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那老者一眼,丁大叶顿时有一种莫名亲切的模样。
仔细地端详着那个男孩儿,眉眼之间有几分和她相似。
那老者严肃地看着丁大叶,威严之下有着略略的老态,“很多年前家中遭贼,我的长女被人偷走了,寻找了很多年,我都找不到她,我的妻子思女成疾郁郁而终,那日我家的管家在丁家女儿的生日宴会上见了你,回来告诉我你长得如我的亡妻一模一样。所以我请你来见见你。”
那小男孩儿乖乖地叫了声姐姐。
丁大叶摸摸他的头,看着他恍惚想起了小海,不知他此刻过得好不好。
那老者取出一幅画像给丁大叶看,展开那副画丁大叶几乎要以为这就是自己了,只是陈旧的画纸显示了这幅画数十年的年龄。画中的女子安详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画画的人。
“这是我的亡妻,这画是在二十几年前我帮她画的。”
丁大叶心里已经有一些激动,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据收养我的父母说过我的父亲母亲是在街上抱回我的,我的母亲是一个青楼女子,被人抛弃于是投湖自尽的。”
那老者道,“我的亡妻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我派人去调查过当年丁家收养你的事情,并没有确切的人能确定你就是哪个青楼女子的遗孤,甚至当年根本就没有哪个青楼女子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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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尽。”
那老者又取出一把脚环小铃铛,丁大叶心里沉了下,只听那老者道,“这铃铛本来有两把,是我的亡妻为了我们的长女打的,一把在长女被偷走的那晚遗落在摇篮里,我另一把还在我的长女身上,不知有没有见过?”
他继续道,“我不能在京城久留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山西了,我希望带你回去。”
丁大叶徘徊了许久,在心里想了又想才喃喃道,“抱歉,我没见过那把脚环小铃铛。”她站起身来离开。
丁大叶是见过那把小铃铛的,每个小铃铛都纯金打造的精巧细致,她以为这是出生时丁家夫妇送给她的所以喜爱的紧,后来有一次丁墨醉偏生想要,她当时还是个在丁家小心翼翼的养女,不敢忤了丁墨醉的意,只得给她。丁墨醉玩了几天就腻了扔还给了她,但是已经被扯断了。
丁大叶那时虽然生气也不敢说什么。
回去后,丁大叶打开很久以前的一个包裹,那里是丁大叶从丁家带走的唯一几样东西,这把断了的小铃铛脚环就是其中一样。之后同小海的生活再困难她都没想过要卖掉,因为她坚持认为这是丁家夫妇送给她的唯一表达亲情的东西。
执着那把脚环,丁大叶若有所思。
这个老者真得是自己的父亲吗?他要带她回山西?那么何家福呢?他是一定不会离开京城的。她实在舍不得离开何家福。
她想再考虑考虑,反正那老者还有三四天才回山西。
这日她正在披了件薄毯在花架下晒太阳,放下挽发,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像是抹了一层油又黑又亮,原本苍白的皮肤如饱满的蜜桃透着鲜亮,腰环隆起一大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躺了下。
一扭头就见何家福领着两个人走进来。
何家福是很少带陌生人甚至是熟人来别院的,这次来的是两个白衣如雪的少年,神情淡漠,好像他们天生脸上就没有表情,他们彬彬有礼却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丁大叶发现他们走路时衣摆不动,脚步轻飘,俱是内功高强之人,虽比不上何家福却显在她之上。
丁大叶缓缓自藤椅上站起来迎了上去,何家福走至她身前拿起薄毯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天气要转凉,小心别着凉了。”他抚去她散落在耳际的发低声叮嘱。
丁大叶轻嗯了声,略略瞥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白衣少年,“他们是?”
何家福低笑道,“是我的两个朋友,这几日暂住在这里。”
丁大叶点点头,扶着腰回屋,何家福搂着她的肩膀扶她回屋,那两个少年玉立在门口,目光冷峻地来回巡视院内四周。
丁大叶警觉地又看了两眼那两个少年,“你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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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保护我们?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何家福先是一愣,无奈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外地商行里出了一些事情,”他疲惫地揪着眉头,“我必须亲自赶去处理,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让小索和小栾保护你。”他扶她在床畔坐下,伸手搓着她的手为她按摩,“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小索和小栾会随时随地在你身旁保护你。
丁大叶凝眉,“你认为我会有危险,有人要对我下手?”她一言抓住重点。
何家福双眸低垂,低首亲了亲她的手背,“我很抱歉把你卷了进来,他们想抓了你威胁我。”
丁大叶微笑着抚摸他的头表示无碍,他继续道,“小索和小栾是我的亲信,你可以信任他们两个,在我回来之前切记千万别离开别院,我会让红姐来陪你的。”
临出发的这夜何家福辗转难眠,虽然为了怕吵到丁大叶而小心翼翼,可是他的焦急都一一入了她的眼里。丁大叶在心里想,这次的事一定很严重。何家福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也不知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焦躁不宁。
翌日清早何家福就匆匆离开了京城,丁大叶醒来时居然发现何家福还为她煲好了她每日必吃的甜粥,简单的吃了一些就甜入心里。那两个少年礼貌而尽职的全天跟着她,丁大叶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她很听话的几日都呆在别院里没有出门,红姐宋熊常常会来别院里陪她。
秋天已经瑟瑟发凉,丁大叶裹了条薄毯懒懒地坐在窗沿上,手里捧着一杯暖水,怔怔地就望着窗外发呆。
她的心里藏有很多心事,不能对任何人说。
可是她不能不开心,怀里的孩子需要一个愉悦的身体让他成长,所以她让自己快乐。事实上她这几个月确实过得很开心,何家福全心全意的照顾她,外公外婆宠爱她,只是不知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触到就会隐隐难受。
丁大叶目光在玉立在屋檐下的两个少年身上来回巡视,恍惚间,突然觉得何家福有时候不经意间就会同他们一般散发出那种……尖锐与防备……只是他掩藏的更好更深,除与他亲近的她否则难以发觉。
丁大叶睡得很浅,因为腰酸背痛难以入眠,微阖眼听着雨声等待天明。突然想到了小海,不知他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正想着,鼻中隐隐嗅到一股焦味,她蓦地自床上坐了起来,简单地披了一件长衫推门走了出去。
半夜三更,院子里点起了灯,廊道里家仆来去匆匆,端木盆的端木盆,搬东西的搬东西,居然都未有一点声响吵到她。
一直伺候在门口的小索小栾见丁大叶醒来了,小栾走上前,“夫人真抱歉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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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您,大概是天干物燥,马棚着火了,现在火熄灭已经没事了,您还请回屋休息。”
丁大叶淡笑,这两个家伙真能睁眼说瞎话,现在正在下小雨哪来的天干物燥,半夜三更的马棚着火,真是奇怪的紧。
小索又提醒,“夫人还请回屋休息。”
翌日丁大叶推开门,满园清新空气沁人心脾,何家福已经离开京城两天,这两天她也相安无事,昨晚她接到何家福寄来的信,他已经启程,今晚大概就能回到京城了。
早上有两个小童敲开了门,身上脏脏乱乱的,只是童稚的脸惹人怜爱。
丁大叶命下人端些热汤给那两个小童喝。
喝完了热汤,那两个小童朝着丁大叶甜甜道,“夫人,有福报的。”摊着手要赏钱。
丁大叶笑着掏了一些碎银子给他们。
这两个小童笑嘻嘻地盯着丁大叶,黑洞洞的眼眸失去了童稚,他们自衣袖里伸出两只手来,那手如老树皮又皱又黑同身上光滑的皮肤有了鲜明的对比。
丁大叶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小栾和小索已经挡了过来,丁大叶还未看清,那两个小童跃起,小索小栾如雪白的蝴蝶跃起,四人在空中如蛟龙相斗,内力劲飞,丁大叶被内力所袭气血沸腾,挺着隆起的肚子勉强朝后躲,因为怀孕多时她软剑未带在身上,一时手中没有武器抵挡,院子里的丫鬟家丁都冲了进来,这时她才知道这些状似普通的丫鬟家丁都是身怀绝技,武功个个都不差。
那两个小童眼见自己要败,不慌不忙地自袖中抽出一管翠绿的笛子,尖锐的笛声在院中飘荡,丁大叶顿觉有血腥在喉咙口浮动,双手掩住耳朵,面白如纸。
笛声不知自何处引来了毒蛇毒虫,院内外爬满了蛇,几个家丁丫鬟均被咬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小栾拉着丁大叶两人翻身躲上房梁,刚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掩藏,却不料屋檐上缠绕满了丝丝吐着红星子的毒蛇,丁大叶冷静地撕□上的衣摆,运内力在衣摆上一阵摸索燃气火苗,衣摆裹在手腕上朝着毒蛇一阵挥舞,被烧焦的毒蛇纷纷坠地。
那两个小童见小栾小索无□之力,两人同时飞向屋檐,一人伸出一只手就想抓住丁大叶的手。
丁大叶手腕急抖燃着火苗的衣摆左右格挡,那两个小童近不了她的身,面上的人皮面具因被焰火灼烧所以裂开,露出两张苍老而狰狞的脸。
原来他们只是长不大的侏儒。
丁大叶腹中不慎被其中的一个侏儒踹了一脚,双眼一黑,抽气地自房梁上摔了下来,双膝跪在地上,无力地喘息,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步步逼近她的侏儒,小栾跃起那两个侏儒打了起来,小索则扶着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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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外退,丁大叶只觉得腹中绞痛,强忍着痛楚蹒跚站起。
何家福,快来救我,何家福,快来救我。她在心里呐喊着。
眼看就要逃出别院,本来几步的路程却是那么难走,原本充满了诗意的花架却是阻挡她逃生的最大的阻碍,花架上缠绕满了毒蛇,这些毒蛇散发着恶心的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丁大叶蓦地一抬头,只见屋檐上有一膀粗腰圆大汗,他的脸隐藏在斗篷里,看不出他的模样,双手环抱着胸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忽地自屋檐上飞下,单手抓住丁大叶的手,他的手又冰又冷,瑟瑟如蛇,丁大叶被他一触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丁大叶往后退了一步,小索伸手隔开他却被他一脚踹出去,他揪住丁大叶的手腕,毫无感情的声音冷冷道,“何少爷会知道到哪里来找我的。”说着他拽着丁大叶飞跃了出去。
丁大叶被他带离地面,在他的手里毫无招架之力,被动地被他带走的那刹那。
她恍惚间见到何家福远远跑来。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种预感。
这或许是他们的一次的永久的诀别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地牢里了,这已经第二次被人关进地牢。只是这个地牢比官府的监狱更加的潮湿阴暗。
她尤为的冷静,不吵也不闹。
关押她的人还以为她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尖叫求救,可是她统统没有。丁大叶毕竟还是丁大叶,她永远有着足够的冷静。
到了中午,有人给她送饭,饭菜只是一碗大米绊了些盐巴,丁大叶没有那么娇贵,她需要体力,所以努力地将整碗饭都吃了下去。盯着地牢小小窗户射来的灯光,丁大叶仔细地观察着日升直到日落。太阳下山了,整个地牢黑漆漆的一片。
脚边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丁大叶伸手一抓,一只小老鼠被她揪住了尾巴拎了起来。
丁大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丁大叶怎么又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况。
翌日一大早,地牢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丁大叶警觉地马上靠着墙坐好,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地牢门口站着一个壮汉,三十五六十上下,身上充满了匪气,一道狭长的疤痕划破了他整张脸,使得他看起来更是凶狠可怖。
那壮汉笑道,“夫人倒是适应的很好。”
丁大叶撇撇嘴斜睨着他不说话。
那壮汉又道,“夫人别怕,若是何少爷答应了我们的生意,夫人就能安安全全的回去了。”
丁大叶沉住了气仍是不说话。
那壮汉见了顿觉没趣,比起何家福的老婆如此冷静,撒泼落泪求饶更加令他感兴趣。
“夫人真有气魄。”壮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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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对旁边的随从道,“带夫人去个干净的房间,好生伺候着。”几个就走下了地牢。
丁大叶紧张地护着自己,“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说着她用力去推开那些随从。
随从被她扇了巴掌,捂着脸站在一旁,那壮汉笑脸沉了下去,抓住了丁大叶的头发就是一巴掌,“夫人,这种时候,你还是识相点好。”
丁大叶被绑着关在一间房间里,脸红肿肿的一片,接着就听到门外在说,“老大,左家的小姐也抓来了。”接着门就被打开了,左芷栎被推了进来。
丁大叶愣愣地看着一脸苍白的左芷栎,她显然大伤刚愈,身体虚弱的很,被推倒在地半天站不起来,脸色白得犹如一张白纸,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般。手腕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已经有丝丝血迹溢出。
“你没事吧?”丁大叶低问。
左芷栎跌坐在地方,低垂着头,轻轻的摇摇头。
外面听到有人问,“老大,既然已经抓了何家福的老婆来了,怎么还要抓左家的姑娘?这左姑娘虽然好几年前是何家福的未婚妻,不过早几年她就嫁给别人和何家福老死不相往来了。”
“蠢货!把何家福老婆和旧情人都抓来了,谁知道谁在何家福的心里更重要,这叫双重保险。”
“是,是,还是老大聪明。”接着是一阵谄媚恭敬声。
丁大叶皱着眉,看着左芷栎心里不太痛快。她看着柔弱的左芷栎,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到底谁在何家福的心里更重要呢?
丁大叶和左芷栎被绑着各坐一个角落,到了晚上,有个随从跑了进来拽着左芷栎就走,左芷栎虚弱地喊着,“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丁大叶也怒斥那随从,只见那随从诡异地笑道,“夫人,我这是送左姑娘回去,何家福换了左姑娘走。看来还是左姑娘在何家福的心里比较重要。”
丁大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随从拉着左芷栎走了根本不回答丁大叶的话。
丁大叶就这样枯坐了一整晚,心里设想了无数中可能,可是统统想不通。原来在何家福的心里她不是最重要的。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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