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一脚下去,也知道重了,万一旺儿被他一脚踹死了,可真对不住他死去的父亲,有些后悔。
好在旺儿虽然咯了一口血,却没见有大碍,才略松了口气。
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好地说明白,也就罢了,如果还敢相欺,你我情分也就算到头了。”
旺儿父亲救楚国公而死,这些年来,楚国公对旺儿母子确实极好,说是下人,实际并不拿他母子当下人看,还在府中划了独门的院子给他母子居住,旺儿在这边服侍,却另有小丫头服侍瞎眼的母亲。
见楚国公话说到这步,又悔又怕,哪里还敢相瞒,道:“前两天老爷说少了几粒棋子,不知丢在了哪里,奴才想着那日老爷曾携了棋盘到书房呆过。就寻思着回书房找找,是不是掉在了书房里。不料,到了书房外,却见有一扇窗虚掩着。奴才记得清清楚楚,离开时是关好了窗的,就偷偷凑到窗边往里看。结果见到二小姐正在看那图……”
旺儿说到这里,偷偷地看向青衣。
楚国公随他的视线,飞快地看了青衣一眼。
青衣只是安静地听着,冷静得好象旺儿说的不是她。
楚国公心里暗赞,这丫头小小年级有这份定力,不愧是他的女儿,向旺儿道:“接着说。”
旺儿接着道:“这时候二姨娘房里的大春来了,她见我趴在窗户上往里偷看,也就偷偷地走到奴才身边,奴才发现及时,赶紧拉了她走开。二小姐好象听到动静,匆忙把那图放回原位离开。”
楚国公沉声道:“这么说,那天青衣真的没有拿走这副图?”
旺儿点头,“不曾拿走。”
楚国公面色又凝重了些,“那你为什么要盗这图?”
旺儿道:“是二姨娘让奴才拿的。”
楚国公心一沉,果然是,“她为什么要让你盗图?”
旺儿道:“二姨娘说,二小姐在外头尽干些不靠谱的事,这会儿去老爷房中偷窃,没准又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那图不重要也就罢了,如果重要的话,只怕会危害到老爷。便叫奴才去取了图来给她过目,看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楚国公哼了一声,“她叫你取就娶了?”
旺儿忙道:“奴才自是不肯,但二姨娘说,我不肯取那图,定是与二小姐联手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说不定那图已经被奴才和二小姐盗走。奴才百般争辩,二姨娘就是不信,还要拉奴才去见老太太,说奴才盗取府中财物。”
楚国公眸子半眯,迸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然后呢?”
旺儿道:“奴才清清白白,当然不肯承认。心想,只要取来图给二姨娘看一眼,证明了奴才的清白,就把图放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于是就取了图,拿去给二姨娘看。奴才刚把图交给二姨娘,就听说老爷回府,要奴才前去服侍。奴才知道这图是不能动的,不敢当着老爷的面放回去,便把图先拿回去自己房中藏着,寻思着着等老爷离开了,再偷偷放回去。可是到了书房外头,却见老爷正在开暗格,吓得没敢进屋,赶着回去取画,结果回到屋里,却发现图不见了。”
楚国公道:“既然如此,我派人搜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坦白?那这图又为何会在青衣房中?”
旺儿道:“奴才弄丢了图,心里害怕,只想想办法先把图找到。因为知道奴才拿图的只有二姨娘和大春,所以去约大春出来问问,哪知正在后院井旁等大春的时候,突然后脑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至于怎么去了二小姐房中,奴才真的不知道。”
楚国公阴沉着脸,“你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旺儿道:“奴才绝对不敢有半句谎话。”
楚国公虽然恼旺儿,但这件事没查明之前,不想立刻处罚旺儿,道:“你先滚回去,老老实实地呆着,一步不许离开,等我查明白了再和你算账,如果你敢私自离开,或者所言不实,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旺儿抹着泪出去。
青衣听见旺儿脚步声走远,才开口道:“爹为什么想起查看这图?”
楚国公今天无意中收到风声,说宫中部署泄漏,宫中部署是由他亲手所布,如果泄漏,那只可能是他藏着的部署图被盗,所以才匆匆赶回来,哪知果然不见了部署图,“我今天收到风说……”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打住,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翻来看看。”
这番说辞,青衣自然不信,但知道父亲是不愿别人知道这张图是宫里的部署图,也不说穿,道:“旺儿取了图出去,知道的人除了旺儿,就只有二娘和大春,那么谁将这图放到女儿房中的,应该不难查了。”
楚国公不答青衣的话,反而向肖华问道:“你前阵子说大春不妥,是什么意思?”
肖华道:“最近一些日子,府门口常会有人来卖豆饼,那个卖豆饼的以前不曾见过,而每次卖豆饼的来,大春都会去买几个豆饼。库房张老头的狗那晚就不进食,那狗第二天排的粪便里尽是逗饼渣。一个人如果不是特喜欢吃一样东西,自然不会总去买。既然买了,却又总拿去喂狗,如果是一个爱狗的人,倒也罢了,偏是个对狗极厌恶的,这举动是不是就太不正常了些?”
照这么说法,大春的行为确实古怪,但又能说明什么?
楚国公以前也是带兵打仗的人,为了传递消息,也是用尽了各种办法,听肖华说完,直接想到大春是借买豆饼与人联络,可是一个在府中好几年的丫头,能和谁联系需要用这样鬼鬼祟祟的办法?
“可有查过卖豆饼的人的来历?”
肖华道:“肖华觉得不妥,就告诉了魏总管,魏总管去查了,说那卖豆饼的是宫里的太监。”
楚国公‘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外面大声叫道:“立刻把二姨娘和大春给我叫来。”
没一会儿功夫,严氏哆哆嗦嗦地来了。
严氏刚进门,又有人来报,说大春吊死在她自个的房中。
楚国公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严氏怔了一下,吓得脸色煞白。
肖华行了一礼,道:“肖华先告退。”楚国公现在是家事,他一个外人就不好再涉及在内。
楚国公点了点头,放他离开,冷瞪向严氏,“你叫旺儿取这图,是什么目的?”
严氏吓得双膝一软,跪倒下去,哭道:“妾身是怕青衣在外胡闹,偷老爷的东西出去……”
青衣扁嘴,到了这份上,还在拿她说事。
楚国公大怒,上前一脚把严氏踹翻,“你再不说实话,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jian货。”
严氏爬起,抱住楚国公的小腿哭道:“妾说的都是实话,老爷就是打死妾身,也是这话。”
楚国公怒极,扬手要打,外头唱道:“老太太来了。”
严氏双眼一亮,救星来了。
楚国公更是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一巴掌煽了过去,打得严氏在地上一滚。
恰好跌在迈步进来的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看着滚倒在地上的严氏,心疼得老脸一抽,
严氏立刻抱了老太太的腿,哭道:“老太太救我,老太太救我,相公他要打杀我呢。”
老太太一听,当真是气极了,瞪向楚国公,“你整天在那屋哄着那狐媚子开心,见了我家这个,不是打就是骂,是做什么?是不是翅膀硬了,眼里就再容不下我们这家子?将将才逼死了一个丫头,又要把她也打杀了,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既然你看不得我们严家的人,把我一并打杀了吧。我们严家的都死绝了,那狐媚子也就舒畅了。”
楚国公见母亲尽说些混话,急道:“娘,你说的这是哪跟哪儿啊?这jian货勾搭外人盗儿子的东西,裁脏青衣,跟月娘有什么关系?”
青衣看到这儿,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必要再追究下去了,只不过有老太太挡道,她不好就这么走,只好杵在那儿看窗外开繁了的花。
老太太又瞪青衣,骂道:“你整天在外头惹事生非也就罢了,回到家里,还要闹得家里不得安宁。你以为逼死了二娘,剩下你母亲一个,就可以在府里作威作福吗?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太婆还有一口气,你们娘俩都休想得逞。”
青衣皱眉,睨了气得脸都变了形的老太太一眼,迈步就走。
老太太见青衣没老老实实地听她教训,更是怒气冲天,举了拐杖追打青衣。
楚国公刚要拦,青衣已经回转身,一手抓住老太太举在半空中的拐杖。
老太太哪能有青衣的力气,拐杖被青衣抓住,打不下去,也抽不出回来,涨得一张老脸通红,怒道:“畜牲,还不放手。”
青衣淡道:“奶奶是一家之长,家中出了命案,应该明辩是非,把案子查明。可是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只照着自己的私人感情用事,叫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如何能服?”
书评冷清,难道这书不受欢迎?
另求粉红票票数张冲榜。
187 风云突变
这年代重孝,老太太就是上官家的天上天,几时有人敢这么顶撞她。
气得她浑身乱颤,“你这个孽障,你敢反了吗?”
楚国公也急叫道:“青衣不可!”
青衣瞥了父亲一眼,放手径直出去。
老太太受了这气,哪能就这么算了,向外叫道:“把那死丫头给我拿下。”
楚国公本存着气,不过是在老太太面前强忍,见老太太不依不饶,再忍不住,道:“娘,你是要为这贱人,把上官家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老太太怔了一下后,老脸更是涨得发紫,“孽障,你胡说什么?为娘一生为上官家,你这孽障为了那狐狸媚子,要打杀香芹,竟说为娘要害上官家?”
楚国公那话说出了口,也知道重了,本有些后悔,但见母亲执迷不悟,也来了性子,索性捅穿来,一指桌上图纸,道:“娘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不理政事,哪知道这些,“你自个的东西,老身如何知道?”
楚国公道:“这东西如果落在平阳侯手中,孩儿在宫中布下的一切,都将成为虚设,一旦逼宫,平阳侯的铁骑进入宫中,如覆平地,宫中失陷,孩儿颈上人头岂还能端端地放在这儿?”
老太太脸色微变,“这与香芹有什么关系?”
楚国公重哼一声,冷道:“这贱人勾结外人盗窃此图,是何居心?”
老太太怔住,“不可能,香芹一个妇道人家,从不知朝中事,不可能做这事。”
楚国公冷哼,“愚妇有什么不会做?可不可能,娘只管问她。孩儿发现被人窃取图纸,及时赶回,他们来不及把图送出,便送到青衣房中,嫁祸青衣。这等害人之妇,娘死死护着,却逼迫青衣,难道不是助这贱人,逼孩儿走上不归路?”
香芹听了这话,吓得慌了,放开老太太,去拉楚国公,哭道:“妾断不敢有害老爷的心,妾得知青衣偷窃老爷的机密,叫旺儿取图,只是想小小地教训一下青衣,让她再不敢胡为,绝无害老爷的心。”
老太太虽然不相信香芹有害儿子的心,但事关重大,也有些懵了,不敢盲目相护。
楚国公一脚把香芹踢开,“吊死的大春,你怎么解释?”
香芹愣了一下,才道:“或许是她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害怕受罚,一时想不开,才……”
“放屁。”楚国公瞪着面前这张哭花了妆容的脸,只恨不得一掌将她打死,“她是知道,一查就会查到她那里,再跑不了,落入我手中,少不得要受尽皮肉之苦,才不如自行了断。”
香芹噎住,一时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空鸣的号角声。
楚国公脸色大变,又是一脚踹在香芹心窝上,将她踹翻,“贱人害我。”说罢,直奔向门外。
老太太虽然也感觉到一些不妙,但几时见过儿子在自己面前如果殴打香芹。
香芹再不对,也是她的外甥女,他这么做,实在没把她放在眼里,再看香芹卷缩在地上,面色发紫,半响没透出气来,知那一脚挨的更是不轻,不竟又来了脾气。
望着楚国公的背影哭骂道:“老头子,你在地下睁眼看看,这些不孝的孽障啊,让老身还怎么活?”
哭声没落,听一个声音传来,“娘,还有心思哭这个,倒不如回房多念几道经,看能不能保住上官家。”
这话极为刺耳,老太太怒抬起头,对上月娘冰冷的眼眸,正想骂,紧接着听见一声急过一声的号角声传来,呆了。
她再不闻政事,也懂得这号角声的,宫里出事……
再想方才儿子所说的那些话,老脸煞白。
香芹缓过气来,忍痛哭爬过来,“老太太。”
老太太将她一推,“你真是糊涂啊。”
月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青衣离开父亲书房,一刻也不想再多呆,飞奔去了后山,爬上树屋。
翻开屋角矮柜,里头有她存放着的烈酒。
她抱了一坛,去了泥封,仰了头,口对着坛口饮下一大口。
火辣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路滚下,直暖进肚子,心头虽然烦闷,头却有一刹的迷糊,长透了口气。
她本不好酒,这时却觉得酒真是好东西。
就算浇不了愁,却也可以让人迷糊些。
又是几大口烈酒下肚,人有些昏昏沉沉。
有人踏着林中落叶缓缓而来,她也不理会,只顾喝自己的酒。
直到那袭干净的白袍飘进门槛,她才略抬了一眼,自嘲一笑,又仰头饮酒。
他好看的手伸来,按住酒坛,“少喝些。”
青衣推开他的手,“是你放风给我父亲?”
除了旺儿,便只有孟飞看见她摸进父亲书房,旺儿不可能放风给父亲,那么只剩下孟飞,而孟飞听令于他。
“是。”他坦然承认,“你刺不了皇了。”
青衣抬头瞅了他一阵,忽然笑了,“如果我真的刺皇,难道你不该偷着乐?”
肖华皱了皱眉,夺下她手中酒坛,“又说酒话。”
青衣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手肘压了他的肩膀,“你到底想要什么?肖狐狸……呃,或许该叫你……平阳侯……”
肖华搁下手中酒坛,嘴角微微一哂,她终是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与我一同笑看风云,有何不好?”
青衣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僵,他没否认。
正要缩手,听见远处传来号角之声,神色一凝,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一转,揪住他的衣裳,“你利用我?”
他放风给父亲,令父亲急赶回府搜查部署图,再用她被人陷害一事将父亲绊在府中。
而这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