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醉了的周子朗酒也醒了些,见时候不早了,便撺掇着南宫季云和吉祥合奏一曲,这时还醒着的才子才女们也跟着起哄,一时间整个回廊里闹嚷嚷的。
吉祥低声对南宫季云道:“我和你从未合奏过,如果应下来,只怕会人前出丑。你说怎么办?”
南宫季云酒喝得不少,脸已经有些红了,凤眼瞟向吉祥,勾着嘴角笑了笑,柔声道:“不打紧,有我呢。”说罢又对周子朗道:“子朗,取琴和箫来,我便与娘子合奏一曲。”
琴是早就备下了的,有才子佳人受了罚也会弹唱一曲新词,不过箫却是一管新的,紫盈盈的很是漂亮,南宫季云一拿到手里便舍不得放下了,对周子朗笑道:“子朗,这箫既入我手,便是我的了。”
周子朗笑道:“你倒是有眼光,这是别人赠我的紫竹箫,我还一次都没用过呢。不过,一管箫换你夫妻二人合奏一曲,也算是值当了。”
吉祥抱琴坐下,南宫季云持箫立在一旁,白衣翩翩,煞是惹眼。这时他弯腰低声对吉祥道:“就奏那**在京城时弹唱的那首曲子吧。”
吉祥闻言向他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不大信他只一遍就记住谱子了,但是合奏以琴音为主,就算箫声偶有疏漏也是能掩饰过去的,于是将手指抚上琴弦,熟悉的曲调自指尖流出。此时,一道悠扬深远的箫声响起,与琴声相合,不仅没有半点妨碍琴音,反而是将琴音局部的生硬柔化了,使这琴音更为适合这曲子的意境。
不得不说,这首婉转柔美的枉凝眉,更适合洞箫演绎,二人一曲罢了,众人齐声拍手叫好,更有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要他们再来一曲。那两位先前挑衅吉祥的才女,此时见这夫妻二人琴瑟和合,默契无比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枉做了小人,此时都羞愧不已。
就连吉祥也忍不住对南宫季云刮目相看了,从前看这个男人,觉得他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以外,浑身上下再无半分优点,如今看来,却觉得他也算得上是才华横溢了,字写得极好不说,箫吹得也好,诗做得也好,而且也会做生意,又不会对其他莺莺燕燕假以辞色,若不是自己与他交恶在前,这样的男人,倒还真是良配,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吉祥忍不住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这首枉凝眉作为诗会结束的压轴戏,结束后也就宣告着诗会结束了,众才子佳人互相扶持着,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园子,各自回家去了,那位名叫莫晚的诗魁却留了下来,走到南宫季云和吉祥身前,拱手道:“在下家中也有一池荷花,开得正好,不知能否有幸请贤伉俪与子朗夫妇,明日于在下家中赏荷?”
南宫季云牵起吉祥的手,对莫晚笑答:“莫兄,我与娘子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淮洲,下次再去你家中叨扰吧。”
莫晚有些不舍地看了吉祥一眼,然后也告辞去了。
南宫季云对周子朗道:“子朗,时候也不早了,我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这就回别苑去了,你今日也喝得不少,早些歇着吧。”
周子朗早就习惯南宫季云这种来去如风的性子,也不强留他,只和周夫人亲自送了他们出门,这才回去。
出了周家大门,吉祥问道:“你不是说要在淮洲停留几日么?怎么又是明天就要走了?”
南宫季云半眯着眼笑道:“今日咱们在诗会上出了这么大风头,再不走,烦也烦死你。”
吉祥见他的语速有些过慢,不像平时说话,又见他脸色绯红,便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南宫季云忙点了点头,脚下故意踉跄了几步,嘴里嚷嚷道:“是啊,我喝多了,头好晕,你扶着我。”说罢也不管吉祥同意不同意,摇摇晃晃地靠在她肩头。
吉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但有了上次太子生辰时他喝到病的前车之鉴,也不敢推开他,只得扶着他朝别苑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南宫季云干脆把头枕在吉祥的肩上,然后闭着眼装醉,还死乞白赖地用手环住吉祥的腰,任随她怎么拉扯也死不松手,吉祥咬着嘴唇恨恨地瞪他,又低声叫他松手,奈何他假装听不到,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死死地靠在她肩上,吉祥万般无奈下,只得任他鱼肉了。
回到别苑,正好赶上晚餐时间,南宫季云好像酒突然醒了似的,立即又生龙活虎起来,吉祥顿时知道自己这一路是被他白吃了豆腐,这家伙明显是装醉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他愿意,多的是美女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只是也没见他看上过谁,却为何偏偏要赖着自己,难道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心想要和自己过一辈子?
吉祥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就立即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怎么能被他几句话骗住了?他不过是想替他的红儿彻底扫清障碍罢了,只有我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他的红儿才会幸福,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南宫季云呀南宫季云,你为了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你对我也太不公平了,拘禁了我的人,还要想拘禁我的心
误会往往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说清楚了或许就没事了,可也许当事人并不知情,或者没法说清。南宫季云便是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他此刻还在美滋滋地回味着吉祥软软的腰身和身上清香的气息,完全不知道一个天大的误会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回到别苑后,吉祥对待南宫季云的态度回到了冰封时期,说话做事礼貌而疏离,不和他斗嘴了,也不和他发脾气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主动跟他多说一句话,绝对不会主动看他一眼。
回到船上后,南宫季云才发觉吉祥态度不对,但是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觉吉祥这股子冷漠来得莫名其妙,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尽办法地讨好她,不时向欢儿她们打听吉祥的喜好,船每停靠一个港口,便会带着吉祥出去,买一大堆他自认为吉祥会喜欢的东西,尽管这些东西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吉祥看也不看地锁在仓库里。
南宫季云见吉祥软硬不吃,心里很是懊恼,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方法不对,于是,他打算向高人求教,只是,这一求教却搞出事儿来了。。。。
一一零 娘子,救我!(一)
因为吉祥心里对南宫季云有了芥蒂,所以对和他一起逛街什么的,有些兴趣缺缺,虽然每到一个港口也还是会下去走走看看,但是已经没有了停留游玩的兴致,于是南宫季云索性便缩短了停港的时间,每到一处都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然后复又起航。这样一来,原本二十多天的行程被缩短成了十天,吉祥一行人在第十天的下午,抵达了泉州。
平王府在泉州没有购置别苑,不过南宫帛庄却有大量的客户是泉州人,南宫季云早就托了其中一个可靠的客户,租了泉州城里的一处院子,又借来了人手,将那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吉祥他们在码头下了船后,便直接乘坐马车回到了院子里,自然是洗漱休整一晚不提。
第二天一早,南宫季云带着吉祥去逛了泉州城。
泉州是宁国最大的港口城市,商业发达,又因海运便捷,许多异国船只也时常在此停靠,所以城里能不时地发现外国人的踪影,而且各大街道上也有外国人的店铺,这些人多半请的宁国伙计,卖的几乎全是异国特产,比如异国的珠宝首饰,或者日常用品等,吉祥对这样的店铺兴趣最大,那些异域风情十足的东西,能让她回想起已是年代久远的前世和过去。
临近午时,南宫季云令人将吉祥采购的异国特产送回马车上,然后陪着吉祥去外国人开的酒楼吃饭。
这家酒楼生意并不见得好,即便是民风开方如宁国,大多数老百姓在饮食上还是不能接受那些口味怪异的舶来物。临近午饭时分,酒楼里却只坐了几个外国旅人,大部分的桌子都空着。
老板是个肤色棕黑有着一头卷发的东南亚人,却说了一口极为流利的官话,见有客人进店,忙热情地上来招呼:“这位美丽的小姐和这位英俊的先生,你们的到来,让小店墙壁发光。”
吉祥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老板客气了,你可以说几句你们家乡的语言么?我想听听。”
老板一边领着二人朝楼上走,一边用泰语说:“请楼上用餐。”
吉祥大学时曾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泰语,虽然听得吃力,但还是勉强能听懂,在入座后,老板拿来菜单,吉祥随意地翻着菜单,用泰语对老板道:“老板,用你们这里最辣的咖喱做两道菜,给这位英俊的先生。”说完后,又用官话点了几样正常的菜。
待老板离开后,南宫季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说色目人的语言?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吉祥暗里发笑,脸上却不露痕迹,淡淡地应道:“我单独给你点了两个菜,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南宫季云高兴地道:“怎么会不喜欢,只要是你点的,我都喜欢。”吉祥见他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暗道:笑吧,一会儿吃过了你就笑不出来了。
不一会儿,老板亲自送菜上来了,吉祥点的那两盘咖喱牛肉和咖喱鸡被特地摆在南宫季云面前。
南宫季云看着眼前这黄里带红黏糊糊的一盘,眼有些发直,拿着筷子迟迟不敢伸手。吉祥见状低头委屈地道:“你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吃,一会儿咱们出去吃点别的吧。”
南宫季云忙道:“喜欢,喜欢。”说罢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然后脸色立即变了,抬眼看了看吉祥,见她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只得把那牛肉囫囵地吞下了肚子,却只觉得一股火热自嘴里沿着咽喉一路烧进了肚子里,身上立即热出一身汗来。
吉祥见他脸色绯红,张着嘴直吸气,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季云这才知道自己被吉祥恶搞了,只是看她捂着嘴偷笑的样子,竟然生不起气来,觉得若是她能时常这样对自己笑的话,即使每天这样被她整治也是可以的。
在喝了茶水将那股火热压下去后,南宫季云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故意的?”
吉祥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忍着笑反问道:“你吃不惯辣么?”
南宫季云笑道:“你嫁给我也快一年了,几时在宁国吃过辣的?不过,若是你想做给我吃,我倒可以再试试。”
吉祥没有应他,只淡淡地道:“逛了一天,我也累了,回去吧。”
南宫季云神色渐渐黯淡下来,点了点头,让隔壁桌的南宫傲付了银子,然后一行人乘坐马车回到了租来的院子里。
下午时南宫季云出门办事去了,吉祥则留在房间里,和黑鹰她们一起清点今日的战果。
原本南宫季云要去的地方是不适合带人去的,不过他磨不过南宫傲,只得让他跟着,直到马车停在怡红楼门口,南宫傲才惊觉此行的目的地,不由得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地问道:“殿下,你这是……”
南宫季云也有些不自在,感觉像是做贼的人被抓了个现行似的,支吾道:“傲叔,有个客人约了我在这里谈事情,你就不用进去了,里面有护卫,很安全的。旁边有座茶楼,你先去坐坐,谈完了我就去找你。”
南宫傲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红着一张脸走了,他跟在世子身边十几年了,第一次见到他来这种地方,弄得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南宫季云进了怡红楼。此时天色尚早,里头还没有开始正经做生意,只有一个小厮坐在门厅里头的一张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着瞌睡。
南宫季云神色局促地走上前,干咳了一声。那小二睁开眼,见南宫季云衣着光鲜,神采风流,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忙起身道:“不知这位公子要找哪个姑娘?”
南宫季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说:“把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叫来吧。”
那小厮响快地应了一声,朝着里头喊道:“妈妈,有客人来了。”
话音落下不久,便有一位穿红着绿、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扭着腰肢走了出来,朝着南宫季云笑道:“哟,这位公子来得好早。咦,是第一次来的吧?快快里面请。”说着就要来拉他的胳膊,南宫季云忙闪身让开,不悦地道:“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赶紧把你们最受欢迎的姑娘叫出来,我有话问她,放心,银子不会少。”
说罢自往店堂里去了,又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来,那老鸨有心想巴结他,却深感无从下口。
不一会儿那小厮便领了一个身材妖娆的红衣女子来,老鸨松了口气,领着那红衣女子来到南宫季云桌前,正要说话,南宫季云却扔出一个金锭,对老鸨冷冷地道:“你把银子拿走,这姑娘留下。”
老鸨欢喜地拿了金子,给那姑娘递了个眼色。那红衣女子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扭着腰朝南宫季云走去,还没等靠近,就听南宫季云冷冷地道:“坐到对面去,正经点儿。”
那红衣女子妩媚地一笑,冲南宫季云抛了个媚眼,娇笑道:“哎哟,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个正经人呢,可是奴家素来不正经惯了,还正经不来呢。公子,你教教人家,怎么正经好不好?”
南宫季云冷笑道:“你若是正经不来,就去另找人来,若是正经得来,就好好地坐着说话,银子少不了你的。”
那红衣女子乃是怡红院的头牌,此时还未天黑,本不是她接客的时间,不过听小厮说了,是个英俊公子,所以才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待见到南宫季云后,心里也是喜欢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殊职业者也不会例外,她本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将他收做裙下之臣,谁料这位公子根本不给她好脸色看,顿时她的面子上就有些不好看了,但又实在不甘心便宜了其他姐妹,于是用手绢捂着脸笑了笑,依言坐到对面,然后娇声道:“好吧好吧,既然公子喜欢正经的,那奴家就正经一回吧。”
南宫季云撇了她一眼,然后正色道:“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那红衣女子一甩手绢,媚笑道:“哎哟,公子你真逗,奴家自然是喜欢公子这样的男子。”
南宫季云气急,声音越发冷了,狠狠地道:“我是问你,要怎么得到一个姑娘的欢心?”
那红衣女子一愣,然后心里叹道:能被这样的男子心心念念不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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