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嘉玲!
「子晴!」我慌张大叫,却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子晴的脑波只针对我进行调整啊!这已经确实设定好了!连续四个多月来都没事啊!
子晴的头用力地撞向扑满粉红色花瓣的地上,我赶紧用手接住子晴的头阻止她疯狂的举动,却猛然发觉手上湿湿黏黏的,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子晴的鼻血!
子晴的鼻血泊泊流出,痛苦地尖声哭嚎,很快地,子情的声音哑了,只剩下无声的吶喊,我瞧着她紧闭着双眼,张大嘴抽抽咽咽地哭着,心里痛苦异常,大喊:「天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宾客的纷乱,牧师的驱魔咒,小孩的哭泣声,心爱的人失去痛苦挣扎的力量,无助地瘫在我怀里,哭着,痛着,不停流着鼻血。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我哀恸地哭着,抱起子晴,想冲进挂好铜罐铝罐的迎娶跑车赶去医院急救。
前野连滚带爬地挡在我前面,我一把推开他,他却神色仓皇地拼命摇头。
「走开!」我大叫,我感觉子晴的痛苦不停加剧。
「卫星掉下来了!」前野拿着手机,咬着牙说。
「什么?」我哑然。
「卫星掉下来了!」前野额上的汗珠斗落,咬牙重复着:「这是公司的最新消息!」
卫星掉下来了?!
好好的悬在半太空,怎么会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我愤怒地大吼,子晴的头又一阵剧烈摇晃。
此时宗升也朝着我猛点头,手里也拿着手机聆听着什么,同时间Ken跟 Sharkman 的手机也响了,难道真是公司的紧急通报?
「你自己听!」前野喘息着,将手机递给我,我一拳将手机挥落,抱着子晴冲向迎娶跑车,快速自后座皮椅下的暗柜中抽出Powerbook,按下超快启动键,计算机立刻进入麦金塔操作系统,前野帮我扶着子晴,其它宾客则陷入可悲的焦虑,团团围住我们。
我急速冷静下来,手指正确无误地飞梭在键盘上,迅速通过层层密码设定,一下子就进入与 SONY 卫星沟通的画面。
「你。。。。。。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事!原来。。。。。。」Ken 在跑车旁看着计算机屏幕,诧异地说。
「住嘴!」我大吼,拼命地按着 Enter 键,但画面依旧停在一行字。
「对不起,您与卫星失去联机,请查询您的通讯协议,或确认卫星已经启动。 (1) 确认、(2)取消。」
我不放弃,疯狂击打着 Enter 键,前野叹道:「没用的。」
我愤然将计算机摔向宾客群,抢过鼻血不止的子晴,向前野怒道:「快做点什么!快!」
前野丧气地看着我。
宗升、 Ken 、 Sharkman 全都围在身旁,他们马上就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默然无语。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做什么都。。。。。。都太晚了。
这全是自动锁定系统!
全是该死的自动锁定系统!
子晴脑内的 M 芯片失去与卫星的联系,就等于失去跟我脑内 M芯片的间接联系,子晴脑内的芯片无法通过卫星知晓我脑内芯片的位置,在失去卫星定位的协助下,镶在子晴的芯片上的自动锁定系统便急速加强能量,好自行搜寻我脑内芯片在这世界上的位置,以求达到跟我的脑波协调一致。
这可是极大的能量负载!子晴怎么负荷得了!
而可悲的是,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在危急的情况下,关掉子晴与我的恋爱频道,但我万万没料到卫星居然会离奇地摔下,但。。。。。。。。停止芯片的命令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完全仰赖悬在地球轨道上的SONY卫星!
我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为了侦测我脑内芯片的位置,而不停释放出极高能量的自动锁定系统!
除了一个办法。
「快!去医院开刀!」我大叫着:「前野你开车!」
但前野低头不语,Ken 冷然站在一旁, Sharkman 脸色苍白,宗升则不停摇头。
「来不及了。」宗升的眼眶红了。
「来不及什么?快把我女儿送去医院!」子晴的妈妈哭闹着,推开人群。
但宗升是对的。
宗升跟 SONY 的医疗团队在阿富汗开了上百次的刀,他非常清楚手术所需要的时间。
「手术至少需要四小时,那时子晴早就。。。。。。。。,就算,就算及时把芯片取出来,子晴的脑细胞受损的程度也无法回复了,她会变成植物人的。」宗升叹道,说:「但终究没别的办法,到实验室去吧。」
「前野!快去把那两个密医叫来!这次只给你一小时!多少钱都没关系!」我哭着,吼着,痛苦着。
「他们在日本,根本。。。。。。。」前野一拳搥向自己,大叫:「让我跟宗升连手!好歹也要试一试!」
「试什么啊!啊!天啊!」我哭叫着,怀中的子晴已经意识迷蒙,鼻血跟咬破的唇血染红了洁白的新娘礼服,我无力跪倒,不让其它人接近子晴。
子晴的脸已经不再扭曲,也不再哭泣,她安安静静地在我怀中沈睡。
「把女儿还给我!」子晴的妈叫着。
「快送去医院!还死抱着她做什么?」子晴的爸大叫。
「救护车快来了!」着急的女声。
「医院医院啊!」嘶吼的男声。
我抱着子晴,紧紧抱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因为我想听清楚,子晴微微开阖的红唇,到底在说些什么。
「安静!安静!安静!安静!」我歇斯底里地大吼,围在跑车旁的人群终于停止纷扰的噪音。
「妳想说什么?」我流着眼泪,将耳朵贴在子晴的嘴旁。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子晴的声音了。
子晴的气音微弱如丝,但我仍清楚地听见,那令我坠入爱情地狱的三个字。
「我。。。。。。。愿。。。。意。。。。。」
我痛哭,懊悔不已。
此刻的我多么希望,自己站在广大的宾客群中,看着子晴戴上孟修的戒指,两人在牧师前许下终生爱的承诺。至少,子晴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像这样子!
「为什么我那么笨。。。。。。」我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心爱的女人在我的怀中逐渐离冰冷,子晴所承受的焦熬与痛苦,全都是我强加在她身上的。
「快!也许。。。。说不定还来得及!」前野嗫嚅着。
所有的一切都毁灭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一种怪异的宁静笼罩着我。
「是吗?」我淡淡地说。
子晴的耳朵正流出深褐色的血,慢慢的,慢慢的。
「从一开始,我跟子晴之间,就注定是个悲剧吗?」我微笑着,眼泪却一滴滴,一滴滴,滴在子晴的脸上。
子晴无言,只是重复着我期盼一生的誓言,她的眼睛睁不开,她的耳朵听不见。
「嗯?妳说呢?我们之间只能是悲剧吗?」我看着子晴,温柔地梳理着她的秀发。
子晴没有说话。
「不会的,对不对?」我吻着子晴软软的嘴唇,说:「遇见了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我放下子晴,放下那个我这辈子唯一爱过,唯一疼过的女孩子。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得到她的芳心。
尊严、财富、时间。
还有生命。
只有为妳,这是我最后爱妳的方式。
我走出人群,走到草地上的喷水池座旁,我回头看着子晴,围绕着子晴的纷扰人群彷佛不存在,我的视线穿透一切,穿透没有爱情的事物。
我看见子晴躺在地上,穿着雪白的新娘礼服,那是子晴特别为我穿上的。
因为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我人生最美好的时间,都在妳身上,妳陪我画出最美丽的人生地图。希望有一天,妳能够亲口跟我说,我们之间。。。。。。」我流泪说:「我们之间,不都是假的。」
子晴的眼角流下眼泪。她听见了。
「谢谢妳。」我笑了。
依稀,喷水池的水红了。
子晴披戴着白纱、捧着鲜红玫瑰轻轻笑着,她坐在白色小教堂前铺满粉红花瓣的小径上,闪亮的细长眼睛好美丽,在清澈皎蓝的天空下娓娓向我诉说她的情意,我坐在开满小黄花的草地上,好开心地听着。
这是个美梦,是个好兆头。所以我让这个梦重复了好几次。
那是我跟子晴结婚的日子。
那一天,子晴为我披上白纱,是我的新娘子。
最美丽的新娘子。
红线后记
那是个有着很美月色的夏夜,窗户外吹来宜人的晚风,也带来新鲜的青草味道。
「你最后救了子晴?」我问。
我替他难过,这实在不是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他坐在树上,看着我递给他的香烟。
他并不抽烟,他戒了好几年了。
他只是把烟放在树枝上,就这样放着,默然看着它将自己给烧死。
「我死后,我脑袋里的 M 芯片自然停止运转,子晴脑中芯片的自动锁定系统侦测到我的脑波消失,便停止运转,慢慢回复到子晴原本的脑波。」他欣慰地说。
「子晴没事吧?」我问,躺在藤椅上,敲着Powerbook G8。
「嗯,休息两个月后就出院了。」他闭上眼睛,彷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的手中反复玩弄着一条朱红色的绵线,打了个结,又解了开来。
关于他手中红线的故事,我记得在二十几年前曾经写过一个。
「所以你当了月老,从此为子晴寻寻觅觅好男人?」我问。
「恰恰相反。」他说。
「嗯?」我停止敲键盘,好奇地看着他。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叛逆月老。」他若有所思地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爱情的方向,没有任何人有权力控制爱情,人不能, M 芯片不能,月老也不能。」
我懂了,毕竟我是个小说家。
「因此你剪断每一条绑在子晴身上的红线,只为了让她享有完全纯净的爱情。」我看着他腰上的断情刀。
「没错。」他笑了:「不只如此,我还剪断所有我看见的红线。这就是我当月老的目的。」
「反正你不打算投胎,是吗?」我哈哈大笑。
「也不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在等子晴,希望下辈子我的人生地图里还是有子晴陪着我。」
我的眼睛湿湿的。
「子晴现在过得怎样?」我问。
「上个月刚生了个女儿,很幸福。」他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真好。」我笑。
「真好。」他笑。
「也许下辈子的你,已经学会了祝福。」我说,将这句话敲进计算机里。
「再见了。」他起身,向我挥别。
「再见了,记得帮我向他们问好。」我大声说道,他点点头,隐没夜空中。
我趴在窗户上,看着远方屋顶上坐着一对正在聊天的月老。至今恋爱的掌控权还是绑在月老界。
我有些怀疑,当年 SONY 卫星无端坠落,是否会是月老界搞的鬼?月老们为了跟人类争夺恋爱的控制权,所以索性将搭载 M 芯片电波的卫星给踹了下来?
而前野呢?是否会发明不需要卫星定位的芯片,继续搜罗一夜情?
Ken 呢?他最后解救了半疯半睡的嘉玲了吗?
「这会是另一个故事?」我自言自语着,盘算着要将他与子晴之间,写成凄美的爱情故事,还是阴森透骨的恐怖爱情故事?
夜已深了。
树枝上的烟依旧烧着。
魔幻丛林系列之,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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