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罗达已经被这两个团长逼到了悬崖边上,这也难怪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师座,您准备怎么来处理这件事呢?”听完了罗达的叙述,张贤一直沉默不语,苏正涛却问着罗达。
罗达看了看张贤,又转头看了看苏正涛,这才道:“我本以为抗战大事,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应团结一致,一切以抗战为重,以守土为重。然则我的委曲求全,却被人当作软弱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我必当二者杀其一,以儆效尤,以立军威!”
“嗯!”张贤也苏正涛同时点头,张贤问道:“师长,你可有什么办法来抓他们吗?”
罗达叹了一声,道:“这两个王八羔子如今狡猾异常,生怕我会对他们动手脚,所以一直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便是我召集他们到师部开会,他们也以种种理由推脱,反而我要屈尊至他们的团中去好言与之商量。我曾想开个鸿门宴,呵呵,想一想,这两个家伙一定不会来的,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我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也看出了我的怒意,想来也对我起了防范之心。”
“那不如我们连夜摸进他们的团部去,将这两个人给抓起来。”苏正涛建议着道。
张贤却摇了摇头,道:“这样一定会有伤亡,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你快说吧!”罗达连忙催促着。
张贤道:“你们大家也知道,我另一个老婆到常德来了,还把我儿子带来了,马上就是一百天,我可以借此办个酒席,称之为过百岁。呵呵,如今我也便厚着脸皮给大家分发请柬,来收取各位的礼金了!”
苏正涛也笑了,赞道:“此计甚好,大家同一个师,也算是同僚了,不来赴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罗达想了想,担心地道:“就怕那两个王八羔子不来呀!”
“你请不来,要是我请就不一样了。”张贤笑着道:“明天我亲自去给他们送请柬,同时让韩奇大哥陪着我去,他如今可是常德的大员。我明确地告诉他们,这次的百岁宴就是个借口,目的是要认识一下常德的大小官吏以及士绅名人,他们肯定也知道,要想在常德这块地方常驻下去,这些交际必须要有的,有的人也必须要认识的。呵呵,我想这个机会他们不会就此错过。”
罗达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张贤又道:“如果他们聪明的话,一定会带不少的亲兵前来,而且还会时刻关注我们一团的动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团哪个营或者连有调动,他们肯定就会起疑。”
罗达与苏正涛都点了点头,张贤说得不错,要是不动用第一团的兵,又怎么来设局抓人呢?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不调动第一团的兵,你难道还有别的兵可以调吗?”罗达问着张贤。
张贤点了点头,笑道:“这还要去求助韩大哥了,呵呵,我们的军队不好调动,但是他的便衣队却不会有人注意的,那些特务们办起事来要比我们方便了许多。”
罗达却有些怀疑地道:“军统的人不是这么好动的吧?”
张贤却很肯定:“要是师长您去找韩奇,他可能会犹豫,也可能不管这个闲事,不帮这个忙。呵呵,要是我过去找他,他一定会一管到底的。”
罗达点着头,他知道张贤与韩奇的关系不同一般,已然成了生死之交。
第三三章 夺兵(三)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中,一切也都在张贤的预料之中。
虽说韩奇并不愿意卷进这个新师的夺兵之争中,但是还是被张贤拉了进来,他只能无奈地对张贤道:“小张呀,我觉得我前世一定是欠了你什么,在今生里总要还给你。就算是你要下地狱,我也只好跟着你去了。”
张贤却笑道:“不是你欠了我,呵呵,是老天要我今生来欠你,来生再让你把我掏空!”
尽管玩笑是玩笑,但是在做事上,韩奇却没有一丝的含糊。陪着张贤去那两个团给两个团长送请柬,这两个团长原本还对张贤有些怀疑,见到韩奇这位请都请不动的军统监军过来,巴结还来不及呢,哪还会怀疑。
张贤把酒宴设在了沅江边上的排云阁,这是常德最有名的一处胜地,只有达官贵人才讲得起这样大的排场,而张贤此时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
既然是为儿子办百岁宴,田秀秀自然要抱着儿子小虎参加,所以在事先,张贤便警告了自己的这个土匪出身的老婆,不管现场出现什么事,只要她护住自己的儿子,坚决不许乱动。田秀秀也预感了这个百岁宴里隐藏着阴谋,追问了一句,却被张贤一句“不是你应该问的,你就不要多问”打发掉了。
排云阁下,张贤带着田秀秀站在门口,熊三娃与哑巴守在他们的身后,恭迎着前来祝贺的佳宾,当殷天寿和赵振江骑着马,带着两个排出现在大街之上时,张贤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秀秀浑身颤抖了起来,再看好的人好象变了一样,刚才还喜气洋洋的面孔一下子变得惨白。
“你怎么了?”张贤奇怪地问着。
田秀秀连忙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没什么!”
“注意一点!”张贤不快地道,向那两个团长迎了上去。
这两个团长与张贤已经打过了几次交道,对这个过于年轻的国军团长虽然很是不屑,但此时毕竟是来作客,当然也客气了一番,让手下的人呈上自己的礼品。这一次的百岁宴,对于张贤来说却肯定是两全齐美的,不仅要为罗师长夺兵,同时也为自己敛了不少的财。
殷天寿与赵振江各自在两名自己贴身随从的护卫之下,跟着张贤来到了排云阁的门口,他们带来的那两个排被熊三娃带到了偏厅去喝酒了。张贤向这两位团长介绍着自己的妻子,田秀秀强颜欢笑着向这两个团长问好。
殷天寿盯着田秀秀看着,仿佛觉得有些面熟。张贤挡在了他的面前,笑着提醒着他道:“殷团长,里面请!”
殷天寿这才如梦方醒,旁边的赵振江开着玩笑道:“殷兄怎么这么无礼呀,兄弟妻不可欺,就算弟妹长得漂亮,你也不应该这么盯着人家看呀!”
殷天寿尴尬万分,连忙解释着:“张团长恕罪,我只是看着弟妹有些眼熟,呵呵,不免多看了几眼。”
“殷团长见过的人太多了,我却不认得您!”田秀秀笑了一下,平静地道。
“呵呵,是我看错人了!”殷天寿只得这样说着。
旁边的赵振江打着岔道:“听说张团长有两位夫人,这一位如花似玉,不知另一位怎么不见呀?”
未等张贤开口,殷天寿接口道:“我想象张团长这样的英雄少年,娶得自然是沉鱼落雁了,这一位如此,另一位定然不会差了!”
“两位仁兄见笑了!”张贤只能这样地道,同时吩咐哑巴带着这两位最主要的客人进去。
张贤很想问一问田秀秀今天是怎么回事,可是后面的客人又跟着而来,根本没有时间来与他说话。
※※※
酒宴终于开始了。
夺兵的第一步是要将殷天寿与赵振江带来的兵全部灌倒,支开这两人的亲随。第二步就是在席中,将殷、赵二人骗到偏房里,然后抓捕,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张贤的这个百岁宴搞得排场如此之大,座中的都是些地方官员和社会名流,如果在席中正面动手,这样影响太大,无论是对张贤、对韩奇还是对罗达都会十分不利。第三步,就是在百岁宴还在进行的时候,将这两个被抓的团长悄悄押到罗达的师部里去,由罗师长来处理。第四步,是在囚禁这两个团长的同时,再以这两个团长的名义命令这两个团里连以上军官到师部开会,只要将连长以上军官掌握在手,那么就可以强行将这两个团接管。第五步,将三个团打乱,重新编制,成为号令统一的真正一个师。
第一步很顺利地进行了,这两个团长带来的两个排已经在偏厅喝得昏天黑地,酩酊大醉,而四人跟随在他们身边进入主厅的护卫,也被熊三娃找人在旁边的桌子上灌醉了。第二步也进行得很顺手,一位团长在如厕的时候,被尾随其后的便衣特务抓捕,然后再以这个团长的名义请另一位出来说话,大厅广众之下,又是人进人出的,所以这个团长也没有防备,一出门便被特务架起来,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
前两步都是张贤和韩奇在暗中指挥,只是到了第三步,因为张贤还要在席间应畴,所以只能交给苏正涛来进行,罗达此时已经赶回了师部,部置后面的计划。
看着苏正涛押着这两个很是沮丧的团长从后门出去,张贤长出了一口气,嘱咐了一番,转回前厅,可是也刚刚端起一杯酒来,便听到后面“砰”的一声枪响。大厅中本来十分喧哗的场面立刻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杯箸,愣愣地看向张贤。熊三娃从后面跑了进来,在张贤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张贤的脸变了变,随之又笑了出来,向大家作着解释:“大家不要惊慌,刚才是一个士兵不小心枪走了火,来来来,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光临!”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这才再一次喧闹了起来。
张贤又到每桌前寒暄了几句,这才转身向后面走去。
来到了后门口,便听到了田秀秀的哭泣,这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小巷,巷口处只见殷天寿双手捆绑着,倒在血泊中,而苏正涛带着几个人在旁边,正押着已经颤抖不已的赵振江等着他的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着苏正涛。
苏正涛看了田秀秀一眼,道:“刚才殷天寿跳车逃跑,我正要去追,却被弟妹抢先一步,一枪打死了,呵呵,弟妹的枪法真是准呀!”
张贤一脸地铁青,这件事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计划里根本没有要枪杀这两个团长,便是这两个团长再有过错,自然会有军法处来判断,这又不是在战场,他又不是人家的长官,若是追究起来,他这便犯了妄杀之罪。
“下面我们怎么办?”苏正涛问着张贤。
“照计划进行!”张贤道:“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面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就是了。”
“明白!”苏正涛答应着,押着已经汗流浃背的赵振江走了。
张贤命令熊三娃将殷天寿的尸体收拢,派人送到师部去,同时把小巷中的血迹打扫干净,这才面对还在抽泣的田秀秀。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恼怒。
田秀秀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张贤,她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丈夫发这么大的火,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为他闯了祸。半天,才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这是为什么?”张贤追问着她。
“好吧,我告诉你。”田秀秀长出了一口气,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张贤怔了一下,火气在渐渐地消去。
田秀秀接着道:“他也是土匪出身,我爹与他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他们曾是死对头,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占过半点便宜。后来他们彼此默认停战,井水不犯河水,反倒成了朋友。可是再后来,他被收编了,成了保安团的团长。当时十区专员派人来劝降,我爹也想被收编,便向他请教,但是却中了他的诡计。他向我爹建议要想让政府刮目相看,就要干几个大案子,然后就可以在谈判的时候多要条件。所以我爹去劫了军火。哎,他哪知道那其实是捅了大祸。殷天寿请我爹过去谈投诚的事宜,我爹哪知是计,就这样被他抓住了,审都未审,直接砍了头。”
“他没有认出你来呀?”张贤有些奇怪。
“我很小的时候就去长沙读书了,只见过他几面,他当然不会认得我。”秀秀告诉他。
张贤沉默了,没想到,不经意间,却让秀秀报了仇,可是自己应该怎么交待呢?
“我是不是做错了?”见张贤不说话,田秀秀不安地问着他:“是不是让你很难办?”
张贤看了她一眼,却笑了一下,道:“算了,事以至此,没什么难不难办的,好在你已经报了仇,也算是对得起你爹了。”
田秀秀忽然感到说不出来的一种温暖,看来自己没有找错对象,便是有天大的事发生,这个男人也可以用双肩替她扛起来。
※※※
虽然殷天寿被打死是个意外,但是计划还是出奇的顺利,第二团与第三团的兵权被罗达和张贤平稳的夺了过来,没有哗变,也没有再流血。
张贤并没有受到处罚,虽说打死的是一个团长,但是罗达以师长的名义下达了处决令,以不服从上令为由,列举了殷天寿的许多过失,条条都够得上枪毙了。也许正是由于杀了这个团长,这两个团的人都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有非份之想,任由罗达调配。而那个被软禁的赵振江团长,生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殷天寿,自愿复员回家。罗达也假装挽留了一番,客气客气,然后大笔一挥,削了他的军籍,将之打发回了洪江。
苏正涛在张贤的极力推荐之下,担任了第二团的团长,王军长又从张林福的五十八师里抽出了个叫秦其山的副团长过来,担任第三团的团长。就这样,暂编五十七师被罗达完完整整地收编了过来,从地方杂牌军摇身一变,成了堂而皇之的中央军。而王军长又嫌挂个暂编不好听,硬是从军委会那里要来了一个番号,把暂编两个字去掉,变成了国军第五十七师,而同样的,张贤的第一团成了国军第一六九团,苏正涛的第二团成了国军的一七零团,秦其山的第三团成了国军第一七一团。
第三四章 常德(一)
王军长召集全军团长以上军官会议,这也是五十七师进入七十四军序列里来的第一次会议,其实也是一次欢迎会,王军长的目的无非是要让各师长团长相互认识一下而已。
张贤带着熊三娃和哑巴两个亲兵跟着罗达来到了桃源,王军长对五十七师的夺兵行动是持赞成态度的,虽说中央军里也有派系相争,但是在与地方军阀的斗争中,他还是站在了罗达的这一边。他当然也明白,整顿这个新组建的师,排除异己是必须的。客观来说,五十七师军令统一,对他这个军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七十四军的三个师长、九个团长都到齐了,在这些最小也是少校级别的军官中,张贤显得格外的突出,因为他太年青,与这些最小也三十多岁的人站在一起,便仿佛是一个少年,这也难怪五十八师的那个瘸腿师长张林福一直取笑他不过是一个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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