身看着丁大叶,“能告诉我,这些天为什么要躲着我吗?”
丁大叶沉默地看着何家福,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何家福微笑着喃喃道,“我吻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也是有感觉的,你明明抱得我很紧。”
丁大叶仰着脸狠狠地瞪着何家福,胸口因为生气剧烈地上伏,“滚。”她压低声音骂道。
何家福啧啧叹了声,“你真是个薄情的女人,我吻你,你抱着我回应我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个好情人。”
丁大叶气得脸上煞白,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却不料被何家福稳稳地截住,他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气得毫无血色的脸,轻叹了口气,温和了语气主动承认错误,“好了,我错了。”
丁大叶看来并不接受何家福的道歉,她眼里若能放出箭来,何家福此时恐怕早已千疮百孔了。
何家福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突然觉得她生气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低头就含着了她的唇。
丁大叶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心里的一根弦噌地断了,整个身子都是麻麻的,心里软软的,身体不知不觉地发起热来,仿佛也被何家福点了穴道一般不得动弹,任他的游滑在她口中汲取甜美。
远处,方诗诗眯着眼睛看着床那边的情景,看看小张发现他也是一脸兴奋激动地半眯眼看着床边。
方诗诗口型道:亲了……
小张道:亲了……
两人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若是现在醒来,他们就太不懂事了……
38
38、第38章 。。。
“啧啧”方诗诗走过丁大叶身边时托下巴阴笑。
“啧啧”小张走过丁大叶身边时托下巴阴笑。
丁大叶挑眉看着方诗诗和小张,垂下眼喝了口薄粥,一抬头,何家福正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斜睨了何家福一眼,“你是不是疯了。”一直盯着她看,难道想吃拆她入腹。
何家福含笑道,“好不好吃啊?”
小张方诗诗都凑了上来,“好不好吃啊?”他们两人暧昧地眯着眼睛抖着眉毛,丁大叶嘴角抽搐了下,静静地喝着粥,“小海呢?”
何家福含笑道,“乖乖的去睡觉了,还没醒。”
丁大叶皱眉,“那粥谁煮的?”
何家福笑道,“我煮的。”
丁大叶冷冷地瞥了何家福一眼,她人精神好了许多,站起身想出去晒晒太阳,何家福紧步跟在她的身后,正欲回头说话,门外传来马嘶声,丁大叶不经意地朝着门外望去。
本已经收回了目光,蓦地又转过脸去,整个人怔在那里。
记忆有多遥远,因为努力深埋不愿想起,所以以为一切的一切都遗忘了。
春意勃勃的郊外,背着几坛酒一把琴,两个少年爬上山,站在山的最高的地方羞涩而又甜蜜地手拉着手望着橘红的太阳从山头慢慢地升起,红彤彤的光将他们整个身子都照得通红。
略带着稚气的少年各执着一只酒杯面含桃色地交换着仰首饮尽。坐在地毯一般的绿草地上,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弹琴,大笑弹琴喝酒歌唱。
青春那么美好,挥霍得那么尽兴。
炙热的阳光,小塘边,他们光着脚坐在岸边,挽着裤脚的腿浸入水中,各一手托着荷叶顶在脑袋上,甜蜜地相互依靠,波光粼粼的光泽拂过年轻的脸。
什么是甜蜜,什么是幸福?和喜爱的人在一起,所有的时间都是甜蜜,都是幸福。
白雪皑皑的院子里,枝条枯苍的梅花下,同裹着一条白狐裘,两人相拥看着一册书,不时相互凝视,看着彼此就希望时间在那时停止,仿佛在那一刻里就将整个人生的快乐昭示,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轻柔的声音念着书一字字地读给她听。
他温暖的胸膛能包容她的一切,她的不安,她的固执,她的倔强。她的一切他都懂。那时觉得有这一刻就够了,整个人生都没白过了。
大雨倾盆里,他站在院子里,雨将他整个身子打湿,他沉默不语,不解释不辩解,她环抱着自己躲在门背后,眼泪就如噼哩叭啦打在屋檐上的雨滴一般流不止。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哭出声。她用所有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字眼诅咒他。
他独独一人站了一夜,她躲在屋子里茫然地等着无望的天
38、第38章 。。。
明。
喜悦的奏乐,远远看着他牵起新娘的手,所有的宾客喜气洋洋的谈论着祝福着这对新人,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她,他同墨醉喝交杯酒,欢呼声中她慢慢地退出戏台。
这一场戏她败了,输得彻头彻底,一败涂地。
八年了,丁大叶以为已经记不得斐东玉的模样,他是否还如一棵小白杨那般挺拔清秀?他是否还如少年时那般白皙单薄?
八年后,丁大叶就看到斐东玉站在门口,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场梦,那么朦胧,那么的不真实。丁大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怕自己又想起了斐东玉,她害怕心刺痛的感觉。
这人是斐东玉吗?为什么那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的熟悉。他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只是早已褪尽了少年时的气息,但温和的线条还是那般的柔和,他没有变得成熟或是令人失望的世俗圆滑,依旧显得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稳重。
“斐庄主,您来了!”严崎严芸迎了上去。
丁大叶远远地看着斐东玉淡淡的礼貌的微笑,他的眉宇凝着淡淡的忧愁,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抹平他眉间的折痕。
丁大叶扶着走廊的柱子,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严崎同斐东玉缓缓走过。严崎侧脸同他说着什么,他凝眉认真地听着,严芸站在一旁,像个怀春的少女又期待又忐忑地站在他的身边。身边的家仆恭敬走上去,斐东玉解开身上的灰色披风礼貌地递给自己的家仆,一身绣着苍劲翠竹的长衫,一点都不像个武林人士,反倒像个儒士,像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丁大叶脚步不知不觉地跟上斐东玉的步伐,远远地穿过一段段的长廊看着斐东玉在严崎兄妹的陪同下来走去大堂。
身体的温度像是一下子俱被抽走,浑身冰冷。
一只纤细的手按在肩膀上,她顺着那只好看的手望去,何家福凝着幽黑望不见底的眸子,她握着他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何家福静静地看着丁大叶,漂亮的眸子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不解有了然,或许其中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他伸手抚摸着丁大叶的发,轻轻的揽手将丁大叶搂进怀里。
丁大叶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见斐东玉的画面。
或许会一巴掌狠狠地掴在斐东玉的脸上,最好打得他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又或者是,拿着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他的胸膛里,看着他的鲜血一点点的流光,想象着各种的血腥的画面,觉得有一种残忍的快感。
再或者是,带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勾着一个比他好比他更英俊更出色的丈夫冷冷地同他擦身而过,不理他,无视他。
可是她现在呢,现在的丁大
38、第38章 。。。
叶一无所有,一身灰色长袍洗得发白,苍白的脸毫无气色,瘦扁的身材如同一根高挑的竹子,没有可爱的儿女,没有一个比斐东玉更英俊更出色的丈夫,甚至当看到他时不能冷静,不能假装已经不再在乎他,不看他,不理他,无视他。
丁大叶微张着嘴,此时她怯懦了,她承认自己懦弱,想躲开,想逃离,在这场无止境的战争中,她再一次输得彻底。
何家福感觉到她手心的冷汗,轻轻的在她的手上按了下安慰她,丁大叶怔怔地抬头凝视着那双弯弯如月亮的笑眼,那么的明亮,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坦诚真挚。慌乱无章的心竟然慢慢地就缓和了下来,不再如刚刚那般的焦虑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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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丁大叶在马厩里帮小张套马,小张爬上爬下地弄马车,回头望望四周,在这别院也住了几天了,稍稍的还有了些感情,突然要离开了还真有点不舍得呢。
方诗诗堵在马车车门那,愤愤道,“怎么那么突然就要走了。”
丁大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镖物送到了目的地,那凤峡镇收镖物的和尚已经圆寂了,没人领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将那镖物带回镖局然后还给那绿豆小眼睛就行了。”
方诗诗瞥了眼何家福见他并无异议,继而追在丁大叶后面跑,“丁老大,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们这镖物可能在半途中被人调换了,还说要是找不回来原镖物我们镖局的名声就毁了。”
丁大叶将行李往马车里搬,抹了抹头上的汗,“哦,是吗,我之前确实是这么说过,”她顿了顿指着何家福道,“大老板说这一路上应该没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镖物换了。”
何家福脸上亲切的笑容顿了顿,嘴角抽搐。这女人每次有什么麻烦的势头都直接丢他身上。
方诗诗低头靠着马车壁,脚搓着地上的泥土,小张捶了他肩膀一下,“怎么了?”挤挤眼睛,“舍不得严大小姐?”
方诗诗扭捏地幽怨看着丁大叶,“丁老大,我们真得马上就要离开吗?”
丁大叶假笑,“你也可以不走,问何家福要些银子在这里成亲生子开枝散叶吧。”
小张听了捂着嘴在一旁偷笑,方诗诗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