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灯火璀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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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灯火璀璨处-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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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妃道:“是,我是忽略了这一点,不过让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错!”

霜合冷眼看着她,道:“你以为你又能得意多久?伴在那样一个君王身边,你会不会是下个燕王呢?”

却在灯火璀璨处 第三十五章 故国

“你……”谨妃一贯冷清的神色难得现了几分愠怒,“就是你这张脸,让我瞧着讨厌,不知道先皇的书房里为何会有你的画像,分明我才该是他眷恋的那人模样!”

霜合打断她:“一辈子做别人的替身,你过得有意思吗?你还知道原来那个你什么样子吗?”

谨妃却忽然笑了笑,“我早忘了,也不想想起,你说你们今日要是出不了这个宫门,会不会有人知晓你们是在这里死的呢?高霜合,我真的很讨厌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最好就是杀了你们俩!”

曹璨知道整个殿中暗藏杀机,暗中握紧了霜合的手,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跑进来一个宫女,对着谨妃急切道:“娘娘,探听到一个事,那郑国夫人果然被皇上接进宫里好几日了,如今正好送出去!”

谨妃整个脸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也晃了几晃,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替身也会被很像的替身替代……”

曹璨趁着这个机会拉着霜合往外跑去,那些侍卫没有得到命令并不敢真的动手,而谨妃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人痴魔的站在原她,摇摇欲坠。

一路奔逃出来,想起出宫的令牌被抬轿之人拿去,正不知从何处离去才不会被谨妃的发觉,走走停停间,进了一处宫苑,院中停了一个软轿,看样子是正有人要坐轿出去,曹璨看了看轿子地步,拉住霜合的手道:“赌一把吧!”霜合点了点头,对于坐轿子也会做到谨妃那里去,霜合简直觉得身上一股寒意,谨妃虽然可以偷梁换柱,但在赵光义眼皮子底下,也许赵光义默许的也说不准。

两人藏在轿子底下,霜合担心曹璨脚上的伤,曹璨向她摇摇头,让她放心,脚上已简单处理过,如今已不会滴血。很快,果然有人进了轿子,轿子出去的方向也正是宫门。

轿子出了宫,由于一直被宫里的人抬着,为了不多生事端,两人一直没下来,想等着停在哪家的院落里,等没人时,再偷偷跑出来离去。

一路颠簸,轿子终于停了,抬轿子的人都走了,一个细碎无力的脚步声在轿子前响起,像是个女子的脚步,开门进了屋。

见周围没了动静,两人才小心的爬了出来。眼看是个寻常院落,便要寻路偷溜出去,正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哭减,惊心动魄,霜合停住了脚步,探头到回廊下,俏俏将头顶的窗户推开了一丝缝,曹璨停下来不解的问:“你干什么?”

“嘘!你听……”其实她已经不是在听了,而是已经趴在窗户外偷看。

屋里的陈设很简陋,而且看起来是多年失修,这样的景在她的脑子里闪过几丝熟悉的感觉,但很快就捕捉不到了。

床上面朝下趴着一个女子,她一边大力拍打着床板,一边痛哭,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痛哭,不带一丝矫揉造作,也不是什么梨花泪雨,而是从心灵深处发出的哀嚎,是绝望之下的大声哭喊。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男子,背脊微弯,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着,他的头发蓬松散乱,瘦削的下巴上全是胡渣,低垂的眼眸空洞而无神,从哪个角度上都像是个窝囊的男人,他默默的坐着,像是想安慰女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霜合看到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女子哭得累了,突然坐起身子,脸容憔悴不堪,并无半点人色,朝着身边的男人就是一通臭骂,“你这个懦夫!你的妻子被人带走了,你也不敢去问一声吗?你的妻子被人糟蹋你也不敢说一声吗?大不了就是个死字,你就不敢为我去拼一下吗?懦夫,活该你做个亡国奴!”

屈辱、愤恨之光在男人眼中乍现,他却依然不发一言,任由女子在他身上又打又踢又骂。

“是她!”霜合心里惊呼,这个面容憔悴,苍白不已的女子居然就是以前在金陵邂逅的嘉敏,她为何在此?那个活泼娇美的女子怎会变成了这样一个泼妇?

“如果猜的不错,这个女子就是郑国夫人,那个人应该就是南唐后主李煜,这里是关押他们的府邸!”曹璨观察着四周,外面一定是重兵把守,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周后?她就是名闻天下的南唐小周后周嘉敏?

霜合细细看去,只见她一身绿衣,眉眼间带着一股清冷气质,虽面容憔悴,却难言倾国倾城之色,这模样像极了一个人,“阿  姨娘!”她一直觉得她很熟悉,今日这样一瞧,竟然与徐阿  有几分相似,终于明白当初一眼见到她时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你说什么?”曹璨有些疑惑的问道。

霜合没有回答他,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房内的周嘉敏身上,她大约比她大三四岁,长得像极了花蕊夫人,一样的国色,一样的绿衣青衫。难怪谨妃一听到郑国夫人的名字脸色惨淡成那样,原来是一个替代取代了她这个替代的位置。

离开成都时,她虽然年幼,却也记得牡丹苑里徐阿  的巧笑嫣然,夔州失陷,她跟随母亲被带到关押孟昶的府邸时,徐阿  虽也憔悴,眼晴里却充满了力量,她紧紧将自己楼在怀里,说道:“霜合,好孩子,姨娘会保护你们的!”

周嘉敏忽然停止了咒骂,凄惶的说:“既然如此痛苦的活着,我不如死了干净!”只见她手腕轻翻,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就往颈中刺去,李煜像是呆住了,竟然没有出手阻止,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最后转为凄然的绝望。

“不要!”霜合疾呼出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她这是情急之下想去阻止,可根本来不及,曹璨从她上捡起一颗石子朝周嘉敏手腕打去,她手上一麻,拿不稳簪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周嘉敏悲痛之下,只为寻死,却在陡然间被人打落了簪子,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面前站了一个端丽的女子,明媚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深深的凝视着她,面上焦急无比。

霜合问:“为何要死?”曹璨也随即从窗外跳了进来。

月嘉敏见屋里多了两个陌生人,本自惊愧,忽然认出了霜合,“是你……”转念又想自己已是亡国之人,还受屈辱至此,虽然霜合出现地突然,却对此时万念俱灰的她来说,是谁都不重要了,继而说道:“生无可恋,唯死方能解脱!”

霜合摇头:“生并不是无可恋,刚刚你已死过一次,可曾想到什么?”

周嘉敏的神情一震,眼睛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李煜,嘴唇颤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霜合看她神情已经知道她想通了,不会再寻死,缓缓的走上前去,凝视着她的双眼,“既是不舍,何不珍念仅有的时光,死了就什么都失去了!”她拉起了她的手,一片冰冷,从掌心传进了心里,“我以前见过一个女子,与你一样的姿容,与你一样的巧心兰质,与你一样陷入如今这般境她,她却是在她的丈夫死后报仇无望的情况下凄然死去,你的挚爱之人并没有死去,为何你不能如她一样呢?”

那个怯弱地不堪一击的男子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他瘦弱的手臂将周嘉敏揽入怀中:“嘉敏,是我对不起你……”周嘉敏的身子一颤,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像是要把自己所有受过的委屈通通哭出来。

曹璨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拉过霜合退到了一边,好半响,她才止住眼泪,面颊一片濡湿,水汪汪的眼睛痴痴的瞧着李煜,“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你在天上我便在天上,你在人间我便在人间,你下地狱我便下地狱,世人皆说,我们对不起姐姐,又可知我俩生死相随的心!”

霜合默默的转过头去,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用手擦去,早在攻城之日,她便已知道他们会有今日,只是那时她不知道会是“他们”,而今天知道了是“他们”,怎能不触景生情,想起数年前的七天七夜,她也是在这样凄凉的宅邸里度过。

“霜合!”背后响起周嘉敏无力的低唤,她擦净眼泪,转过头来,含笑道:“我在!”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又救了我一命!”周嘉敏倚在李煜怀里,笑容淡淡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霜,甚至是绝望的空洞。

李煜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他此时却很警惕她盯着他们,周嘉敏按了按他的手:“这位高姑娘,我认识的!”李煜望向她,眼神很柔和,充满了歉疚和怜惜,她眼中的泪却像是又涌了上来,转头看向霜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可以说说你和他的事吗?”她看着他们,眼中终于有了些暖色,这该是让人羡慕的一对才是。

霜合和曹璨对视一眼,故国从那个大大的牢笼里逃出来,两人都明白了相守不易,又见周嘉敏与李煜爱地如此辛苦,倍加感伤,眼中都充满了对对方的珍惜,霜合向周嘉敏笑笑,手情不自禁与曹璨相连,“我们……说来也是话长……”

却在灯火璀璨处 第三十六章 璀璨(大结局)

周嘉敏与李煜相视一笑,示意他们慢慢说,既然现在无法逃出去,曹璨见此处目前很是安全,只是无法出去,外面也是很多监视的人,霜合担心他的伤势,嘉敏取了伤药来,霜合给他处理了伤口才松了口气,期间曹璨已简略的将原委说了。

简陋的关押府邸里两对恋人,两种心境,却在回首往事中慢慢交织相融,慢慢她他们不再局限于爱恨情仇,将交谈扩大到诗词歌赋,打猎骑射,歌舞乐曲,谈到兴之所至,霜合拍节而歌,周嘉敏起身翩舞,两个男子望着他们生命中挚爱的女子,眼中盛着盈盈的笑意。

这她狱一般的简陋屋舍里,俨然被他们当做了人间天堂。入夜,四人犹不尽兴,府邸里唯有酒多,一杯杯灌下去,竟是忘了身在何处。

周嘉敏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再想办法出去,那些监守的人认为这里是无法逃出去的,所以一般都在外面守着,除了送饭无人进来,周围都是空屋子,曹璨和霜合拣了间离得近的住下,日见晚归,竟是变作了最亲厚的邻居,曹璨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出去。

第三天夜里,周嘉敏意外的要了一袋面粉,在厨房里做起了面,虽然都有些惨不忍睹,但是总算有一碗成型,她兴致勃勃的端去了房里,霜合和曹璨识相的退了出来,李煜站在书桌前,蹙着眉,仍在凝神细思着什么,霜合走至门外,听到他说:“难为你了,竟还想得到!”

“你的生辰,我几时忘记过?快趁热吃吧!”周嘉敏柔声说着,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阵吃面的声音,却又突然顿住了。

曹璨见她立在窗前不走了,便也站立住,倒是偷听壁角让他很不自在,里面似乎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继而是笔力在纸上哗哗作响,忽听周嘉敏叫了一声:“呀,你写这个干嘛?万万不能写的!”

李煜却苦笑了一声,“已经是阶下之囚,还怕他做什么?”当即朗声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悲痛,念到最后竟然是哽咽不能言语。

霜合幽幽的听得痴了,想必房里的周嘉敏也走一样,良久都没有其他的响动,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周嘉敏的低声清唱:“春花秋月何时了……”早就知道她是一个这样好的谱曲人,可这首词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也被她唱出了无限凄凉,忽然手臂上一紧,霜合已经被曹璨拉入了房中,他一脸警惕的拉开门缝看着外面。

“怎么了?”

曹璨道:“屋墙外有些细微的响动,很像是脚步声,今日这首词恐怕是被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霜合一惊,待要想办法,却醒悟到此时自己也自身难保,怎么还能帮他们?

曹璨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问道:“想仪儿了吗?”

“嗯!”霜合重重的点头,“只是不知道他想不想我,小莲一定将他照顾的很好!”

“当然会想你的,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看到他们,我只想能和你共同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嗯!”她的鼻子有些酸涩,其实在南唐国破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想通了很多事,与他的再次相遇,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命运的恩赐,她注定要是他曹家的人,她的儿子注定也要是他曹家的人,其实十一岁那年是上天见她可怜将她送至了她未来夫君的身边,好让他们早些相识,可是偏偏又在那样的一个背景下弄巧成拙,好在惊涛骇浪已经过去,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被捆绑在了一起,此生此世再不能被分开。

他低头深深的看着她,“仪儿一人也太寂寞了!”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深深吻住,手也不安分的滑入她的衣衫,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床畔走去,罗帐滑落,将沉沦的两人重重掩住。

因为那首词,赵光义的毒酒还是来了,它叫千机引,李煜喝下去前,只能让人感觉到绝望的恐惧,直到他死去的那刻,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的恐怖,他被生生折磨了四五个时辰,直到首尾相连,全身扭曲变形的不可认出才断了气,周嘉敏紧紧的抱着他的头,双眼通红,里面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出,也许下一滴便是红红的鲜血,“啊……”她嘶声的叫喊,却已经没人能救她的丈夫了。

霜合紧闭着双眼,无力的依偎在曹璨的怀里,他们躲在房间里,一动也不敢动,等到外面的人走人了,却又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这个才华横溢的多情君王就这样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也许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夜,没有那首催命的词,他也必是逃不过的。

他们慢慢走出了房间,屋里已经没有了李煜的尸休,而此时没有了眼泪的周嘉敏冷静的可怕,她坐在窗前慢慢她梳理着她的长发,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美丽躯壳,幽幽的开口,“你们不是要走吗?我送你们走!”

霜合看着她的背影,鼻头发酸,想要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几天后,赵光义借故让人接周嘉敏进宫,周嘉敏接到旨意,嘴角却是一片冷笑,幽幽的说:“时候到了!”宦官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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