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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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醉云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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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就要请太医院最好的御医给小王妃诊脉呢。鹣鲽虽然只是婢女,却也感知到万岁爷和娘娘对小王爷和小王妃的隆恩眷顾。其实啊,也是小王妃多虑了,纵是现在不说瞒着人,过些日子,月份深了,还有不显出来的嘛?到时候,万岁爷和娘娘说不定还会埋怨小王爷呢。”

当啷。

听到鹣鲽的话,辛莲手中拿着的东西一下子掉到地上,她还没有觉得如何,反把鹣鲽吓了一跳。

似乎勉强笑了一下,辛莲淡淡地:“既然都免不了要被埋怨,就让小王爷受着吧。”

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有些酸楚之意,鹣鲽愣了一下,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没有唐突之处,会不会是让辛莲多了心。

那边有小丫鬟找到了灯笼,辛莲这才亲自动手,换了枝新的红烛点好了,将灯笼挂上了,又熏了香,一时间,满室生香,蝶影翩跹。

因为列云枫不喜欢太香的味道,澹台梦曾亲自制成一种叫做桐窗幽梦的香,味道极淡极雅,但是闻过之后,就会终生难忘。

毕竟是澹台梦亲自制成,平常时候,列云枫总是不舍得焚,辛莲想他们夫妇今天一定身心皆惫,故而特意拿出来熏。

禁不住耸着鼻子嗅了嗅,鹣鲽笑道:“这是龙涎香?不对,龙涎香比这个味道浓,也不像沉水檀香,更不像芸香绛香。”

辛莲笑而不答,外边有了动静,她连忙起身:“小王爷下来了。”

果然,列云枫扶着澹台梦,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辛莲叫小丫鬟去厨房传宵夜。

鹣鲽过来见礼,澹台梦笑着对辛莲道:“莲姐姐,鲽儿刚到府里,一切都还生疏呢,莲姐姐多照顾些,也不辜负了万岁爷和娘娘们的恩典。”

列云枫也道:“正是,眉儿赖在无奈何庐不肯回来了,莲姐姐一个人住也孤单,鹣鲽先跟着莲姐姐住吧,彼此有个照应,等眉儿回来了,鹣鲽对府里的事儿也熟络了,再另择住处。”

应了一声是,辛莲对两个人的意思已经了解,鹣鲽微微垂了头,心中叹息之余,又有些不甘,可是列云枫夫妇的安排不仅合情合理,而且显得格外体贴关切,让小王爷的屋里人亲自照顾自己,她还能有什么挑剔之处,只得微微笑着施礼谢过。

一时宵夜传了来,澹台梦好像没有什么胃口,只陪着列云枫吃了半碗粥,菜也没有动几箸儿,列云枫却很有兴致,一边吃一边冲着澹台梦笑,笑得澹台梦粉腮泛红,瞪了他一眼。

夹了一箸子菜,列云枫笑道:“纵龙肝凤髓,不若烤红薯多矣,小师姐什么时候也亲自下厨,再烤一回红薯?”

听他提起烤红薯那件旧事,澹台梦有些出神,当时也是这般满室蝶影,而且父亲澹台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居然答案让列云枫和自己同赴巫山之约,那时节两个人已经情投意合,本来差一点儿就神女襄王了,结果被贝小熙一头撞进来,现在列云枫会说此事,看来他要再去江湖的心,是铁定了,不由得笑道:“你呀,就是山珍海味吃厌了,想换换口味,想什么不好,单单想那个红薯?”

列云枫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不思红薯思美人。”

浅浅一笑,原来他是真的要准备带着自己去趟江湖,澹台梦下意识地抚了抚肚腹:“可惜我身子不便,不然啊,一定红薯美人,双手奉上,好让小王爷大快朵颐。”

放下了筷箸,一把拉住澹台梦的手,列云枫笑眯眯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间还早呢,你现在不肯做给我,等到儿子出世,哪里还有时间理我?”

点了点头,澹台梦笑道:“王爷要是等不及了,臣妾就先抱个孩子回来,认作螟蛉义子,先让王爷体会一下个中感受,临渴掘井何如未雨绸缪?王爷习惯了,将来就不会抱怨臣妾疏忽怠慢王爷了。”

听到澹台梦一本正经地满口辞令,列云枫哈哈大笑:“小师姐贯会找人代过,不过此言颇和本王心意,莲姐姐,把地形图拿来。”

此时身边只留了辛莲和鹣鲽服侍,其他的小丫鬟都被遣散了外间候着,辛莲应了一声,去外间将地形图翻来,列云枫已经用完了宵夜,有人进来,撤去残桌,又擦拭干净,辛莲这才在桌子铺展开地形图。

方才列云枫和澹台梦说话,互相戏谑,鹣鲽就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列云枫展开地形图,和澹台梦一起查看,连辛莲都侧身在旁服侍,她更不好意思凑过去看。

因为屋子里边只点了那只蝶影翩跹的灯笼,列云枫夫妻都凑到灯影下的凉处看,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将灯笼的光影遮挡了大半儿,辛莲和鹣鲽都站在后边,只见到列云枫和澹台梦的背影。

手指在地形图上,沿着官道儿的标识一直向下,点到恬陵的时候,列云枫的手指停了一下:“父王他们应该在这里驻兵呢。”

靖边王列龙川明明驻兵在图苏城,那恬陵本是敏妃苏娘娘的籍贯,她的父亲,就是恬陵知府苏忠良,列云枫口中说的却是列龙川,因为列龙川和恬陵知府苏忠良有一点相同,都是皇亲国戚,用百姓的俗语说,他们都是国丈。

澹台梦点点头:“方才皇上传旨,让你去慰喻戍边将士,这一路虽然辛苦,却是肩担重责,你要小心。”

方才宫中来人,除了赐给澹台梦很多进补滋养的贵重物品外,还颁了一道旨意,现在听列云枫如此说,澹台梦便了解列云枫此行不单单是要去慰喻戍边将士,更是负有另外的任务,这项任务既然与恬陵有关,那和敏妃苏娘娘应该脱不了干系。

不言而喻,能下此命令的不外乎慈慧皇太后和皇帝两人。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派列云枫离开京都,不用说,这是一道一石三鸟的旨意,难怪列云枫会打算带着自己一起去。

列云枫道:“皇命在身,谁敢懈怠?你放心,我就放心了。”

有些怜惜地靠着列云枫的肩头,澹台梦笑道:“兹事体大,我如何放心,你要是办得不仔细,自己受了鞭笞捶楚也是应该,却辜负了隆恩圣意,也牵累大家都担心。”

附在澹台梦的耳边,列云枫低声笑道:“你说过,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我要是挨了打,别人哭不哭我不在乎,只要你笑了就好。我这为博美人一笑的捶楚,也许会变成千秋佳话呢。”

心中微酸,眼眸中却尽是温柔笑意,澹台梦没有回头:“莲姐姐,辛苦你准备一下,小王爷明天一早就要出京办事儿去。”

8

8、偶开天眼看红尘 。。。

朔日,夜。

日值月破,大事不宜。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江湖中的谚语,总是在江湖上得到验证。

江湖的夜,太多杀戮,连漫天星光,都被森森的血腥浸染,变得暗淡无光。

博州,思恩园。

思恩园在博州拔地而起,也不过是近三十年的事儿,开工之时,东主舍了一个月的粥,并且请了江南着名的工匠设计施工,两年之后,思恩园落成,东主又大发善心,舍了两个月的粥和药,然后才入住园中。所以,当东主举家迁至此处,受到了博州城内百姓的欢迎。

虽然也有传言,这座思恩园的东主,乃是混迹江湖的人物,面热心苦,手上少说也有几十条人命。

可是见过思恩园东主的人,都会觉得那传言真是道听途说,不足取信。有好事者打探到,思恩园的东主叫赵公易,绰号清风侠。顾名思义,既然一个人被人称为侠客,总不会歹毒到哪里去。

年轻时可以横空出世叱咤风云,厌倦时可以金盆洗手,同娇妻美妾成双儿女共享天伦之乐,曾经是多少江湖人为之心动却可遇而不可求的美梦。

清风侠赵公易就让很多江湖人看到,美梦不仅仅是场梦,也可以成真。

当赵公易带着妻妾儿女住进了思恩园,每日笙管弄晴,飞盏流觞的时候,艳羡不已。

奈何江湖恩怨,美梦总被雨打风吹去。

今夜的思恩园内,灯火亦如往日辉煌,可是思恩园里边的人,个个愁眉不展,目露忧色,他们提着灯笼在园中巡视着,昔日园中小桥流水的精致,已经变成了草木皆兵的玄关,仿佛每个人都知道,厄运已然随着黑夜悄悄潜入,他们无处可躲,亦无处藏身。

清风侠赵公易一身劲装,坐在花厅,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定,投射到他脸上的阴影,愈发显得诡秘森冷,他端坐在那儿,拭剑,清风剑。

金盆洗手后,这剑,只是见证他跃马江湖的一段记忆,一份尊荣,剑名清风,切金断玉,清风一缕过喉,血流一线,人,便身首两处。

赵公易,便以清风剑而成名。

一挂大红牡丹团花的棉帘,将花厅隔断,隐隐的呜咽,从棉帘后传来,时断时续,如泣如诉。

啪。

清风侠赵公易眉尖一挑,以手击案,棉帘后的呜咽声,立时低不可闻。

哎。

有人轻轻叹息,叹息声令清风侠赵公易如临大敌,浑身一抖,跳了起来,长剑出鞘,他阴沉沉的一张脸,比夜空还有黯淡,可是抚剑环顾,除了周遭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来来往往巡视的家丁,竟然找不到叹息之人。

棉帘之后,呜咽声起,竟渐渐变成此起彼伏的啜泣。

清风侠赵公易厉声断喝:“住声!”

夜太静寂,心太凄惶,这声断喝,不但没有止住那延绵不断的啜泣声,反而有人哭嚷出声:“老爷,既然你知道有仇家寻来,为何不带着我们逃避他乡,反而在此地坐以待毙?”

闷哼了一声,清风侠赵公易提剑凝神,飞身纵去,剑光流动之处,阴白入骨,那棉帘蘧然一动,复有无声,只见帘子上渗出一点血痕,随着棉帘后数声哀戚的惊叫,血痕慢慢晕染开来,如春日杜鹃傲然绽放。

咕咚。

有人从棉帘后摔了出来,咽喉处一点扩散开来血痕,已经洇透了半边衣襟。

倾倒,委地,珠花钗环,随之散落,这个人,明眸犹睁,樱唇无色,人,已经气绝。

看着剑锋上那一滴血,无声地滴落,清风侠赵公易低声喝道:“谁再擅自出声,扰我心神,三姨太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棉帘后,声息立绝,令人肃然的并不是清风侠赵公易的话,而是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三姨太的尸体,她生时,乃是赵公易最宠爱的小妾。

赵公易的妻妾子女,都拥挤在棉帘之后,他们目睹了三姨太瞬间丧命的过程,哪里还敢怀疑赵公易的话?这个给予过她们锦衣玉食生活的男人,此时也可能变成索命的阎王。

抬腿踢了尸体一脚,看看咽喉处那点伤痕,一丝颤抖的冷笑浮上嘴角,就是十年之前,自己的身手,也比现在利落漂亮。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赵公易自言自语:“真的老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赵大侠何必妄自菲薄?能吃饭的未必就是英雄,说不定就是一个饭桶。”

一个很轻佻的声音,充满了嘲笑的口吻。

清风侠赵公易此惊非轻,这个声音,就是他方才听到的那个叹息之声,这个人已经来了多久,他居然都没有觉察,如果要取他性命,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循声望去,赵公易更加惊诧,而且有种被羞辱的惊诧。

那个说话的人,坐在天井里边的一株老树上,他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花厅里边的一切。

虽然无月,但是借着满天星斗之光,也可以看到这是一个俊朗少年,他懒洋洋地靠在老树的枝桠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拎着一把银质酒壶。

这少年虽然和赵公易说话,但是他看着的却是眼前的一盘子牛肉。

在他侧方的树丫上,居然还坐着一个少年,看年纪比他小了三五岁,看打扮,好像是这个少年的贴身小厮,梳着日月双抓髻,从眉眼轮廓中流露出来的清秀,赛过豆蔻年华的女子。小厮嘟着嘴,满脸不情愿地端着一个银盘子,盘子里边盛着牛肉。

凶光四射,赵公易提剑踏出一步,怒道:“小子,你是谁?为何三更半夜闯入赵某的宅院?”

靠在那里纹丝不动,少年一边抓着盘子里边的牛肉,一颗一颗地抛到嘴里,,另一只手拿着的酒壶,间歇着也凑到唇边,根本无暇去搭理赵公易。

那个捧着银盘子的小厮白了赵公易一眼:“喂,姓赵的,我们家公子真是路过看热闹而已,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咬人。”

看热闹?

赵公易怒极而笑:“看热闹看到我家来?你们家公子还真的有雅兴!”

那公子模样的人没有说话,他的小厮却噗嗤一笑:“废话,要是你们家没有灭门之灾的热闹,我们还不稀罕来呢。”

灭门之灾。

这几个字让赵公易腮边的肌肉跳了起来,三天前他接到寄简留书,言说今日子时,有人来取他赵家满门的性命,字条下边,没有留下姓名,只画了一个有鸽卵大小血红色的骷髅头。

咬牙,赵公易眉头一拧:“小杂种,赵某和你有何冤何仇,居然大放厥词要灭赵某满门?有种的,下来和赵某一决生死!”

听着赵公易的叫骂,那公子只是皱皱眉,依然没有看他,仰着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打了个哈欠:“赵公易,你都不认识小爷我是谁,我们之间有个屁恩怨?要杀你的人,还没来呢,趁着还有时间,为何不跑?”

他如此一说,赵公易愣了一下,那小厮也愣了一下:“少爷,你,你胡说什么?要是你把赵公易放跑了,那,那……”

他言犹未尽,却被他家公子扔了一颗牛肉到口中,一时被牛肉卡住,咳嗽起来,憋得俏脸泛红。

杀人的没有来,看热闹的倒先占个地方?

他们的话,赵公易哪里肯信?

双足一顿,长剑如虹,赵公易飞身而起,冲着树上的少年发出致命一刺,这一剑,凝聚了他十成十的力道,志在必得。

可是树上的少年仿佛胸有成竹,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举起了酒壶,大声道:“沐天涯,你再不滚出来,我就挂了!”

还有人?

身子已经飞跃到半空中的赵公易不由骇然,他难道真的老了?这个少年何时来的,他不知道,园子里边令外藏着人,他依然不知道。心念刚转,只觉一股劲风,从脚底袭来,力道之狠,速度之疾,令赵公易躲闪不及。

噗。

只听得长剑入肉的声音,先是脚下一凉,继而阵阵剧痛从脚心直冲到腰腹,赵公易痛呼一声,身子急坠而下,慌乱之中,他为了减少坠落的撞击力,在身体落地的瞬间,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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