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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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颜-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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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祁家还有一人。却不得不专门提提。

当年祁冠天继承家主之位。二姑奶奶嫁了许家人。三姑奶奶抬进了皇城里。却还剩了个四叔子祁冠尉。说也奇怪。这四叔原本是庶出。却因为是晚年得了这个小儿子。甚得祁老太爷喜欢。当年若不是祁老爷子过世地时候这四叔还是个未断奶地小娃。恐怕巴巴地就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了。

祁老爷子过世之后。祁冠天倒也没有薄待这个小兄弟。吃穿用度均是好上加好。听学教习。也是一样没落下。如今祁冠天已经年过六旬。这祁冠尉却也不过刚刚进入而立之年。正值风华。

这祁冠尉从小就是被宠大地。性格自然略有些嚣张狂傲。可偏偏他喜欢捣鼓各类器乐丝竹。沉迷歌舞而不能自拔。随着年纪渐大。说什么也不再听祁冠天地话去经营家族生意。只在京城里开了家名为“潇湘”地乐馆。召揽一批姿色上佳地女子。做起了卖笑生意。虽然只是卖艺不卖身。可毕竟是烟花场所。在坊间也凭白落了个纨绔子弟地名声。

出人意料的是,这祁冠尉生得风流潇洒,行事又不拘小节,再加上豪爽无度,竟渐渐地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混熟了,潇湘馆生意火爆的只有数钱的份儿,每年向祁家族里上交的份子也是丰厚无比,族里原本对其诟病颇多的人也闭嘴了,不再干涉。

有趣之事还在后头,祁家二爷祁渊竟和祁冠尉甚为投缘,两人表面上是叔侄关系,可因为年龄相差不过五六岁,形同兄弟。而祁渊也爱在潇湘馆招待生意上往来的客人。一来二去,竟和潇湘馆头牌好上了,不知让多少京城闺秀暗自垂泪,叹息这京城之中又少了个良配。

听着芜兰念叨着祁家里的事儿,书颜只觉得头昏脑胀。原本知道世家大族两百多年来肯定会藏纳许多奇怪的人和事。可这祁家从家主开始到祁冠尉和祁渊,一顺溜看下来仿佛个个都是色中饿鬼一般,让书颜觉得甚为下作无趣,脑中还是觉得自己按照原本的意,早早嫁出去才好。

“姑娘,还有好多事儿呢,您可要听?”许是在宅子里憋得太久,芜兰说起这些是非来很是兴起,见许书颜沉默不言,清了清嗓子,又想开口:“还有那冷姑娘和晴姑娘,两人均是姨娘所生,也算可怜人”

书颜略点了点头,因为许家在高阳也算是大家,对玉冷和玉晴的状况也有些体谅。身为姨娘的女儿,若不是有着过人的容貌和聪慧能得到老爷的喜爱,恐怕也只有被当做筹码给嫁出去罢了。虽说祁家是河东大族,结亲对象不会差太多。但前来巴结的人也不少,大多数都是想要通过结亲家的方式来达成目的。有些人可以不理,但有些人却又不得不理,自然姨娘的庶出女儿们就成了最好的工具。要不然,那些世家大族又为什么收留许多远亲的表姑娘,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想到此,书颜心中一股子焦虑升起,拿起茶盏递给了芜兰:“喝点儿水吧,看你嗓子都哑了。”

大宅子里的丫鬟都是训练有素的,见书颜如此,芜兰也明白了。乖乖接过杯子,福礼道了声“谢姑娘”。

“芜兰,你进去帮芜菁给姑娘铺床,还在这儿嚼什么舌根!”

说话间,水莪竟悄悄从拢烟阁里出来了。两只袖子挽起,露出柔柔的双腕,额上微微有些细汗,想来是整理了整整两大箱子的用度,还有书颜从高阳老家带来的行李之后有些累了。此时面上稍有些疲色,一双凤目竟凌厉地盯住芜兰,吓得芜兰身子一颤,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稍后等芜兰和芜菁把床铺好了,您就可以早些休息了。”水莪脸色一变,略显恭敬地朝着书颜福了个礼:“明日一早还要去书坊听学,需要的文房四宝和女红绣蓝奴婢也早就给姑娘准备好了。”说完,水莪便等着听书颜夸奖自己,半含着首未曾起身,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不由得觉得小腿有些酸软。

静静地看着半福礼在自己面前的水莪,书颜掩住了心中一股厌恶,伸手示意芜兰扶了自己起身,轻移莲步立在水莪面前,语气平淡:“我要芜兰陪着在湖边散散步,听她讲讲祁家宅子里的一些有趣之谈。铺床之事,就交给你和水月吧幸苦了。”

着意在“幸苦了”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却话音透着股子冷冰冰,书颜给身旁的芜兰示意继续往前走,便挪着莲步离开了,不再理会水莪。

章五 月娘

入夜之后,碧湖景色竟别具一番风致。

且不说遍植湖岸的各色时令花木,如今虽是夜色沉沉,但是湖中点点漾开的星月光斑,让书颜看的几乎有些痴了。

“芜兰,为何此处会有这样广阔的一汪碧湖?”书颜惊艳于这大宅子里,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手笔,竟凭白纳了一个小湖入内。

“姑娘没听说过吧。”芜兰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脸上还有些淡淡的红晕。

“难道还有什么典故不成?”书颜停住了脚步,想小小的歇息片刻,便立在湖边不走了。

“这湖,是太太生前,老爷命人给修葺的呢。”小丫头眨了眨眼,一脸向往:“其实,这些事儿奴婢也是从其他丫鬟姐姐们那儿听说的”

原来,祁冠天当年娶到温月娘为妻,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那温月娘本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才七八岁的大小的时候就曾许配了人家,结下了一门娃娃亲。那亲家偏偏又是祁家的远房表亲。几年后,表亲家道中落,投奔祁家讨生活。估摸着两家儿女已到适婚之龄,表亲就让对方带着温月娘来锦上园作客,也好商谈两家结亲的事宜。

那时候的温月娘却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姿色过人的女子,人如其名,温柔如水,貌若娴月。水灵灵的模样,十里八乡都是叫得上名儿的。

本朝民风淳朴开放。正好那一日,月娘和母亲一并前来锦上园,说是让两个新人在成亲前见上一面,也好对彼此有个印象,不至于入了洞房才识得庐山真面目。月娘却觉得有些羞,借口去茅房,悄悄躲开了去,想暗地里看一眼未来夫君的模样就好。

哪知东走西绕,竟在迷宫似的锦上园迷了路。月娘心中焦急,想找人来询问,却私下都不见一个丫鬟婆子家丁侍卫。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祁家大少爷祁冠天的生辰,祁老爷子大宴宾客,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去了前院帮忙,这家属后院自然没什么人守着,就算有人,此时正值午时,都窝在凉快的地方打盹儿呢,哪里会有人像月娘这样四处瞎逛。

听到此。书颜摇了摇头。打断芜兰道:“不对呀。你不是说月娘地亲家是祁家表亲么?怎么那一日是大少爷生辰寿宴。他们还把月娘一家人叫来商谈结亲之事呢?”

“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芜兰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缓地又说开来。

原来。大宅子里地规矩确实繁杂。类似月娘亲家那样地祁家表亲。不过是沾了点儿祖宗上地同族关系。实际上是一点儿亲缘关系也是没有地。祁家之所以会收留他们。也是因为顾面子。怕落人口实。地确。世家大族前来投奔地人也多。若是个个都能沾亲带故。岂不是吓人。

因为身份不同。祁家表亲也没能参加在前院举行地生辰宴席。只是送上了一份薄礼。算作参与罢了。

话说回来。月娘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汪水塘前。说是水塘。其实足足有十来丈开阔。当中还有个小小地凉亭。四面挂着湖蓝地薄绸。随风漾起。看起来清爽诱人。反正都走得有些累了。月娘擦了擦额上地细汗。干脆想着在小亭内歇息歇息。等有人经过再问问路便可。

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渡上了蜿蜒而去地石墩子。几个小跳。月娘便来到了凉亭之上。那知刚一撩开薄纱帘子。迎面而来竟是一个浑身酒气地年轻男子。吓得月娘一时不稳。竟脚下一滑。直直跌入了水塘之中。

眼看着有人落水,亭中男子酒意也消了一大半,二话不说,直接跳入了水中救人。月娘身子娇小,男子轻易地便将她给托住了,不一会儿,两人都靠着凉亭边的小石墩,一并回到了亭内。

“那男子可是祁冠天?”书颜忍不住,又插嘴问了一句。

“姑娘真聪明,当时奴婢还猜的是月娘的未婚夫君呢。”芜兰痴痴地笑了笑,圆圆的脸庞倒也有些像那夜幕当中挂着的皎月。

继续说来,那一身酒气的男子正是当日的寿星爷祁冠天。因为喝的急了,加上暑气又大,祁冠天觉得不太舒服,便同样是借口去茅房而偷偷溜到了这后院的小水塘里,想着睡睡午觉,顺便去去酒意。刚巧寐了一小会儿,觉着差不多该回去了,祁冠天就从凉亭的扶栏上起身,哪知迎面而来一个娇俏无比的小娘子,一见自己就吓得掉入了水塘之中。

虽然被男子救起,但身上衣衫湿漉漉的,月娘也不敢去找自家父母。男子便说要去给她找来干净衣裳换,可本来这几日暑气甚烈,亭上也风大,月娘拒绝了好意,想呆在亭内等衣裳干了就行。男子也觉得留姑娘一人在此不太好,也没走了两人薄衫入水,女的娇俏妩媚,男的器宇轩昂,又处在私密小亭内,只是对望一眼都觉得心儿噗通直跳,一来二去,竟都对对方上了心。

于是后面的故事便流于了俗套,无非是祁冠天发现这女子竟是已有婚约,便想尽办法从表亲那儿拿到了弃书,又给表亲送了不少钱财,又在河东寻了块地,让他们一家搬了出去。这才又重新纳媒下聘,敲锣打鼓的取了温月娘为妻。

为了纪念让两人相遇的小小水塘,祁冠天命人开凿湖渠,硬是将五里开外的一个小河给引了入锦上园,将小水塘变作了一汪碧湖

“那凉亭何在?”书颜突然想起拢烟阁前有一个小亭,便问芜兰。

“回姑娘,就是咱们面前的那个亭子呢。”芜兰笑着指了指两人来时的那个方向。

“那对面,又是什么地方?”书颜故意问了芜兰,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那就是二爷的居所,水阁。”芜兰直直答了,抬眼望去,似乎瞧见了什么,有些兴奋的压底了声音:“看,画楼公子在那儿作画呢。”

顺着芜兰所指,书颜果然瞥见了一抹青衫立在不远处,只是月色略微有些暗了,瞧不太清楚。

“他到底是什么人?”书颜这次是真不知道了。

“画楼公子是丹青院的教习师傅,以后姑娘也会是他的学生呢。”芜兰巴巴地答了,很是羡慕的样子。

“仅仅如此么?”书颜觉得那画楼公子气质飘逸,又透着股子冷傲之气,却也不像是个简单的教书先生。

“不知道呢,二爷两年前领了画楼公子回来,说是做丹青师傅。”芜兰想想,摇摇头道:“可二爷那样眼高于顶的人,从来不会让书坊的先生常住在自己的水阁之中的。而且平素里二爷对那画楼公子可尊敬了,听伺候二爷的姐姐们说,他们常常同桌用膳,不分尊卑呢。”

“同桌用膳,不分尊卑”心中暗暗念着这两句话,书颜越看那画楼公子越觉得有些蹊跷,但想着或许只是他身怀画艺才会这样罢了。而一个教书先生毕竟不是自己所要寻找的良配,便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抬眼看看月色昏暗,便称“乏了”,让芜兰扶着自己又回到了拢烟阁。

章六 玉悠

第二日一大早,翠袖就到三楼叫醒了书颜,说是辰时半就该去书坊了,得早些准备。再加上今天又是第一日去,去迟了自然不妥,平白落人口舌。

其实,天还没亮书颜便醒了,毕竟此地颇为陌生,也睡不太好。记得自己的闺阁正对着那一片碧湖,便推窗凭立。俯瞰而去,清晨氤氲而生的一层薄雾罩在湖面,似乎也被染上了一层青绿,不禁让自己忘却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暖阳微露,湖面的晨雾渐渐变得稀薄,随之消散开来。书颜凝住眼神,几乎能清晰地看到那边植在湖对岸的棣棠,金灿灿一大片。棣棠从中,仍旧是那个青衫男子立在当中,手里提了笔,认真地在作画。

书颜不明白,为何三次看到那画楼公子他都在湖岸边作画,神色凝重,丝毫不为周围环境所扰,十分专注。遥遥望去,书颜想要看清他笔下所画,奈何隔得太远,始终无法明了。

“小姐,看你,怎么一大早就在窗边吹风,要是凉了可就不好了。”说话间,翠袖挽了衣袖,过去麻利地开始铺床,又招呼同来的挽歌给铜盆里倒好热水,备了毛巾给书颜梳洗。铺好了床,翠袖又赶紧过去将书颜扶到雕花的妆几前做好,动手开始梳头。

因为自家小姐还在孝中,翠袖只是简单为其绾了个含烟髻,再勾了两缕小指粗细的发丝在双耳侧,任其垂在胸前,微微一动,丝丝缕缕,很是飘逸。

“别上此簪吧。”书颜说着从首饰匣子里取出一支暖玉钗,递给了翠袖。

那暖玉钗整支被打造成了流云的式样,簪顶处宛如一只饱含水雾的祥云,流转着淡淡的光彩,很是温润柔滑。

“小姐,这”翠袖有些犹豫,可看到铜镜里书颜恬淡的笑意,却也在下一刻明白了她的用意,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其簪入了发髻。

“其余的什么也不用佩戴了,就这样。”书颜侧颈,看了看玉钗在髻间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挽歌。小姐地衣裳准备好了么?”翠袖转头。看到挽歌还在衣橱面前忙活着。有些埋怨道。

“今日可是小姐露脸地第一日。自然不能马虎呀。”挽歌似乎也有些为难。一手拿了一件朱嬷嬷昨夜里送来地新衣裳。不知该选哪件。

“不用如此精贵地。”书颜摇了摇头。指着衣橱一角挂着地一件素色地半旧裙衫。示意翠袖去取了过来。

“小姐。这衣裳不是新地呢。”挽歌嘟着嘴儿。似是不太明白自家小姐地用意。

“不是新地才好。”书颜笑着接过翠袖递上地衫子。绕到屏风后自个儿换了起来。

等换好衣裳。书颜又薄施了些粉黛。这才在提步去了楼下。

……

花厅的侧殿里,芜菁和芜兰早已备好早膳,双双立在那儿恭候着许书颜,等她来了便好伺候用膳。水莪和水月也一并立在一边,书颜还没下来的时候在低声地交谈什么。

自昨夜里被新主子不动声色的给了个下马威,水莪此时便显得规矩了许多,见书颜一出现,赶紧眼神示意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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