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人头税的取消,则是按照光复年限,也就是这个地区归于大明治下的时候算起,逐年递减,满四年就不再征收。这看起来可能有些奇怪,比如滇省,是光复最早的,是出力最多的,但也是恢复重建最快最好的。同时,因为战争的刺激,民众的富裕程度也是相当高的。这样的省份取消了人头税,而北地凋弊地区却只是延迟征收,当然令人感到费解。
其实,如果深入分析征收人头税所起到的各种作用,或许便能对这样的政策有所理解。
不可否认人头税是古代限制人口增长的主要因素,若一家一户承担不起大量生育的代价,只好选择少生,或者即便生下来,也无力抚养而饿死、病死。换句话说,有能力就多生、多养,没能力就少生或不养,古代普遍存在的溺女婴现象也得不说与人头税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在滇省取消人头税是考虑到该省的经济状况,北地凋弊,民众可以延期交付,但却不免除。同时,对朝廷来说,利用人头税来限制一部分的人口流动,对于恢复重建也是相当必要的。现在的中国社会,远没有达到需要大量流动人口,需要动摇“定居”根基的地步。
四年之后,北地怎么也能恢复到自给自足的程度吧,那时再取消人头税,既能鼓励生育,又能加强人口流动,促进工商业的发展,逐步改变农耕社会的状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闱考题
在江南,冬天不象冬天,春天来得也是悄无声息。但昭武元年的第一件大事春闱却牵动着天下读书人的心,时时计算着日子。年节刚过,便有士子赶到南京,唯恐临近考期时找不到房子住。随着日期临近,南京城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客栈爆满,官府又临时找了房屋,才算是解决了士子的居住问题。
自从满清入关,大明已经没有进行过如此正式的科举考试了。无论是人数规模,还是考试的科目,都与以往不同,有的人说是彰显新朝风貌,有的人却说是新皇不喜流俗,要标新立异。
不管怎样,科举这块香饵对于读书人来说还是最具诱惑力的。些许的变化,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由于北地光复得晚,人才又本就较南方少,来参加这新朝第一次科举的便多是南方人士。
考试内容早已明发,乃是新皇亲自拟定。虽有改革之心,但朱永兴知道不能一蹴而就,所以也不是全部推倒。反复思考后,他将考试内容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为杂学,也就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占总分值的两成;第二部分为时事策论,考较文笔和考生深入思考的能力,占总分值的六成;第三部分为专精,也就是考生的特长,分值占两成。
八股是没有了,反对之声曾一度很强烈,但朱永兴不妥协,甚至明言:即使所有人都抵制,也绝不更改旨意。有书院培养官员,朱永兴不怕,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嘛,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是嘴上说得厉害而已。
“万岁。万岁,万万岁!”南京的旧皇城收拾一新,作为考试的地点,考生们跪倒听旨,然后山呼万岁。圣旨不过是些官面上的慰勉之语,考生们心中更急切地是想知道考题是什么。
主考官是两位。礼部尚书陈绍愉,刑部尚书张煌言,他俩其实也不知道皇上出的考题是什么。试卷的第一部分是在皇宫内印刷,一直密封存留,今天才由皇宫侍卫押送运来。第二部分的考题则是早朝上,朱永兴亲手颁下的黄凌包裹,现在才算见到天日。
陈绍愉和张煌言互相谦让了一下,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纸张。赫然是四道时事策论题。第一题《国殇》,第二题《鞑虏何以席卷天下》,第三题《如何民富国强》,第四题《法治之国》。
四道题由考官大声向考生宣读,并题写在大纸上由考生抄录,然后向考生分发第一、三部分试卷,再由小吏送考生一一进入小单间作答。
虽然规矩已经改了太多,但张煌言和陈绍愉却凝眉在思索这四道时事策论题背后的深意。
朱永兴曾经跟他们说过。此番科举不一定非要以分数排列名次,如果考生有某项专业技能。或者在某个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亦可选拔,参加殿试。也就是说,朱永兴更重专长,更喜欢有创见的人才。
这么一分析,这四个策论题也就并不太出乎意料了。但要做好这四个题目。并让朱永兴看得过眼,却也不简单。
《国殇》没什么好说的,取自战国时期楚国伟大诗人屈原的作品,只要歌颂英雄气概和爱国精神,对雪洗国耻寄予热望。也就算扣上题了。
第三题和第四题则有些门道,考验考生对民政、经济、法治的认识水平,循规蹈矩地答出来不难,要有新意,要有创见,就不简单了。
关键是第三题,涉及面太广,又有诸多忌讳,实在是很令人难办。题目其实也是有意避开了一些敏感字眼,比如甲申、亡国等等。但实质还是通过题目表达出来了。所以,考生们应该能够思考甲申之乱为何能够发生,满清入关后为何难以抵挡,残明差一点就万劫不复。这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明朝的各种失策和弊政,不可避免地要展开批评和揭露。
换句话说,这第三题便是要揭露弊病,要找到问题,要吸取教训。
“甲申之乱——”张煌言迟疑了一下,谨慎地对陈绍愉说道:“有些敏感了。若是牵涉到某人或者某军,会不会人心不安啊?”
甲申之乱,必然要说到李自成,必然要说到大顺军,如果言辞不当,便要顾及到那些大顺军余部的王爷、将领、士兵的反应。张煌言如此担心,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绍愉追随朱永兴的时间更长,比张煌言更了解朱永兴的思维。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猜测着说道:“甲申之乱是避不开的事情,总要载入史籍的。万岁既然出了此题,又对郑王等不歧视、不打压,想必心中已有定论,借此一举盖棺论定,倒也不是坏事。”
如果处理得当,自然长远之计。张煌言琢磨着陈绍愉的话,微微点头,依他对朱永兴的了解,清算旧账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肯定会对大顺军有个开脱。只是要这样做的话,便要把过错大多揽在朝廷身上,烈皇也是难辞其咎……
难道——张煌言摇了摇头,真是越想越多。也确实是这样,明亡不是单方面的原因,是合力的结果。而且,这也不是短期内造成的,如果追溯,连万历也有责任。
“这个题目太大了。”陈绍愉一直在思索,也发出了同样的慨叹,“看似简单,一目了然,想要找准其中关键,难。而且,这还有个胆量问题。”
直陈积弊,犯颜直谏,无论哪样儿,确实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君心难测,谁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惹恼了皇上,这仕途就算完蛋了。
“万岁仁厚,从未非刑杀人,那些考生应该都有耳闻吧!”张煌言对此倒是不太担心,毕竟研究了解皇帝的喜欢禀性,也应该是考生必做的一项工作。
“呵呵,这倒是。”陈绍愉笑了笑,说道:“沽直以为名呢,这就难以分别了吧?”
张煌言无奈地苦笑点头,这个人的内心哪,谁能真猜得透。是沽直邀宠,还是真的强项忠直,谁又能从表面上分得出来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考生
不必分什么忠奸,朱永兴也不需要“高大全”式的真金。作为官员,你要有能力,你要遵纪守法,这也就行了。什么“狂吠”,什么“怨望”,朱永兴可不讲究什么“诛心”之罪。
而制约官员的机构和措施是朱永兴最注重的,道德说教将退居次席,监察机构将扩大,职权更重,能够依据的法律更多。依法治国,朱永兴将不会做什么“明君秀”,来个御前亲审。
自古以来,揣测上意都是为官之道,但又似乎玷污了道德品行。在朱永兴看来,倒不是那么严重。你不清楚朝廷政策的改变,你不了解朝廷推行政策的目的,你不明白朝廷需要什么样的人才,那你如何有的放矢?读好圣贤书,便能入仕为官,这样的想法将越来越被证明是错误的。
就此次科举来说,朱永兴希望看到思考的考生,如果能深入思考,那就更令他感到欣慰。所以,这和深浅、词藻、修饰等关系不大,主要是思想上因循守旧和改革创新的比较。
要说到改革创新,估计也没人比朱永兴更大胆。科举尚未结束,女子招考却已经定在了五天之后。诏书早已颁发,物议纷纷,但愿者自来,反对者自便,这世上总是不缺敢于尝试,或者另有所图的人。
李英梅,此时便在专为女子考生安排的住宿之地。除了考武科专业的外,这里还有张施华等很多文科的莺莺燕燕。因为对女考生的要求偏低,加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百多人。
按照朱永兴所计划的主要由女子承担的职业,即便把这两百多人全部录取,也不会出现闲置的。只不过因为传统的男尊女卑,朝廷必须有相应的政策。也就是在官员职级上进一步细分,或者成立比较集中的一套女官机构。
官员职级的细分早已开始进行,仿照的是后世的公务员职级划分,目前暂定为二十四级。也就是说,以前官、吏的概念和区分将越来越模糊,以后都将是吃俸禄的官员。
而女官机构也有了草案。女校、女狱、妇女救助会等都将归属于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名字还未确定,但朱永兴已经内定了自己的嫔妃作为名誉顾问,以提升这个部门的分量。
先大分再小分,先分后合,这也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朱永兴当然不会强行为之。而且,当各地的女子学校应运而生,并且逐渐发展。这个名校、那个名校的才女不断出现,难道不是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线吗?
“快去看哪,恩科的考题公布了。”随着一声呼唤,裙衩涌动,香风阵阵,女考生纷纷向公示板处奔去。
对于女考生,朝廷自有特殊的照顾,这座大宅子不仅房屋众多。而且有花园,有水塘。可供考生闲暇时游玩。
“《国殇》?”一个女生疑惑地皱起了秀眉,说道:“取自楚国诗人屈原的《九歌?国殇》吗?那不是追悼楚国阵亡士卒的挽诗吗?”
“不能这么理解吧?”有人提出了疑问,“据后人指出:《国殇》之作,乃因‘怀、襄之世,任馋弃德,背约忘亲。以至天怒神怨,国蹙兵亡,徒使壮士横尸膏野,以快敌人之意。原盖深悲而极痛之’。这么看的话,主题思想应该是联系实际。论述大明因何会差点被鞑虏所亡。”
“不对吧,那不与第二题重复了。”看得快的考生有了反驳依据,“这应该是赞颂我大明将士的英勇精神。”
李英梅不敢露拙,只是在人丛中静静听着。她的文化程度不算高,那国殇便不知道出于何处,又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脸红。而另三道题,能明白,但要让她写,又一时不知道如何论述。
民富国强?张施华有些纳闷,通常的说法不应该是富国强兵吗,这道题有些颠覆传统啊!因为熟习商事,她倒是很快便在心中有了些草稿。
“法治之国呀!万岁近来下发的哪道诏书是有关法律的呢?”有人不语,也有人活跃,百人百态,倒也不都象李英梅和张施华一样。
“好象有一道,是说任何大明公民,如未经国法裁定,皆不得被监禁、没收财产、剥夺法律保护权、流放或者加以任何其他损害……”
“你们仔细琢磨,万岁只说国法裁定,那金口玉言、出口出宪又算什么呢?”
“或许这才是第四题的关键所在。”有人似乎恍然大悟,“时事策论都是有关国家军事,以及朝廷最近举措的,可要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咱们考时也会这样呢!”
“朝廷的邸报,还有万岁所言所书,都要了解,都要研究,那才不会漏题。”有人补充得更加具体详细。
“向负责这里的官员去要吧!”
“能给吗?这些东西是不是咱们早就应该准备的功课?”
“难道是考较咱们平常是不是关心时事?”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么多。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猜测和建议,好半天也拿不出统一意见。
“过几天贵妃娘娘要在皇宫里宴请女考生,到时候谁大胆给问一下吧!”张施华的消息相当灵通,忍不住开口说道。
片刻的静寂沉默过后,又开始议论起来。
“有认识贵妃娘娘的吗,她来问比较方便呢!”
“应该有吧,是不是暗地藏私,不肯照顾大家呀!”
张施华很后悔,不该多嘴透露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瞟着自己,如果再不说话,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怨恨。
“何必这么麻烦呢!”没等张施华出来应承,李英梅对这些墨墨叽叽的女生便不耐烦了,站出来说道:“我去问负责官员,反正我考武科,给不给的,也没多大影响。”
张施华感激地看着李英梅,轻轻咬了下嘴唇,下了决心,迈步走到李英梅近前,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姐姐真是仗义,小女子张施华,愿意与您一起去。”
女考生们互相瞅着,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便哄然响应道:“同去,同去,谁不去就是胆小鬼。”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君臣闲谈
阳春二月,江南的天气已经很暖,那片桃林也正展现着明艳娇媚的风姿,在微风中摇动着枝桠,传过一阵浓烈的清香,给人一种恬适和清冽的感觉。
踅过石坊,甬道两边各设着一座三楹小厅,这就是所谓的“议察厅”。名字虽算文雅,但所有应试考生都必须在这厅里解衣宽带,敞怀露腚地被检查,以防夹带藏私——最是叫考生们扫尽颜面的一个去处。
“没有早交卷的吗?”微服至此的朱永兴有些心急,抿着茶水,不太确定地问道:“题出得很简单哪,都是近些年发生过的时事啊!”
“圣上觉得简单,是心中早有定论。考生却要反复思量,拿捏轻重。”陈绍愉谨慎地说道。
“拿捏轻重?”朱永兴摇了摇头,叹息道:“难道还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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