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兴元见她明明痛得要死,却偏偏躲开自己,他的手不禁停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去,满脸沮丧地低声喃道:“莲儿果然是长大了,不需要二表哥的照顾了。”
睨着他沮丧的样子,蓝莲心中一紧,她连忙道:“二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你看我这不是真的没事了嘛。”说着,她忍住痛撒开手,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唔。没事就好。”蓝兴元答应着蔫蔫的坐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经过这一闹腾,他也没有了去找长辈的心情。
蓝莲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道:“二表哥,你生气了?”
“没有。”
明明就气得要死,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蓝兴元沉闷的声音让蓝莲忍不住想笑。不过,现在笑的话,只怕就前功尽弃了。
蓝莲好不容易忍住笑,恳求道:“二表哥,那你也答应莲儿去相亲喽。” 听见她又提起此事,蓝兴元眼底闪过一层阴郁,他想要发火,面对蓝莲清澈的眼眸,他却又发泄不出来,只好沉声道:“我说蓝莲,你才多大的人呀,这些大人的事情就留给大人去办好了。你不要管这么多的事情好不好?”
“啧啧,二表哥,你不要总是以为我没有长大,我好歹也十五岁了。”蓝莲闻言笑了,“二表哥,你相信我,你们在一起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
蓝兴元诧异的道:“莲儿,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蓝莲直视着蓝兴元的眼眸,语气坚定而自信:“二表哥,我只是想要你幸福和快乐!我只是想要咱们蓝家所有的人都幸福和快乐,就这么简单!”
“唔。”睨着她坚定的表情,蓝兴元不禁怔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也只是想要莲儿快乐,如果你认为我去相亲,你会快乐的话,那我就去相亲。”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蓝莲见他终于答应了自己去相亲,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他是勉为其难才去的,不过她相信早晚他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她转身走出去,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向蓝兴元,肯定的道:“二表哥,你放心吧,将来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蓝兴元怔怔的睨着她的背影,脸上浮上一层落寞,嘴里嗫嚅自语道:“莲儿,我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幸福,我就很开心了。”
蓝兴元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蓝莲决定趁热打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心里也踏实了。
在蓝莲的游说下。蓝老太太吩咐蓝兴元的娘去姨娘家,把日子敲定下来。
一早起来,蓝兴元就和蓝莲的爹爹下地去了,而舅妈也早早的就去了向玉华的外婆家。蓝老太太闲着无事,自去往佛堂里与慧静师太还有大女儿闲坐。两个小男孩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娘亲和表姐则在堂屋里绣鞋垫。即使是在冬天,娘亲依然穿着一件夹袄旗袍。蓝莲静静地坐在旁边,睨着神态安详,姿态优雅的娘亲,她的思绪又开始瞎转悠起来。
在家里这一个月里,她看得出来,爹娘之间相敬如宾。娘亲也很疼惜爹爹。每一次爹爹下地回来,娘亲总是会为他沏上一壶茶水。等他歇下以后,她就会坐在旁边,听爹爹说一些乡亲们的趣事,听到有趣的地方,娘亲会淡淡一笑,这时候,爹爹就会很满足。
但是蓝莲也发现,爹爹每一次看娘亲的眼神里,总是有一种仰视的东西在里面。就好像面前这个女子不是他相守相伴的妻子,而是一个神,一个女神。
他们这种微妙的关系让蓝莲感觉奇怪,后来在她的旁敲侧击下,从小丫表姐的嘴里,蓝莲终于找到了原因。
原来爹爹是蓝家老太爷在外面拾得的一个流浪儿。那时候,爹爹才十岁,也就是现在的建业这么大。当时连一个名字都没有,还是老太爷帮他取名字叫家福,并让他跟随蓝家的姓氏。
自从到蓝家以后,他为人憨厚淳朴,深得老太爷和蓝家上下的喜爱。那时候蓝家的小小姐蓝萱儿也才五岁。正闹着要去私塾上学,老太爷心疼小女儿,不忍驳她的意思,又怕女儿到了私塾里受欺负,于是就将家福分派给她,做起了小小姐的书童。
后来家福长大以后,那时候,蓝家少爷——也就是蓝莲前世的爷爷从外面上学回来,并在外面建立了生意上的事情。于是老太爷就派他跟着蓝家少爷出去做生意。一直到后来全国打仗,蓝家的所有家丁和女佣都辞退了,只有家福留了下来并娶了蓝家的小小姐。
每一次小丫表姐说到这儿,蓝莲就会嘀咕,莫非娘亲和爹爹之间是上演的小姐和家仆的老套戏码?不过,看着娘亲对爹爹互敬有余,恩爱却欠缺的微妙关系,她又会将这个想法否定。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在一起,这成了蓝莲心中不解的谜题。
“小姑。您看看我绣的这朵牡丹怎么样?”蓝小丫将手里的鞋垫拿给小姑姑,然后抬眼看向蓝莲道:“莲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分明就是想得娘亲的事情,但是蓝莲却像是被人窥视了自己的秘密一般,连忙摇头道:“唔,没——没什么——”
小丫调笑道:“嘿,这么入神,没想什么才怪。”
蓝莲看向娘亲,只见她正审视着自己,想起自己刚才胡思乱想娘亲的事情,蓝莲更是大囧。正在此时,就听外面突然想起叩门的声音。
“我去开门。”蓝莲逃也似的起身向外走去。就听身后小丫对她小姑姑说道:“奇怪,大清晨的会是谁来呀?”
蓝莲打开门来,看清来人,她不禁咦了一声道:“小琼,小石,是你们呀。”原来是向小琼姐弟和两名中年男女提着两包点心,正站在门口处。
看见她,向小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莲儿,这是我爹和娘,今天专门登门来道谢的。”
“哦,快屋里请。”蓝莲连忙将他们让进来。
“小石哥哥!”听见姐姐喊小石的名字,小建业迅速跑出来,喜不自禁地拉起小石的手,冲院子里喊道:“三表哥,你看小石哥哥来了,这就是我对你说的那个小石哥哥。他真的来了。”
说着,小建业拉起向小石向院子里走去。三个小男孩聚在一起,很是热闹。
听见来客人,蓝小丫和蓝莲的娘亲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出来。
只见向小琼的爹爹身材敦实,穿着一身列宁装,双手倒背在身后,眼眸里闪动着精锐的光芒。而向小琼的娘亲则身穿着一件蓝花布棉袄,下身穿这一条蓝色的裤子,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和向小琼倒是长得挺像。
看见身穿旗袍,姿势优雅的蓝莲娘,向氏夫妇的脸上同时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向小琼更是惊艳的望着她,半晌才俯身在蓝莲耳朵边轻声道:“莲儿,这位是谁呀?”
“嘻嘻,”蓝莲看着向家三个人惊愕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了娘亲一眼,颇为自豪的道:“这是我娘和我表姐。”
娘亲和小丫看向向家三口,均露出不解的神色。蓝莲的娘道:“请问这位是……”
蓝莲这才想起上一次向小琼和向玉华来的时候,娘亲和小丫表姐都不在家。她连忙解释道:“娘,这就是上一次二表哥救了的那个小男孩一家人。”
“哦,快屋里请,”关于蓝兴元救人的事情,她们是知道的。蓝莲娘一边让客人往屋里落座,一边回头吩咐小丫去佛堂里请老太太过来。
坐在堂屋里,蓝莲的娘不急不缓的给他们斟茶上水。而向小琼的父亲不停地打量着蓝莲娘,目光中有一种疑惑和探究,像是想要在蓝莲娘的身上找出什么秘密来,这让蓝莲颇为好奇。
在审视了蓝莲娘很久以后,向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请问一下,您是蓝家的小小姐蓝萱儿吗?”
“嗯?是啊。”蓝莲的娘答应着,抬眼仔细看了向爸爸一眼,略有些纳闷的道:“我并不认识你呀,你怎么会认识我?”
“哦,是这样的。”向爸爸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于是高兴地道,“你自然是不会认识我的,不过你却是当年救过我命的恩人啊。”
向爸爸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都惊诧起来,不知道向爸爸这话从何说起。如果不是这个特殊的年代,如果是在大街上,蓝莲几乎要以为向爸爸就是那种看见美丽女人,就找理由搭讪的货色了。
“恩人?”蓝莲的娘也是满脸疑惑的看向向爸爸,但是她再次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是啊,”向爸爸肯定的点了点头,对上蓝莲娘困惑的目光,他笑道:“呃,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当然不会认识我,而且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只不过知道当初那一场剿匪战役中,救我们的是蓝家的小小姐,一位无论冬夏都穿着旗袍的女子。”
蓝莲的娘闻言手一抖,些许茶水从茶壶里溢了出来,洒在桌子上。她连忙拿起抹布,有一丝慌乱的擦拭着桌子。睨着做事从来不乱方寸的娘亲显得有些失措,蓝莲心中更加奇怪起来。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响起蓝老太太的声音:“家里来客人了,小丫快去沏茶,莫怠慢了客人。”
028 蓝向两家的渊源
向家三口人同时站起身来看向门外。
不一会儿。蓝老太太走进屋来,看见向小琼,她笑着点了点头。热情的道:“贵客啊,快快请坐。”】等蓝老太太坐下,向爸爸满怀谢意的道:“那天多亏了你们蓝家的那个孩子将我家的小石救上来,今天我们一家是特意来登门拜谢的。”
“呵呵,向书记何必客气。”蓝老太太淡然道,“遇见那种情况,任何人都会伸手相救的,所以向书记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当事,那天如果不是那位孩子出手相救,我们家现在只怕就要面临生死相隔的痛苦境况了。”向书记看向蓝老太太,又解释道,“其实我们早就应该过来这一趟的,不过因为上面下来新政策,所以一直在忙着落实政策的事情,今天才腾出空来,所以就领着全家和小儿过来了。”
“哦,你们干部是大忙人,我知道。”蓝老太太热络的道,“上一次我还告诉这个丫头来着。让你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嘿嘿,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向书记看了蓝莲娘一眼,脸上堆满了感激:“十多年前是蓝家的小小姐救了我的命,十多年以后,蓝家的孩子又救了我儿子的性命,您说我怎么可能不感激在心?”
听他提起十多年的事情,蓝老太太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蓝莲娘儿两个一眼。蓝莲娘现在的脸色平静,已经毫无刚才的慌乱和失措。
蓝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她岔开话题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就连这一次我家兴元救起你家孩子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怎么能不提,”向书记抬头看向院子里,道:“蓝老太太,兴元在哪儿?我要亲自向他道谢。”
老太太摇了摇手道:“孩子下地里去了。道谢就免了吧,向书记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咦,这么早就下地了吗?莫非垭口村比我们下口村上工的时间要早好多。”向书记奇怪的嘟囔了一顿,然后又不无遗憾的道,“我还担心他们下地去走得早,所以早过来一会儿,想不到还是没有错过了。”
“呵呵,是这样子,人家下地的时间是早晨八点,我家兴元勤快,所以总是提前一个小时去。”望着向书记疑惑的目光,蓝老太太笑着解释道。
蓝莲和蓝小丫在旁边听了老太太的解释,却也是忍不住相视一笑。要知道蓝兴元之所以这几天下地早,根本就不是老太太所谓的勤快,而是因为那天蓝莲提出要他去相亲开始。他就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也算是一种默默地变相抗议吧。不过蓝家所有人包括蓝兴元自己在内都知道,只要蓝莲不改变主意,那他这种抗议就不会起到任何效果。但是蓝莲这样做可是一心为他好,又怎么可能改变主意?
向书记可不知道这内中的缘由,听了蓝老太太的话,他不禁连连夸赞道:“啧啧,自从大集体以后,所有人的思想都变得懈怠和懒惰起来,每天能定时到生产组报道就很不错了。那里找到这样的年轻人,竟然每天提前下地干活,这种思想可是值得我们大力提倡和表扬。如果所有人都有这个年轻人这个思想,那我们的共产主义建设何愁不能实现?”
听了向书记的话,蓝莲忍不住暗暗好笑,不愧是当干部的,随口说出来的话都是与政治挂钩的言辞。
而蓝老太太只是笑了笑,却并不答话。毕竟在这么多年的斗争中,她看多了与政治牵扯上关系,然后挨批斗的事情,而且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个大队书记,她更不能随便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那向书记本来有意将蓝兴元推出去做一个模范。谁知老太太却不接他的话茬。向书记顿了一下,只好转过话题来道:“老太太,我和孩子他娘在家里就商量好了,你家兴元救了我家的石头,等于是给了我家小石的第二次生命,所以我们想要和蓝家结成干亲,也方便以后经常往来。老太太您可否愿意?” 听见向书记说要和自己家结成干亲,蓝老太太不禁愣了一下,她只以为上一次向小琼说的话都是小孩子随口说着玩儿的玩笑话,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谁曾想今天竟然从向书记嘴里亲口说了出来,这让蓝老太太怎么会不意外?
睨着愣神的蓝老太太,向书记扬高了声音喊道:“蓝老太太——蓝老太太——”
“唔,这个——”蓝老太太窒了一下,答道,“向书记,我们家是地主成分,怎么敢和向书记论亲戚。还是算了吧。”
“地主怎么啦?”向书记看了蓝莲娘一眼,扬声道:“地主怎么了?难道地主就全部都是坏人吗?当初如果不是蓝家小姐出手相救,我们县里只怕有好多的共产党员早就落入土匪的手里,丧了性命。如果要论起功来,蓝家小小姐的功劳是最大的。老太太,您放心,咱们政府从来就是赏罚分明的政府,更何况,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解放前,垭口村的蓝家是一个乐善好施的财主;解放的时候,蓝家是救国救民的英雄;而解放后。蓝家又是响应国家政策,第一个自愿交出财产和田地的人家。正是因为你们的带头,才会让整个乐毅县的地主都资源的交出田地。别的县城都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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