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北?”韩医生嘟囔道,“当年看见他的时候,才四五岁来着,想不到一晃就变成大小伙子了。”
蓝莲一愣,听他的话倒是认识郭晓北。不过,很快她又明白过来,当年韩中医在部队上给人治病,而郭副司令是部队上的首长,他们自然是认识的,所以韩中医认识郭副司令的孩子倒也不足为奇。
“是啊。“郭副司令点头道,“自从你调往北京以后,那些年你一直在北京,只是近几年你才回来,不过也根本看不见你的踪影,所以你自然不知道孩子们的变化。只不过是我这个孩子白白长了这么大,却患上那种病,唉!”
说到最后,郭副司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诉不尽的凄凉。直听得蓝莲心中发颤。她回眸看向师傅,只见韩中医脸色凝重的望了望楼上的郭晓北,然后又低头看向蓝莲道:“莲儿,你说的病人可是他吗?”
“恩。”蓝莲点了点头。
韩中医眼眸闪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半晌,他侧过脸去对郭副司令道:“郭副司令,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家的孩子治病。你可否愿意?”
听见韩医生愿意给自己的晓北看病。郭副司令顿时喜出望外。他迭声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韩医生愿意给晓北治病,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嘿嘿,那就好。”韩老中医脸上溢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昨日道,“莲儿,走,咱们给病人治病去,看完病你就和师傅回家。”
郭副司令这才隐隐觉得韩中医的话里有话,他也跟着下了车,追问道:“等一下,韩医生你还没说什么条件?”
“嘿嘿,我给你的孩子治病,不过,你必须答应不再和我抢徒弟。”韩医生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郭副司令,像是怕他反悔,韩医生又道,“你刚才可是答应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我……”郭副司令被他的话前后堵死,不禁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蓝莲在旁边却是高兴得很。师傅不但答应了给郭晓北治病,而且还帮她抵挡了郭副司令那一片让她无法拒绝的热心肠,这正所谓是一举两得。如果是她亲自拒绝郭副司令。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才会显得圆满呢?
钟书记已经迎了出来,和韩中医一顿寒暄以后,她热情的将他们让进屋里。只见郭晓北已经从楼上走下来。
他先向韩中医礼貌的点头问好,然后对蓝莲笑道:“莲儿,你一大早跑出去,想必饿坏了吧?走,你想吃什么,咱们让陈阿姨给你做去。”说完,他拉着蓝莲向厨房里走了去。
望着他的背影,郭副司令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而韩中医则困惑的道:“他这是像有病的样子吗?”
“不是的。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这一年来他很消沉,就连门口都不出去,更别说对人热情了。“钟书记解释道,“自从莲儿来了这两天,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人也变得爱说起来。而且还也别关心莲儿,今天早上,他早早的就爬起来将陈阿姨喊醒,说什么莲儿太瘦了,让她起来给莲儿做早饭。而且看你们总不回来,他都问好几遍了。那个着急的样子,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
郭副司令闻言陷入深深地沉思中,嘴里自言自语的嗫嚅道:“孩子长大喽,孩子已经长大喽。”
正在说话的钟书记看了丈夫一眼,倏地住了口,若有所思的望着厨房门口。
而韩医生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淡淡的道:“你们看不出来莲儿现在是医生对待病人啊,胡思乱想什么呢?”
韩中医的话让郭副司令夫妻两个一愣,两个人相视了一眼,都沉默下来。
看见吃瘪的夫妻两个,韩医生眼底闪过一丝调侃的笑容,然后道:“好了,现在你们讲讲孩子发病的原因吧。”
听见韩医生询问儿子的病情,钟书记连忙将儿子发病的原因和犯病时的状况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而韩医生则慢慢蹙紧了眉头……
在郭家吃完饭以后,韩医生又和郭晓北聊了一会儿,问了他一些常识性的问题。郭晓北一直对答如流,韩中医眼眸闪动,然后问起郭晓北的学习情况,郭晓北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而站在儿子身后的钟书记并没有看见儿子异常的神情,她见儿子不说话,于是接话道:“韩医生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北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一直是市里的第一名,一直是学生们的榜样。不过,到了高中以后,他总算遇到了对手。”
“恩?遇到对手?”韩中医愣了一下。追问道,“什么对手?”
“是这样。”钟书记道,“晓北上了高中以后,就和莲儿的表哥在一个班。谁知道莲儿的表哥的成绩竟然也是好得不得了。每一次考试总是和晓北并列第一。因为这个,晓北到家还嘟囔了很长时间……”
突然钟书记打住了话题,低头看向儿子担心地道:“晓北,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正听得出神的蓝莲连忙抬眼看向郭晓北,只见他脸色苍白,刚才还挂满笑容的脸上现在一片阴鸷,一双眼睛更是露出慌乱而暴戾的神色。
蓝莲心道要坏,她也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钟书记旁边,因为前两次郭晓北犯病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怪异的样子。
而韩中医和郭副司令也觉察出郭晓北的异常来,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回过味儿来,郭晓北倏地站起来,一脸疯狂的样子,脖子上的青筋也根根冒出来。嘴里低声吼道:“不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晓北,晓北。”钟书记心疼的伸手一把拉住儿子。
“不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郭晓北嘴里大声嚷着,他猛地一抬胳膊,将钟书记生生摔了出去。
“郭伯母小心啊!”旁边的蓝莲眼疾手快,连忙伸手一把抱住钟书记,否则只怕钟书记又要被摔倒在地上了。
钟书记根本顾不得管自己,她揪心的嘶喊出声:“晓北……”
郭晓北一怔,回头看了看母亲和蓝莲,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不过很快就被暴戾所掩盖起来。他一转身‘噌噌蹭’向楼上跑去。
“坏了,晓北又犯病了。”郭副司令像是对韩中医,又像是对自己嘟囔了一句,然后也大步追了上去。
“晓北,晓北。”钟书记和蓝莲也迅速追了上去。只留下韩中医若有所思的坐在客厅里面,半晌,他摇了摇头,也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只见,郭晓北蜷缩在角落里,满头的汗水,嘴里不停地嚷嚷着:“不要,不要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听见他的嚷嚷声,蓝莲不禁蹙起了眉头。因为她记得每一次郭晓北犯病的时候,嘴里一定会嚷嚷着句话,为什么要喊这句话?
蓝莲和师父对视了一眼,韩中医冲她点了点头。于是蓝莲轻轻走过去,嘴里喊道:“晓北,你不要着急,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要,不要……”郭晓北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晓北,我是莲儿,我是莲儿。”蓝莲一边说,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下来,很快她已经走到了郭晓北的面前。
“莲儿——莲儿——”郭晓北倏地抬起头来,望着蓝莲的笑容,他的眼底慢慢漾起一层奇异的光芒,将那股暴戾也慢慢压了下去。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一把攥住蓝莲的手往嘴边亲去,嘴里呐道:“莲儿,莲儿,我想你,我好想你!”
蓝莲闻言一愣,抬眼看向他,却见他脸上浮上一层诡异的色彩,竟是由许多猥琐的成分。蓝莲不禁又羞又气,猛的甩开他的手,反手抡上他的脸庞,伴随着“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蓝莲暴吼道:“郭晓北,你做什么呢?”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郭副司令夫妻和韩中医不禁都愣住了。几双目光同时落在郭晓北身上。只见郭晓北白皙的脸庞上又红又肿,还清晰地出现五个手指印。
“晓北,晓北…”
钟书记心疼儿子,就要冲过去,却被韩中医一把拉住:“钟书记,你先等一下,不要打扰他们。”
116 ‘色疯花癫’
“莲儿,你,你。你打我?”郭晓北捂着脸,眼眸里盛满了惊疑,竟是将刚才的暴戾色迷也掩盖了下去,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
“我——”蓝莲不禁有些结舌,对方毕竟是一个精神病人,他的思维根本就是不受控制的,自己却是冲动的打一个病人。
唉,蓝莲望着郭晓北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医生,还需要慢慢修炼自己的性子才是。
不过她不明白郭晓北今天犯病的时候怎么会这个样子?蓝莲抬起头来看向师傅,只见韩老中医正脸色凝重的望着郭晓北,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晓北,你给我起来。”郭副司令走过来,愤怒的拉着郭晓北的胳膊,想要将他拽起来。
钟书记被丈夫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推开丈夫,像老鹰护小鸡一般紧紧护着郭晓北,嘴里道:“老郭,你这是做什么?孩子生病了,你别吓着孩子。”
“生病了?”郭副司令怒不可遏的吼道,“有这样生病的吗?以前他生病打人。我相信他是疯了,失去理智才会那样。,但是刚才你没有看见么,他竟然学会了调戏女孩子,这是生病吗?一个疯子会调戏女孩子吗?娅慧,你说这样的孩子和流氓有什么区别?哼,这分明就是耍流氓,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教育他,只怕明天他就跟那个禽兽唐老师一样, 被抓进监狱里去了。”郭副司令越说越气愤,他一把搡开妻子,伸手拉住郭晓北的胳膊往外拽。
“不,不!”满脸恐惧的郭晓北使劲的挣扎着。一时间郭家三口乱着一团。
蓝莲蹙眉望着混乱的三个人,犯愁的道:“师傅,这么怎么办?”
“莲儿不要急。”韩老中医答应着,几步走上前去,他伸手拉住郭副司令的手腕,大声道:“郭副司令,你不要生气,孩子并不是要耍流氓。”
郭副司令愤怒的嚷道:“韩医生,怎么连你也跟着娅慧胡说,他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他这是病,一种精神病。”
韩老中医的话一出口,郭副司令顿时愣住了。他停住撕扯儿子的手,回眸看向韩老中医,脸上闪过一丝自嘲和讥讽,嘴里沮丧的嗫嚅道:“韩医生。你说得没错,他这就是一种病,一种丧心病狂的病。”
听着他的自嘲和绝望,韩老中医又好气又好笑。他沉声道:“郭副司令,你想哪儿去了?我是一个医生,我说晓北这是一种精神病。”
“哼!什么样的精神病能让一个人想要去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郭副司令冷哼了一声,不过怒气已经小了许多。
蓝莲听师傅的口气,竟好似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类型的病症,于是也抬眼看向师傅。
“这是……”韩老中医还没有顾得说话,只听钟书记焦急的喊道:“晓北,晓北……”
几个人连忙回过头去,只见郭晓北耷拉着脑袋,依着墙慢慢滑了下去。
韩老中医蹙紧眉头道:“快,快将他床上去。”
“唉!”郭副司令叹了一口气,猫腰将儿子抱起来,但是郭晓北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而五十多岁的郭副司令想要抱动他,却是异常的吃力。
韩中医疾步走过去,两个人将郭晓北抬起来,放在床上。韩中医又仔细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对神色紧张的钟书记摇了摇头道:“钟书记不要担心。晓北他只是那股疯劲儿泄了,导致心神具乏,才会昏睡过去,等他醒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听了韩中医的话,钟书记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几个人退出郭晓北的房间,下楼来到客厅里。
蓝莲望着低头沉吟的韩中医追问道:“师傅,您刚才说郭晓北是一种什么病?”
韩老中医抬起头来,只见郭家夫妇和蓝莲都正期盼的望着自己。他于是点了点头,道:“据我刚才仔细观察晓北犯病的过程,和他的反应症状,我可以断定,他这种病应该归于青春期精神分裂症。”
三个人惊诧的道:“青春期精神分裂症?!”
“是啊。”韩老中医点了点头,“在中医里,精神分裂在中医属于癫狂之范畴,其病因病机主要为阴阳失调。”说到这儿,他转脸看向蓝莲:“莲儿,说到这儿师傅要考考你,你可还记得《素问。生气通天论》有一句话说‘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你可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郭副司令和钟书记正想听他讲儿子的病情了,谁知他却突然考起徒弟来了,夫妻两个不禁相视一愣,但是又不好阻止他,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而蓝莲却是明白这是师傅在手把手教她治病,她心中很是感动。于是认真的回答道:“师傅所说的这句话莲儿明白,它和《难经》里所说的‘重阴者癫,重阳者狂’如出一辙。诱因是以情志不节耗伤津血。导致心神不守舍,肝魂不藏宅。在病理过程中痰迷心窍,瘀血阻脑以及痰瘀互结等,皆不断促使病情加重。”
“呵呵,不错,”韩中医赞赏的点了点头,显然对莲儿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又道,“那本病的病位何处?发展环节,以及治疗以何为主?这一切莲儿可知道否?”
蓝莲微微一笑,从容地道:“气郁→痰火→血瘀为本病的主要发展环节,病位主要在肝胆心脾。治疗癫病以解郁化痰、顺气开窍为主,狂证则以泻肝清火、涤痰镇心为要。不过此病需要注意几点。所谓‘久癫必耗伤心阴,又当养心安神,益气疏郁为治’,而‘久狂则火盛伤阴,又当滋阴降火,柔肝定心,’所以但凡是久癫、久狂病程太长的病人皆应兼以逐瘀。”
“哈哈,莲儿,看样子师傅走了这些天,你又长进了不少啊。”韩老中医对蓝莲的回答和表现赞不绝口。
面对师傅的夸赞,蓝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师傅哪里知道,对于精神病这门学科。从去年在罗达远家借医书的时候,自己可是最留意这种病和老爸后来患的癌症。甚至连药方都熟记于心。
看见师徒两个有说有笑,钟书记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韩医生,刚才说晓北这是青春期精神分裂症。那这是一种什么病?可有什么好药?”
“哦,钟书记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韩老中医瞟了钟书记一眼,、然后对蓝莲道:“莲儿你认真听讲,病记住了师傅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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