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语张大嘴,一点都不矜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往书案上一趴,偷偷对凝目注视他们的吴越凯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然后回过头有气无力地答道:“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既然敢做肯定就有准备,哪个贪官会把自己的罪行暴露出来?”
书案上铜烛台的烛火照映在赵星语苍白憔悴的面颊上,孙宇浩忧虑地望着她,喟叹一声:“可惜现在只有洞庭县令一个人证,不足以证明这些人的罪行。”
“难道就任由他们继续徇私枉法下去?你这个太子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吗?还怕什么?”赵星语白了他一眼,要依着她的性子,知道这些官员有罪就统统抓起来,该判刑的判刑,该杀头的杀头。
孙宇浩摇摇头,认真说道:“国有法度,官有公例,治理他们要有依据,否则引起江南官员哗变,事态会更加严峻。”
赵星语见孙宇浩言词危苦,想他也是真心为国为民操劳,不觉后悔自己的轻率鲁莽,低头道:“适才言语粗鲁,莫要见怪。只因我看到那些灾民困苦不堪,而这些官员却大发国难财,心头火起……”
“你是为了百姓不平,我理解。”孙宇浩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的吴越凯,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天都快亮了,你们先去歇息,明日再想办法吧。”
“好啊,解放啦!”赵星语迫不及待起身告退,蹦蹦跳跳地跑到吴越凯面前,挽着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离开,留下暗自神伤的孙宇浩。
第二卷 京城破案篇 第190章 赈银之案陷僵局
第190章 赈银之案陷僵局
出得殿外,天已破晓,朝霞如血,一轮红日正跳弹而上。赵星语依靠在吴越凯肩头,心疼地说:“让你干坐了一晚上,很辛苦吧?”
吴越凯摇摇头,忧虑地望了她一眼,“我无所谓,只是担心你别积劳成疾,把自个身子毁坏了。”他还有一层忧虑没有说出来,身为一个男人,他不会感受不到孙宇浩对赵星语的企图。特别是今晚孙宇浩的要求就是一种挑衅行为,若是放在平时,他早拼着鱼死网破把赵星语带走,可是现在他身边没有属下,以他一人之力和孙宇浩的军队抗衡无疑蝼蚁撼树,纵然他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可是她怎么办?想到这里,他目光黯淡,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呢?”赵星语盯着冉冉东升的红日,眼里霞光万道,神往地说,“每一次我遇到危险你总能像天神降临,虽然你没有踩着七色云彩来,但在我心中就是个盖世英雄!”
“七色云彩?”吴越凯大为困惑,张口要说什么。
“嘻嘻,这是紫霞仙子说的话。”赵星语挥手止住了他,此刻她一点也看不出疲惫的状态,绘声绘色地把电影《大话西游》讲了一遍。
吴越凯听完更加困惑,“这是哪里发生的事情,怎么人、鬼、妖、神都有?”
赵星语得意无比,“我们那个地方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好神奇的地方,真想见识见识。”
“好啊,有机会我带你回去看看。”赵星语用认真的口气说道,心中越加坚定了带吴越凯回现代的念头。
“等我把母妃救出,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到你的家乡去!”
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却被不长眼的侍卫打搅。侍卫面无表情,说的话一板一眼,“太子让两位速去歇息,下午还要和赵小姐商议要事。”
赵星语吐吐舌头,头一歪,装作没听到。
吴越凯心疼她熬更守夜,捏捏她的小鼻子,“快去睡一会,眼圈都发黑了。”
“啊!有黑眼圈了,你怎么都不早说,”赵星语惊跳起来,但凡是女人都会介意在心上人面前留下丑态,她遮遮掩掩地挡住眼睛,“不准看了,我现在就去睡觉。”说完一溜烟跑回房间。
吴越凯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复又投在宫墙上,神色变得严峻,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母妃现在怎么样了?得找个机会和周伯他们联系上,黔中郡人口众多,一定会有自己的属下出没,必须尽快把自己的行踪告知他们。
赵星语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赶忙梳头净面。景焕宫虽是一般行宫毕竟是皇家别馆,自有宫女伺候。梳洗罢她先转去吴越凯的房间,见他换过一件干净的长袍,长发被丝带束起,显得飘逸出尘。不由暗叹老天爷不公平,同样是熬夜只睡了几个时辰,为什么男人的精神状态就比女人强。
“两位请跟奴婢前往大殿,太子已经等候多时。”宫女盈盈拜道。
赵星语真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有人监视,怎么才刚来找吴越凯,就被传令去见孙宇浩,一点自由都没了。可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得气鼓鼓地拖着吴越凯前往大殿。
“两位可休息好?”孙宇浩看到他们,简单寒暄一句,就转入正题,“今天中午冯太守和江南道的官员来了一会,说的跟备案上的内容差不多,让我查无可查,此事已经陷入僵局。”
赵星语哼哼地望了他一眼,“你都没办法,找我们来有什么用?”
孙宇浩饮了一盅浓茶慢慢说道:“我知道星语在西京曾经破获过好几件奇案,所以想借助你的智慧帮我把这些贪官污吏的证据找出来。”
赵星语为难道:“以前那些事情还有些蛛丝马迹,这件事无凭无据又干系太大,我怕我找不出来。”
孙宇浩犹豫了半晌,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此事若是解决了,我可以考虑让你和吴老板平平安安离开。”
“此话当真?”赵星语眼睛一亮,一下就来了精神。
孙宇浩认真地点点头,“当然。”
赵星语转过头,欣喜地看了吴越凯一眼,一想到有机会重获自由,她的精力马上集中,腹里打起草稿,嘴巴也像上了发条的机括,对孙宇浩说个不停,“他们呈上来的公文肯定只是明面上的伪帐,我们如果能找出他们私下做的暗帐和私人交流的书信,就能证明他们的罪行。”
孙宇浩问:“如何才能找出暗帐和书信?”
“当然是逐个击破,从意志薄弱之人下手。”
“但是江南道的官员已经沆瀣一气,谁也不肯透露实情。”
赵星语眼珠子转了转,“这个不妨事,昨日官员散去的时候我听到几个人的低声交谈,有些人说话根本不顾场合,这样的人最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十足的大草包一个,太子若是稍用些手段就能让他们说出实情。想当初梁县令和洞庭县令还不是一问三不知,太子吓一吓,他们就全招了。”
孙宇浩皱起眉头,“当时梁县令和洞庭县令都是先犯事被我查获,他们才肯说实话。这里官员众多,我又没真凭实据怎好审问他们?如果一个个抓来审问,势必会走漏消息,那些人既然敢杀害梁县令,也就敢再杀第二人,不仅破不了案子反而增添人命。再则若是众官员集体上书朝廷,说我无故逼问他们,父皇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啊。”
赵星语噘了噘嘴,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个太子当得还真不容易。”
孙宇浩苦笑一下,没有搭话,这事即使放在父皇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决断的。毕竟江南道官员的关系枝连盘结,错综复杂,况且还有一个贵妃的父亲在其中主事,这可是皇亲贵戚啊,岂能像对付寻常官员那般轻松。
赵星语沉思半晌,想出一个主意,“不如太子召集这些官员为百姓祈福,请河神收回洪水之灾。”
孙宇浩不悦道:“我为了赈银之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那还有时间去搞这种排场,况且此事费时费力,百姓已被水患折磨得苦不堪言,怎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
“太子误会了,”赵星语眼睛闪闪,狡黠地裂开嘴,“容我给你细细道明这样做的原因。”
第二卷 京城破案篇 第191章 微服私访黔中郡
第191章 微服私访黔中郡
此时赵星语就像一个狗头军师,摇头晃脑,得意非凡,只是少了一撮山羊胡须,她假意摸摸光秃秃的下巴,轻咳一声,“这样做,第一可以汇聚民心、振奋民心,让那些流失的百姓重返故里;第二可以借祈福之际把众官员都集中到一起,太子再寻到机会逐个审问。至于审问的地点和方法,嘿嘿,只需如此这般……”她靠近孙宇浩,附耳低语,听得他频频点头,一扫脸上的阴郁之色,紧蹰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可是有人不乐意了,吴越凯脸色变暗,高呼一声:“星语!”
赵星语反应过来,虽然她只是和孙宇浩商量事情,但是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过于亲近,这不,吴越凯就马上吃醋了。她缩回脑袋,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走回吴越凯旁边,亲昵地摇摇他的胳膊,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
吴越凯叹口气,目光转向别处,在外人面前不好过于指责她。况且他心里也明白,赵星语从来就是这种大而化之的性格,不懂男女之防,和男人们也能称兄道弟,犹记得第一次两人见面时,他还被赵星语盯得浑身不自在。
孙宇浩但觉风起香卷,赵星语已经站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他变了变脸色,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我打算傍晚微服私访探探黔中郡的情况,这里的百姓都不敢出门走动,其中必有隐情。”
赵星语听得兴起,嚷道:“我也去。”
孙宇浩莞尔一笑,“那我们就装成普通百姓来黔中郡探亲。”
吴越凯想到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暂时离开行宫,把消息传递出去,便插言道:“太子还是不要这样做,这几日江南道的官员都见过太子,他们一定也派人偷偷监视这边的情况。若是太子出门必被人认出来,而且太子一身贵气,看着也不像普通百姓,不如由草民去私访百姓情况,再回来呈报太子。”
“你?”孙宇浩狐疑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好心帮忙起来。
“我跟星语本就是普通百姓,更能使人相信,”吴越凯故意激将道,“难道太子怕我跟星语趁机逃走?”
孙宇浩轻哼一声,冷冷笑道:“吴老板和星语都是我的贵客,何来逃走一说?只是蜀国一直在派人抓捕星语,为防不测,我才让侍卫保护两位。”
赵星语听他们斗嘴听得头昏脑胀,不耐烦地说:“别争了,咱们一起去,伪装成三兄妹,吴越凯是大哥,太子是二哥,我是小妹,行不行?要走就速度准备,要不一会更晚了。”
两个男人停下争辩,不服气地对看一眼。
吴越凯阴测测地喊:“二弟、小妹。”
孙宇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大哥!”
红日西沉,暮云四合。三人换上粗布便装,一番化装,就急匆匆从景焕宫的后门溜出去。
街道上如坟场一般荒冷,半晌不见一个人影走动。要不是那一溜房栊的槛窗闪出一点点烛光,旁人还以为这些民宅几乎都是空宅。
赵星语看了半日,没见有动静,兴味索然。同样是郡城,可是云中郡和黔中郡的百姓生活气息天壤之别。
孙宇浩喟叹一声:“若是没有这场水患,寻常人家此刻上灯时候正是一片最繁忙热闹的景象。”
赵星语腿都站酸了,看到一家亮烛火的民宅,上前便“咚咚”擂鼓一般敲起门来。
吴越凯赶紧摇手,示意她小声些。
赵星语讪讪笑了一笑,继续敲门,声音比刚才也低不了多少。
等了许久,宅院里才一声答应,有人拔了门闩,闪出一盏烛火来。一个衣着朴素,老实忠厚的中年男人紧盯着众人,忐忑不安地问:“几位官人有何事?”
赵星语满脸堆笑,放柔声音,“大叔,我们不是官人,我们是来黔中郡探亲的兄妹,可是来这里却寻不着亲戚了,客栈也关闭了,想借贵府歇一晚。”
“这里发生水灾,人都跑了。”中年男人摇摇头,“我家中也快揭不开锅,你们却别处吧。”
吴越凯立刻递上一锭银子,“大叔,麻烦你行个方便,我和我二弟还无所谓,可是小妹一个女子……”
中年男人瞧瞧银锭,犹豫了一下,探头往门外看了看,侧开身子,催促道:“快进来,别让人看见。”
三人进得内屋坐定,吴越凯把银锭递过去,中年男人沧桑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连忙端上三碗清澈见底的米粥和一小碟腌菜,窘迫道:“家里只有这些,你们多多包涵。”
吴越凯装作不经意地问:“邻里百姓之间都有个走动,为何我兄妹三人借宿还不能被人看见。”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几位有所不知,听说太子亲临黔中郡,太守老爷命百姓不得随意在城里走动,免得滋扰了太子的圣体。”
三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赵星语脆生生地问:“我听说太子是为百姓而来,并未下这条禁令啊?”
“谁知道呢,反正上面怎么说,我们老百姓就怎么做,若是不听命令就被抓去修河堤,那洪水把堤坝都冲垮了,去了的人有几个回得来哟。”中年男人脸上写满了无奈。
孙宇浩忍不住怒道:“朝廷每年都拨款召集民工修缮河堤,怎么还抓无辜的百姓去修河堤?”
他这一开口就露了馅,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赵星语恨恨地瞪了孙宇浩一眼,转过头安抚中年男人,“大叔你别紧张,实不相瞒,这位就是太子殿下,他特意微服私访探查百姓的情况,你如果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们。”
中年男人“扑通”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身体和声音一起颤抖着,“太子饶命,小人不知是太子驾临,太子饶命……”
孙宇浩亲自上前扶起他,温和地说道:“你且起来回话,把黔中郡发生水灾的情况和官员是如何救助你们百姓的事情讲于本太子听。”
中年男子跪拜叩头再三,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只拿眼神不住地瞟视几人,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赵星语微笑劝道:“大叔你别害怕,太子是来帮助你们的,你若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中年男子应诺着,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把黔中郡发生水灾的情况讲了出来。
原来黔中郡并不是水患特别严重的地方,曾经有无数灾民逃到这里避难,可正是因为这样,致使粮价暴涨,几乎要比以前贵上数倍甚至数十倍,百姓叫苦连天。无奈官商早已沆瀣一气,冯太守并不抑制粮价,反而鼓励粮商提价,他用赈银高价收购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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