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勾起嘴角,盈盈朝他福了福,便转身往廷后走去。尚瑜看着她妙曼的背影,突然脱口而出:“你不是蓝希环!”
蓝希环缓缓回过头,视线里笑意正浓:“你连我是谁也分辨不出,还有什么脸面来谈婚论嫁?”
第三卷 060 梦醒时分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尚瑜正要追上去,却见两旁多了两列侍女,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公子,请留步。”
尚瑜眼睁睁地看着蓝希环在他面前离去,后门打开,寒风吹起她的衣裙,那样的美丽,足以令天地万物都失去颜色。
话说蓝希环走出后门,在雪地的映照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和她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柱廊前等她,一动不动的,宛若一具玉雕。
她走上前,轻轻叹道:“墨墨,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真正的蓝希环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不但是因为她不想面对尚瑜,更是因为,蓝以环比她更能狠下心。
她微微笑道:“我不曾爱过他,谈不上什么合适不合适。”
蓝以环望着柱廊外飘落的雪花,轻轻掸了掸她的肩头,轻轻靠住她的头,两人的鼻子碰到一块,就如一个人把他的脸贴在镜子上,映衬出一模一样的脸。
他轻声道:“天快亮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这一夜,蓝希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安稳,尚瑜让她凉透了心。
不知在床上翻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朦胧之中仿佛又看到尚瑜站在花间,微微笑着,可他的身影忽远忽近,又似有薄雾缭绕,让人难以捉摸。
即使如此,她依然欢天喜地地跑上前:“兄长大人,您是来寻我回去吗?”
尚瑜没有回答,反而背过身,渐行渐远渐无迹。
蓝希环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许久,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兄长大人……”
这时,一阵痒痒麻麻的感觉传来,似乎有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她心头一暖,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耳边却听到有人轻笑:“姐,这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呢。”
蓝以环就只有站在这种时候才会叫她作姐姐。蓝希环不满地睁开眼,只见蓝以环站在她床前,拿着兔毛的围巾在她脸上摩挲着,见她醒来,随手扬了扬手腕上的银铃,发出阵阵清响。
蓝希环心里大概猜到是蓝以环帮她拭去了泪水,有些赧然地钻回被子里,把头埋在软枕中:“别打扰人家睡觉嘛。”
蓝以环轻轻拨弄好她凌乱的秀发,勾起嘴角道:“尚瑜来了,大城主要你去接待他哦。”
蓝希环不清不愿地咕哝道:“我再睡一会儿,你帮我去吧。”
蓝以环一阵轻笑,淡淡的,宛若碎玉落冰,他转身出门,顿时扬起一阵落花一般轻柔的微风。
蓝希环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每次他露出这种笑容,她就知道,他要做坏事了,这次的对象恐怕是尚瑜吧。
睡意却也没了,想起那个梦境,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一直都希望他来寻她,可当他的真的到了,她却发现,希望不过是梦幻,绝望反而更真实。
她望着绫罗帐顶,轻轻叹了一声:“尚瑜,你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话说蓝以环换上一身女装,优哉游哉地站在在尚瑜面前,浅笑倩兮:“尚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尚瑜一脸淡定自然,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微微点头:“极好。”
蓝以环微微勾起嘴角,把手伸到他面前,张开,掌心里一粒萝卜形状的丹药。他浅笑着注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涟漪:“新药出炉,尚公子能否帮忙试试药性?”
尚瑜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把药吞了进去。这时,就算是毒药,他也不能拒绝,他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用内力把药效逼到某一个角落,而任它在肚里随便溶化。
蓝以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里尽是嘲讽:“药性如何?”
尚瑜僵着身体,流利地回答:“视觉模糊、身体发硬……”他说了几句,忽而就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了蓝希环。
梦里是美丽的桃花,开遍她的周围,映衬着她粉嫩的脸蛋,有股说不出的风华万千。他深情地注视着她,欣喜地迎上前,把她拥进怀里,温软细语:“希儿,可又淘气了?”
蓝希环顺势倚在他怀里,轻轻挠着他的肩膀,含羞道:“瑜哥哥,人家想你了。”她仰起头,注视着他俊美无瑕的脸颊,忽而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未及放开,尚瑜便顺势而上,品尝着她的甜美,他几乎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漾起的美妙感觉,只想就此沉沦,再也不想其它。
就在他意乱情迷之际,蓝以环的清清淡淡的声音飘进了耳中:“还有呢?”
他猛地惊醒过来,眼前哪有梦境中的一切?那分明是他的幻觉,可她的气息在他鼻下萦绕,连她在他怀里的触感都是如此的真实……
他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暗红,不敢抬头看眼前的“蓝希环”,扭过头,讪讪道:“意识模糊,不知身在何方。”
蓝以环清冷的一笑:“尚公子是乐不思蜀了。”
尚瑜见他意有所指,脸上不由得出现一丝囧色,蓝以环也不与他争辩太多,淡淡道:“走吧。”
两人走出药房,外面是白皑皑的世界,只有雪落的声音,轻轻地叩击着心扉,如同人的呼吸,清冽纯净。
蓝以环独自走前前方,身影飘忽,犹如雪魂曼舞。长袖翻飞间,令尚瑜有种他会随时乘风而去的错觉。
蓝以环见他久未跟上,也不回头,就看着远方,气定神闲道:“尚公子……”雅致的服饰随风飘动,银铃发出阵阵轻响,就如最动听的音乐。
尚瑜怔怔地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是蓝以环!”这次他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蓝以环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这有区别吗?”他不再理会尚瑜,而是悠悠看着前方雪白的墙壁道,“尊敬的睿王,敢试试水墨城的迷宫么?”
水墨城的迷宫天下闻名,尚瑜自然也听过,传说里面机关密布,从来没有人能在成功从里面闯出来,除非有水墨城的人帮助。
望着前面一堵白色的石墙,大约三四丈高,几十丈宽,呈四方体状,上面刻着精致的图腾。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他心里清楚,看起来越是无害,里面可能就越危险。
蓝以环瞅了他一眼,唇微微弯起优美的弧度,笑意抵达眼底,长袖翻飞间,姿势曼妙,忽而一闪而逝。
这是水墨城对他的考核吧。尚瑜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迷宫,即使是龙潭虎穴,他也只能闯,而且必须闯得过去!
他扫视周围,迷宫外边都是大片大片的墨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而令人意外的是,迷宫没有门。
诡异。他心里多了一丝警惕,足下一点,跃上迷宫上方,低头俯视建筑的构造,上方也是平坦的一片大理石,好像地板一样。
他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想确定下方是不是空心之时,脚下的石板突然翘起,他始料未及,就跌了下去。
他运气提起,可头上石板传来“嘭”的一声,合起,四下登时暗了下来。
尚瑜眨了眨眼,适应黑暗之后,方扫视周围,这是个四方形的洞,一样是大理石,什么也没有,就是雪白的墙,但墙角处血迹斑斑,早已经凝固,想必曾经有人在这里遇难。
尚瑜顶顶地看着白墙许久,他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如此可怕的迷宫里却普通至此。
所谓看起来越是普通的东西往往越出人意外,看起来越是安全的地方,越是危险。尚瑜做足了心理准备,方上前敲了敲石墙,石板往右边缩进,出现了一个门,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尚瑜感觉不对,猛地往旁边一闪,与此同时,暗箭破空而来,他只要慢一点点,就会被暗箭射成刺猬!
箭射完后,他正要踏出去,但本能地,他又收回了脚步,几支暗箭悄无声息地从他耳侧掠过,带着腥风,上面竟是粹了剧毒。
第三卷 061 迷宫迷了心
这种专门是按照人的心理设置的暗箭,总是在人以为安全了的瞬间射出来,抓住人的心理特点,他若不是身经百战,恐怕也得败在这种毒箭之下。思及此,他不由得暗叹:“好险。”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水墨城为什么能如此强大,除了教育,她们对人心的了解实在太透彻。
他沿着凸凹不平墙壁往前走,粗糙的岩石铬着他的手,极其难受。他不由得又想起蓝希环来。在从京城到水墨城的路上,她的双手曾经伤痕累累。
到底是怎样的石头才能把那双玉手伤得如此严重?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强烈的内疚感油然而生。似乎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照顾过她,总是让她受到各种不同的伤害。
被胭脂泪迷惑,被晋王示爱,被水墨城追击,被太子陷害……从她遇见他开始,她便没有一天安宁。思及此,他不由得脊背发凉,他到底欠了蓝希环多少?他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有多少次置于危险而不顾?如今,他有什么脸面来娶她?
他不禁摇头苦笑,不管是身为哥哥还是其他,他从来都没有合格。
少时,阵阵阴风,带着鬼哭狼嚎,在黑暗的山洞里显得无比的凄厉恐怖。他虽然艺高人胆大,此时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握了握拳头,他一脚踏出,无意中却踩到一块石头。几乎是反射性的,斜斜掠到角落上方,贴在墙壁上。
没有想象中的毒箭纷飞。
地板上的岩石打开,光亮透了进来,只见下方密密麻麻竹尖。他不带兵器,只得往竹尖侧面轻轻一点,竹尖果然就歪到了一边。
他以为自己估计正确,便一脚踩住竹子。
“哗啦”一声,竹子突然往下沉。他察觉不对,急忙运内劲于掌上,拍下,只听得稀里哗啦的一片,竹子破开,下边又是一个洞。
尚瑜轻呼一口气,跃下石洞。只见洞中分出三条路:一条干净整齐,路上多是脚印,微风轻轻吹拂;第二条普通但有沙,风吹起,尘飞扬;第三条上布满了冰雪,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每条路的深处都是一片黑暗。
他略一沉吟,毅然走上了冰雪之路,越走前方越黑,冰雪渐渐看不到了,却越来越冷,仿佛光着身子置身于寒冬腊月中,无从逃避,连运功也难以抵抗。
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煎熬,尚瑜甚至不知道那寒冷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也不知为何水墨城的冬天会如此之冷,水墨城隶属南方,本该炎热多雨,而实际情况却比全国最冷的地方还要冷上三分。
走了一会儿,前方便出现了一丝光亮。他迅速上前,只见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大小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周围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得诡异,尚瑜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掠钻出洞口,上面竟然是个明亮的大厅,大厅的对面也是一个洞口,那里站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长得很美丽,只是双边脸颊上却各有三条抓痕,就如猫须一般,颜色鲜红,血将滴下。
两人视线相对,尚瑜不知对方是何人,遂抱拳道:“在下尚瑜,不想打扰了前辈,还请见谅。”
女人用水袖遮住脸,一阵哈哈大笑,声音张狂又悲凉。尚瑜尚在诧异,却见女人缓缓放下了水袖。
他彻底怔住了。
那个女人的脸竟是和蓝希环一模一样,不差分毫。那脸蛋上淡淡的笑,不像刚才的放肆,却有一种仿佛渐渐渲染开来的美丽。她后退了一步,把脸隐藏进光影中,有种扑朔迷离之感,令人看不真切。
眼前的女人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这不是蓝希环这个年龄的女孩儿该有的东西。尚瑜皱了粥眉头,叱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扮她?”
女人幽幽地注视着他,孤单的身影带着一身难以言喻的寂寥,眼底只剩下晶莹的白雾,“兄长大人,你不要人家了吗?”
这句话就像一巴掌狠狠地刮在他的脸上。他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彻骨的寒意侵袭着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并冻住。
女人以一双瞋怨的美眸望着他,低低地抽泣着,在空旷的石室中,不断地在他耳边萦绕。他几乎受不了这种磨人的痛楚,明知道她不是蓝希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她面前,缓缓伸出手,“别哭,好吗?”
女人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怔怔地看着他,忽而朝他嫣然一笑,两脚踢出,“砰砰”两声,踢在他的胸膛上,人往后翻身落下,迅速隐进黑暗中。
一阵强烈的痛意在胸口蔓延开来,他闷哼一声皱起了眉头,这两脚得实在是重,幸而他早有预防,没有让她踢中要害。
站在原处缓过气后,尚瑜望着远处的黑暗直叹息,“希儿,我好怕,我好怕,你会像这样用怨恨的眼光看着我……”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却浑然未觉,意识里,她的泪流满面的表情却一直在旋转,久久不去。
他脚步沉重、缓慢,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头撞在墙上,他才回过神来。摸着撞痛的额头,他不经意地抬起头,只见上面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水深火热”。
他回过头,背后一堵墙翻起,隔断了后面,又成了一间密室。被困住的尚瑜似仍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蓝希环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即使在监狱里也不怎么流泪。
他明知眼前的人不是她,却仍然忍不住心痛,是因为顶着她的脸吗?在墨临廷那夜,那冷酷的眼神,他记忆犹新。
他轻轻叹了口气,却听脚边传来“咋咋”声,他猛地一偏头,一团火球来势汹汹,他惊慌之下,一跃而起,火球从他身下仅一寸的地方滚过,砸在石墙上,墙黑了一大块。
尚瑜跃下来,正待查看是怎么回事,忽而一股大水冲来,盖头盖脑,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水冲了出去。
水一泻千里,他也不知被冲了多久,只能运功护住自己的身体,待水流殆尽后,他才缓住势头,停了下来,这个通道里寒风如刀,吹在他满是水的衣服上,顿时硬成冰棍。
他运气烘干衣服,见到前方有阶梯,便踏了上去,上面是一块平地,平地上面,四处无光,不知道周围到底是什么,只有不远处有个白色的人影,在痛苦地呻吟,血腥味四溢。
“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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