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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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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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我总不能穿着脏衣服回来罢,再说”书颜起身,下意识的走到窗阑边望向对面的水阁,蹙起眉头,胸中升起一股厌恶,冷冷道:“再说了,我进宫一趟,她怎么着也要问问情况才是。”

“四姑娘,大姑娘那边来人了,说是让四姑娘去那边用早膳。”楼下传来水月的喊声,使得书颜和翠袖面面相觑,闹不清祁玉容为何如此大费周折,甚至连早膳也备好了。

披上挽歌递过来的绛色沉纱挽带,书颜故意缓了缓才踱步下楼,果然看到水漪立在拢烟阁的外庭,似是正和水莪说着什么,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一个青一个白。

“水漪姐,怎么你亲自来这儿接我家姑娘呢?”翠袖先下去了,赶忙大声说了话,那水漪才赶紧过来福礼,按照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意思是祁玉容在房里等着呢,要四姑娘先别用早膳,过去尝尝自家庄子刚从湖里捞起来的鱼虾,是剁碎了和鸡蛋一起蒸的,热乎着呢。

听水漪说的起兴,书颜也觉地腹中微酸,毕竟昨日进宫去也没吃上什么东西,饮酒后身子又有些虚软,有那样的新鲜吃食等着,自然没说什么就出了拢烟阁。

祁玉容所居地晓怡苑正好在水阁地背后。水漪在前领路。翠袖跟在许书颜身边。三沿着碧湖而去。没走上两步就远远看地一袭青袍立在水阁前地湖岸边。衣袂飘然。眼神罔罔。正是画楼公子。

因为祁玉晴出事儿。之砚书坊那儿画楼公子也一并告假了几日。免得那些小姐们整日在耳边打听为何祁家三姑娘与许书颜没来听学。

“公子。您早。”书颜走进了两步。冲着画楼公子略微颔首福礼。又抬眼瞧了瞧。发现他眉宇间有着淡淡地疲惫之色:“这两日倒没见着公子地人呢?”

“嗯。家中来了人。所以应酬了一下。”画楼公子转回身。笑意扬在脸上:“四姑娘今日倒早。这是去哪里?”

“大姑娘说庄子上送来了新鲜鱼虾。让我过去尝鲜呢。”书颜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唇角。觉得在画楼公子这样干净地人物面前谈那些吃喝地俗事。有些格格不入。

“那就不打扰了。”轻轻摆了摆衣袖。画楼公子朝许书颜点了点头。便然然而去。回了水阁里。

“这个画楼,不知多少姐妹儿要被他给气死!”见青袍隐去,水漪上前两步,对这水阁的大门啐了一口,满脸都是鄙夷的神色。

要说水字辈儿的这些丫头里面,除了水莪,就数水漪生的要出挑些。因为出身北地,所以身材要比之寻常女子高挑,虽然着了寻常的丫鬟服侍,可那蜂腰肥臀却怎么也掩不住的,加上脸蛋儿上常常挂着两团红晕,看起来就像是个熟透的水蜜桃儿一般。

“水漪姐,怎么了?”看到许书颜递过来的颜色,翠袖上前一步,作势拉了拉水漪的手臂。

赶紧回头朝着许书颜福礼,水漪才发觉自己越钜了:“四姑娘,奴婢多嘴了,还请姑娘见谅。”

“画楼公子是丹青馆的教习师傅,也算是我的老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解释解释。”不冷不热的说了此话出来,许书颜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首福礼之人,等着她解释一二。

本不想长舌,但看着许书颜不怒而威的模样,水漪却也找不到理由搪塞过去,只好细细道来。

原来,那画楼公子自从来到祁家,就凭的惹出了许多风流债。先是丫鬟们,见他生的貌若潘安,气质卓异,又文采风流,个个芳心暗许。大家都觉着,既然是二爷带回家的门客,又在书坊里做教书先生,虽然主人家对其颇为看重,但身份地位却也应该和奴仆一般无二的。而原先身为柳如烟大丫头的水莪也是对其一见倾心,想着自己在丫鬟里姿色最甚,便巴巴地贴了上去。不但托了相熟的水清送信物,还时不时从厨房捎带些炖品吃食到水阁给他。哪里知道,如此殷情献媚,水莪却换来画楼公子只一句话:请莫要自取其辱。

听到此,书颜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不由得打断了水漪:“你说画楼公子面对水莪那般的美貌丫鬟,只有一句‘自取其辱’?”

“水莪妹子哭得那个伤心呀,奴婢这个做姐姐的看了,自然心疼。”水漪点点头,转眼望着水阁方向又啐了一口:“什么画楼公子,不就是仗着画画的好么,脱了那层皮,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只是个下人罢了,他却和水莪说那些话!要知道府中家丁哪个不是巴望着能得了主子首肯,取得水莪为妻呢。”

听了水漪的埋怨,加上在之砚书坊里的那一幕情形,许书颜不由得心中暗叹:这画楼公子连从一品户部侍郎的千金都能随意得罪,何况是水莪那个美丫头呢。想到此,抿了抿唇,倒也不再表态,只让水漪引路,好快些过去。

章二十二 试探

晓怡苑。

祁玉容所居之处也在西厢里头,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儿,前面为会客的花厅,中间一个偌大庭院,两侧便是书房和寝屋,后面一排住了丫鬟和婆子。

没出阁前,祁玉悠就一直住在此,后来从裴家守寡回来也仍旧住在那里。晓怡苑倒是离得水阁很近,还有旱桥连着,一路通向碧湖的另一侧,只是被一大片香樟林子挡了,从拢烟阁望去倒瞧不清这里别有洞天。

“四姑娘,大姑娘在后庭的林子里候着呢,这边请。”水漪领了许书颜入内,越过花厅,再穿过小径来到后庭,提步上了旱桥,一下来,满眼的透绿清凉,让书颜忍不住浑身一阵放松,深呼吸了几口香樟林子那股特殊的幽香之味。

“书颜,这边!”祁玉容老远就看到一袭素衣而来的许书颜,爽利地招呼了一下,才侧头吩咐身边立着的丫鬟去通知厨房上菜。

“姐姐如此客气,妹子实在不敢当呢。”露出柔柔的笑容,书颜一路莞菀而来,走到祁玉容面前便乖巧的福了一礼。

“一家人,书颜怎么老爱说两家话呢!”祁玉容挥了挥手上捏着的丝帕,一阵香风随即飘来:“快些坐下吧,正好庄子上送来些新鲜鱼虾,这不,想着你刚从宫里回来,便一并尝尝鲜也好。”

听见祁玉容提起“宫里”二字,书颜款款落座,眉间竟露出一抹愁色。

“怎么了?可是在宫里受了委屈?”祁玉容见了书颜一副娇花怜若的样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告诉姐姐,姐姐让三姑奶奶给你出头。”

“没什么,就是和户部侍郎的千金有些误会罢了。”书颜勉强的摇摇头,似是很困扰的样子,薄唇抿起,半埋着头不再说话。

“是秦家那个二小姐吧?”祁玉容恍然大悟般的眨眨眼,声量不由得提高了两分:“那丫头生得倒是美貌,宫里娘娘们也喜欢她。可就是听说脾气不太好,容易得罪人。放心,姐姐这就给三姑奶奶送信去,让她以后少卖户部侍郎的面子,不让秦如月进宫就成。”

“这”书颜惊惶地抬起头来。双眸含着水雾。摆摆额首:“这怎么好。总不成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

“你可是咱们祁家地四姑娘。虽然我们祁家并不是什么官宦大户。可好歹也是传了百来年地世家大族。总不能受了委屈还憋着吧。”祁玉容话语间很是自豪。亲自拿了丫鬟斟好地茶盏递于书颜:“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弱。以后遇到这样地官宦小姐。千万别觉得自己低到哪儿去。论根基。即便是个从一品地侍郎。也要卖我们祁家三分薄面地。”

“姐姐。书颜懂了。”睁着一双水眸。眨了眨。许书颜露出一抹受宠若惊地愧疚样儿。接过茶盏便轻啜了一口。心下却暗自感叹这祁玉容今日唤了自己来定是有事相求。不然也不会这样急着为自己出头了。干脆主动道:“对了。姐姐可想听昨日妹子在宫里地趣事儿?”

祁玉容半眯着地凤眼跟着就睁大了。手里地茶盏还没来得及凑到嘴边。就连忙点头:“妹子多说些。久了没给三姑奶奶请安。倒真有些念着呢。”

于是书颜便啰哩啰嗦地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在宫里发生地事儿。无论巨细。均如实告知。只是在说到疏影阁那林子地时候。隐去了与祁渊发生地状况。

凤目流转。祁玉容启开红唇“咯咯”地笑了两声。掩不住地得意之色:“看来三姑奶奶颇为看重你呢。”

“不过是贵妃娘娘体恤晚辈罢了。”书颜柳眉舒开,也很是欣喜的模样。

“好妹子,以后多让你进宫走动走动可好?”祁玉容侧眼瞧着许书颜,看她面楼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定了两分:“三姑奶奶喜欢你,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书颜状若乖巧的点了点头,看到水漪领了厨娘过来上菜,便岔开了话题:“姐姐,这是什么,闻着就觉得香呢。”

“离得园子不远就是咱们家三十来倾水田的小庄子,平素里若是有了收成总会送些新鲜蔬果过来。这几日天气好,庄头想着河里鱼虾得趁着肥的时候给卖个好价钱,便拉了几篓子过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图个新鲜。如果妹子喜欢,我便吩咐厨房给你留着,慢慢吃。”祁玉容看着水漪帮忙置办碗筷,特意让她把那碗鲜虾蒸蛋放在了许书颜的面前,“妹子趁热吃了吧,看合不合胃口。”

听祁玉容把三十来倾的水田成为小庄子,许书颜心中乍舌不已,普通人家若是有个十来倾的庄子,一年就能收获个百八十两银子的入账呢,不出十年也算是个富户了。三十来倾,还全是水田,只能算个小庄子,书颜却也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家大族。

两人正吃着河鲜,偶尔闲话,气氛倒也融洽,只是没过多久就听得一声喊话从林子那头传过来,听声音,像是水清。

“大姑娘,奴婢过去看看。”水漪伸头望了望林子那头,屈身扶了一礼便匆匆过去了。

不一会儿,水漪便领着水清过来,水清见了许书颜也在此,有些意外,却并没表现出什么,朝着祁玉容福礼道:“禀大姑娘,二爷闹着不让大夫给上药,您还是去看看吧。”

“这小子,昨日几乎是被人从宫里给抬回来的,伤得如此严重,怎么就偏生还要闹性子呢,真是”碎碎叨叨的埋怨了几句,祁玉容在水漪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书颜道:“妹子你慢慢坐,姐姐去看看二爷怎么了。”

“姐姐,二爷受伤了?”许书颜此时心头正乐得呢,却故意睁大了眼,眨巴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罢了罢了,虽说是家丑,你也不是外人。”说罢挥挥衣袖,祁玉容好气没好笑的甩甩头:“昨日他进宫去陪庸王殿下吃酒,最后给人抬着送回来,听庸王侍卫的口气,感情是调戏了小宫女什么的,被人戳伤了肋骨。”

“啊,怎么会这样,那妹子也一并过去看看吧。”说着,书颜也赶忙起身,一并立在了祁玉容的身侧,脸上写满了担忧,脑子里却勾画出祁渊的“惨状”,甚至有两分幸灾乐祸的窃喜感涌在心头。

“也好,多个人去,看他怎么好意思闹少爷脾气!”祁玉容想也没想就应了,吩咐水清引路,一并往水阁而去。

章二十三 生怨

穿过那一大片墨绿茵茵的香樟林,便是水阁的后庭。此时排门大开,有蓝衣两个小厮守在那儿,长相都极为端正,见到祁玉容来了,齐齐屈腰福礼。

“大姑娘,四姑娘,这边情,得快些。”水清有些着急,吩咐其中一个小厮先进去通禀,这便领着祁玉容和许书颜一并入了祁渊所居的寝屋。

水阁之中,许书颜还是第一次来,虽然跟着水清步履匆匆,却还是四处打量了一番。

粗略看来,这里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此处乃是后庭,立着一座两层小楼,从一侧的楼梯拾阶而上,可以看到中庭还有前面的花厅以及东西耳房和前院的空地。令人意外的是,整个水阁竟都是用香樟木所造,四处都弥漫着略带辛辣的异香,别具风味。

翠袖和水漪被留在了楼下,只有祁玉容带着许书颜踩着狭窄的扶梯“吱嘎”而上,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祁渊的怒骂和大夫的陪不是,热闹的哪里像是一个受伤之人待的屋子。

祁玉容的脸色有些难看,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许书颜:“妹子,你先别进去,着祁二爷恼起来,怕是伤着你了。”说完,迈上前两步,一咬牙,伸手“砰”的一声推开大门,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透过打开的房门,许书颜并未理会房中的声响,只是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只见房中摆了偌大一个墨兰图,旁边提了两句联子,左边得一句:凝望眼,功名千里,云台高筑。右边得一句:问一年,见月当头,几杯倾覆。中间则批了“纵狂歌”三个字为横。笔意纵横,倒是和萍水阁那副联子一样字迹,想来是祁渊亲自题的。

联子正下是一方长形素几,上面就置了个青瓷描山水的梅瓶,插了两株绿竹便无其他。左侧过廊处用一人半高的圆形雕花拱门过了渡,扯了淡色轻纱做帘。

此时,端坐在榻上的祁渊正赤裸着上身,扶住胸口位置,对着面前的下跪之人冷眼瞧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好二爷。你乖乖让大夫治了便是。怎么还发起性子来了呢?”示意水清撩开纱帘。祁玉容满脸笑意地踱步过去。亲自过去扶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人:“大夫。您起来说话。”

“大姐。把这庸医赶出去。”祁渊挥了挥手。却因为动了力气。扯得胸口处一阵撕裂似地剧痛。又赶紧收了回来。咬住牙不再说话。

“张大夫可是河东数一数二的妙手。你又不是多大地毛病。难不成人家都治不好么?”不明所以。祁玉容先请大夫坐下休息。想着许书颜也来了。觉得祁渊他赤膊不雅。便扯了一边地白绸袍子覆在其肩头。

“治病就治病。还偏问我怎么伤的。我不说。他便自顾讲什么不知起因不能治本。啰里啰嗦是一大堆废话”祁渊说话时。一张俊脸被胸口上传来地疼痛扯得几乎歪了。大口喘喘气。很是艰难地样子。

祁玉容只当祁渊因为调戏小宫女受了伤。脸皮薄不愿多说。便张口劝道:“那你就原原本本将如何伤到地告诉张大夫就是。还害什么臊。”

一直立在拱门外侧地许书颜听到此。水眸澯澯。赶紧掏出一张绣帕遮住了半张口。竟忍不住“扑哧”一声地笑了起来。

“谁在那儿?”祁渊猛地抬眼望向轻纱外面,瞥见一抹樱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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