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她嫁给魏王。
素颜依言做了,信不长,只八个字:随心所欲,随遇而安。
没过一个月,素颜便收到了影儿的来信,当影儿的来信到达素颜手中时,估计素颜给她的信也才到桐阳,原来她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答案,信上只四个字:影儿知道。两姐妹竟心意相通到这般地步。
素颜将影儿的意思转达给了皇上,皇上看着她,许久不语,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提前将新人娶进王府。因为魏王在边关脱不开身,怕新人一人住在魏王府受冷落,太后便做主将新人接进她的宫里来住,一来可以培养感情,二来可以做个伴。
酒杯抵达唇边的时候,素颜本来只想闻一闻这浓烈的酒味,希望可以麻木一下神经,不要总想着撇头去看浓情蜜意的另一侧,看多了心痛,不看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好奇他对她是不是像当初对她一般酒要闻一下烈不烈才允许喝,菜要尝一下冷不冷才允许夹,是不是坐下的时候。手总是不自觉地越过边界将她的手紧握,是不是……
素颜的手微微颤抖,嘴巴轻启,浓烈的白酒就这样轻易滑进朱唇,像一把利剑穿过喉咙射向肚子,引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恶心。
素颜左手按着胸口,右手紧捂嘴巴,强烈克制着呕吐的冲动,可是身体的反应有时候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皇后注意到她的难受,问道:“怎么了?”脸上关心的表情毕现,这次不是装的。
素颜用手指外面,皇后明白过来,微微笑道:“我陪你出去吧!”
素颜的手死死捂住嘴巴,脸色犟成绯红色,腾出左手摆了摆,之后按着桌面站起,快速地冲下阁楼,长长的裙裾乱了套,快速地在地面上翻动,差点绊住了她的脚。
素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急急赶上来的小思扶住了,搀着她小跑着往外走去。
在座的众人不明白状况,纷纷侧头看着惊慌失措的主仆俩,更有不待见素颜的一些贵妇人们低头窃窃私语,掩嘴而笑。
皇上从刚出现时便时时注意着素颜这边的动向,当发现素颜的不适时,更是频频看向她的位置,当发现她惊慌失逃时差点被绊倒时,更是紧张地站起来。
太后看了一眼消失在楼梯口的素颜,淡淡说道:“不过是孕吐罢了!”
皇上回过神,这才注意到底下的官员侧头注视着他的失常,脸色微窘,重新坐下,眼神瞥向商仲显一桌,只见他依旧云淡风轻地浅酌,不由地怒从心底起,眼底隐藏着小簇的火苗。眼神一掠,发现商仲显身边新纳的侍妾,正睁着一双朦胧地泪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嘴唇轻颤。
在看见皇帝的目光转移到她腹部时,海棠的手一抖,一阵响雷在脑中响起,连忙收回不规矩的视线,娇滴滴地依进商仲显的怀里。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纸休书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纸休书
素颜一路小跑到一块空地上。扶着树干,紧按胸口,再也控制不了翻江倒海的恶心,大吐特吐起来,可是晚宴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完中午吃下的还来不及消化的食物,接着就剩大口大口的酸水,直到感觉胃里的酸水都吐尽了,才感觉好受一些,稍稍缓过气来。
接过小思递过来的手绢,素颜笑了笑,道:“好受多了。”
小思轻扶着素颜,心疼地将她的疲倦尽收眼底,看着素颜微凸的小腹,又是爱又是恨地埋怨道:“才几个月就开始这么折磨娘亲,将来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不让人省心!”
“怎么会呢?”素颜轻抚着腹部,感觉到肚子里的心跳,与她的心跳融合在一起,强烈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顿时眉心舒展。疲倦一扫而光,温柔而幸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正如三月的春风拂过娇弱的花瓣,“都四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能强烈地引起我的反应,之前那么乖,呆在我的肚子里一动也不动,平静得让人不安心。相比起前段时间的毫无动静,我更喜欢现在的感觉,因为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你不知道我之前有多么害怕,害怕是误诊,害怕时一场梦,害怕自己一觉醒来,他又像一阵清风拂过我的肚皮一样,下一刻钟又轻飘飘地飞走了。”
“怎么会呢?”小思笑道,“孩子之前不过是乖了些,知道娘亲辛苦,不忍心打扰而已,他一直在少夫人肚子里呆着呢。”
素颜浅笑着,手附在腹部,长舒一口气,说道:“是啊,一直都在呢,他是会是个好孩子。”
搀着素颜的胳膊,小思的心湖也似被素颜喜悦的水花给溅到了,泛起一层层涟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回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少爷,瞳孔一阵收缩,双手僵硬,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察觉到小思的异常,素颜拿下她的手,轻拍手背,笑道:“你先先回去,到宴会上等我。”
“少夫人……”小思不放心将素颜一个人留在这里,少爷已经将少夫人伤得这么深了,少爷的脸色不好,这次来找少夫人也绝非好事,她不忍心再看到少夫人被少爷伤得体无完肤,她会心痛的。
“去吧!”素颜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我能应付的。”
小思怯怯地看了一眼一脸冷霜的商仲显,又看了看端得跟个无事人的素颜,知道自己在这还会妨碍他们说话,没准儿少爷是来向少夫人道歉,请少夫人回去的,毕竟他以前是那样的疼爱少夫人,他怎么会忍心伤害少夫人呢?于是不再坚持。再看了看笑得云淡风轻的素颜,退下。
背着身子,素颜的手藏在袖口里紧握成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得只漏半个脸的月亮,想起那个心动的夜晚,那时他们刚成亲没多久,她被太后拉去福寿宫闲聊,回来时他正靠着马车等她,但又放不下脸承认,说自己在欣赏月景,那时正值初一,夜晚的天空根本不会出现月亮,在那一刻,她确定了这个男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遥不可及。
松开双拳,素颜转身,浅笑地问道:“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找我有事吗?”嘴角有如新月般的笑容在接触到他消瘦的容颜和冷漠如初见时候的眼睛时,微微颤抖,如一朵开在在寒风中无法自已的小花。
眼睛极力想表现无所谓,但是还是遮盖不了哀愁的光芒,一丝淡淡的哀愁在故作无谓的缝隙中露出,在眼珠表层蒙上一片淡淡悲伤的纱衣,头上的东西很重,压得她的脖子酸疼酸疼。
她低头看了一眼如意形的鞋头,五彩丝线绣成的流云在鞋面舒展,轻扶着袖口牡丹暗纹,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她很少像今晚一样衣着光鲜。色彩明艳得有如朝霞般蓬勃,晚霞般绚烂,她的衣着一向简单素雅,像天上随意轻云一般的淡雅颜色陪着她走了很多的年头。
小时候家里穷,有个闲钱也不会给她一个赔钱货添置漂亮衣服,嫁进商府之后,为了避免左邻右舍和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她将干娘的送的颜色艳丽的衣服都锁进了柜子,专门挑颜色素淡的衣服穿,久而久之,干娘便以为她不喜欢艳丽的衣服,之后给她添置的衣服全是素色系列,有时候心疼她太过简单,觉得一个姑娘家太素雅也不好,于是会在鞋子或衣服上绣几朵淡雅的春梅或兰花。
后来干娘也走了,她的衣服饰物愈发地简单,这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也许她并不是不喜欢艳丽,正如现在这身穿着,除了一些被压得酸累的感觉外,她并没有任何不适,也许并不是她喜欢素雅,而是这些年的坚持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从女儿身的出身开始。生在重男轻女的殷家,她便注定与这些艳丽的东西无缘,童年的压抑,出嫁后的委屈,再嫁时的努力,遭弃后的暗淡,她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雾天,偶尔时候太阳也会露个脸,可是在她伸出双手想要捧住阳光的时候,太阳又快速地躲进云层,她的手还没开始暖和。阳光便已经消散,两次的幸福都如昙花一般短暂。
再次深吸一口气,素颜抬起头,淡淡地笑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商仲显没有说话,伸手进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素颜面前。
素颜的手不自觉地藏到背后,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视线不敢落在信封上,直直地看着面前这双大手。那双手长着很厚的老茧,曾经很有兴趣地为自己绾发,试过两三次之后终于气馁地扔下梳子,并不是她的发髻繁琐,而是他习惯于握刀耍棍的双手干不惯女儿家的细致活。
这双长着厚茧的大手也曾把初春最漂亮的花簪在她的发髻上,笑言她“人花两娇”,当颤巍巍的鲜花别上她的发髻时,她轻笑着,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幸福感,强烈地感觉到原来除了干爹干娘外,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个人可以继续依靠,那朵花叫什么来着,花开似锦,花姿娇媚,好像是朵海棠,海棠……
素颜将将视线移到商仲显的脸上,无意中看见他炯炯如炬的眼睛,心有似被一把小刀划过,慌忙低下头,极力稳住心绪,问道:“这是什么?”
“休书。”
平淡的语气,平静的声音,却讲出了素颜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她以为她很坚强,她以为她可以扛起所有的苦痛,可是不是的。
在离开商府的无数个夜晚,躺在宫里舒适的大床上,她也曾翻来覆去地想过无数遍这个事情,可是当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根本没有准备好。
“什么理由?”素颜抬起头问道,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
“没有理由!”
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平静的声音,却再次在素颜的心湖里激起了不一般的涛浪。
她倏地地抬头,不再伪装,凄惨地笑道:“不需要理由?很好!”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嫁给你两次,这是第二次收到休书,第一封是干爹代你拟笔的,整整有五页长,全是叙述他的儿子如何不好,叙述我如何贤淑孝顺,不过我没有接受,今天你也给我一封,没有任何理由,我却不得不接受。”
手掌在锦衣上擦了又擦,可是还是擦不干满掌心的汗水,眼前出现一方手绢,有淡淡的无法洗褪的血迹,那一方手绢,曾在边关是包扎过她手掌的伤口,用完之后,她嫌脏,要扔掉,他硬是不肯,用皂角泡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淡青色的颜色都洗褪了,还是能看见隐隐的血迹,想不到他还藏着,用来擦拭海棠如梨花带雨般的泪水?
“我有,”素颜抬起头浅浅笑道,从怀里掏出手绢,铺在手上,隔着手帕接住信封,小心瞥了一眼,信封上没有一个字,休书二字藏在信封里面。
素颜把休书揣在怀里,扶了扶头上的高髻,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好了,休书也收了,告别的话也不用说了,咱们好聚好散,不拖不欠。虽然把我这个障碍没有了,但商家当家主母的位置程氏海棠还是做不得的,这不是我醋坛子推到发急乱讲话,海棠掌管家务是不错,但是没有处理大事的魄力,商家向来是经商世家,若想重振以前的威风,必须要有个极有经商手腕的主母。”
“这点不必你费心。”依旧淡淡的语气,平静的声音,他的心就是沙场战壕里滚落出来的铁石。
素颜嘲讽地一笑,讽刺自己的自作多情,“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心是整个天下,我只希望你如果真的要走这一步,请安排好商家族人,不要做不肖子孙,让干爹干娘在九泉之下还要接受祖先的斥责。”
“我自有主张!”淡淡说完这一句,商仲显便转身离开,步履绝情得再次抽痛了她的心。
泪无法抑制,滑落脸颊,金钗锦裙、胭脂罗黛堆砌出来的坚强全被他踩在了脚底下,一步一个脚印,碾碎了无数个夜晚的奢想。
“你做了什么?”
花丛里转出一个人,带着轻微的斥责和素颜想要忽视却又无法忽视的——怜惜,看着跌靠在树干上的素颜,紧皱眉头,问道。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多事之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多事之夜
蓦然钻出一个偷窥者。素颜不由地怒火顿起,她冷笑一声,质问道:“殷侍郎站起来也有堂堂七尺,怎么专干如此小人行径?”
忽略素颜的嘲讽,殷常卿走近问道:“你做了什么事让他生气?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恨,你低声下气跟他道个歉不就好了?若是太在意自己的自尊,认为道了歉会折杀身段,那是会吃亏的。还有,你怎么能搬到皇宫来住?这多让他的面子挂不住?”伸手欲扶住只有攀着树干才能勉强站立的素颜。
素颜冷冷拍开他的手,嘲讽地笑道:“原来侍郎是如此体贴人心,殷侍郎这么好心好意地为我们夫妻俩排忧解难目的何在?让我猜猜……”素颜看着他逐渐暗淡的脸色,心里小小地鸣起了得意,“可是要解救出身陷囹圄的丈人,还是为了攀附阮国丈而欲借素颜之手与商家联盟?很抱歉,我帮不了你,我已经被商仲显给休了!”
“休了?”殷常卿大吃一惊,双手蓦地攥住素颜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道,“休你?为什么休你?你这些年为商家做了这么多,他为什么要休你?”
素颜惨淡地一笑,眼泪滑过脸庞。碎在拂面而来的夏风中。
“难道……”殷侍郎视线移到她的腹部,怒气上升,第一次大声地对她问道,“是不是你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肚里的孩子……”
绯红的胭脂再也遮盖不住素颜苍白的脸色,不知从哪里涌起的力气翻滚上来,她一使劲推开殷常卿的钳制,同时自己也因为失去重心而疾步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急急扶着树干站稳,一手附在自己的腹部,盯着他恶狠狠地说道:“殷常卿,你可以百般羞辱我,但是不能说我的孩子半句不好,要不然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真的是个孽种?”殷常卿见素颜的反映这么激烈,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走上前想要扶住全身无力地素颜,但是在接触到素颜参杂着过多仇恨的眼神时,手惊了一下,最后无力地垂下,可还依然苦心劝解道:“如果真是个孽种,你还是想想清楚,如果……如果……他应该还是会接受你的,毕竟你为商家付出了这么多,毕竟你是商老爷和商老夫人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毕竟你的名字还在商族的族谱上记着……”
“够了!”拼尽全力,素颜大声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