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多半张贤也跟着被解放军俘虏,只是他的身份还没有泄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作为妻子的她,就更不能讲出这个已经死去的人不是自己丈夫的这件事来,反而要配合着将这场诈死之计演好、演完!
只是,张贤到底在哪里呢?
同样,怀着一份疑惑之心的还有刘兴华。
此时在刘兴华看来,王金娜来的时候与回去的时候好象是变了一个人,来的时候虽然也沉默不语,但是可以看出来她内心里无限的伤痛,那是一种想大哭却又哭不出来,想大喊却又喊不出来,想大骂却又骂不出来,想去死却又死不了的情感,他曾经深有体会,尽管王金娜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他还是可以看出来。可是回来的时候却不一样,虽然她依然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不言不语,但是脸上已然有了一丝红润,这绝对不是寒风吹红的!而坐在她的身边,刘兴华也明显得感觉到她的呼吸平稳了许多,她胸口的起伏也没有原来那样剧烈,虽然在颠簸的路上这些细节不易察觉,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这些细节是一个人最难以把握的东西,王金娜显然当不了一个好的演员。
这个被王金娜抱在怀里的骨灰很可能不是张贤的,刘兴华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那么这又是谁的呢?张贤真得还活着吗?他又在哪里呢?很明显,王金娜对他有着某种看法,根本就不信任他,要想从她的嘴里获得确切的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刘兴华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要是张贤没有死,那么王金娜能不能答应为熊革命做这个开颅手术呢?不管怎么说,王金娜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否认这个骨灰不是张贤的,那么按照常理来说,她也就不可能过长时间的留在这里,因为没有了理由,最多也就一两天内就可以离去,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她留下来呢?这的确很费人的脑筋!
第五章 未死(三)
回到赵集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熊卓然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顿好的饭菜,他自己出资向老乡买了一只鸡,这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所能准备出来的最好伙食。
香喷喷的味道早就引来了许多通讯员的侧目,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最为节俭的熊政委怎么忽然要打牙祭了,请的却是一个国民党师长的老婆。
面对着这一道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可能吃到的菜,武小阳兴奋不已,幽默地道:“政委是不是记错日子了?过年还要到这个月的月底呢!”
熊卓然白了他一眼,恨恨地道:“你哪来得这么多的话,要吃就吃,别开口!”
武小阳扮了一个鬼脸,坐在了桌子边上,只是看了看对面的王金娜,却没有好意思地动手。
刘兴华招呼着王金娜吃菜,虽然面对着这盘还算是美味的食物,王金娜也只动了动筷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得食欲;便是平日里胃口极好的张义,今天也忽然失去了胃口,只吃了两块便吃不下去了;而刘兴华虽然在招呼着,可是也不见下筷子。武小阳却是暗自高兴,见到司令员已经招呼吃饭了,便毫不客气起来,当先着掰到了一条鸡腿,大嚼特嚼了起来。
王金娜放下了筷子,看了对面正对着武小阳皱眉的刘兴华,下定了决心,对着他道:“老刘,我想见一见三娃跟大兴!”
刘兴华怔了一下,他还在琢磨着怎样能够留住王金娜,此时见她提出这个要求,不由得心头一动,看了看她,这才道:“好说,等明天我去给你安排一下!”
听到刘兴华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王金娜有些感激,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了!”
刘兴华笑了一下,道:“你别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谢谢!”
旁边的熊卓然却是一脸得焦急,这半天还没有见到刘兴华提起为熊革命手术的事,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道:“王医生准备什么时候走呀?”
王金娜怔了一下,抬头看向熊卓然,在她看来,这似乎是这个政委的送客之言,已经对她有些不耐烦了,这顿饭或许就是他的送客饭,难怪会有鸡呢?当下,她有些尴尬,正要回答,却听到对面的刘兴华已经接过了那句问话来。
刘兴华看着熊卓然道:“老熊呀,你怎么能这么问呢?人家王医生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多呆几天也是正常的,我们襄河纵队里还有他的亲人在这里呢!便是张义不在,还有我这个老朋友呢!你问她什么时候走?是要赶她快些走呀?”
熊卓然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面色尴尬以及,他本不是一个不懂得礼貌人情的人,只是因为事关自己,说出话来反而有些不经大脑了,于是连忙陪着笑脸对着王金娜道:“呵呵,王医生别见怪,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我还巴不得王医生多留些日子呢!”
王金娜也客气地笑了一下,这才对他道:“我准备见到了三娃跟大兴就走!”
刘兴华与熊卓然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已然明白过来,王金娜这是把自己的行踪确定了,那就是必须要见完了熊三娃跟陈大兴,否则她是走不了的!当下,他们心里也就都有了一个底。
刘兴华半开着玩笑,问着:“老熊呀,刚才你的话好象是要赶王医生赶紧走,如今怎么又说巴不得她多留些日子呢?”
与刘兴华搭档这么多年,熊卓然马上知道他这是要把话转到熊革命的头上,于是连忙答着腔:“我早就听说了王医生是妙手回春的外科专家,说实在话,我还真得有一件事想请王医生能够帮忙,这件事无论如何,王医生一定要答应!”
王金娜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熊卓然,心里暗自揣度着这个熊政委要说些什么,他把自己捧得如此之高,定然就有这方面的求助。
武小阳正啃完了一个鸡腿,一听到熊卓然的话,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不等熊政委开口,便当先地说了出来:“政委是为是为了熊革命的事呀?”
熊卓然点了点头,刘兴华这一回却没有去责怪武小阳,而在坐的张义,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也从武小阳的嘴里,听说了熊革命的事,他与熊革命的交情也不错。
“熊革命?”王金娜愣愣地看着武小阳,这个名字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是呀!”武小阳马上来的精神,告诉她:“他是熊政委的儿子,这一次战斗受了重伤,还躺在野战军医院里,那里的医生说他的脑袋里可能有东西,除非开颅,要不就只好等死了!”
王金娜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忽然想到刘兴华与熊卓然的一问一答,这分明就是在自己的面前唱双簧,不由得有些气恼起来,当下不愠不火地道:“那就开颅吧!”
刘兴华与熊卓然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感觉出来了王金娜的不快,下面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
还是武小阳把话接了过去:“我们的医生哪有这个水平呀?呵呵,大家都说王医生你可以做,你就帮帮忙吧?”
这个武小阳倒是直来直去,说出话来毫不做作,王金娜倒是对他有些好感,只是看看刘兴华与熊卓然两个人正巴巴地望着自己,却远没有这么一个小兵爽快,越发得不情愿起来,于是直截了当地道:“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很差,只怕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了,你们要知道,做手术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自己不能有一丝一点的杂念,否则哪怕是出一丁点的错,肯定就会失败,失败的结果就是人比不做手术时死得还快!”
刘兴华与熊卓然面面相觑,这等于是被王金娜婉言拒绝了。
※※※
熊卓然面容憔悴,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其实王金娜的回绝,已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人家的丈夫刚刚死去不久,便要她来为他丈夫曾经的敌人救命,这是任何一个人都肯定要拒绝的事。虽然如此,只是刚才还报着的一线希望,这一次却是彻底的断绝。
仿佛是知道熊卓然的愁苦,刘兴华来到了他的住处,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政委。
“呵呵,别泄气!只要她走不了,就会有机会!”刘兴华鼓励着熊卓然。
熊卓然有些感激,还是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无奈地道:“谢谢你,老刘!哎,革命那孩子有没有救,看来还是要看他的命了!别的我也不能指望!”
刘兴华却摇了摇头,为他打着气道:“老熊呀,你是我的政委,怎么能够说这么丧气的话?我们共产党人是从来不信命的,我们信的是人定胜天!我就不信这个邪,还搞不定这个王金娜!”
熊卓然看了他一眼,却反问着:“老刘,你想一想,要是你可能吗?你把她的丈夫打死了,还要她过来救你的人,这天下哪有这么大度的人?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
刘兴华笑了一下,悠悠地道:“你不了解王金娜,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如果说在昨天,我还没有把握,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只要能够先把她留下来,说不定就可以让他回心转意!”
“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把握?”熊卓然有些奇怪。
刘兴华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张贤到底死没有死,还不一定呢!”
“哦?”熊卓然不由得有些惊讶,连忙问道:“难道今天王医生认为那个死的人不是张贤吗?”
刘兴华摇了摇头,道:“不,正好相反,她说是!”
“那你又怎么会如此认为呢?”熊卓然问道。
刘兴华道:“这种事我也只是凭着感觉,按理说,我要是王金娜,我宁愿相信张贤没有死!她翻看那具尸体的时候很仔细,看之前她整个人还有些失态,可是看过之后,却是相当得冷静,这并不符合人之常情!”
熊卓然也怔了怔,却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你的个人判断!”
刘兴华又道:“其实当初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也许是当时自己也有些激动吧!可是现在仔细想一想,当时的确有一个很大的疑点!”
“什么什么疑点?”熊卓然连忙问道。
“如果人的面部都被炸得血肉模糊,怎么可能衣服的上半身没有血迹呢?”
熊卓然蓦然一怔,愣了半晌,经不住地喊了出来:“金蝉脱壳?”
“有这个可能!”刘兴华点了点头,同时叹了一声,有些动情地道:“其实老熊,你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比较怀旧的,我倒是希望张贤还活着,虽然他是我的对手,却也是我最为信赖的一个朋友,如果他还活着,我宁愿他来当这个纵队的司令,我来当他的副手!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他,也就不会有我!”
熊卓然愣了一下,马上提醒着他:“老刘呀,这话你跟我说一说还行,却不好跟别人乱讲!”
“嗯!”刘兴华应了一声,又道:“我想这世上知道张贤真正下落的人只在两个人!”
熊卓然立即想起了王金娜想要见的那两个人,不由得问道:“三娃跟大兴?”
刘兴华肯定地点了点头,同时告诉他:“其实王金娜想要去见这两个人,也就是想要得到张贤的确切消息,如果见不到这两个人,她肯定是不会离开的。呵呵,所以,只要我们不让她见到这两个人,王金娜就一定走不了!”刘兴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是呀,刘兴华说得的确不错,只要拖住王医生,不让她离开,就应该有办法让她来为熊革命作手术,或许这也可以成为与之作为交换的一个条件。
熊卓然又经不住地问道:“她要见的那个三娃跟大兴到底是什么人?”
刘兴华告诉他:“三娃全名叫做熊三娃,大兴全名叫做陈大兴,这两个人都是张贤的亲信,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熊三娃?”熊卓然蓦然一惊,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确是在张贤的手下,当初他到襄河纵队来的时候,若不是利用了亲情,让这个儿子放行,可能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
对于王金娜的回绝,很令张义感到失望,但他作为张贤的弟弟,也非常了解此时自己大嫂的心境。所以吃饭地时候,他没有说什么,直到私底下,他将王金娜送回到了临时住所内,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去。
“老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王金娜看出了张义犹犹豫豫的样子,经不住地问道。
见王金娜问起,张义老实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想为那个熊政委说情?”王金娜一眼就看透了张义的心思。
张义愣了一下,再一次点了点头。
王金娜却是一声冷哼,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老三,你不要来替你的那个什么政委当说客,我老实跟你说,要是这个人是普通一个当兵的,或许我会考虑一下,正因为他是你政委的儿子,所以我连考虑都不考虑!”
“为什么?”张义很是不解。
“这还用问吗?”王金娜反问着他:“普通的一兵,我只当他是一个炮灰,就算是可怜吧!可是你们政委就不一样了,正是这些人指挥着千军万马,把你大哥葬送于此,我还没有那么高尚,去为杀死我丈夫的人治病!”
一时之间,张义无言以对,这一时刻,他忽然感觉到了王金娜对解放军的憎恶,不由得又有些委屈,经不住地喊了起来:“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王金娜直视着他。
“我大哥是自寻死路!他为蒋介石和那些国民党反动派们卖命,就是自取灭亡!我们解放军才是真正为人民而战斗的!”张义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头憋了很久的话。
王金娜愣了愣,盯视着张义,半天之后,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他:“张义,我告诉你,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来骂阿贤,唯独是你没有这个权利!如果你还姓张,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张家的老三,如果你还记得自己祖宗的话,那就闭上你的嘴!”
这一番话,将张义骂得如同狗血喷头一样,想一想当初自己在大哥的庇护之下,的确得到了很多战争孤儿们得不到的东西,这里面有做人的道理,有成长的经历,有学识的增加,更难能可贵的是终于让他感到了久违了的家庭的关怀与温暖。父母不在,长兄便如父,在这方面张贤所作所为,已然对得起他叫的这一声“大哥”了!
看到张义一副灰溜溜的样子,王金娜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严厉了,当下又缓了缓语气,悠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