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春葱般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我叫蓝以环,上任药王唯一的传人兼女儿,现任药王。”
一品轩像炸开了锅,人群纷纷扰扰,几乎全朝她涌过来。她气定神闲地回眸一笑,风华刹那,众人一愣,她却已下窗,上街。
尚瑜急忙招来范筒,吩咐道:“让二十四骑随从保护,另加十个隐卫,绝不能再让她出事!”
范筒领命而去。
蓝以环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似月下仙子降临人间,飘飘忽忽,似乎脚不着地。她怅然一笑,买了两个风车,摇啊摇啊,像个淘气的小姑娘,银铃阵阵清响,不知身后迷倒了一片人。
走到宫前,太子等一方朝廷重要人员一字排开,站在她面前。她丝毫不放在眼里,浅笑道:“麻烦各位让开些,好让我进去。”
太子冷冷地盯着她,几乎全城的老百姓甚至是官员全都站在他身后,声势之大,全所未有。他紧紧蹙眉,不情不愿地侧过身,让她进宫。太子让路,自然无人再敢拦,就这样让一路顺着走到皇上的寝宫。
皇上此时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站着更难受,见到她神情掠过一丝怀疑,勉强开口道:“你是哪个宫的妃子?”此时有人来看他,他不禁有一丝感慨。他尚未逝去,可后/宫的女人却都纷纷拉拢亲王,寻求靠山去了,反倒把他这个皇帝晾到了一边。
蓝以环弯起嘴角,轻轻一笑,伸出两根细嫩的指头:“答应我两个请求,保你半个月之内下床。”
皇上刚想点头,但脸色一沉,又摆起皇上的架子道:“你要金银珠宝,朕都可以给。”
蓝以环嘲讽地一笑:“一,把关在牢里的药王谷的人放出来;二,在你有生之年,不得为难药王谷。”
蓝以环的出现震动了天下,京城像炸开了一般,每天,所有人都齐聚在一品轩,等待她的消息。一品轩为响应号召,在门前竖起了一个长十尺宽十尺的木板,计算日期。
而牢狱里的药王谷人的待遇也从最差变成了次差。他们却仍然分开关押,像蓝希环这一辈年轻的,太子则把他们视为可以拉拢的人,不让与其它人接触,对中老一辈,则威逼利诱,无所不为。
可后来,太子不管做什么,却都被人提前一步,给压下了,或派人当场看着,让他什么也做不出来,虽然没有人说,却谁都知道,是尚瑜的势力在盯着。战场从此转到了东宫与睿王府,药王谷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蓝希环在牢里坐立难安,里面满是虱子跳骚,她夜夜拍蚊,沾了满手的蚊血,恶心至极,头发虽然她极力保护,仍然乱如疯婆,她紧咬牙关,碎碎念道:“我绝对会十倍奉还!”
就在她蹲在墙角画圈圈时,墨意又来了。他脸上挂着春风办的笑容,身后提了一个大包裹,进到牢狱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样,他自然地往地上一坐,把包裹打开,取出一个瓶子递给她:“这个能杀虫。”
蓝希环接过,瞥了一眼,马上跳起来,在四个角落洒了一些,打开水囊,洗了手,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眼巴巴地瞅着他:“有吃的不?”
墨意爱怜地看着她,又取出一包龙眼,掰了一颗,递到她嘴边:“乖,吃一个。”
蓝希环一口咬住,嚼了几下,很熟悉的味道,很甜。她心里泛起一股忧伤,道:“我家后院摘的吧。”
墨意点头。
吃完东西,蓝希环迫不及待问起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墨意上下前后左右细细看了她一遍,沉吟道:“小宝宝,你得告诉我,外面那个和你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她回来了?!蓝希环一听就知道是蓝以环,除了她,没有人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心中狂喜,即刻往外跑。墨意急忙拦住她:“你要去哪儿?”
蓝希环急道:“我要去看她!”
墨意把她按坐下来,语重心长道:“现在是白天!”
蓝希环诧异地一挑眉头:“白天你也能这么光明正大进来?”
墨意不以为意道:“天下岂有我到不了地方?”他这句话说得傲气十足,坐在肮脏臭乱的监狱里就像坐在最豪华的厅堂中,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
蓝希环不禁又想起尚瑜,那个人恐怕是连踏进这种地方都嫌侮辱了身份吧!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失望道:“好吧,晚上再去。”
墨意却不打算放弃之前问的话,又道:“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和她到底谁真谁假?”
蓝希环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们谁像真的一些?”
墨意再次以打量的眼神注视着她,轻笑道:“你的性格和你母亲比较像,但她——”他沉吟半响,恍然大悟道:“你们是双生儿!”
蓝希环无辜地耸耸肩,表示他答对了。他定了定,又道,“墨未浓究竟是谁?”
蓝希环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墨未浓才是她的真正的名字。她和蓝以环,一人从父姓,一人从母姓,但由于墨姓比较特殊,她母亲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让她用,在他们去世之后,唯有蓝以环知道她这个名字。因此,这个名字一出现,蓝以环知道必定是她。
她靠在墙上,幽幽叹了口气,问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墨意摇摇头,伸展双腿,不以为意地笑道:“有尚家小鱼儿的人马保护,一点问题也没有。”他想起了什么,稍稍坐直了一些,道:“这事你不用理,他会解决的。”
蓝希环哼的一声,负气地扭过头,想起她在死牢里时,尚瑜曾来看过她,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等她发现之后,他竟然不说一句话,走了。
她气得只想挠墙。
想了想,她又不屑道:“他自然不能让人拖累他!”
墨意道:“你指的是尚珝吗?”他随意把手肘撑在她肩膀道,凑近她的脸,吹着气道:“小瑾儿可强悍得很。”
蓝希环安心地趴在他肩膀上,委屈道:“连药王谷她都能监视,还有什么她不能做?回去我一定要把机关换了,然后干掉她的人。”
墨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肩膀,叹道:“你啊你!”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太子把她关入死牢后,怕夜长梦多,要求刑部立刻开堂审问。但尚瑜速度更快,硬是把事情压下了。太子便发布公文,让大理寺(职同刑部,但比刑部更高,主审皇亲国戚、高官犯法)趁尚瑜不在家到睿王府拿人。
时值尚瑾在家,她折扇一收,“啪”的一声,盖在案头,懒洋洋道:“大人有何贵干?”
大理少卿朝侍从打了个眼色,侍从立即上前,取出一纸公文,朗声道:“属下奉命逮捕尚珝,请将军见谅。”
尚瑾把公文接过,看也不看,当场撕了,随意从案头抽出一张纸,把印章一盖,伸到大理少卿面前:“来人,全部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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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35 夜长梦多
睿王府侍卫一涌而出,当场把大理少卿的全部人马制住了。大理少卿想不到尚瑾一个闲职将军竟如此大胆,震怒道:“你敢拒下大理寺?”
尚瑾冷冷一笑:“这里可是睿王府,您以下犯上,私闯官宅,末将还未问您呢!”末了,她把语气放轻一些,深明大义道:“大人,咱明人不说暗话,您要是把尚珝是药王谷的人及药王谷的人谋害皇上的证据拿来了,人,您随时可以带走,否则,还请得您见谅了。”
大理少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带着人马灰溜溜走了。尚瑾仍不打算放过他们,吩咐隐卫道:“把他们给我盯牢了,要是他伤了哪个,先记着,等事情完了,咱们再扒了他的皮!”
当太子准备再次下手时,尚瑜已经找到蓝以环,且皇上苏醒过来,勉强能开口说话,“谋杀”的罪名当场失效,药王谷的人因此脱离了死罪。
蓝希环听了,心情大好,尚瑜会做表面功夫,尚瑾却是嬉笑怒骂,敢说敢做,就算是大理寺也奈何不了她,更何况,大理寺卿是尚瑜的人。
入夜,墨意把蓝希环带出监狱,蓝希环咋舌地看着墨意的武功,在所谓连一只鸟也飞不出的牢笼里,如入无人之境。他先找了个地方让蓝希环洗了澡,除去身上的晦气,再带她摸入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排排的大红柱子,沉重地屹立在大屋顶和地面之间,仿佛从很深的地方来。蓝希环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墨意却熟门熟路地摸到皇上的寝宫,施展轻功一跃,藏到横梁上。横梁很大,坐下两个人仍绰绰有余。
皇上哼唧哼唧地在床上躺在,身旁只有侍卫僵立。蓝希环见状,悄悄问道:“她会在这里吗?”
墨意轻轻地“嘘”了一声,点点头。所有人都知道蓝以环在皇宫内,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具体在哪儿,在约定的期限内,除了按时给皇上治疗,煮药之外,其余时间谁也没见过她。这竟成了一个谜,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少时,门悄然打开,一个穿着冰蓝丝绸衣服的少女端着药汤走了进来,肌肤光泽隐隐流动,眼里闪着钻一般的光芒。
蓝希环心里激动,紧紧抓住墨意的手微微颤抖着,几乎忍不住当场冲出去。
墨意怕她莽撞,急忙拉住她,不让她乱来。只见蓝以环走到皇上床前,把汤药放下,轻声道:“皇上,喝药了。”
皇上闭着眼睛假寐,一见她来,目光顿时如狼似虎,仿佛瞬间病就好了大半,他半坐起来,色迷迷道:“你来服侍朕,好不好?”
蓝希环看得怒火中烧,却又被墨意拉住了。而蓝以环似乎不太在意,浅浅笑道:“好。”
她一手拿起碗,另一边手迅速抓住皇上的衣领,一扯,碗一盖,整碗药就准备无误地灌进了皇上嘴里。皇上尚未反应过来,顿时大呛,蓝以环扔了碗,一手往他胸前一按,另一手精准地一拍他的下巴,汤药直直流进喉咙中,然后淡定自然地退开两步。
皇上呛得半死,只能趴在床边干咳,咳得眼泪直流。他示意太监帮他抹干嘴,狠狠道:“蓝以环,你好样!”
蓝以环无辜地耸耸肩,转身就走。
皇上慌忙下床:“慢!”
蓝以环回眸看着皇上的双脚,如清风般淡笑道:“皇上,您已经可以下床,我的任务已经做到了,麻烦您兑现您的诺言,谢谢。”她开门,径直了走出去。
皇上其实早已可以下床,但他不愿意放蓝以环走,只好通过这种劣等的方式留住她,孰料,她精通医术,亦懂他心,挥挥衣袖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若不是被墨意握着手,蓝希环早已拍响了双手。
牢狱生涯终于接近了尾声,而她多年的寻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真的回来了!蓝希环蹦蹦跳跳地回到牢狱中,兴奋的心情言溢于表。
可就在这时,有人悄悄进了监狱,来到了她面前。她惊诧地抬起头,但立刻被人蒙了眼,又是和前一天夜里一样,又被带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皇上病好了的缘故,太子这次显得十分心急,在得到蓝希环的答案之下,直接挥手让人把她带到了之前“参观”过的私刑重地。
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听着凄厉的哀号,看着鲜血淋漓的画面,蓝希环知道,这次太子动真格了。
那人也不理她,径自对侩子手道:“带她下去。”
侩子手应了一声,便把蓝希环拖到后院的架子前,恶狠狠道:“再问你一次,你要是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蓝希环冷冷一笑,就在那人用铁链锁住她的刹那,伸手——那人还尚未知道怎么回事,就跌下了台阶。
周围的侩子手大吃一惊,举着通红的铁铲朝她冲过来,她嘴角泛起一丝霜意,正待出手,突然右手被人握住了。
她大吃一惊,但觉耳侧风呼呼的响,就被人带出了地下室。
月落乌啼,夜未央。蓝希环环顾四周,得知自己安全了,立刻侧身、出腿,朝那人踹去。那人不但不闪,反而欺近她身,扣住她手腕,低低笑道:“你果然还是这么狠。”
蓝希环扬起脸,他脸蒙黑巾,身穿劲装,领口、衣摆、袖口各处皆绣有华丽的图腾,干练而尊贵。
这人的身材怎么有点熟悉?她寻思着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抽手朝他脸上打去。
他斜退三步,漂亮地旋身,从她身侧掠过,同时右手闪电般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扯,她控制不住力道,竟直直跌进他怀里。
“**吗?”
那人的调侃才刚开口,蓝希环轻盈地一转身,也不理他扣住的手腕,反身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那人闷哼了一声,微微俯下身
蓝希环感觉他好像在索吻,急忙用力推他胸膛。他微微加重了力道,紧紧锢住她,轻轻叹气道:“别闹了。”
蓝希环不依不饶地扯开他的面巾,是尚瑜。她一见他,顿时冒火了:“你带我出来干什么?我要烧了那个地方!”
尚瑜不语,只是,随手撩起见她散乱的秀发,用簪子别好。蓝希环顿时大窘,僵硬地问:“好了吗?”
尚瑜淡淡道:“好了,天亮之后大理寺会来收拾的。”
她仰首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百味杂陈,沉默了一下,她讪讪道:“今晚谢谢你了。”
尚瑜放开她,漫不经心道:“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蓝希环脸色一黯,转身便走。
尚瑜唤住她道:“你要去哪儿?”
蓝希环不言不语,只是指了指远处的监狱。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尚瑜眸光渐浓,喃喃道:“她是珝儿,你又是谁呢?我真希望……我真希望,你们之间有一个是珝儿。”
天亮,蓝希环便得到了药王谷全部人员无罪释放的消息。她快步走出大牢,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她有种隔世之感,仿佛眼前的阳光不曾真实。
路上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有两驾马车在等,一驾是尚瑜的,一驾是药王谷的。药王谷的人全员都来了,各个神色担忧地等着她。
见她走出大门,尚瑜彬彬有礼上前道:“在下尚瑜,能否请神医到睿王府一叙。”
蓝希环似乎没看见他,她抬头四顾,周围并没有蓝以环的身影,她顿时失望地垂下头,走向迎来的药王谷的人。淘淘两眼一红,就要哭出来。
蓝希环勉强笑了笑,望着众人眼里明显的关怀时,也禁不住眼一红,但她怕被人看到,低着头上了车。车夫驾的的一声,马车在尚瑜面前扬长而去。
马车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