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
素颜三人见老头子要走，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正要过去栏住她。突听得身后一记响亮的拍桌子声，老婆子在后面开始撒泼了。
“你觉得丢脸？我还替你的十八代祖宗丢脸！”老婆子气汹汹地说道，声音洪亮之极，引得茶店所有的客人都对他们这一桌侧目议论。
影儿和唐风都是脸皮薄的孩子，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皆要过来劝老婆子熄熄火，但都被素颜给拦住了，看得出来这个老婆子的话的老乞丐的心里有很重的分量。
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议论，老婆子看见老乞丐停下脚步，于是自顾自地说道：“你说，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有钱的时候只顾着在外头厮混，对我不理不顾，没钱了还要把我卖给别人当老婆，我是你们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是给你们家传递香火的，可是你说卖就卖，把我当做一件货物，你的心真狠哪！”
老婆子似乎真对老乞丐憎恨入骨，往事就像一把刀，每回忆一件便在她的心头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二百三十四章 醋坛一只
第二百三十四章 醋坛一只
“别说了……”老乞丐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包含着无尽的懊悔。
“为什么不说！”老婆子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死盯着他的后背，骂道，“你干了这狼心狗肺的事情，我一直都埋在心里不说，今天就痛痛快快吐出来，让街坊邻居们评评理！你当初不是卖了我二十吊钱吗？都去哪里了？如今却还是成了个要饭的！那二十吊钱当真这么好用？能买给那些女人多少晚上？拿了这二十吊钱，能让多少女人对你贴心贴肺？”
“别说了……”老乞丐的声音益发软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老婆子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泪水，笑道“好，不说就不说！就单说现在，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补贴了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当你又冷又饿缩在墙角的时候，我哪一次不是给你送衣送食？虽然每次想着冻死你这个该死的冤家活该，但是每次又总是不忍心。好我那孩子爹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若是换成别的汉子，早就千百次地打死我了，我还有命活到现在？”
老乞丐叹了口气，讷讷道：“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会好好照顾你……”
心里一腔不平之气没有抒发完，老婆子依旧不住口地说道：“这几个月孩子爹的生意不好，家里连买米的钱都不够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口说几句话，好弄些钱补一下家用，又不是要你的命！就当我求你，就算看在这些年我倒贴给你费用的份上，你就开口说几句怎么了！”
老婆子说完之后，自顾自地抹着眼泪，老乞丐没有讲话，大堂里也是一片沉寂，素颜看着悲痛的老婆子，心里也酸酸的，被自己男人抛弃的辛酸，她懂。
除了同情老婆子之外，影儿和唐风皆是对老头子的禽兽行为恨得咬牙切齿，卖妻鬻子，那是畜生的才干的事情！
沉默了许多，老乞丐从深深地自责中缓过气，淡淡地说道：“当年那个珠子卖给了我一个朋友，几年后那个朋友搬到羽凉国去了，之前通过几次书信，说是住在羽凉国的京城哈利，后来就没有联系了，时隔五六十年，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说完之后，便急急着走出去了。
老婆子在后面着急地喊了一声。老乞丐没有停步，反而走得更急。
老婆子连忙追上，在台阶处将一百两的银票塞给他。
老头子涨红了脸，不要，脸色因为尴尬涨得通红。
老婆子冷冷将银票摔到他的身上，狠狠地说道：“我就借你二十两，到时候有了钱立马还你，你为了二十吊钱卖老婆子，我就赚钱来养活你，这辈子，我要羞死你！”
*
虽然线路不清，但是总算也有了些眉目，素颜一行便告别阿福夫妇，往羽凉国而去。
边关的守防不是很严格，买通了几个经常过往的商客，素颜和影儿、唐风三人混在商队之中进入了羽凉国，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来到羽凉国的国都——哈利。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第一天走在哈利的街上，竟然碰到了两三年没有见面的段天，故友重逢，不免又是一番叙别。在一家豪华的客栈里用过饭。段天带着他们来到他落脚的地方安歇。
看着门框上大大的“林红轩”三个字，再加上门口花枝摇摆的许多女子，任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快进来吧！”段天好客地邀请道。
从小到大，唐风接触最长久的女人就是他的娘亲，接着就是素颜了，这种地方，他平时碰到了都会低头当做没有看见一样走过，现在竟要他住在里面……唐风的脸蛋就像煮熟的虾一般红透，他咽了咽口气，没有底气地拉了拉素颜的袖子。
素颜微微一笑，看向影儿，早年跟着魏王去了不少地方游玩的她，自然青楼也去了不少，所以早就练就了一番见惯不怪的本领。
而素颜本身，现在是无名无份一身轻松，只要自己洁身自好，也无所谓去的是什么地方，而且她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有本事羁绊了段师兄两三年，要知道段天是个居无定所的人，像闲云野鹤一般悠闲自在，能将这只鹤拴上线当风筝一般牵扯的女人，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安慰似地拍了拍唐风的手，素颜对影儿笑道：“我们进去吧！”
影儿兴奋地拍手，早先年女扮男装与魏王一起戏耍了不少的青楼女子，连老鸨都捉弄了好几回，甚是有趣。转头看见唐风一脸尴尬的样子，不屑地鄙夷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段天看着影儿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回头对素颜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唐风的肩膀，在前面带路。这个小家伙还嫩得很啊，是男人都会经历这一关的，习惯了就好了。
因为段天这个熟人的带路，一路上直接走进了院子里面一个僻静地大房子里，没有任何的浓妆艳抹的女子出现阻拦。
素颜环视这个大房子，桃红色的帷幔，葱绿色的摆设，这些颜色都是这么俗气，可是搭配在一起却看起来很高雅，没有看见房屋的主人，素颜便首先对她产生了好感。
门口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很突兀，唐风也影儿都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段天一听这声音，乐了，马上迎接了出去。
走进屋子的是一个身穿玫红色薄衫罗裙的女子，大红色的抹胸围住雪白的胸脯，看起来格外的鲜艳。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师妹？”女子刚进来，便指着素颜问段天。
段天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林红轩’的老板娘，你们叫她艳娘就行了。”
看年纪有三十好几，好像比段天好药大上一两岁。眉毛很细，在尾部微微上挑，丹凤眼，不怒而威，嫣红的嘴唇，诱惑十足。素颜在她打量她的时候，也落落大方地将她打量了一下，暗暗点头，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也只有这么厉害的角色，才能制得住段师兄这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素颜站起身。对着艳娘施了一礼，笑道：“老板娘有礼！”
艳娘走过来亲热地携着素颜的手，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然后笑着请唐风和影儿坐下，又转头吩咐丫头将桌子上的茶盏撤下去，让段天进里间将她珍藏的好茶叶拿出来。
段天不乐意地笑道：“放着这么多的丫头不用，倒来差遣我？”
艳娘笑道：“你手脚俱全，怎么就不能差遣？况且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这么久，就不能替我干一下活吗？而且我里房岂是丫头们进出的？”
段天无奈地笑道：“我不就一个问话嘛！倒招出你这么多的口舌，算我怕你了！”然后点头对素颜笑了笑，进去拿茶叶。
艳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客气道：“他就这一副脾气，商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素颜微微一笑，点点头。她不会放在心上的。刚才那一番话，明里是表示对自己的客气，暗里却暗示着段天和她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不是她这个“商夫人”能撼动的。
喝过茶，已经天黑。林红轩的生意就是天黑之后才好，老板娘吩咐段天好好照顾素颜她们之后，留下个丫头帮忙，就出去照顾生意了。
本来依着段天的意思，是要带她们出去转转的，羽凉国的风俗民情与裕朝大不相同。但是因为连日里的赶路，素颜的身体透支得厉害，于是她谢绝了，让段天带着精力充沛的影儿和唐风出去逛逛，自己则在艳娘安排的厢房里早早睡下。
第二天醒来，用过早饭之后，和唐风影儿说了一会儿闲话，到了中午，艳娘和段天才刚起床，青楼里的生活，向来是日夜颠倒的，若是按照她们的作息习惯，只怕到了傍晚才会醒来，能在中午起床，已经是给素颜她们天大的面子了。
尤是这样。艳娘还是过来一番道歉，只是语气没有丝毫的歉意，素颜明白她对自己的假惺惺完全是因为段天的缘故，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大家一起用过中饭之后，艳娘将素颜单独叫进她的房间。
影儿不许，看着整个女人对待素颜的态度不善，影儿不放心素颜单独和她在一起。
看见段天微微点头，素颜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艳娘进去了。
面对面坐在凳子上，艳娘的笑容马上隐藏了下去。
素颜的笑容也僵了一下，收去，同时舒了一口气，惺惺作态的姿势真的很累。
“我不喜欢你！”艳娘微皱着眉头挑剔地看着素颜。
素颜点点头，笑道：“我明白！”如此直接，很好。
“段天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艳娘接着说道。
素颜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人要他离开！”
艳娘不喜欢素颜不在乎的表情，她喜欢的男人，素颜却不放在心上，而段天却牵挂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段天是不会要你的！”
素颜点头笑道：“我也不会要他！”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误中春毒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误中春毒
艳娘紧盯着素颜。眼睛里隐藏着怒火的影子。
素颜不以为惧，淡淡一笑：“他是个习惯无拘无束的人，竟然能在你的地方住了两三年，你很厉害！”
听出素颜的赞赏，听出素颜说段天对她的不同之处，艳娘呵呵直笑，上一刻的敌视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拉着素颜的手，说道：“听段天说你们是来哈利找西凌珠的？”
素颜笑道：“是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头目。”这件事情本来不想惊动段师兄的，因此她没有讲，可能是影儿和唐风告诉他的，然后他又告诉了艳娘，想利用艳娘的人脉来帮她找珠子。
艳娘笑道：“正巧我知道这颗珠子的下落！”
素颜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真的吗？你知道？”
艳娘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这颗珠子本来是一位世伯因为家道困难，卖给了我的父亲。我们原是裕朝的人，后来因为十年前裕朝动乱不安，举家迁到了哈利，西凌珠也跟着我们来到了哈利。”
“那这颗珠子在你这里？”素颜兴奋地问道。
艳娘轻拍她的手，笑道：“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素颜不再打断她的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因为是从异国迁到哈利，因为也受到了他们当地人的排斥，迫于无奈下，父亲便将这颗珠子做成一条项链送给了羽凉国的皇后。其实那颗珠子不是什么稀奇之物，稀奇的是附在它身上的传说。
“据古书记载，在裕朝西部这块地方几千年之前，曾经有个美丽的女子，因为家人不允许，无法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于是每天都在流泪，最后无尽的思念中死去了，泪水积了一瓮有余，泪水慢慢化干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刻珠子，通体碧绿，握着凉凉的，真的像是女子的泪水，这就是西凌珠。
“传言，只要拥有西凌珠的女子，哪怕她的心上人隔着千山万水，他们都能够团聚，厮守终身，因为那些泪水里面都凝聚着那个女子最美丽的祝福。在听了这个美丽的传说之后，羽凉国的皇后收下了西凌珠，并赏赐了我父亲一个小官，我们一家也终于在哈利站稳了脚。”
“羽凉国的皇后？”好像已经仙逝了吧？
艳娘继续说道：“本来项链一直由羽凉国的皇后佩戴的。但是皇后死了之后，就不知道项链去哪里了，可能送给她们最疼爱的三公主，可能送给她的儿媳妇，也可能伴随着皇后长埋地下了”
素颜一愣，如果是后一种，岂不是要掘墓？
看出素颜的着急，艳娘安慰道：“你也不用慌，羽凉国国王和先皇后对三公主宝贝得很，没准西凌珠就在她的身上。”
羽凉国三公主——羽儿？
艳娘看着素颜一脸的茫然，于是继续安慰道：“虽然我们家已经不再做生意了，我父亲也去世了很久，但是在林红轩，我也认识不少的官场上的人，可以托他们帮帮忙，没准就可以见到三公主。”
想到了疑难的事情，艳娘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放在以前，要想见到羽凉国公主简直易如反掌，三公主性子活泼，不喜欢被困在皇宫里。经常来大街上走走。可是自从从裕朝回来之后，便深居在皇宫里，听那些大臣们说，现在的三公主完全改了性子，连话也不爱说了，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了，更别说到大街上来逛了！”
素颜沉默了，想起第一次看见看见羽儿的样子，果然是很活泼的一个人，在裕朝的皇宫里住了几年，连性子都变了，其实时间在一轮一轮地转动，很多事情都在变化。
看见素颜沉默不语，艳娘以为她在担忧见羽凉国三公主的事情，于是仗义地保证道：“虽然三公主不出来，但是我们还是有办法见到她的，我认识的那些朝中大臣应该还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见羽儿？将那件屈辱的事情重新翻出来咀嚼？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
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素颜总算下定了决心，面子算什么？尊严算什么？儿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清晨起来嘱咐了影儿和唐风几句，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踪，素颜便准备进皇宫。
影儿和唐风听见素颜要孤身进皇宫，都不同意。
唐风害怕素颜是去硬闯，害怕以卵击石，而影儿知道素颜和羽儿的关系，知道素颜可以进去，也知道羽儿不会为难素颜，可是想着素颜要去见那个当年想要抢商仲显的女人，影儿就是不放心，虽然已经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