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这种气味,使他觉得身在一个很神秘环境之中!
很快,朱永兴的视力便适应黑暗的环境,他看到,在屋zhong yāng,一个老者,席地而坐。这老者一定是族长,也就是梦珠的父亲了。朱永兴犹豫了一下,采用了鞠躬礼,他认为这样才比较得体。
“老伯,您好。我是——”
老者伸手打断了朱永兴的自我介绍,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上下打量,然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对面指了指,示意朱永兴坐下。
朱永兴并不习惯盘腿而坐,但入乡随俗的规矩还是懂的,他学着老者的样子坐了下来,却蓦然睁大了眼睛,从老者的脖后衣领处钻出了一只蝎子,赤红色的,甩钩高高翘起。
“别动,有蝎子。”朱永兴惊呼一声,跳了起来,便要有所行动。
“不必担心,它是我养的,不会伤害于我。嗯,多少年没说汉话了?”老者开口说话了,并且摇了摇头,他的汉语有些艰涩,但朱永兴还听得懂,他觉得老者眼睛里的光芒变得柔和起来。
朱永兴有点不太相信,难道蝎子也能当宠物?诡异,迷惑,这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感到费解。
“外来的汉人,你不是神。”老者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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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欢歌畅饮
“嘿嘿,我当然不是。”朱永兴也笑了,说道:“这世上也没有神。”
“没有神,那你是如何来的?”老者用手随便一指朱永兴的身上,笑道:“不,你应该是神的使者,是来帮助我们猛山克族的。因为你,梦珠得救了,金毛熊王被杀死了,而且——而且你还会继续使我们渡过难关。”
朱永兴听得费劲,但意思还是明白了,他迟疑地说道:“老伯,如果有困难,我当然很愿意尽力帮助你们,可我的能力有限,也是要走的。”
老者垂下眼睑,垂下手臂,赤红蝎子从他身上爬下来,停留在他的手心里。
“那只是你的想法。”老者抬起头,缓缓说道:“神既然派你来,就会让你走不脱,必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这我可以肯定。”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神的。”朱永兴反驳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事到临头,你就会知道神要你干什么,这不用教。你与众不同,从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因为我是汉人,所以跟你们有所不同。”朱永兴辩解道。
“那它们为何怕你?”老者用手一指,意味深长地说道。
朱永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吓了一跳,有一串,足有六七只,三寸来长的蝎子不知何时已经距离自己只有一尺多的距离,但它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并没有继续前进,尾钩也垂了下来。
强忍着挥刀砍剁的冲动,朱永兴戒备地直起了身子。
老者伸手从身后拿过一个小盒,推到朱永兴面前,用和蔼的笑容看着他。
“送给我的?”朱永兴询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朱永兴打开。
这是一只用竹丝编成的盒子,编得十分精美,大约有一寸高,直径是二寸左右,竹丝已然发红了,有蓝色的图案。朱永兴怀着好奇心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指环样的东西,象是白银做的,上面镶着块紫色的硬物。
“戴上。”老者简短地说道。
朱永兴摆弄了两下,为了不失礼仪,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还挺合适。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好象完成了一件大事,低沉地说道:“你去,事到临头,神会告诉你做什么,如何做?”
朱永兴起身,发现那几只蝎子已经不知所踪,他对这神秘的老头儿有些害怕,嗯,也不能说是害怕,就是不想和他过于接近。再次鞠躬,朱永兴说着告辞的话,老者象老僧入定了一般,头也不抬,他便转身推门而出。
门一关上,老者便抬起头来,自言自语地说道:“竟然会是一个汉人,神啊,您的安排真令人不解。我的阿珠——唉,一切由神决定!”
朱永兴走出草门,梦珠便急着过来,连声追问道:“朱哥,族长,我父亲对您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呀,就是随便聊聊。”朱永兴咧嘴笑着,然后伸出了左手,说道:“对了,族长给了我这个。”
梦珠低头看了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欢叫,抓着朱永兴的手高高举起,以便让众人都看到。
稍许的寂静过后,人群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朱永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时,梦珠对他说道:“这是极珍贵的紫金藤指环,我们族只有两枚,族长送给您,表示您已被认可是我们族中的一员。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说明……”
梦珠含笑不语了,这时,少族长大步走过来,露出了真诚友善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朱永兴的肩膀,叽哩呜噜地说了一大串。
“我哥哥说,请您去他那里换身衣服,然后去参加欢迎您的仪式。”梦珠翻译道。
“欢迎仪式啊,有吃的没有?”朱永兴肚子真有点饿了,看看自己的衣服,够脏够破,确实有碍观瞻,便冲着少族长笑着点了点头。
……………
篝火炽燃起来,周围一切都象颤动。火堆里的湿树枝发出噼啪的响声,怨诉着,愉快活泼的火焰,好象是在游戏,互相拥抱,红色的火舌向上卷起,散出一个个的火星,天上的星星好象在对那些火花微笑,招手。
朱永兴穿着猛河的衣裤,是绣花衣衫和对襟褂子,衣衫的肩部、两袖以各种色线绣花拼接,褂子袖口还镶着,后背有一块背牌。他接过梦珠双手捧过来的牛角杯,喝着里面的十分甜冽的酒,看着围着篝火热情歌舞的男男女女,也受到了感染,面带微笑,心情很放松。刚才的疑惑在喝下几杯酒之后差不多已经烟消云散,他认为不过是个善意的玩笑。
烤熊肉,嗯,还不错。关键是从来没吃过,这东西是保护动物,没想到现在却有了口福。朱永兴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这酒甜眯眯的,没啥劲儿,自己可是能喝一斤二锅头的量。
少族长叫猛河,如今朱永兴也算是族中一员了,他也露出了豪爽好客的性子,和朱永兴杯来碗去,十分高兴的样子。梦珠则乖乖地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朱永兴,斟酒割肉,十分殷勤,并不时地问朱永兴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几个苗女跑了过来,望着他们一个劲儿的笑,一个圆脸的苗女被推出来,亮起歌喉唱道:“金山银山万宝山,家家都有果树园;人家果园结满果,你园为何还结单。”
朱永兴听不懂,又有了三分酒意,只是傻乎乎地笑着。
几个苗女看着朱永兴的傻样,笑得前仰后合,圆脸苗女笑着又唱:“哥哥能文又能武,却是呆头大公鹅,笑你颈渴白叹气呀,来到水边怕下河。”
“她们说的什么?”朱永兴好奇地侧脸问梦珠。
“哦,她们在夸你勇敢呢!”梦珠笑得开心,胡乱翻译道。
“谢谢,谢谢。”朱永兴信以为真,双手十指交叉,上下摆动,表示感谢。
苗女欺负朱永兴挺上瘾,笑闹着将梦珠拉了出来,齐声唱道:“寨里阿珠最美丽,好似仙女下凡尘;心灵手巧无人比,你若中意回一句。”
第八章 越猜测越神秘
朱永兴傻笑着茫然四顾,猛河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嘿嘿笑着扬了扬眉毛,说道:“没事,没事儿,她们问你,梦珠今天漂亮不漂亮?”
“嗯,漂亮,非常漂亮。”朱永兴实话实说,连连点头。
噢,苗女们欢呼起来,跑过来将不明所以的朱永兴拉起来,将他和梦珠推着肩碰肩靠在了一起,围着他俩跳起了热烈的舞,还唱着歌儿。
“伸手给哥咬个印,越咬越见妹情深,青山不老存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苗女们反反复复地唱着,轻轻推着梦珠,催促着她,最后那个圆脸的最活泼的姑娘索性抓起朱永兴的胳膊,伸到梦珠的脸前。
梦珠抬头看了看朱永兴,朱永兴不明白寨子里的规矩,生怕失礼,所以也不怎么抗拒,傻笑着露出俩门牙。梦珠似乎得到了鼓励,羞答答地抓着朱永兴的手,咬了一口,咬得还挺重,都出牙印了。
啊!这咋还有咬人的规矩哩?朱永兴愣怔着不知怎么回事,苗女们已经欢呼雀跃,推搡着他和梦珠到了篝火旁,随着优美的鼓点,朱永兴的两只手被左右拉住,围着火堆随着众人走了起来。对,他也只能跟着别人的舞步走动,不过,古老优美的歌曲,融合着人们的笑声、欢叫声,也让他感到耳目一新,大开眼界,非常的快乐。
又唱又跳,又喝又闹,朱永兴终于喝高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寨子边上,一座孤零零的竹楼,此时还亮着灯光。梦珠恭敬地坐在椅子上,小脸红红的,弯成月牙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甜甜的笑意,随着呼吸,小嘴儿里飘出微醺的酒气。
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大巫只有在梦珠面前才摘下死板的面具,正坐在灯下,一样一样翻拣着朱永兴的东西。沉醉不醒的朱永兴当然不会想到,除了内裤外,他的所有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
大巫,听起来很神秘,也有些令人畏惧。他的样子也确实令人害怕,半边脸上全是暗红的、发黑的伤疤,应该是被火烧过。皮肉的烧焦变形,使他的一只眼睛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嘴唇诡异的上翘,露出几颗黄色的牙齿。
梦珠却没有害怕、恐惧的感觉,静静地等待着,时而突然启齿微笑,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美事儿。
“这布料——”大巫摸了摸稀疏的白发,看似苦恼地摇了摇头,又拿起山地靴仔细端详抚摸,有些无奈地放回到桌上,气味且不去说它,关键是他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师傅,您也看不出来吗?”梦珠脸上的喜色更浓,眼睛眨呀眨的望着大巫。
大巫没有应声,伸手又打开了朱永兴捡来的小包裹,拿出了那个四方的印章,轻声地念道:“岷王世子!这——难道是大明宗室?可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看头发和装束,却又不象啊?”
梦珠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位殿下吗?地位很尊崇吗?”
大巫摇了摇头,似是安慰,又似是疑惑地说道:“还不好确定,只是有可能罢了。”说着,他很慎重地把印章重新包好,拿起朱永兴的猎枪摆弄着。
梦珠轻咬朱唇,伸手摩挲着朱永兴的登山服,经过在急流中的挣扎,以及丛林中的刮碰,衣服已经破了好几处,但还有一个兜是近乎完整的,里面似乎有个折叠起来的硬东西。丫头很好奇,摆弄了一会儿,碰巧把拉链打开,掏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份印刷精美的云南旅游地图。
大巫摆弄了一会儿,似乎也弄明白了猎枪的用法,自言自语地说道:“象是火枪,应该用火绳去点火。”说着,他随手扳开机头,犹豫着扣动了板机。
“轰!”的一声响,白烟弥漫,梦珠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再看大巫,已经坐到了地上,猎枪脱手掉在旁边,大张着嘴巴,目光呆滞,竟似连动也不会了。
“师傅,师傅。”梦珠赶忙奔过去,焦急地呼唤着,摇晃着。
嗯,大巫终于回了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板壁上被打出的窟窿,咧嘴苦笑道:“厉害,真厉害,原来这世上还有不用点火的火枪。”
“那个,师傅,您看这个是什么东西?”梦珠见师傅无事,放下心来,把手里的旅游地图递了过去。
大巫似乎得了恐惧症,连忙摆手,说道:“放回去,放回去,再别胡乱摆弄了。古怪,这人古怪,带的物事也古怪。”
梦珠很听话,赶紧扶着大巫重新坐好,把地图又放了回去。
大巫慢慢喝着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的脸色yīn晴不定,在旁人看来可能更加可怖诡异。
梦珠看大巫如此郑重思索,知道他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而这决定可能会关系到整个寨子,还可能关系到自身,便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
………………
咚咚咚……朱永兴被一阵阵的鼓声吵醒,身体的疲累,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让他少有的没有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准时起来。现在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使竹楼变得炽热。
鼓还在敲着,嘈杂的人声经过楼下,又远去。朱永兴起身来到窗口,向外看着,只看到一群精壮的男人挥舞武器的背影,正向河边走去,不知道是干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朱永兴起床的声音,一个苗族少年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怔怔地望着朱永兴,等着他的吩咐。
这小家伙是朱永兴在昨晚认识的,叫岩宝,懂几句汉语,是派来服伺自己的。朱永兴和蔼地一笑,指了指外面,问道:“这鼓怎么敲个不停,大家伙拿着武器要去打猎吗?”
岩宝眨了眨眼睛,好象听懂了,摆了摆手,简短地回答道:“汉人,河边来,要人多,不许进来。”
朱永兴想了想,将这简短的话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充完全,“你是说河边来了汉人,你们不许他们进寨子,就要人多势众,挡住他们?”
“是,是。”岩宝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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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兴三两下穿好衣服,背上猎枪,大步向楼下走去,招呼着岩宝,“快带我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汉人?”这下可算是遇见汉人了,终于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然后就回复正常了。
岩宝带着朱永兴来到河边,这里已经有大批人聚集着,手里都拿着武器,神情严肃地望着河里。河里有两条木船,寨子的独木舟有十几条,成扇形阻挡着,远远的看见猛河站在独木舟上,正与船上的人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上船,上船,咱们去看看。”朱永兴很着急,生怕两船的汉人被赶走,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不停地催促着岩宝。
岸上的寨民看见朱永兴向前挤,很自觉地闪开,让出了一条通道。看来通过昨天的欢迎仪式,大家都认识了他,也很尊重。
岩宝虽然年纪小,可划船的技巧也很高,两人上了独木舟,飞快地接近了两条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