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年轻男子守店。
赵存旭听后恍然大悟,一拍巴掌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几日倒是有不少客人在门口朝里看,可就是不进来,原来是这样,不过眼下又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看店呢?”吉祥心里其实倒是有个人选,但她不能说,难道要她说:我干娘挺合适的,在我还没满一岁时替我娘卖绣品,一两银子的东西愣是卖了三两……
吉祥见赵存旭皱着眉为难的样子,忙劝慰道:“舅舅不要着急,这铺子眼下是咱们自己的,绸缎又是赊的,几日没生意也不会亏本,看铺子的人慢慢找总会有的。”赵存旭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自己几时这般没用了,居然要年仅七岁的外甥女儿来开导宽慰。
吉祥此行达到了目的,于是也不再逗留,与邱媛和小春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时,邱媛回头看着赵存旭,红着脸小声道:“你瘦多了,要注意身体,别太累。”赵存旭愣了愣后对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晓得。”邱媛见他对自己笑,于是心满意足地转身同吉祥离开了。
回到家中,吉祥便把赵氏布庄的状况跟贞娘讲了,又说眼下缺一个能说会道的女掌柜的,贞娘想了想之后道:“你干娘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她那张嘴能把一样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只是不知她肯不肯出来抛头露面。”吉祥笑道:“娘,我们也许久没有去探望过干娘了,不如去看望干娘顺便也问问她的意思?”贞娘也正有此意,于是母女俩说好了明日便去李家镇看望李寡妇。
李家镇离平县本就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再加上庄子在李家镇的反方向上,所以尽管吉祥与贞娘一大早便出门,到达李家镇时也是临近晌午了。李寡妇家的院墙依旧是那般高矮,只是墙上的青瓦已经有些发灰了,原本的白墙如今早就没了白色,变得黑黄斑驳,老旧不堪。门头上挂着两个白灯笼,随风摇摆,给人一种凄凉颓废的感觉。
吉祥觉着奇怪,刚想问贞娘这白灯笼有什么讲究,抬眼却见贞娘脸上笑容隐去,露出担忧的表情来。贞娘见吉祥疑惑,低头解释道:“你干娘家挂出白灯笼,莫不是谁去了?”去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吉祥听得心里一惊,忙不迭地拍打门上的兽头铜环,直喊“干娘,干娘”。不一会儿,门吱嘎一声朝里开了,门缝里李寡妇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见到吉祥与贞娘,忙将门打开,迎了她们进去。
院子里从前贞娘与吉祥住过的那间屋子外也挂着两个白灯笼,吉祥一看这情形便知道是凤仙屋里出了事,忙着急地问道:“干娘,怎么回事,好好的干嘛挂白灯笼。”李寡妇叹气道:“你姨娘……不是,你妹子的娘前些日子去了。”贞娘虽不喜凤仙,但二人到底是在一个屋檐下住过的,而且又遭受到同样的厄运,对她的境遇也颇为同情,闻言红了眼眶道:“姐姐怎地也不通知我们呢?”
李寡妇苦笑道:“我本是要去找你们的,但是听闻你便要在那几日里成亲了,我又何必拿这个与你不相干的人去触你的霉头呢。”贞娘道:“难怪小妹成亲那日不见姐姐前来,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李寡妇见贞娘是真的难过,便啐了一口道:“你也甭替她伤心了,她倒是罪有因得的,我干女儿那扫把星的命格也都是她找算命先生做的假,害得你们母女俩有家归不得。”说到这里,李寡妇口气又软了下来,叹道:“只是可怜了小婉这孩子,没来由的受这些苦。”
贞娘也叹气,又问道:“葬了没?”李寡妇道:“葬了,李想不肯【文】出棺材银子,只好薄薄【人】地入殓了。生前万【书】般算计,临去方晓【屋】得都是空,咽气时让我替她求你原谅呢。”贞娘点头道:“也没什么不可原谅的,她出身寒微,想为自个儿挣得更好的地位与生活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可怜所托非人,兴许我还得感激她,若不是当初她逼我出来,只怕如今我还不如她呢。”李寡妇转头上下看了贞娘一眼,笑道:“看来你是遇着良人了,说话都与从前不同了呢,姐姐真替你高兴。”贞娘羞红了脸,忙岔开话题道:“小婉现在何处?”
李寡妇听贞娘提起小婉,脸色又沉重了下去,指了指凤仙那屋里道:“李想那畜生也真做得出来,凤仙去后我便想着小婉怎么说也是他李家的种,不明不白的呆在我这儿也不是个事儿,于是给他送回去,心想李想没了儿子有个闺女也起码有个念想儿吧,谁知没两天小婉就跑回来了,说是她爹爹要卖了她。我可怜她,便让她认了我做娘,留在我这里,但李想那厮隔几天便来闹一回,定要把小婉卖了,可怜的,吓得小婉如今躲在屋里见谁都怕。”
吉祥有些心疼,虽然这妹妹她也只见过一回,但终究血脉连心,自己在赵家是个宝,妹妹却连草也算不上,命运对人何其不公。“干娘,我可以去看看小婉吗?”吉祥问。李寡妇点头道:“你去看看她吧,兴许你是小孩子,她说不定不怕。”贞娘自与李寡妇去了另一间屋子说话,吉祥便推开了凤仙住的这间屋子的门。
小婉瑟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听见开门声便浑身发抖,眼泪流了一脸却哭不出声音,只不停地抽噎,吉祥唤道:“小婉,不要怕,我是吉祥。”小婉却依旧缩在角落里不动也不应声儿,而且抖得更加厉害了,一双凤眼瞪圆了,如发怒的小兽一般,死死地盯着吉祥,仿佛只要吉祥动一下,她便要扑上来和吉祥拼命似的。吉祥觉得有些奇怪,这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啊,倒有些像见到仇人般的,不过,自己几时得罪过她吗?“小婉,我是你姐姐啊,你还认得我吗?”吉祥继续循循善诱,但李小婉始终瞪着她不说话,吉祥被她瞪得有些毛骨悚然,便打起了退堂鼓,转身跑回了李寡妇屋子里。
贞娘道:“怎样?小婉还好吧?”吉祥摇了摇头道:“不好,她好像不认得我了。”李寡妇道:“她只认得我,其他人她都怕。”贞娘叹了口气,对吉祥道:“今后你若是出息了,便好好待她吧,这是你爹造下的孽。”吉祥点了点头,又问道:“干娘肯去县城里做掌柜吗?”
李寡妇笑道:“怎么不肯,亏得你们有好事儿还记得我,眼下家中多了一口人吃饭,靠着收些地租是不够的了,过些年还要筹备小婉的嫁妆,我得多挣些钱才好。”贞娘道:“若姐姐得空,今日便跟我一同去城里如何?”李寡妇道:“今日不行,小婉这样儿没法离人,待我明日收拾好屋子,带了她同去。”
贞娘应了,与吉祥在李寡妇家里草草地吃过午饭,然后便又搭了马车回去,顺道儿去城里知会了赵存旭一声,告诉他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守这铺子了,赵存旭对李寡妇当初收留贞娘的义举极为感激,觉得她是个泼辣爽利的人,想来做生意也是没问题的,于是便放下心来。
吉祥与贞娘日暮时分回到家中,刚坐下喝了口茶,小春便笑得眉飞色舞地进了堂屋,一见吉祥便献宝似地笑道:“小小姐,有个好消息,你可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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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经商(五)
小春已经十三岁了,长得虽不如吉祥标致,但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也是齿白唇红的小美女了,只是眉梢微微有些上翘,显得有些泼辣,尤其是最近一两年,一遇上狗子便要互相呛上几句,狗子本是极为忠厚老实的性子,却也能被她激出火性来,可见小春有多厉害。。
吉祥笑道:“好消息自然要听,你且说说。”小春咯咯一笑道:“小小姐还记得郭县令不?就是讹咱们家老爷银子的那个主事,调去了江宁城的那个。”吉祥点头道:“记得啊,他怎么了?”怎么能不记得呢,那贪官讹了赵家两千两银子呢。
小春笑道:“他倒没怎么,只是他家的儿子今日一早被送到张员外的庄子里静养来了,听二狗子说那小子被人打得跟猪头似的,我便和毛狗子一起去爬了张员外家的院墙,二狗子说得果然不错,郭家那小子脸肿得都不像人了。”吉祥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道:“我跟郭涛的儿子又没仇,他挨打了算什么好消息?”
小春嘿嘿一笑道:“小小姐性子比我还急,我还没说完呢,你不知道郭家那小子为什么挨打。他呀,仗着有个六品官儿的爹,在江宁城调戏良家女子,结果一不小心便调戏到了郡守大人家的千金,被人家打得跟猪头似的,还连带着让郭县令被降了职,说是教子不严。”吉祥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小春道:“郭县令的娘子送那小子来张员外家的时候跟张员外说的,我和毛狗子在墙外听得一清二楚,郭县令的娘子还说,千万别让他回江宁城去,那小姐说了,见他一次打一次呢。”
吉祥笑了起来,这郡守家的千金看来是个厉害的主儿呢,念头一转又对小春道:“这样说来,郭涛的儿子定是个好色之徒,你自己小心些,见了他绕道走。”小春点头道:“我晓得的。”
第二日吃过早饭,吉祥与贞娘又去了趟县城,待她们赶到铺子里时,李寡妇已经在向两位小姐兜售店里的绸缎了。“像您这样的身段儿,这样的皮肤,也只有咱们家的绸缎配得上,您瞅瞅,这匹缎子多衬您啊。这要是做成流水长裙,保管美得跟天仙似的。”“您的气质贵不可言,适合这种缎子,这可是整个江宁郡最精细的缎子,配您最适合不过了……”
吉祥在心里偷笑,这干娘还真有些门道,也懂得对漂亮的人就狠赞她的美貌,对不漂亮的人便狠赞她的气质,看她嘴上生花,把那两位相貌普通的小姐夸得晕乎乎的,嘴都笑得快合不拢了,最后一人买了两匹极为昂贵的缎子,喜滋滋地走了。
吉祥与贞娘待客人走后才上前与李寡妇说话,贞娘笑道:“姐姐好厉害,才刚来便给哥哥做成了一笔生意。”李寡妇得意地道:“这已经是第三笔生意了,你可别小瞧了我。”贞娘惊讶之余也高兴了起来,见小婉没跟在李寡妇身边,又问道:“小婉呢?姐姐不是要带她来吗?”李寡妇笑道:“在楼上呢,我怕人来人往吓着她。”
赵存旭听见贞娘的声音,从阁楼上下来,欢喜地道:“李姐姐好生了得,那口才我是自愧不如了,你是没见着,一早开门时来的那妇人,挑剔得不得了,却愣是被李姐姐三两句说得兴高采烈的,买了不少缎子走了,照今儿这样子,只怕过几日又要去江宁城走一趟了。以后啊,这前面儿的事情便都交给李姐姐了,我呢,就是账房了,记账管管库存,去江宁城跑跑货。”
李寡妇也不是客气谦让的人,听赵存旭夸她,欣赏受用,得意地道:“我爹在世时就骂我牙尖嘴利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这前面儿的事儿交给我,东家尽管放心,包管让客人空手而来,满手而归。”
赵存旭笑道:“李姐姐可是赵氏布庄的功臣了,若是不嫌弃,三楼的空房你且先住着,过几日找到合适的院子再租赁下来,如何?”李寡妇点头道:“不打紧的,住这里也挺好,小婉那孩子离不了人,远了没办法照看她。”
赵存旭道:“这个李姐姐不用担心,过几日赶集时便给你雇个丫鬟,替你照顾孩子、煮饭洗衣。”李寡妇点头直道甚好,于是便安心地在此住下,每日里尽心的替赵氏布庄做生意了。
再说吉祥这两年画了好些绣样,原本想的这些东西有朝一日能够产生经济效益,如今已经有平台可以出售了,于是从城里回到家中便将那些绣样裁了下来,整齐地裁成书本大小,用泛黄的牛皮纸包了封皮儿,六个边儿都折了双层,用粗白线装订了,又在封皮儿四角画上云纹,看上去倒有些像是什么不得了的武功秘籍。
吉祥将这些绣样共装订了十六本书,第二日托赵存旭带到铺子里,以每本一两银子的价格出售。这个时代的书价格本就十分高,像这本绣样厚度的书,通常价格在**钱银子到一两银子之间,笔墨纸张其实并不贵,贵的是手抄的人工,吉祥画一本绣样虽不如抄一整本书费时,但她不想让自己太辛苦,若价格卖低了,人手都要一本,那还不画得手抽筋啊。一两银子的价格对这个时代的书本来说虽是贵了些,估计十天半个月能卖出去一本就不错了,吉祥抱着偶尔写写画画赚点零花钱的心思定的这个价格,却没料到十六本绣样两天不到便全卖光了,还有一家绣庄预定了一百本,交货时间一个月后……
一百本!吉祥听到舅舅跟她说这个数目时只觉得头顶有十个太阳在发光,晃得她眼晕,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有一百两银子的收入,而是要怎么才能在一个月里画出来一百本绣样。从前的那十六本,是她断断续续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完成的,当然,这两年里每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外剩下的时间本来就很少了,但那却是她最喜欢的绘画方式。而她最讨厌的绘画方式便是为了完成某个单子,没日没夜地赶工。吉祥在心里哀叹了一声,难道穿越成小孩子也还是逃不掉加班的命运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高效率的完成这一百本绣样?
事实证明,许多发明创造都是被懒人倒弄出来的,急中生智下,吉祥想到了印刷。这个时代也是有印刷的,但是并未普及,还是传统的刻板印刷而非高效率的活字印刷,不知是何原因,那位疑似穿过来的宁国女皇帝并没有“发明”活字印刷术,所以这里的书籍大多是以手抄为主,只有少量佛经与典籍才有资格耗费大量人工进行刻板印刷。
而绣样这种东西,在吉祥将它们装订成册之前,一直是以单张的稿纸形势出现的,那种稿纸极容易破损起皱,不方便保存,而且由于单张的绣样花式极少,线条简单,所以多数也是纯手工绘制的,极少有刻板批量印刷的,通常做绣活儿的妇人们得到一张好的绣样,便会去找会画的书生秀才照样临摹一张下来,送给极好的闺中密友,每个人临摹的技术有高有低,也就造成了绣样在传递过程中变形走样,严重影响了妇人们绣品的质量。而吉祥做的绣样书却弥补了传统单张绣样的不足,不只容易保存,而且花式品种繁多,线条简洁流畅,图案新颖,基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