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姥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顿,想必她也是知道了蓝家现在的处境,而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蓝莲暗暗苦笑起来,如果今天不是去上香还愿,只怕自己还会以为蓝家一帆风顺来着。蓝家个个都这么疼惜自己,自己却没有放半点心思在家里,唉,蓝莲心中的愧疚再次被牵扯出来。不过,现在知道的也不晚,自己慢慢再补救就是了。蓝莲摇了摇头,将懊恼的思绪压下去。
她看向姥姥道:“呃。不是,蓝家的房子暂时还是够住的,当然不用盖房。我是在想,二娃大哥本来就是患的风湿病,最怕阴暗潮湿。现在好不容易他的病见好转,如果还住在这种四壁透风的屋子里,就是好了的话,只怕还会再犯的。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你们应该盖房,再也不要住在房子里了。”
“我——我们盖房?”姥姥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坐在床铺上的儿子,然后叹了一口气,“盖房?我做梦都想盖一处房子,也不要太好,只要能给我的孩子们遮风挡雨就行。孩子他爹就是因为想要挣钱盖房子才会跑出去挣钱,谁知却变成了赵巧儿送灯台——一去永不来。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连吃饭都很困难,更别提盖房子这样一件大事了。”说到最后,姥姥黯然的垂下头去。
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姥姥的伤心往事,蓝莲连忙笑着道:“姑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想也没有用,只是多增加伤心而已。您看现在咱们的日子不是已经好过起来了嘛。现在二娃大哥的病好了,再盖上房子,然后娶一房媳妇,给姑妈您填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您老人家就只剩下享福了。您说是不是?”
抱孙子,这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现在从蓝莲嘴里风轻云淡的说出来,仿佛一切都会实现一般,姥姥皱起的脸庞慢慢舒展开来。她笑着道,“还是莲儿会说话,只要二娃的病好了,我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嗯,是啊。所以咱们要往前看嘛。”蓝莲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想劝您盖房子呀。否则二娃大哥的病要是再犯了,只怕一处盖房子的钱都不够治病的了。”
听了蓝莲的话,姥姥点了点头,显然被蓝莲说动了心思。随即她面露难色道:“可是,可是盖一处房子需要很多钱的。虽然说这一个月我采草药挣了几个钱,可是哪够盖房子用的哦。”
“那你说究竟一处房子需要多少钱嘛?”
067 巧遇
姥姥指着前面的一处草顶土坯房子道:“喏,那是去年盖的房子,三间房子花了一百块钱。可是我现在手上只有十多块钱,想要盖房最少也需要攒够一年才行。”
“才一百块钱呀。呵呵,钱的事情您就不用担心了。”
原来蓝莲早就统计好了,她和老妈手里本来有七十块钱存款,上一次给舅舅看病花去了十五块钱。后来姥姥挖草药又挣了十五块钱,自己和老妈勤工俭学也挣了二十多块钱。加起来的话,现在手上还有一百块钱。她之所以问姥姥这个问题,就是想知道究竟还差多少钱,心里也好有个谱。现在听姥姥说需要一百块钱,那正好在自己的预算中,她当然很是开心。
姥姥看了她一眼,顿了一顿又道,“对了,我昨天挖来的天麻和别的草药还可以卖十多块钱。”
“哟,那岂不是咱们可以盖瓦房子了。”蓝莲说着将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钱拿出来交到姥姥手上,看着姥姥惊诧中夹杂着欣喜,她和老妈相视一笑,心中又放下一桩心事。
姥姥拿着那五毛一块凑起来的一大摞钱,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她抬眼看向蓝莲,因为情绪激动,嘴唇竟有些哆嗦:“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些年,我刘家多亏了你娘的接济,才能熬到今天。莲儿你又一心一意的帮助我家,先是凑钱带着二娃去看病,每个星期回来、还给他做腿部按摩。现在二娃的病好了,你又惦记着帮我家凑钱盖房。你们本来和刘家并无什么关系。却对刘家这么好。莲儿啊,你和你娘都是刘家的贵人,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们的恩情啊!”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是您的外孙女呢!蓝莲心中暗暗嘟囔了一句。然后笑道:“姑妈快不要这么说,我和英子姐情同姐妹,英子姐又一直很照顾我,所以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啦,姑妈您不要放在心上。”
一直没有吭声的刘二娃坐在床上,只是静静地听她们说话,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却有一种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蓝莲和刘英这才背着草药返回县城。在去县城的时候,蓝莲特意绕了一圈路,从莲花山脚下路过。老妈纳闷的问她为什么,蓝莲只是摇了摇头,却并不说话。
她不能告诉老妈自己身上的秘密。但是这个世界上也许会有一个人知道。站在莲花山脚下,蓝莲心中再次涌起那个念头,等着一定要抽时间过来一趟,一定要拜见一下慧静师太。
到了县城,两个人还是按照老规矩,先去医院里把草药交完,再回学校。医院中药部的大夫看见她们两个,连忙热情的帮她们接过背篼,验收,过秤,算账。
以前她们刚开始交草药的时候,是罗院长和中药部打了招呼。中药部的大夫看她们是两个小孩子,也没有当回事,所以总是不冷不热的对她们。后来,中药部见在所有交草药的人中间,她们的草药是整理的最干净,最干爽的,而且她们还经常交一些不常见的药,这让那些医生对她们刮目相看。后来每一次她们去了,都不用排队,而且给她们的价格是最高的。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她们两个已经和医院里的人混得很熟了。
那些大夫看见蓝莲她们带来的天麻时,不禁都惊叹不已。看见他们惊奇,蓝莲于是又将自己把天麻错认成土豆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家听了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罗院长从外面探头进来,睨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人们,不禁纳闷的道:“有什么逗乐子的事情,让大家这么开心?”
中药部的夏大夫指着蓝莲吃吃笑道:“都是这个孩子,竟然把天麻当成土豆,一直闻到天麻的骚臭味,她才相信那真的不是土豆。罗院长,你说好笑不好笑?”
“呵呵,竟有这种事情。”罗院长闻言也笑了起来,半晌,她解释道,“也难怪蓝莲会认错,天麻和土豆是长得差不多。你看那些作假的不都是用土豆来冒名顶替的吗?就连医生有时候都分不清楚,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
“嗯,就是、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会认错了。”蓝莲点了点头,自信的道,“鹦哥嘴,凹肚脐,外有环点干姜皮,松香断面要牢记,以后有了这个口诀,我就再也认不出它了。”
听她背诵口诀,一丝惊奇从罗院长眼里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我在那间屋子里都听见笑声了,大家都这么开心,医院里今天有什么喜事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罗院长身后传了进来。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蓝莲和刘英相视一眼,不禁都脸色一变。、她们之所以从不往学校里背草药,也就是因为不想让他发现这件事情,免得他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想不到躲来躲去,还是被他撞见了。
“能有什么喜事,两个小姑娘在这儿说笑话罢了。”罗院长转过身去道,“唐老师,你的点滴打完了吗?怎么就出来了?”
“嗯,刚才让护士给我取下来了。我出来走走溜溜腿。”唐老师说着也探进头来,嘴里道,“我看看是哪个小天使,竟然能让沉寂严肃的医院里响起欢畅的笑语声。”
罗院长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喏,你看看,除了你唐老师的高才生,别人谁还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开地方,唐老师从外面走了进来。
“哦,我的学生?谁呀?”唐老师纳闷的扫视着屋里。当他看见蓝莲和刘英,不禁愣了一下。一双目光定定的落在刘英脸上竟是久久不能撤开。
蓝莲本来还有些忐忑,但是却久久听不见他说话,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却看见唐老师怔忪的目光。她有些纳闷的顺着唐老师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不禁暗叫不好。
068 伪装
只见老妈因为赶路,一张白皙的脸上渗出一层晶莹的汗珠,还未来得及擦去,更衬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一朵出水的白莲一般清香可人。加之她对上唐老师的视线时,微微低下头去,蓝莲知道她是胆怯所致,但是在外人眼里,却是透着一种羞涩,竟有一种“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的感觉,怪不得唐老师看愣了神。
蓝莲装着猫腰去拿背篼,不着痕迹的挡在了老妈面前。她抬起头来看向唐老师道:“唐老师好。”
“唔——哦——”唐老师收了收心神,一双犀利的眸子盯在蓝莲脸上,“蓝莲,原来是你们两个呀。”
“嘿嘿,就是她。”那个夏医生笑道,“唐老师,想不到你的学生竟然如此幽默。她们两个在班上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
“哦,还好,还好。”唐老师点了点头,指着蓝莲身后的刘英道,“喏,那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好,品行也好。只要她好好学习,将来升大学是一定没有问题的。而这个蓝莲嘛!”
唐老师顿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看向蓝莲又道,“以前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的同学,也不知怎么,现在突然变得开朗大方起来,甚至对同学也是过分的热络。”
他的话虽然是在夸蓝莲,但是不带任何褒贬的语气。传进蓝莲耳朵里,却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蓝莲自然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她看了看众人,然后抬眼对上唐老师的视线,面不改色道:“谢谢唐老师的夸奖。对了,唐老师生病了吗?怎么会在这儿打输液?”
“哦,我只是有些感冒而已。”
“生病了呀?”蓝莲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嘴里却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唔,那唐老师可得注意好好休息,听说这一段时间感冒挺厉害的,有些病人都转成肺炎了。”
唐老师岂能听不出她的幸灾乐祸。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只是一般的感冒而已,其实并不严重。我只是怕影响明天给你们上课,所以才会到这儿来输液。”
说到这儿,就听外面有人喊他:“唐老师,咱们快走吧。否则一会儿晚了,校长又该叨唠了。”
“嗯,来了。”唐老师答应着,目光落在蓝莲手里的背篼上,然后又深深地看了蓝莲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听中药部的那几个医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听听,什么叫模范?这就叫模范,生着病脑子里想得不是自己,还是他的那些学生。”
“那是当然,这个唐老师可是咱们乐毅县数得上的楷模教师。上一次校长来就说了,过年他退休的话,这个唐老师可就是一中学校的接班人了。”
“哇,那可不得了,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已经是校长接班人,真是前途无量呀。”
另一个医生神神秘秘的道,“啧啧,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还不知道,咱们县城里那些干部子弟几乎都在唐老师教的班里。听说都是家长要求调过去跟班的。”
“想必这个唐老师教学很有一套了……”
“哼,说你们孤陋寡闻,你们还不相信。”那个夏医生鄙夷的瞄了众人一眼,“人家唐老师不但教学好,而且人家在省里可是有人的。你们动脑子想一想不就都明白了。”
“哦……”众人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听着众人的议论,蓝莲心中叹了一口气。分明就是一个禽兽,在众人眼里却是一个上进的好青年,这个唐老师也太会伪装了吧?而且从他刚才看老妈的眼神,显然他对老妈仍然没有绝了那个念头。如果真的像他们所说的,明年他做了校长,只怕老妈就真的难逃魔手了!唉,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揭穿他的伪装?
蓝莲本来打算交完药以后,就去问问罗院长有关于小建业的病的事情。但是她看见老妈苍白的脸色,于是便改变了主意。和老妈向学校走去。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全球还没有变暖,所以川南的冬季分外寒冷。
夜里,天气骤变,呼呼地刮起风来。那时候既没有暖气,更没有空调一类的东西。抵御寒冷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盖被子,多穿衣服。而蓝莲并没有预料到会变天,所以还是盖的一床被子,在半夜的时候,她被冻醒了来。
蓝莲在被窝里瑟缩了一下,然后打开枕头边的手电筒,这是她花了一块五毛钱买来,一直放在身边的一件物品,在那个没有电器的年头,这也算得上一件奢侈品了。
。她照了照另外三个女孩。只见李玉美和罗小兰都新换了的厚被,所以并没有冻醒,倒是老妈依然盖着一个很薄很薄的棉被,蓝莲知道,其实就算想起来,老妈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被褥供她捎来学校的。想到老妈长年就盖这这样的一床棉被过冬,蓝莲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英其实也早就醒了过来。她瑟缩在棉被里,看见亮光,她扭过脸来:“莲儿,怎么醒了?”
“唔,”蓝莲抽了抽鼻子,囔声囔气的道:“英子姐,我好冷。咱们……”
“冻醒了的吧?”刘英心疼的看着她,想了想她突然愧疚的道,“你看我只顾着干活,就忘记了你的箱子里还有一床被来着,来,我给你拿出来盖上,可千万不要感冒了。”
说着英子就要坐起身来,下床铺给她拿被。
“唔,不用了。”蓝莲突然下了床铺,抱着被褥来到刘英的床边:“我还是和英子姐一个被窝吧,两个人挤着暖和些。”因为寒冷,蓝莲的上下牙床不停地磕碰起来。
069 针锋相对
上午本来是一节语文课和两节数学课,但是因为刘老师临时有事,所以数学课全部改成了语文课。而唐老师也许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所以只讲完一节课,剩下的两节课就让同学们自习。
蓝莲自从上一次在医院里看见他对老妈露出那样的目光以来,心中本来放松了的神经再次被绷紧。她偷窥着唐老师的一举一动,她发现他坐在讲桌前,一双深沉的眸子不停地扫视着众人。有好几次,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飘过,然后落在老妈身上。
唉!蓝莲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唐老师真的是一个色狼,可是班上的女同学也多了去了,为什么他只单单盯住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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